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唐恒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前面,看不出他的喜悲。
徐默语轻轻的摸着他的手心,“当时一定很疼吧?”
他这才回神看着面前的人,“不知道,已经忘记了。”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才知道爷爷本来就已经患病了,他是刻意去看我的,他怕以后没有
机会了。可是却···,那之后不久,爷爷就走了。至于再后来的日子,浑浑噩噩的我
也记不大清楚了,好像也没什么可记得的。”
徐默语伸手展开他的眉心,“你不自觉的就会皱眉。”
唐恒勾起唇角,“我自己倒没注意。”
“你的每个表情我都知道。”,她搂着他的脖颈,侧坐在他腿上,抬头吻上他的
眉心,“我以后会很听话,绝不让你生气皱眉。”
徐默语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承诺。她说的是肺腑之言,只是后面会怎样,现在怎么
会知道呢。
“你只要平平安安,身体健康的,我就很开心了。”
“我很平安开心啊,健康,还好吧,也没什么大问题。”,小问题算不上不健康
吧。
“嗯,晚上要和生姜红糖水。”
“咦,我不喜欢喝这些。”,味道太冲。
唐恒敲她的脑袋,“自己要注意,日子快到了。”
徐默语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比我还记得清楚。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看医生
吃药,好多都尝试过了,也没治好。痛得受不了的时候真想撞墙,想着要是能治好这个
,就算少活十几年都行。”
“那可不行,你得陪我!”
“嗯,我知道,每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的时候,我都会想,我活着不只是一个人
的事情,还有疼爱我的人需要我留下来。”
她的话语之中带着些凄凉苦楚,虽然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笑,但是谁有没有
一些过去,内心没有一些感伤的事呢。
“能跟我说说你的过去吗?”,唐恒低声询问,或许阳光的人也有阴霾的地方。
“可以啊,只要你不觉得无聊。”
“我已经准备好听你的故事了,徐小姐。”
他的称呼引得徐默语轻笑,“以前我不愿意说给任何人知道,现在倒没什么了,
人越长大,好多东西就都看淡了。”
“是,如果无力改变,不看淡又能怎样呢?”
徐默语拿手指戳他,“你到底要不要听。”
“好,你说。”
“嗯,你还记得我说过初中的时候出了个小小的车祸吗?”
徐默语绞着他的衣领,开始说起她的以前。
“那时候初一,我父母准备离婚。其实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打击也算
不上,只是会想,是不是我不够聪明,不听话他们不喜欢我所以才走不下去。你知道吗
?我小时候都是跟着爷爷奶奶走亲戚的,我最害怕的就是别人问我爸爸妈妈呢?怎么没
回来过年?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小地方的人或许不太注意人与人之间的安全空间这
样的事。他们只觉得这是表达热情的问候,可是我却很害怕别人的关心,我慢慢的不喜
欢到处走动。”
“小学的时候他们从不回家过年,一些大人就开完笑的说:‘你看你爸妈都不回
来过年,是不是不要你了?’,或者附近的一些小孩子说:‘徐默语,肯定是你成绩太
差了,所以你爸妈不要你了,才几年都不回来。’。我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这样觉得还是
