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出其不意谁制胜（上）
五天转眼过去了。虽然准备的时间仓促了些,但毕竟是公主出嫁,必要的程序还是有的。
嬴政能这么爽快地答应安晓陌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因为他并没有想象中表现的那么惊讶,更像是……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提这件事一样。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自己这次出嫁,对方一定会有埋伏。因为就现在来看,没有比这更好的杀她的机会了。所以她早就逼着蒙旭把赢山镇的铁卫暗中全部调来,想办法让他们混在仪仗队里面,这样既可以掩人耳目,又能有效地保证她的安全。当然,保护她的主力还是黎阳。
办妥了这些,安晓陌就像所有即将出嫁的新娘一样,大半夜就被拖起来化妆打扮。几个人在她身边忙活,把她弄得头都晕了。
也难怪她会这样。头上的头饰几乎全是她叫不上名的,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一层又一层,看起来脱都很困难。安晓陌睡意朦胧地看了喜滋滋给自己修饰的烟沁,无奈地说道:“你都忙活了五个时辰了……不累么?我都累了。”
烟沁要跟着一起陪嫁过去,所以现在正激动呢。她仍是精神饱满地微笑着,目光还是停留在安晓陌面前一堆玉饰上,轻轻说道:“奴婢不累,今天是公主大婚的日子,又是公主朝思暮想的蒙旭公子,奴婢打心底里替公主高兴呢!”
安晓陌扯了扯嘴角,我什么时候“朝思暮想”了?还是那个一脸臭屁的家伙?开玩笑!怎么可能……她懒懒问道:“这还得多久啊?”
烟沁又是一笑,小心翼翼地整了整安晓陌的领子:“这就好。奴婢先带人去取些东西,不打扰公主休息。”
安晓陌点点头:“你去吧。”
烟沁一走,她就准备大字型躺到床上。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压坏了几个侍婢辛苦几个时辰的城固……算了,忍着吧!
她静静看着铜镜中妖冶艳丽的容颜。恍然觉得这公主眉宇间果然有些嬴政的气势,却又有嬴政不具备的坦然内敛……随着调查的日渐深入,她越来越觉得离天的话有道理。华庭公主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毕竟是公主,投湖这种死法也太……越想越不合理。
不仅是这件事,就连她周围的人,又有谁是可以相信的?黎阳?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蒙旭?完全不了解的一个人;扶苏、胡亥?即便经常在一起,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所有人,给她的都是这种感觉。
唯有离天不是这样。在这被妖王无虞篡改了轨迹的秦朝,他是安晓陌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她承认自己莫名其妙想得太多,可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是无法从心头顺利地压下去。
正在她端正地坐着闭目养神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肩膀。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勾了勾嘴角,打趣道:“天上看着呢啊。再说了,要让别人看见你扶着待嫁公主的肩膀,算怎么回事啊?”
身后的人淡淡一笑,口上却不落下风:“算怎么回事?就说我是你的男宠,怎么?在公主腿上趴了那么多天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安晓陌被他那个“男宠”惊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迅速转头怒道:“谁有你这么个男宠?”
离天微眯着紫色双眸,煞是好看:“我变狐狸的时候,不是一直当公主的‘男性宠物’么。”
安晓陌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把头转向一边:“哼。本公主要出嫁了,你跑出来干什么。”
离天缓缓合上了手中的折扇,伸到安晓陌面前,轻轻挑过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路上那三千铁卫未必管用,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安晓陌轻笑一声:“神仙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别人了?三千铁卫不够?那您的法术不是恢复了么,您来保护我啊!”
离天的紫色瞳孔猛一收缩,闭了闭眼睛:“如果能在这里施展法术,我们就不必做这么多。”
安晓陌挑挑眉毛:“是么,那我就自求多福吧。”
离天眼神动了动,没再说话。就在安晓陌拼命想逃离这可恶又尴尬的沉默的时候,黎阳的声音好巧不巧地在殿外响起:“公主。”
安晓陌看离天主动地隐去身形,松了口气,朗声道:“来吧。”
黎阳走进内殿,乍一看见一身红装的安晓陌,竟是不觉呆住了。
安晓陌叹了口气,好笑道:“是我穿得太花哨了么?”
黎阳被这一句话拉回了神,猛地移开目光然后轻轻摇头:“不……很美,可是……”
安晓陌淡然道:“我说过了,你不要想太多。我答应你保全自己。”保全自己也是保全公主,哪怕只是暂时的。
黎阳点点头,想到正事,这才说道:“嫶儿,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安晓陌笑着点点头:“那就有劳‘天下第一神箭’了。”
直到安晓陌早晨登车出宫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见过了真正的世面。几千人的队伍,荟萃各种珍宝的嫁妆,绝对是公主享有的待遇。
可她现在一点儿也不轻松。因为一会儿一出宫说不定就会遇到刺客,而这次的刺客一定比之前下手还要狠,因为对方似乎已经被她逼得没有退路了。想到这儿,她哪还有闲心去关心周围有多热闹?
