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可惜
天开始黑了,看人都不太清楚。
可刚跨进风轩院的尹西敏,还是瞧清了刚从主院走出来的宋甜儿。
他见宋甜儿时不时地回头望,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左手摸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身边的小厮全山见了,狗腿道:“爷,可就是那小子害您抄了五天的佛经?要不要小的帮您?”
尹西敏冷厉地望了他一眼,“收起你那心思,这是郎府不是尹府。”
全山立马跪地赔罪,暗道自己大意了,自己的爷向来是个喜怒无常的主。“是奴才逾越了。”
这时,福哥儿搀着郎修走出了月亮门,两人站在台阶上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郎修是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性子阴晴不定,可一向看场合。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全山对着尹西敏道:“这是怎么了?全山又哪得罪你了?”
尹西敏上了前,早已没有刚有的阴鸷,似笑非笑地说:“哪有得罪不得罪。”
郎修这才看清他的裤腿都收了起来,还留着沙带捆在上面的痕迹。
他拂开了福哥儿的手,“姑母是不是让你来唤我?原来是我的不是。”
尹西敏没开解,语气认真道:“你明白就好,欠着。”
郎修没说什么,福哥儿却在他后面气的不行,这个表少爷也太招人恨了。大少爷身子不好,来通传他一声,作为他的表弟哪能有抱怨。
殊不知,郎修表面温和,可却不喜全家人因他的身子对他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态度。唯有尹西敏面对他的时候,不会特意照顾他的意思,这样反而让他很自在。
尹西敏才说起了正事:“宴席差不多开始了,咱们走着?”
郎修嗯了一声,转回身子对着福哥儿说:“你不用跟着了。去看看那小厮的伤口,我猜他定不会好好包扎。”
福哥儿也担心宋甜儿的情况,便作揖应是告退。
尹西敏看着那道玄青色的背影拐出了小角门,状似不经意说:“他?表哥身边的小厮何曾这么笨手笨脚了?”
郎修迈开步子,反问:“你什么时候注意过我身边的仆人了?还笨手笨脚的。”
尹西敏跟上,不一会就走到他旁边,步子放的小,既不超前也不落后。他道:“你真冤枉我了,我可是知道你院里最漂亮的是初七那丫头。”
郎修咋舌,无奈道:“是轩儿院里的小厮。”
尹西敏确定了,没再出声。最近无聊的很,那身上有着味的小厮原来是个呆头呆脑的。
倒是可惜了。
等要送去明阁院的菜肴都送了个干净,外厨房的人才松了口气。
婆子们都开始清理灶台上的杂物残余,庖厨们便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歇息。
梦嬷嬷也很忙,今日光是主菜就有百来道,食材成品她都得在旁提溜着。可空了之后她却不敢松懈,人一旦松散下来,随身而来的都是疲惫而且容易出错。
她奋斗了许些年,好不容易爬到了外厨房一把手的位置,断不能在这样的日子里出现差错。
等送膳的小厮回来,她一一问了个详细,知道郎老太君开心,对这些膳食没有挑错,还夸了外厨房办事得力。
一向严肃的脸也笑了开,外厨房一片喜意。
她歇了会,顺便舒解了下口干的渴意。便走到正在把砧板上的多余的菜放入簸箕内的宋大姐说,“今日多亏你了,这些让婢子来弄。天晚了,你早些回风轩院。”
宋大姐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欢快的语气,知道她心情好,心里一松浅笑地回道:“这都是为人婢子的本分,当不得嬷嬷如此说。这些活也不费功夫,我忙完再。”
不想梦嬷嬷却是直接把她扯离砧板,下决定道:“你现如今可不是外厨房的婢子了,那些活我这还有人呢。”
宋大姐便把手放在围在身前的布上擦了擦,“那就谢过嬷嬷了。”
梦嬷嬷听了,唤过婢子把刚吩咐的东西拿来,亲自拿着送宋大姐出了门。
宋大姐一路推辞,梦嬷嬷还是将她送到了厨房院门口,强行递过手上的食盒说:“因你那还有个孩子在等着,就不留你在这用膳了。我让人装了几分菜和甜心,够你与你那侄子用的。回去路上小心着。”
说罢,也不等宋大姐有任何反应,人便转身往回走。宋大姐看了看,没法子便走了。
夜色下,聚在水井旁边的,正在清洗脏盘脏碗的两婢子,一开始就注意刚的动静,本就嘀嘀咕咕,拿眼时不时地扫着。
等宋大姐两人走了,这两婢子便开始议论了。
其中一个长了双吊梢眼,薄唇小嘴,惯是刻薄爱搬弄是非的长相。眼瞅着梦嬷嬷人进了厨房的西耳房,“你说咱嬷嬷怎么了?那宋厨娘先前在这的时候,她哪曾拿过正眼瞧她?现在不单好声好气,还送上东西了。这宋厨娘也是个好命,攀上二少爷,这府里将来不就是二少爷的天下了。你说咱们怎么就没这个福气呢。”
像是泄愤似的,盆里的水都被她的大力弄出来了好些。
另一个长了副老实本分的面容,在郎府时间也要就久些,听了这些话,吓的就要去捂她的嘴。“作死呢!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也不怕被割了舌头?在主子身上乱非议。”
刻薄妇人当即便有些讪讪的,瞧着没人注意到这边,讨好道:“我的好姐姐,这话我只对你说,你可别给我传了出去。”瞧着老实妇人脸色和缓了,她继续道:“姐姐比我进厨房时间久,这梦嬷嬷如此,姐姐肯定知道吧?”
老实妇人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人说,梦嬷嬷老家弟弟遭了难,侄女前几天来投奔她了。”
刻薄妇人没得到什么大秘密,兴致缺缺继续手上的活。
昏黄的灯光下,唯有哗啦啦的水声以及盘碟碰撞的清脆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