只是开玩笑,太小分不清,又或是自己太在意,所以内心就真的这样认定,或是是自己
太差劲了,所以···,后来我就越来越收敛,尽量不给任何人惹麻烦。”
“在我升初中的时候奶奶才告诉我父母决定离婚的事,说之前不告诉我是怕影响
我的学习。呵呵,我的学习一直都不好,根本谈不上影响这一说。”
唐恒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或许你优异的地方并不在这方面。”
徐默语倒也受用,“我也觉得,上那么多年学只有在大学才拿了奖,还是摄影奖
,跟课本之类的无关。”
“那后来呢?”,唐恒问。
徐默语靠在他肩膀上,看着天花板说:“后来,爸爸帮我转了学校,我一个人都
不认识,还要住在亲戚家,我很不习惯,可我说不了不愿意这样的话。有一天爸爸和奶
奶突然来学校接我,你知道我爸爸从没来过我的学校,而出了学校之后的事,我现在想
想还跟昨天一样。”
那天出了学校就和爸爸奶奶坐车去了法院,那时还未满十二岁,不大明白法院是
干什么的。只听奶奶说:“默语,等一会要是有人问你愿意跟着爸爸还是妈妈,你一定
要说跟着爸爸。”
不一会儿真的就有几个穿着正是的人出来了,也确实问了她这个问题,而自己也
是按照奶奶说的话回答的。可是在坐车回去的路上,奶奶问她为什么都不哭,为什么不
哭着喊着要跟爸爸在一起?还有后来每周的电话,奶奶让她跟爸爸说,要注意身体,偏
偏因为自己每次无法说出口而让奶奶说她“你怎么这么不关心你爸爸,怎么跟你爸爸都
不亲呢?”。那个时候只能躲在房间里哭,奶奶看到也只会说“就知道哭,该哭的时候
不哭。”,或许奶奶那时候也是心情不好,所以每周回家也不怎么热络。
可是那时候,尽管到了初三,每周只放一天假都要回家,因为寄人篱下让自己各
种不舒服,太拘束。有时候下雨不好骑自行车,走两个小时也要走回去,回到家奶奶就
会说她太犟太固执,明明可以不受这个苦却偏偏要走两个小时。看着她从书包里拿出的
蛋糕和香蕉却又湿了眼眶。那时候一周最多五块的零花钱,也有拿不出钱的时候,可是
怕看到爷爷奶奶不舍得买的东西都想买来给他们吃。
在小地方,父母离异的孩子多少会有点遭人欺负和看不起,初中那两年真是过得
稀里糊涂。不敢和别人交朋友,认为自己什么都不出众,内心也是自卑的很,从不敢让
别人帮什么忙。
脑子不管事的后果肯定是会出事的,一个周五回家,在十字路口就这么横冲直撞
过去了。听到别人的叫唤声也没来得及反应,就看着车子这么朝自己开过来了。其实在
手术过程中自己是有一点影响的,打麻药的时候真的疼,自己迷迷糊糊的听到医生说别
硬撑着,可以睡一会儿。可是自己听得到那剪子剪开肉的声音。
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奶奶,她边哭边说:“看到拿出来的白床单上沾着那么
多血,我心都疼的揪起来了。”
当时自己只笑了笑说没事,可是晚上醒了麻醉后,疼的无法入睡。
后来奶奶再没对自己说过重话,可能是忍不住了才问她是不是想不开。又开到她
说:“从小你爸妈就没管过你,从你出生就跟着奶奶睡的,奶奶养你照顾你,心甘情愿
,但是人不能这么点事情都过不去。我知道你性格也有点别扭,我以后不说你了,你只
要平安健康就好了。”
“我没有想不开,很小的时候确实想过,但是怕疼所以就打消了念头。”,徐默语
解释着,自己还笑得开心。确实,在最烦躁的时候是动过念头的,可是觉得割脉、上吊
、喝农药啥的,太没档次又疼,所以就放弃了。
听到这里唐恒忍不住问:“自杀还要有档次?”
“那当然了,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自杀,太憋屈了,不符合
我一贯的作风,所以我放弃了。再说小孩子想法本来就不成熟,就是看着电视里面好多
这种所以就想试试,不过还好我胆子小。”,徐默语很坦荡的说,接着又开始不正经起
来,“而且那时候家里穷,淹死了一只鸡奶奶都要伤心,我就想我死了肯定要买棺材,
到时候没钱奶奶又要发愁了。
“那你爸妈回来看你了吗?”