不过临行前嬴政特意和她叙话,她还是要应付应付的。毕竟这也是自己名义上的老爹不是?
嬴政从赵高手里取过一把青铜断剑,轻轻交到安晓陌手里,嘱咐道:“嫶儿,这是父皇特别为你打造的,你一定要保管好。”
安晓陌双手接剑,心想这老头儿送我这东西干嘛?但还是跪地道:“谢父皇。”
嬴政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还有几句话,嫶儿一定要谨记于心。此剑名‘藏天’,乃我朝御师所铸,其要义在‘洞之毫兮’,莫要忘记了。”
好在安晓陌记忆力不算太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回道:“谨遵父皇教诲,臣女定铭记于心。”
赵高在一边小声提醒道:“陛下,时候到了。”
嬴政叹了口气,沉声道:“嫶儿,走吧!别忘了朕说过的话!”
安晓陌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向嬴政辞了行,她便朝车的方向走去。
蒙旭早已在车前候着,见她过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很冷地点了个头。
安晓陌懒得理他,自顾自上车去了。
大队人马慢慢出了宫,安晓陌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天气热得出奇,闷在车里她怎么都有点坐立难安。于是她轻声唤道:“离天。”
离天的身影应声便自她对面宽大的座位上渐渐浮现出来,一副懒洋洋闭目养神的样子:“公主急唤本仙所为何事?”
安晓陌冷哼道:“说人话。”
离天淡淡一笑:“说吧,什么事。”
安晓陌正了正神色:“现在不是春天吗,为什么热成这个样子!”
离天仍是闭着眼:“所以说在被篡改的历史里也不好过啊。”
安晓陌瞪大了眼睛:“什么?!这都要篡改,那个妖王什么的脑子长霉了吧?!”
离天叹了口气:“小心他听到以后就不光改季节了……要是给你改个连年阴雨你就等着得风湿吧。”
安晓陌受不了离天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干脆换了话题:“我现在有点不明白了。你说周围这几个人谁能相信呢?”
离天猛地睁开双眼看着她:“要我说么,邵云最可信。”
安晓陌怎么也不会想到邵云,惊诧道:“怎么可能……我觉得就他最诡异了。”
离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以后你就知道了。”
安晓陌还是一脸茫然:“啊?”
没等她继续追问,离天就隐身了起来,只剩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这个说来话长,你知道他不会害你就行了。现在开始要集中精神,我们在郊外了,你懂的。到时候一有发现按计划行事。”
郊外,刺客最容易得手的地方。
安晓陌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死神仙,就会卖关子。”
她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蒙旭低沉的声音:“公主,前面有一片树荫,我们休息一下吧。”
安晓陌心下知道这是蒙旭的暗语,淡定回到:“好。”
接着送亲的队伍便缓缓停下,烟沁为安晓陌掀开车帘扶她下车。
蒙旭也下了马,走到安晓陌面前,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有人一直跟着,要动手吗?”
安晓陌似乎并不意外,淡淡道:“不,我自有分寸。”
蒙旭一退开,安晓陌就对一旁穿着宫服的黎阳小声道:“去看看有多少人。”
黎阳沉默地点点头,立刻从两人身边离去。
安晓陌冲蒙旭微微一笑:“驸马陪本宫单独走走吧。”
蒙旭迟疑了一下,看看身边化装成侍人的铁卫:“你们不要跟上来。”
安晓陌也不管蒙旭,自顾自地走在前面。这“单独走走”是他们之前没商量好的,蒙旭自然心生疑惑,忍不住追上去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安晓陌嘴角一勾,低声道:“你跟着我就是了。保证不会有危险。你走快一点,离我们的人越远越好。”
蒙旭心下无奈,只能咬咬牙跟了上去。两人快步走着,不一会儿,送亲的队伍便完全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了。待走到一小片空地,安晓陌突然停下,转身跑向蒙旭,迅速对他小声说道:“快!拔剑!架在我脖子上。”
蒙旭不明所以,但看安晓陌很急的样子只好照办。他猛地拔出剑,一下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没等蒙旭问出原因,安晓陌竟然声泪俱下:“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蒙旭无语,不是你要我这么做的么……
转而他又看见安晓陌冲他调皮地眨眨眼,心里不禁犯嘀咕,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蒙旭还在一头雾水,却在不经意间听到一阵急切细碎的马蹄声。是谁?!
等他回过头时,那马蹄声的主人——哦不,是主人们,已经到了他们面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最令他惊异的不是这里有人。而是——
为首的那个人,一袭黑衣包身的那个人,竟是堂堂十八皇子——
胡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