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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痛饮从来别有肠 第六节 帮你洗干净

那两打应聘信很快有消息出来,其中五家公司通知我去面试。

结果不问可知,其中三家都因我是明明制衣的明明而想见见我,一见面,皮笑肉不笑的说一声:“呀,真是明老板,久仰大名了,还以为有人冒充呢难道明明制衣真的让方柔一人独资了?可惜呀,可惜呀,业界的一朵奇葩呀。”

然后就是一迭连声的:“庙太小,怕委屈了您这尊大佛,等我们上市了一定同您再联络,再会再会。”

于是让秘书将我送出来,到门口我回头问他:“贵公司倒也别致,面试全由老板亲自来,人力资源部是干什么吃的,不如炒掉算数。”

那人噎住一口气,面上仍带着笑,肚里一定已问候我母亲数次,嘴里却不得不说:“是是是,太偷懒了太偷懒了。”

我转身大踏步走出去,再没回头。

还有一家倒有请我的诚意,但却只是个手工作坊并非我看不起初起步的企业,但对方大约经营有些不善,公司与作坊并在一起,只五十来平方大,一角堆满次级布料,另一角堆着大捆的a货商标这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听到是我来应征,负责人便活生生当遇到了个超人。一直问:“全交给您了,我都可以听您指派,您看今年底前能扭亏为盈吗?明年能营利了吗?要不我们再模仿几个大牌子试试看。”

我上下打量自己,确定今晨出来并没有把红内裤外穿,冒充不了女超人,只得婉拒:“抱歉,我才疏学浅,如果来贵公司,怕是会有负所托。”

对方还在争取:“不明小姐,明大姐,要不这样,公司分您干股,您看怎么样?”

我忽然看到一只极其面熟的包包,不由走近一看,果然同从前王仁送我的那只假货一模一样,禁不住伸手往拉链上一试,果然卡住,再也拉不下来。

负责人脸上飞红,忙解释:“这是最便宜的一种,实在因为成本有限,这个做工就难免”

我忙摇头:“没关系,没关系,做的挺好的,几可乱真几可乱真。”连忙逃出来。

只有最后一家像是同我有些缘份。

三层楼的门面,正在闹市,一层是它们的形象店,零售;二层是批发及形象连锁店指导中心;三层是办公场所,工厂另在郊区。

而且这家公司也是主营男装,与我离开明明制衣之前那段时间的经营思路不谋而合。

负责人是位中年女士,短发,职业套装,化淡妆,看起来干净利落。

她向我介绍自己:“我是定邦制衣的营运总监,我姓李。”

“李小姐你好。”

“看你的简历,以前自营过服装公司?”

“一段时间。”

她看我一眼:“大学毕业至今不算短的一段时间。”

“是,对我来说很珍贵也很重要的十年。”

“为什么放弃?经营不善?”

“算是经营不善的一种。”

她随手翻着面前的资料,忽然神色一动,讶然问:“与意大利一线品牌有过合作?”

“很短时间。”

她靠回椅中:“那也应获益良多。”

“的确。”

她凝视我:“你话不多。”

我笑一笑:“开会的时候话比较多,平时动手更多一些。”

她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有什么特别要求?”

“没有,”我说:“我对男装推广很有兴趣,有这个机会,是我的荣幸。”

她脸上笑意更浓:“薪资方面呢?”

“没有,”我说:“贵公司的员工提升计划我看过了,很吸引,相信薪资会与之相平衡。”

那位王小姐点点头:“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员工因薪酬待遇自动离职明小姐,今天面试就到这里,等通知吧。”

我站起来,伸出右手:“谢谢,辛苦您,希望有机会再见。”

她亦伸出手,重重一握:“再见。”

我在她掌心触到熟悉的老茧,相信她也触到了我的,彼此间的对视添加了不少柔和之意。

她站起来,送出两步,再说一次:“再见。”

“再见,请留步。”

走出定邦的大门,原来已是黄昏,深深吁出口气,自己也觉得会是一个新的起点。

定邦制衣?仿佛在业界名声不是特别响的样子,但为什么我听起来会觉得这么耳熟呢?

往前再走半站路,有个川菜馆,那时下了班,会和罗涛一起在这里吃夫妻肺片。

信步走过去,忽然见到前面竖着一张巨大的广告牌。

是明明制衣的中式男装广告,一行三位男模,就是我当日挑选的那三位,其中一人,正是罗涛。

我宛如被点了穴,再挪不动脚,定定的站在街对面看向那广告忽然发现广告牌中罗涛的下颌处不知被哪个顽童画上了几绺胡子,又在眼睛下面画了两只大大的眼袋,一付滑稽相。

这里正是本城的闹市,此时又是下班高峰期,人正多如潮的人流就这样在长了胡子和眼袋的罗涛眼皮下面走来走去。

我想起罗涛说:最怕有一天照片被人扔进洗手间的垃圾筒里。

现下这样,众目睽睽,比扔在垃圾筒里更惨三分。

心里不忍,四处找了一遍,终于在街角发现一个修单车的小店,向老板用十元钱租了水桶和抹布,提回广告牌前,细细擦洗起来。

也不知那胡子是用什么颜料画上去的,竟十分难洗,洗了半天,才少掉几根而已。

我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又去修车店要了点洗衣粉,拿回来继续努力。

天色已有些暗,行人如潮,路过我的人不免会诧异的看上一眼。心里大约在想,这穿着范思哲套装的女人,是否发了疯,怎么在这人流涌涌的大街上,爬上爬下的洗广告牌?

甚至有几个小流氓似的男人走过来拽拽我的衣角:“美女,要帮忙不?哥哥给你效劳一下?”

我刚要甩开那只脏手,一只胳膊已强有力的横在我与那流氓之间:“滚!”

那几个流氓一见有男人插手,立即灰溜溜跑掉。

那人仍挡在我身前,黄昏温情脉脉的夕阳为他乌黑浓密的头发镶了一道金边,耀目的出奇。

我忍不住轻声叫他:“罗涛。”

他转过身来,轻轻拿下我手中乌漆麻黑的抹布,伸出手指替我擦掉脸上的黑灰:“你干什么,弄的这么脏?”

我回答:“我想帮你洗干净你一向最怕脏。”

“出来混,怕什么被人描眉画眼,你不必为这个爬上爬下。”他低下头:“明明永远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明明,不必为任何人妥协。”

“不是妥协,愿意做的,就不算是妥协。”我淡淡的说。

给读者的话:

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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