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少至一两个月,多则两三个月,国公爷说了一切从简,孟云容这次是去服侍的,不是让人服侍的,所以筠怡郡主发话丫鬟不能带上。
她倒没什么感觉,这一趟远没有只去治蝗虫那么简单,她总感觉薛晟此去好像别有目的,牵扯进来的人越少越好,只是小青这丫鬟可伤心了。
她本来兴致勃勃已经收好了衣物,听了不能去的消息拉着孟云容说了一大堆的话,末了,还伸手揩了揩即将要流出的眼泪,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孟云容心里感动嘴上却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其他丫鬟瞧见了,还说我是在责罚你呢。”
小青认为此次去江南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说不定姨娘回来怀了个小世子呢!听了孟云容那样说,也担心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只好叮嘱了孟云容一大堆,等昨日她回来还赖着打地铺守夜,当真是让人苦笑不得。
虽然不知道此去是好是坏,可一府里的人还是一大早就将出行事宜准备妥当,孟云容得了吩咐到了府门口的时候,丫鬟小厮正往马车上搬箱子,她站了一会,筠怡郡主才姗姗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姨娘。
筠怡郡主看上去很平静,孟云容想薛晟定是给她吃了定心丸,不然怎么看见她过来行礼还面色和蔼地跟她说了一大堆要照顾好国公爷云云,态度看上去不像是对她厌恶,反而还有点同情她。倒是她后面的梦姨娘、罗姨娘毫不掩饰眼里的嫉妒,沈姨娘也是难得没有笑脸。
筠怡郡主说什么,孟云容应什么,本就已经接受这件事情的筠怡郡主见她这么本分更加和颜悦色,反正这云姨娘此去是回不来的,少了个妾室对她只有好没有坏。
薛晟这次出行带来旺随行,这还是第一次,以往都是得贵的。
得了这个消息,得贵立马就跑到薛晟面前去问:“来旺以往都是协助徐管家,怎么这次爷不带上我,爷可是我最近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么?”
薛晟瞧着他脸都红了,无奈道:“徐管家我安排他去办另一件事,来旺性子急躁,你在府我安心。”
得贵还是不相信,他道:“爷,您是不是嫌我回家次数多了?”
那时孟云容刚走不久,薛晟听了他说这话走到案前,红木长桌上有一荷花童子的瓷瓶,釉色极好,可好像是破了重新黏上的所以很不雅观,他看了一会才道:“我从没这么认为,我让你留在府里,就是把整个平国公府都交给你了。”
虽然昨日那样一说,得贵也不再计较自己这次去的不是自己,还是趁着薛晟跟筠怡郡主说话的时候走到孟云容这边。
孟云容听见动静才发现是他,一如既往的黑中红。她那会虽说要在府里给碧柳择个夫婿可得贵却是碧柳自己选的,她也是奇怪白白净净的碧柳怎么就选了个这个憨汉子,然而碧柳看人的眼光远比她毒辣,碧柳成亲后可谓是和和顺顺的。
得贵对眼前的人是没有好印象的,奈何国公爷一些忌讳他得告诉她,不然他怕她伺候不好,却不想这孟云容顶着花魁的壳子,比他还要熟悉薛晟。
他努力整了整措辞:“云姨娘,此去爷身边也只有您一人服侍,爷他天热的时候易出汗你汗巾要多备着些,还有爷不喜欢甜的,爷觉浅醒了要喝水”他本想还要说下去,可看孟云容笑盈盈地看着他,耐心听教的样子反而说不下去了,他只好简短道:“这一路上就靠您了。”
“我明白的。”
那边薛晟也是交待好了,筠怡郡主领着几个女人依依不舍,薛晟却是转头望了眼得贵对面的孟云容,对着筠怡郡主道:“府里一切就拜托夫人了。”
*
白天的城门口进出的百姓特别多,附近的茶肆生意是极好的。
茶肆搭建很简单,几张实木桌子,支架撑起的棚子,一个伙计就是了。
以往在这喝茶的都是市井小民,今天却来了两位穿着官服的官爷,伙计把自己家晒了一年的茶叶都给拾掇了,还用小碟装了盘咸味花生,瞧着两人不嫌弃这才颤颤惊惊退到火炉子那。
李简瞧着坐在对面的孟贾,不解问道:“老师为何来这一趟?”。
茶叶是晒了一年的,可喝进去涩味浓烈,孟贾眉头皱了一下,“带你来喝喝这世间不一样的味道。”
李简心里纳闷,他如今虽是状元,也已是三品的官,可也是从贫穷过来的,茶叶渣子他都喝过,只还是道:“老师说笑了。”
孟贾反应过来,“我忘了你先前是我不对,我已茶代酒赔个不是。”说着举起碗,宽大的衣袖垂立下来,衣服撑在身上很空,这番做下来很道古风然。
“老师严重了,学生岂敢。”
“无事无事,这远离了繁华,呼吸呼吸这不一样的气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涩口归涩口,他还是继续喝着那茶,倒真是一点都不介意。
李简望了望四周,景色荒凉多是带着包袱的百姓,有出城的有进城,是了,平国公可是今日出发!这样一来,老师今日的作为奇怪倒是有些原因了,“学生可否问老师一个问题?”
