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第168章：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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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三太太再不得宠,那也是三太太,可不是孟婧宜这无依无靠的小孤女能比的。
林氏一边叫小丫鬟素黍去打热水,一边替孟婧宜脱了鞋袜,心疼的道:“姐儿的袜子都湿透了,这脚冻得和冰砣似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生了冻疮……”
言外之意就是宋三太太人都没了,她非得过去磕头做什么?又没人瞅见,尽心也白尽心。
连乳娘都这么势利,孟婧宜越发心寒,她板着小脸道:“哪就生了冻疮,妈妈也太小题大做了。”她晃着小腿,有意无意的躲开林氏的手,道:“天不早了,妈妈累了一天,早点儿回去歇着吧,叫素米过来服侍就成。”
林氏怔了一怔,抬头看一眼心性玲珑的孟婧宜,叹口气道:“姐儿别生气,是奴婢说错了话,不是奴婢心毒,实在是……这府里人心叵测,姐儿分明是好心,可不定传出什么话来。”
孟婧宜还小,自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况且毕竟是姑奶奶的女儿,府里下人们虽说趋炎附势,见人下菜碟,到底不敢当面说什么。
可林氏就不同,她不过是孟家采买进府照顾孟婧宜的,因孟家夫妻俱都离世,宋恣倩临终托孤,她才抛家舍业,跟着孟婧宜进了宋府。
不是宋家的奴才,却领着宋家的月钱,不尴不尬的身份就让人看轻,宋府的下人们明里暗里都是歪话,指桑骂槐说她是来宋府打秋风的。
这几年宋家几位爷渐渐长成,丫头们时不时轻蔑的说起谁谁又勾搭了哪个爷做了通房,哪个不知深浅,生了不要脸的心思,已经被太太发落了,林林总总,都是不屑之意。
说就说了,眼睛还要盯着林氏,好像孟婧宜循着旧例,已经做下了什么不才之事一样。林氏气苦,偏又不能辩嘴,只盯紧了孟婧宜,不肯叫她行差踏错,被人拿了把柄。
大房就不说了,大爷、三爷俱都到了知人事的年纪,身边早就安排了通房,又有大太太把个内院把守得风雨不透,别人休想近前一步,二房的四爷是二太太的心头肉,更是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反倒是三房的六爷宋宁瑜是个爹不疼娘不管的肥肉,不知有多少人都在打着他的主意。
这回三太太一没,只怕有更多的人蠢蠢欲动,林氏就怕孟婧宜和宋宁瑜接触的多了,会让人说出难听话来。
孟婧宜不是不懂林氏的苦心。
林氏对她算是尽心尽力了,毕竟就是奶了她几年的情份,只可惜她只是个妾,本身在府里就不得势,更不能带着她,没两年她就病故了。
孟婧宜抿抿唇,软了声儿道:“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好。”
她这一服软,林氏倒差点儿掉下泪来,道:“是太太人好,奴婢就算是为了太太,也一定把姐儿看顾大。”
林氏的理想很低微,其实孟婧宜的理想也不高远,不过有上一世悲惨命运比照着,她可不相信“好人有好报”这回事。
她就想顺心顺意的嫁给宋宁瑜,过段安稳的日子。
倒不是宋宁瑜多有前途,也不是宋宁瑜生得格外俊逸,更不是宋宁瑜对孟婧宜有多好。说起来理由都可笑,就因为宋宁瑜脾气温和。
她想过,性情温和的人心一定是软的,哪怕不喜欢她,可只要娶了她,就算不闻不问放在一边,可在这府里也不会多苛待她。只要有个正妻的名份,她不去挫磨别人,但也不至于被别人挫磨。
可一想到三太太,同样是正妻,还是贵女呢,不照样被个妾室挤兑成这样?
孟婧宜不愿意再回想从前的恶梦,当下轻吁一口气,乖巧的任由林氏把她冻僵了的小脚放到了热水里。
她舒服的道:“真暖和。”还是个小孩子呢,这么点儿要求就觉得很满足,这一笑,眼角眉稍都能绽出光泽。
林氏想着自家姑娘在孟家时也是千娇万宠的,可到了宋家,也就比外头穷人家的孩子强那么一星半点儿,除了饿不死冻不死,也没沾到宋家什么光。
像这大冬天的,孟婧宜的院子最偏又最冷,炭不是最好的,一烧得急了就满屋子烟,就这量都不够,时常得算计着用,以至于孟婧宜不愿意睡,不愿意起。
实在是睡得时候被窝冰凉,好不容易焐热了,天又亮了。
难为这么个软嫩嫩的小姑娘,从来不叫苦。
林氏服侍着孟婧宜睡下,心疼的叹了口气。
孟婧宜是被林氏唤醒的。
她睁着朦胧的眼睛问:“妈妈,什么事?”
