第一章 初入苏府
更新时间:20121127
苏河进苏府的时候是十一岁。
清早就启程赶路,直到傍晚时分马车才抵达苏府,在门口等候的柳婆子很是焦急,怎么现在才来,老太太都等大半天了。
马车停稳了后,下来两个一大一小的女子,年长的女子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袱。
柳婆子疾步迎过去,“可是碧青姑娘和三小姐?”
刚下马车的碧青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苏府,鼻子一酸眼泪顺着削瘦的脸庞留下来,小姐,碧青无能,还是带着小小姐回到了这个地方。
听到问候声,碧青急忙拭去眼角的泪珠,换上温和的笑容,仔细的看了看来人后道:“柳妈妈?”
“哎哟,可不是,难为碧青姑娘还记得老婆子,旁边这位可是三小姐?”柳婆子亲热的拉过碧青的手拍了拍,一副和善的模样。
没有理会老婆子打量的目光和询问,苏河直勾勾的盯着苏府的匾牌。
碧青浅笑着点点头,“是呢。”
柳婆子打了个哈哈,赶紧俯身对苏河行礼。
苏河别扭的躲到碧青的身后,内心感到一阵茫然,眼前所有陌生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安,青姨要带她回的家就是这里么。
碧青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惶恐,蹲下身子,对着苏河柔柔一笑,“小姐,不要害怕,这就是你的家。”
一旁的柳婆子有些不耐,“三小姐,碧青姑娘咱快进去吧,老太太还等着呐。”随后接过二人手中的包袱就引着她们迈进了红墙绿瓦的苏府。
刚踏进朱红雕花大门就看见一条青石铺就的幽静小路,路的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翠绿青竹。微风徐徐,一些焦黄的竹叶从高空跳着华丽的告别舞轻轻飘落地。
一眨眼功夫就看到了一座翠竹交错编制而成的拱门,相当精美而厚实。
三人刚刚穿过拱门,就看到一些妇人婆子们正在井水边清洗衣裳,打水的,清洗的,晾晒的,院子好一片热闹景象。
忙绿的妇人婆子们看见老太太身边不甚起眼的柳家老妈子引着人过来了。
众人好奇的打量着来人,一个面目温和的年轻女子和一个瘦小的丫头,二人穿戴皆是很普通没什么稀奇,有些婆子不屑的扭过头,懒得看了。
见怪不怪,估计又是哪家农人卖身进府做丫头罢。苏府家大业大,买丫鬟小厮是经常的事儿。倒也有几个心思细腻的婆子纳闷这次怎么买的丫头年龄差距怎么这么大,并且是老太太身边的人领着,不符合规矩呀!
要知道苏府可是出了名的规矩森严。
苏河察觉到众人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心里有些发慌,手脚有些僵硬,苍白的小脸也浮出一丝羞涩的红晕。碧青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任由她们打量,洗衣的活计很累,碧青心里清楚这些婆子整日劳累,看到有新鲜的事儿解解乏罢了。只是小小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肯定吓坏了。碧青微微一笑给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紧张的苏河定定了心神,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两人相握的手更紧了几分。
两人旁边的柳婆子怒火中烧,只见她横眉冷目瞥了众人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想来你们的活计太轻省了是吧,明儿我去回了大管家,要知道府里最不差的就是下等的仆人了。”
众妇人婆子都是唯唯诺诺,洗衣的婆子卖力的搓洗衣裳,晾晒的妇人们也赶紧手脚利落的搭晾。
老妈子这才引着她们离开后院。
一瞧着她们走远了,后院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呸,瞧那柳家婆子那张厉害嘴脸,她不就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么,有甚么好得意的,这还是老太太不宠她,要是在宠她一点,那可不是飞到天上去了么?”一个着三等仆人装的老妈子拧着手上的衣服,不屑的挑眉皱目,她那小小眼睛都快变成一条缝了。
“唷,马婆婆你以前不也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么,照理来说也是熟人,怎地那柳婆子都不和你问候一声?”
