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门外有人在低低地讨论什么,一个轻柔的女声道:“情况怎么样?”
随之中年男声答道:“很糟糕。仪器已经无法支持继续了,他的生机在一点点湮灭。”
这不加掩饰的话却没有让女子慌乱,她像是已经习惯一切,柔柔道:“要用到什么医生你尽管说。说过很多次了,就算倾家荡产,裴家也保住他。”
“夫人我已经尽力了。”
“我会再命人拨动资金过来,你立刻和你的团队开会。明天,我要知道解决办法。”音调淡然,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夫人!”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了,男子在门口重重叹了口气,转身也离开了。
柳小枝像是听到了那对话,又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你是谁?!”女仆模样的人端着放满药品的盘子推门而入,看到她惊叫了起来,“怎么进来的?!”
柳小枝脑子一片空白,她几乎是立刻下意识地出手,无数粗大的墨绿藤蔓从她身后伸出,一只甩过去将想要呼叫的女仆给抽飞晕倒,其余的藤蔓缠绕着伸长,粗暴地扯断了仪器管子,将裴远之整个人卷了起来,密密地包裹着。
她就这么裹着昏迷不醒的裴远之,冲破玻璃跃了出去。
【小枝!】
柳鱼的声音通过柳条儿的感应在耳畔响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救他。”柳小枝喃喃道,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在风中飞奔,一边大声道,“我会法术,我要救他!他死了我也能救活!”
事情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明朗。
昏迷不醒的裴远之,不知为何意识魂魄游荡在了辰砂的游戏世界,现实的身体状况使他无法下线。
之前柳小枝看到他时,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不行,意识也将逐渐消散,所以才会有那种茫然悲伤的状态。
他的对不起,不仅仅是说感情,而是说以后,将来,永远,恐怕都无法再见了。
“许多年前发生过同样的事。”柳小枝坐在屋子地板上,身上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四散延伸纠结缠绕,看起来十分可怖。她身前躺着一动不动的裴远之,已经很难看清他的容貌,无数细小的枝条从柳小枝身上抽出,探入他体内,密密麻麻地将他包裹着,看起来像是一个绿色的巨大的刺球。
“曾有被我施过法忘却一切的两个人,后来见到的时候,一个人疯了,一个人半死不活。我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那是他们自己的命运,可是今天看到他我才明白,原来这些都不是偶然。”
柳小枝的辫子完全散开了,乌黑的长发倾泻肩背,雪白的小脸藏在发丝间,有种阴郁的妖魔之感。
“他开始生病的时间正好是我让他忘记一切离开以后。”她喃喃道,“医生说他已经不行了,大概是感觉到这一点,游戏里他才会那样。”她用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带上了哭腔,“可是我居然还在埋怨他!我把他害成了这个样子!我竟然还埋怨他跟他发脾气!我是天底下最最可恨的罪人!”
柳鱼对某些事还在耿耿于怀:【如果他一直在沉睡,那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好像在尽力救他。”柳小枝低低道,“我听到她的声音了。不管了,这次我要治好他,等他醒过来,他想去爱谁就爱谁,想去娶谁就娶谁,我不会再说一句话,也没有资格。”
她伸手擦去脸颊的眼泪,道:“大鱼,你说的对,我一直没有长大。这不是身高体型的问题。等这件事做完,我要回去修炼。”她盘腿坐好,“我要开始了。让柳条儿送你回浴室去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你不让医生救他?】柳鱼知道她心里难受,但有些事还是要问,【你确定你这次的法术不会再出问题?不会重蹈覆辙?】
“医生救不了他!我知道!”柳小枝咬着唇道,“如果法术出问题!大不了我陪他一起灰飞烟灭!”
柳鱼躺回浴缸,没有心思上游戏,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之遥因为小枝的法术而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么在学校里,曾被同样对待过的叶柏舟呢?为什么他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头儿!”坐在电脑前的九曲忽然大喊道,“快来看!”
叶柏舟正跟老鬼一起研究下个任务地点的地图,闻言头也不抬道:“怎么了?”
九曲道:“我在新闻上看到大嫂家了!尼玛好壮观好玄幻啊啊啊!”
叶柏舟听到大嫂两个字,抬头:“什么?”
九曲:“k城沙琅村126号,对不?!头儿你快来看呀!”
叶柏舟走过去,一眼看到屏幕照片上面一大坨的纠结缠绕的墨绿藤蔓:“这什么?”
九曲:“房子!”