林氏温柔的道:“今儿大年初一,姐儿别忘了要给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拜年呢。”
孟婧宜看看外头的天色,太阳还没升起来呢,又因为下着雪,灰蒙蒙的,瞧着就心情压抑。她痛苦的扑到枕上,喃喃道:“妈妈,我不想起。”
林氏摸摸她的头,道:“奴婢一早就把姐儿的衣裳焐过了,正热乎着呢,一会儿可就没了热乎气了。”
孟婧宜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也不用林氏帮忙,伸开小胳膊小腿迅速套好衣裳,还不时的将手伸到嘴边呼气。
看得林氏又心酸又好笑,道:“再等几年,等姐儿长大了就好了。”
这是林氏老生常谈的调子,以前孟婧宜也是这么想这么盼着的,可等到长大了才知道,那时的痛苦远比现在受的苦难沉重得多。
孟婧宜三下五除二收拾完,急慌慌的道:“妈妈,快走,别误了给外祖母拜年。”
饶是紧赶慢赶,等到孟婧宜到了宋老太太的颐寿堂时,厅里已经站满了人,正逐一给宋老太太拜年呢。
孟婧宜来迟了,悄无声息的站人人群后头,等到气息平定,这才上前垂眸敛目的跪下道:“宜儿给外祖母拜年了。”
宋老太太低头看一眼这小姑娘:瞧着就是个木呆呆的孩子,长年也见不着她说几句话,可惜了她那聪明伶俐的娘。
真是个生来讨债的,就那么不招人喜欢。
到底不是亲生的,宋老太太看孟婧宜就怎么也不如看楚翎心里欢喜。
脸上的笑纹慢慢收敛,宋老太太不冷不热的唔了一声,道:“嗯,起来吧,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没提给她压岁钱这碴。
这让苏涓对宋宁琅很不屑。
尤其宋宁琅对她的冷淡,完全没有少男对女子的那种窘迫和羞怯,这让苏涓自卑的同时深刻鄙薄他的以貌取人。
她的才华在这京城世家女中可以说首屈一指,可惜他没那个欣赏的眼光,那是他不配。
苏涓已经在心里把宋宁琅归结为俗不可耐的纨绔子弟,可从中插进来一个孟婧宜,生生像长了钩子把宋宁琅钩走,苏涓就有一种自己的人被她抢走的痛和怒。
她眼神犀利的瞪向松烟,道:“人家表兄妹怎样,那是宋家的事,你少多嘴。”
松烟一撅嘴:“奴婢还不是替姑娘鸣不平?”
姑娘一向有林下之风,很少对谁假以辞色,偶然在放生池见了,肯同宋四爷说话是他的福分,他倒好,待搭不理的,狂什么狂?
苏涓哪需要她鸣不平?她又不是非嫁给宋宁琅不可。她冷厉的瞪了一眼松烟,低声道“你也说,那是他的表妹,他跟他表妹不亲近,还要同个外人亲近不成?”
松烟不屑的道:“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表妹,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奶奶的遗孤,等将来姑娘……”
苏涓厉声道:“松烟,闭嘴。”
松烟一缩脖子,却梗梗着不肯松口:“姑娘,奴婢没说错……那位表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瞧她长得那个妖娆劲,典型的狐狸精。”
苏涓正色道:“够了,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就别在我身边了。”
“是,姑娘。”松烟哽咽着,不情不愿的答道。
孟婧宜并不知道苏涓的心思,也不想知道,半路再一次摔开宋宁琅的手,道:“四表哥,你要回去找大舅母你自己回。”
她可不跟他一块回,现给大舅母点眼药水?作死吗这不是。哦,这儿正给他相看苏家的姑娘,结果看见他拉着她的手在眼前晃荡,换哪个当娘的不恨不气?
宋宁琅瞪着他,好脾气的道:“不回就不回,我带你去看杜鹃。”她就是个小孩子,一个人也闲不住,他陪着她就是。
“我不……”孟婧宜恼怒的想,要看杜鹃我自己能看啊,为什么要跟你去?
“怕什么,你要是累了,我背你。”
孟婧宜拗不过他,只好跟他往后山走,道:“我能走,不要你背。”
宋宁琅不明白孟婧宜哪儿来的这么多小脾气,顺着她吧,她不高兴,拗着她吧,她不愿意,真不好伺候。
这会儿大地回春,万物生发,山上的风景还不错,嫩绿的草从,偶尔有不知名的小花点缀其中,孟婧宜觉得心胸开阔,刚才遇到燕王的那份惊吓也慢慢消散。
她像拣到宝贝的孩子,一会掐一朵花,大声喊:“素萝,看,花。”
花有好多种颜色,好多品种,她见一朵惊喜一回,惊喜一回就采一朵,没一会儿手里就采了一束。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眼睛里像是细碎的星星在一闪一闪,看得宋宁琅也忍不住心情愉悦,他是倒着走的,一边走一边盯着孟婧宜。
见她忽然停住步子,满脸都是意外和不可置信,便知道她又看见什么新鲜玩意了。果然,她跳着脚喊:“四表哥,野鸡,野鸡,你快看呀,真的是野鸡。”
宋宁琅好笑的道:“野鸡有什么可稀罕的。”却并不热衷,野鸡哪有宜表妹好看,他可是百看不厌。
“唉呀——”孟婧宜直跺脚,一脸的遗憾。手机用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关注小说等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