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叶柏舟曾经说过,我们东方的龙啊,鹿角蛇身,鹰爪狮鬃;春分登天,秋分潜渊,行云布雨,掌电御水,龙息似火,威压如山。
——无所不能。
它这里被囚禁了太久,久到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
时光渐逝,它的獠牙被磨平,双目变得浑浊,爪子再也抬不起来,鳞片一天天地脱落,连喘息都变得沉重而痛苦。甚至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被禁锢在这里。
“我是为什么而存在呢。”它每天都在茫然地追问自己。
有时它会有强烈的愿望,想要去看看远方的世界,想从苍穹之上俯视整个大地。但是每次一挣扎,粗大的铁链随着动作深入肌体皮肉,带来撕裂的痛。
它悲鸣,嘶吼,却只会让附近的村民惊惶,再不敢来看它。
它心中滔天的恨意,渐渐被磨成了灰心,和一点点最后的希望。
“我大概快死了吧。”尾部的鳞片快要脱落光的时候它想,“我已经老得动不了了。”
但是临死之前,它只想再看看这个世界。
“我已经拿齐了葫芦,”那个青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对他说,“现在要怎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它问他。
“青衫湿。”
它伏在地上喃喃道:“就是你么,掌握着世界轨迹的人你能帮我把锁链砍开吗?”说着它沉重地喷了一口龙息,身边大雾散尽,露出被粗壮铁链穿过血肉牢牢捆扎的身躯,上面伤痕累累,斑驳可怖。
“好的。”青衫湿一口答应,抽出剑朝锁链斩下。金属撞击的清脆鸣响,但是链子上只出现了一道白痕,丝毫没有断裂的趋势。
“不行么。”巨龙低低哀叹一声,“算了。”
“等一下。”忽然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柳鱼呈潘蒂娜的姿态从人前走过来,“我来试试。”说着她抬起手臂挥动长剑,随着一声清响,锁链断了。她继续砍,很快巨龙身上的链子尽数散开,掉落在地上,一部分从它躯体穿过的就那么坠在那里。
“谢谢你,潘蒂娜。”巨龙道,它慢慢抬起头颅,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尽了力气,它望着青衫湿,吃力地说:“上来。”
青衫湿受宠若惊:“啊?”
巨龙道:“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下一秒就死去,你跟着我,方便拿走葫芦。”
青衫湿只好攀爬到它脊背上。
“握着我的角,”巨龙道,“牢牢地。”
青衫湿爬到它脑袋上,依言而做。
“抓牢了。”巨龙沉声道,说着,缓缓向上离开地面,慢慢舒展了自己庞大修长的躯干。
飞沙走石,尘土飞扬,呈现所有人面前的是一条虽然重伤却依然威严凛然的巨龙,它腾上云霄,久囚的身躯一点点灵活起来,穿梭在云层之间,渐渐成为人们视野中一条狭小的线,直至消失。
“他们去哪里?”老姥手搭凉棚在眼前,问道。
“大概是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吧。”柳鱼淡淡道,“那条龙,快要死了。”
青衫湿伏在龙背上,跟着它路过郁郁葱葱的森林和蜿蜒曲折的河流,路过寸草不生的荒原和牛羊成群的山坡,路过熙熙攘攘的主城和平静的村庄,路过一望无际的雪原,路过碧波连天的海边,路过所有见过,和不曾见过的风景。
“我第一次看到这些就被深深的震撼,从此发誓要为守护它而努力。”巨龙飞行着喃喃道,“我想起来了。”
它倏然翻转身体,朝着荒原和沙漠飞过去。
“是谁把你锁在那里的?”青衫湿在风中大声问道。
巨龙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道:“我存在是为了守护既然死去,也要留下些什么。”
青衫湿正不解着,忽然觉得身下一轻,发现巨龙不见了,低头一看,自己正骑在一个半透明大葫芦上,而巨龙正义无反顾地一头朝下面的荒原栽下去,仔细看过去,这葫芦似乎正在不停从它身上吸收着什么。被吸收的巨龙鳞片和血肉一点点从身上剥离,尾部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青衫湿愣住了:“这葫芦在吸收它的生命力。”
快达到地面时巨龙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狠狠摔在地上,吓得周围的人四散跑开,纷纷远远围观发生什么事。
“这个世界曾向我呈现她最美好的风景,我愿还给她我最珍贵的东西。”
瘫在地上的巨龙低语道,它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消失。
青衫湿睁大眼睛望着这一幕,完全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龙变成了一具巨大的骨架,它的骨头洁白光滑,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冷的光。
青衫湿还来不及悲哀,忽然见那骨架开始奇异地融化,像是初春的冰雪渐消,在骨架之间形成潺潺细流,随着融化的速度流量越来越大,溪畔甚至开始飞速地生长出绿色的植物。
当所有的骨架都融化殆尽,它变成了一条大河,河流奔腾不息,水面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粼粼的光。
可以预见,这片荒原有了这条河,很快将再也不能称之为荒原,它获得了生机。
周围的人们看到这里,忽然欢呼起来,纷纷卷起裤腿跑到河边去玩水。
青衫湿怔怔地看着,忽然有种无法言语地悲壮和感动。
他驱使身下的葫芦回到失落之都,直到降落在同伴面前,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之中。
柳鱼也没问什么,道:“葫芦齐了,都拿出来看看会怎么样吧。”
深紫色、玉白色、翠青色、铜黄色、檀黑色、朱红色,还有刚刚拿到的透明葫芦。
当这七只葫芦一一被拿出来,凑齐了放在一起,它们忽然漂浮起来,齐齐葫芦嘴对着面前深渊裂缝,开始流出各自色彩的不明物质。
流光溢彩的物质,像是液体,又像是光芒。
前面还是涓涓细流,到后面一起变成了瀑布般的大浪,汇集在一起,像是要填满整个深渊。
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众人渐渐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只见那光到过的地方,对面的混沌消失,陆地和景物慢慢出现在视野里,一草一木,毫发毕现。
像是另一个世界,被葫芦给吐了出来。
看清那边的景象,老姥惊讶地叫出了它的名字:
“古战场?!”
与此同时世界频道再次响起了提示。
如同上次青衫湿完成羽毛任务一样,系统在所有人的界面上方,以键盘网游那种字条流动的形式发布了消息:
“全区提示:恭喜玩家[青衫湿]完成[惊天绝世超级连环隐藏任务]第二环!世界剧情完成[觉醒之章],正式进入[裁决之章]。辰砂世界的历史格局由你创造,欢迎各位玩家继续探索新的内容!”
没多久紧接着又是一条:
“本服提示:[真阴之水]与[无是之风]的隔世之壁被[假面]打通,敌对世界阵营建立。阵营系统开放,具体军情请选择该选项进行查看。目前对手还未曾察觉,请[真阴之水]的玩家们抓紧时机,占领更多的领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