“你说。”
“为何下江南的人是平国公?”
“你倒是不含糊,不是为何,是一定,此去下江南的一定要是平国公。”
“可听闻平国公薛晟多是权贵公子哥处事,这次办砸了,陛下不会迁怒到我们?”
孟贾却是剥了颗花生,珍馐吃惯了,这原始的隔了多年尝倒不错的,吃完了他才说道:“那你可错了,我这昔日的女婿可不是那等人,论才智在你我之上。”
李简心里一惊,孟贾识人的本领一向准确,“那这么说,这次差事平国公办好了,我们可不是塞翁失马”
“我可不会做没个好处的事情,你又怎知不焉知非福?”
平国公虽被陛下削了权利,可手里还是握着虎符的,孟贾肖想他手上的兵权好久了,莫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夺了过来?李简心里有了这个猜测,也没继续问下去,转而打量其四周。城门口人烟稀少,像样的商铺都找寻不到,此刻正有一队人马要出城,他定睛看了会,见有薛字标志,心下了然。回过头的时候就见孟贾也在看向那边,等队伍彻底出城了,李简才道:“这可就是老师来这的目的?”
“喝茶,喝茶,喝完了好上路。”孟贾转回头重新给自己添了杯。
而城门外薛府的马车也重新启程了。
走的是官道,马夫驾车很熟练,车厢里倒是感觉不到震荡。
孟云容瞄了下坐在黄花梨小榻上正在的薛晟,心想要是没这人,不是一般的好!
车厢里极大,榻上可容忍两个人睡觉,摆着的紫檀木茶几上有茶水还有几盘吃食点心,杯子均用棉布缠了一圈,那位倒是惬意地很,反观她苦兮兮地蹲在角落。
她原先还以为薛晟定是不会与她一起,没想到两人共乘同一辆马车,这样一来她得好好伺候着。
可这位用得着人伺候么,自食其力一上来就未曾与她说过话,她一早起来就出发了,现在肚子还是空空的。她耷拉着个脑袋把头埋进臂弯里,试想眼不见为净,不想那人并不想放过她。
“咳”
孟云容一听上前了点,他道:“给我杯水。”
她倒好递过去,茶几上的山楂糕这下近了,饿意又上来了,孟云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薛晟看到却道:“水给我,无事了。”
继而又转去翻动书籍,孟云容才这发现他今天穿的是靓蓝色锦锻棉直裰,头发用碧玉簪子固定,与他以往的穿着相比添了股君子范。
她又退回了原位,揉了揉肚子继续重复之前的姿势,只是还没摆好,又听见,“再给我杯水。”
递过去又是:“水给我,无事了。”
孟云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终是按吩咐做了,只是这会刚转身,那人又道:“给我杯水。”
孟云容簌的转过身,大声道:“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全吗?茶杯就在你面前。”
然而那人抬起头,丝毫没意料她怎么会突然就生气了,还问:“嗯?”样子很是无辜,孟云容突然就没了脾气,她重拿起花瓷小壶给杯子倒满了,递过去恭敬道:“不是有意冒犯国公爷的,您喝茶。”
这次也不等他回话了,自觉地往原地去,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却没看到薛晟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抱着自己的包袱坐在壁角,没人说话偶尔纸张翻页的声响,一道突兀的声音从她肚子里传出,她尴尬地抬起头就见薛晟正看着她,脸上还带着点笑容。
他笑起来很好看的,脸颊会显现出梨花酒窝,孟云容以前就喜欢。
她盯着等看不见了把头转向窗子那,他淡淡的声音才响起:“点心拿去。”
孟云容权衡了一番,到底还是饥饿战胜了骨气,她慢慢打算挪过去,外面却传来来旺的声音:“爷,前面路不平有点颠簸,您坐好了!”
正在挪的孟云容受不着力,车轮子在凸面经过,车身猛地一震,等孟云容回过神,才发现嘴唇挨到了一个很柔软还带着点温热的东西。
她往下看,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薛晟身上,完了,她让薛晟给她当人肉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