东边的雕花回廊上一个着浅红婢女装的丫头拿着几件浆洗干净的衣服,挑眉望向井旁搓洗脏衣物的婆子,俏生生的问道。
这丫头虽是年岁尚小,桃红的婢女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到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马婆子闻言脸色越发臭了,手里搓洗的衣服啪的一下又扔回了盆子里,盆子里的水溅的到处都是。
她怒气冲冲的回头一看原来是二太太身边的丫鬟,她赶忙一脸谄媚:“哎哟喂,我倒是谁呢,原来是春风姑娘啊,瞧瞧瞧瞧,小脸蛋越发水灵了,一张巧嘴就是不饶人呐。”
马婆子陪着笑脸边顺手拍去裙边上溅上的水花。
春风只是斜斜的看了马婆子一眼,没有在理会她了,转身沿着回廊离开。
其他浆洗衣物的妇人们只是嘻嘻哈哈的发笑,马婆子恶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然后坐下洗衣,她心里一个劲的嘀咕,那个年长女子好生面熟,是谁呢?难不成以前见过?
几人一路不知过了几个院子,穿了几个花园。一路上青砖为墙,红瓦为顶,院中奇花异草不计其数。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布局无一不是匠心独运别出心裁。
府内的各色仆人来来往往,人数众多但却井然有序。
天色擦黑,四处便亮起了华灯,越发衬得苏府如梦似幻,苏河早就看花了眼,晃乱了心。只以为自己到了仙境之中。
进府后柳婆子的步伐一刻都未曾放慢,苏河要小碎步快走才能跟上,她本是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红润,额头上已是溢出点点细汗,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碧青心疼的望着小小姐,但柳婆子风急火燎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就在苏河感到头昏眼花的时候,柳婆子带着她到了一处静谧的院子停下了脚步。
刚刚有些松懈的苏河又紧张了,小心的观其房屋院宇,见正房厢庑游廊,悉皆朱楼碧瓦,均是别致非凡。一切都如以往,碧青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眨眼就消退了让看到的人只会认为是错觉。
正房门口站着两个样貌清秀的丫头。
柳婆子熟稔打了个招呼,轻声道。“老太太要接的人回来了,快去通禀一声。”
苏河偷空喘了口气,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柳婆子见状摇摇头。
那身子略微矮上一些的小丫头侧身进屋回话。
不一会子就出来一个穿着桃红衣裳的靓丽丫头,笑意盈盈的引她们进屋。
那丫头掀开门帘立于一侧,几人抬脚进屋时柳婆子微不可查的侧了一下身子,她就落在了后面。
作为一个下等的仆人,是万万不可与高贵的主子同行。让人看了去,定要说她倚老卖老不知尊卑礼数了,这样一来,她在苏府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桃红衣裳的丫头依旧在前引路,待行至屋内就有一股细细的花香袭人而来,沁人心脾。苏河轻嗅,似香甜醉人茉莉又似清淡雅致兰花。
苏河闻着花香一边小心打打量着四处的环境,房屋入口处放置着一架齐人高绣着百花争艳图的屏风,凝神细看屏风上的百花绣的是栩栩如生,甚至花瓣上的脉络纹理都清晰可见。屏风安置在此处,既挡住了进进出出所带的冷风,又挡住了外人的视线,可谓一举两得。
丫头又引着她们绕过屏风,这才算进到屋子内。只见屋内摆设素洁,西面临窗初旁放置着一张红木书桌,桌上放置着些书籍茶具。东面摆了一个博古架子,上面的玩物数不胜数。墙角落里摆了一些子花瓶,里头插着娇艳的鲜花。
书桌斜对面摆放这一张檀木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青色锦缎长裙,慈眉善目鬓发如银老太太。她看上去和蔼可亲,脸上虽是布满岁月的痕迹,可以看出年轻时候一定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
苏河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老太太,呆呆愣在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