“没有,车子踩了刹车伤的也不是很重,几个月就好了。那时候爸爸很忙,听奶
奶说是在做服装厂,后来奶奶也去了广州,我上高中的时候爸妈就复婚了。”
“现在腿还会疼吗?”,唐恒按着她的膝盖问。
“不会。”
“可我之前看到你揉膝盖。”,是去年年初的时候,那是两人还不熟,所以也没
问。
徐默语感觉到他的细心,坦白的说:“只有冷天或者下雨膝盖就会冷的疼,可能
也跟小时候穿了湿衣服有关吧,不过不影响什么。”
“为什么穿湿衣服,没有干衣服换吗?”
徐默语笑,“不是,小时候上学挺远的,冬天大风大雨的怎么可能不打湿衣服呢
,不可能带一整身衣服换吧,所以只好就那么穿着了。我小时候很穷的。”
“嗯,所以你才这么疼你奶奶。”
“对啊,我奶奶很辛苦的,我自己拮据不要紧,我还年轻,我想让我爷爷奶奶吃
好一点穿暖一点。我上高中的时候生活条件开始好起来,爸爸也不吝啬于爷爷奶奶,但
是他们还是自给自足,说除非到动不了的时候,不然都不会光吃不做。”
唐恒帮她揉着膝盖,说:“所以你也受影响,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不愿意接受别
人的物质方面的东西。”
徐默语点点头,认真的说:“父母离异的孩子要么过分自卑自闭,要么乖张毫无
约束。我很庆幸我还有奶奶管我,让我没走上歪路。”
“那我要庆信你依然开朗阳光,笑容无改。”
徐默语笑嘻嘻的凑过去,贴近他的脸,“那是因为我奶奶好,她都给我她拥有的
最好的。我耳朵上的耳环就是她给我买的新年礼物,说我长大了,可以佩戴这些。以前
不让我大手大脚的花钱是怕我变得毫无节制。我矫正牙齿后,想吃甘蔗的时候她就帮我
剥皮。”
本来溢满幸福的脸突然正色道:“不过,大学有一次回家,大冬天的奶奶说家里
没菜,爷爷就起早去帮我和妹妹买豆腐和土豆,结果路滑摔了一跤,后来我再也不说我
喜欢吃啥了。”
“奶奶很疼你!”
“嗯!”,徐默语应声,突然又说道:“是我的奶奶呢。”
唐恒浅笑,“都一样!我得感谢奶奶把你养大,教的这么好,很懂事很善良。”
“我善良?”
唐恒微挑眉,“难道不善良?在成长过程中遇到过一些不好的事,但从未埋怨过
谁,自己健康成长,还能保留初心,已经很好了。虽然父母没怎么管过你,可你也体谅
他们,甚至不愿意忤逆他们的意愿,这是孝顺。”
“主要是他们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向来不善于拒绝,要么直接说不,要么
就无声接受。”
“所以,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我不好!”
“不接受我的赞美?”
徐默语瞅他一眼,“这个是赞美吗?你如果夸我外貌美丽、聪明伶俐、身材性感
等等,我就接受你的夸赞。”
“原来你喜欢这些表面的东西。”,说着上下扫了她一眼,说:“长相还行,不
丑;聪明···犟嘴的时候反应还挺灵活;至于性感嘛,我想感性会更适合形容你。”
“难道我不性感不漂亮吗?既然我这么不好你干嘛还喜欢我?”
“我说过我喜欢你?”
徐默语笑的得意,“你说了,昨天晚上说的。”
“我怎么记得是今天早上。”
“是吗?”,她真的开始回忆到底是晚上还是早上。
“是啊,今天早上我们那个···”
意识到他要说什么,徐默语赶紧捂住他的嘴,脸上慢慢被染红。
唐恒拿开他的手,“怎么?”
“不准说。”,徐默语眼神警告。
他笑起来,“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眼神闪躲起来,“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哎呀,可以准备火锅了,噢耶!”
徐默语不等他说什么,赶紧飞奔到厨房准备晚上的食物去了。
唐恒微笑,无奈的摇摇头,眼里却盛满宠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