仔细一看,果然是,周围还有几栋民居好好地卧在那,唯有中间这个被奇怪的藤给密密地包裹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某科幻电影里外星生物占领地球的场景。周围还站了不少居民在指指点点。
叶柏舟的脸黑了:“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
九曲答道:“目前还不知道原因!时间应该在昨天晚上,不过今天凌晨才被人发现!据称这藤还在缓慢地蔓延中。”
叶柏舟当机立断:“叫渐离过来,跟我一起出去。”说着起身大步走开,拿起风衣,戴上皮手套,挂上墨镜。这些看似夸张的装备可不是耍帅这么简单,每一样都藏着高科技和无限杀机。
九曲在他身后弱弱道:“其实我觉得,这种非自然现象咱们挺难插手的。”
渐离踩着长筒靴从九曲身后出来,拍了一下她的肩,妩媚一笑:“大嫂在,上刀山进火海头儿都敢。”
叶柏舟不理睬她们的打趣,快速道:“到了以后观察一下,有机会我进房子,你采集那些藤蔓,回来调查成分。”说完他推门出去,外面很快响起了倒车出库的声音。
“擦!头儿还是这么帅地不能直视!”九曲捧着脸星星眼。
“果然陷入爱情的男人都是行动多于思考的。”渐离耸耸肩,袅娜地跟着出去了。
车子一路狂飙,到了目的地。
被包裹的房子门口聚集的围观人员明显多了不少,黑压压一片,还有不少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应该没有攻击性,”看到不少人试着拿木棍去戳那藤蔓,藤一点反应没有,叶柏舟道,“你去采集样品。我从后窗进。”
渐离点头,一边已经套上了白手套,拿出了医药箱,点头道:“是。”
交缠的藤蔓之间缝隙很小,一旦砍断某个,立刻迅速地挤上来另一根补充,所以想走进去非常困难。
门口有人建议火烧,考虑到屋子里人的安全,这个想法被否定了。
叶柏舟从大衣里掏出专门量身定制的格斗匕首,这柄匕首名叫[断魂],刃长十一英寸,厚铬涂层,极其坚硬,耐腐蚀耐磨损。长假刃使刀身轻盈而不失强度,长长的手柄使刀的重心在刀颈处,两侧重量平衡,非常适合手型较大或戴手套的人。他用这柄匕首七年,几乎可以当做手的一部分,对于这种需要不断穿刺斩断的场景来说无疑是最合适的。
藤蔓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的动作更快,险恶的丛林生涯让他很快习惯这种状态。而且现在阻挡他的只是不会攻击的藤,而不是密密麻麻缠绕交织的巨蛇,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越往里,藤越粗大,同时开始生出尖长的黑刺,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划到。叶柏舟穿得这么厚是很明智的。
时间的流逝在漫长的劈砍开路中变得不易察觉,不知过了多久,快速斩断了面前一摞厚藤,呈现的景象终于不再是墨绿的藤蔓,客厅的一切映入了眼帘。
叶柏舟一眼看到了坐在中间的少女。
她眉目精致,长发如雪流泻于地,闭着眼睛,睫毛如白羽垂下。无数的藤蔓就是从她的背后绵延生长出来。
即使变得满头银发,他也立刻认了出来——是柳小枝。
她仿佛感觉到他的到来,没有睁眼,只开口漠然道:“大鱼在浴室。”
叶柏舟草草打量她一番,看到她身边似乎躺了个人形的物件,没多在意,听到她那句话,他便毫不犹豫地找浴室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其实看到柳小枝这模样,惊讶震撼之余,他也知道柳鱼大概不会出什么事,有些放下心来。
天光被罗织的藤蔓完全遮住,室内几乎没有光线,凭着有夜视功能的墨镜他才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浴室的门没有锁,叶柏舟必须要强调,在推门而入的前一瞬,他真的什么不纯洁的念头都没有。
他只关心柳鱼是否安全,根本没有在意过浴室这个地方——是不是太过了点。
毕竟这种看起来被可怖生物困住的危险境况下,一般人是不会优哉游哉地在浴室里泡澡的,至多是躲着等待救援。
可惜柳鱼不是一般人。
叶柏舟一进来,就被靠在浴缸边缘的一只雪白的手臂吸引了目光,润泽如玉的肌肤看起来竟然比身下的白色浴缸还要晶莹几分。
那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逗弄一枝从房顶上延伸下来的细细藤蔓。
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只来得及一个粗略打量,就被打昏过去了。
第二次遇见她,她变成了人类的双腿,高挑曼妙,姿态傲然,看得人心痒痒的。
第三次遇见
老天,这是要他的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