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恼怒
“我只要好好地照顾大哥就是了。”小荷理直气壮地说,陈嬷嬷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好好地照顾大哥,我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别人送来的,竟然是你这么好的人。”
小荷并不明白陈嬷嬷这话里的意思,只是又眨了眨眼:“我运气也好啊,有嬷嬷这样好的人陪着我。”
“对,我们的运气都好,你以后啊,好好地照顾好大哥。”陈嬷嬷的话小荷当然会放在心上,陈嬷嬷看着小荷的脸,但愿以后,孟澜在小荷的照顾下,身子越来越好,自己也就算没有辜负这些年的辛劳。
孟澜的年例,向来也是陈嬷嬷掌管的,小荷把自己的年例收好了,也就回到孟澜屋里,这些天天气冷了,孟澜也就很不出屋,屋里的炭火烧的整个屋都暖暖的,他靠着薰笼,披着斗篷坐在那里,不时还把手往薰笼上凑。
小荷一走进屋里就嚷起来:“好热好热。”口里嚷着,小荷就把外面的棉袄给脱下来,孟澜也没抬头:“你别这样脱脱换换的,等会儿要有人找你,你又忘了穿棉袄出去,到时候冻感冒了,没人心疼你。”
“谁说没人心疼我,嬷嬷就心疼我!”小荷说着就坐在孟澜身边,往孟澜手中的书看了一眼:“大学?大哥,我听人说,这是要考科举的人才要读的,大哥又不考科举,为什么也要读?”
“读书是为了知道道理,而不只是为了科举。”说着孟澜抬头看眼小荷,话里带有揶揄:“你看,你不也识了这么几百个字,也不去考科举,难道就没用了?”
“对,大哥说的很对。”小荷点头不断,在一边整理年例的陈嬷嬷已经笑了:“小荷,你就别和大哥闲磕牙了,过来帮我整理年例。”
小荷应了一声就走过去,在那帮着陈嬷嬷整理年例,孟澜的年例自然比小荷他们加起来都多,就听到小荷在那好奇地问,这个是什么料子,这又是什么花纹,还有这些荷包,里面装的竟然是香料,这又是什么香呢?
陈嬷嬷有意让小荷也学着管孟澜屋里的事情,因此小荷问什么,她都轻声答了,孟澜在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轻柔话语,还有可以依靠的薰笼,眼前的书,屋内都是可以让自己信任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未来就成为一件可以操心的事,而不是提到未来,就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
孟澜觉得有些困倦,薰笼边这么暖和,靠在那里就打起盹。小荷都问完了,感觉有些奇怪,抬头就看见孟澜靠在薰笼上睡着了。
小荷想喊醒孟澜,又担心他睡着了喊醒更不舒服,于是拿了斗篷给他轻手轻脚盖上,又给他把脚炉里的炭加了加。孟澜在睡梦之中也不知道这一切,唇边露出一抹笑,陈嬷嬷看见这幕微笑,但愿孟澜能得小荷长远服侍,这样自己也能少操些心。
王府过年最重要的,自然也是除夕夜祭祖,然后是团圆饭。皇室的宗祠是京城太庙,但各藩王府邸,也有自己这支的宗祠。安王的父亲是先帝和苏妃所生,供奉的除了先帝帝后,还有苏妃的灵位。
祭祖一大早,陈嬷嬷就带着众人一起伺候孟澜穿衣。小荷来了这许多日子,头一遭看见孟澜穿上世子的朝服,不过孟澜年纪还小,头上只带了个小玉冠,并没带正式的五梁冠。穿戴好了朝服,小荷看着孟澜忍不住说了一句:“原来大哥这么好看啊。”
陈嬷嬷正在给孟澜整理带子,听到这话不由抬头,见孟澜玉冠压发,这些日子以来,头发黑了许多,眉清目秀,虽然还有些瘦弱,但比原先要好许多,于是陈嬷嬷也忍不住点头:“是啊,大哥生的,很像王妃,也是那么好看。”
“嬷嬷!”孟澜有些发窘,打断陈嬷嬷的话,陈嬷嬷把眼里的泪擦了擦:“不说,我不说,走吧,该出去了,我陪你去前面。”
今儿小荷是不跟着孟澜出去的,就站在门边看着孟澜在陈嬷嬷和众人簇拥下离去,一路行来,路上遇到的人都对孟澜行礼,虽然年年都去祭祖,但孟澜却觉得今年自己似乎有什么不同了,对,就是那种,对未来有了把握,想要去追寻未来的感觉,而不是像原先一样,从没想过未来是什么,只能一天又一天地去过,路上全是黑暗,看不到光。
今日,安王也要在银安殿升座,等待孟澜和孟琮带着王府属官前来朝见,朝见完之后,孟澜兄弟再去王妃院中朝见,之后才和安王一起前去祭祖。
孟澜来到殿外时候,孟琮已经等在殿外,他身着的也是朝服,往年孟澜总觉得自己没有弟弟那么自在,可是今年不一样了。
看见孟澜走过来,孟琮忙行礼下去:“见过哥哥!”
今儿是正式场合,孟澜并没叫孟琮免礼,而是等到他行礼起身,这才还礼下去,兄弟俩说了几句也就带着王府属官走进殿内。
安王已经在殿内升座,等孟澜带着众人拜毕,安王说了几句客套话,众人也就散去,孟澜兄弟前去王妃院中朝见王妃。
等孟澜走了,安王才对身边内侍感慨地道:“我怎么觉得,大哥的神情,比起前几年好了很多呢?”
“这都是王妃的功劳,若非王妃时刻记得照顾大哥的吃穿用度,大哥怎么会好的这样快呢?”对于身边内侍来说,自然是要趁机为王妃说上几句好话,安王点头:“说的是,大哥这个孩子,我并不是不心疼他,只是他的性子,原本也很难让人心疼他,这会儿能见他好起来,我很高兴。”
内侍自然连声应是,但却已经把安王的话给记下,该在合适的时候告诉王妃。
孟澜和孟琮前去朝见王妃,这也是年年的旧例,王妃也和安王差不多,温言叫起二人,说了几句客套话,进忠就来禀告,安王来了。
王妃刚站起身,安王就走进屋内,看见安王王妃就笑着道:“王爷今儿来的早。”
“我们一家人,平常也难得聚在一起,我过来带他们去祭祖,也想着,我们一家子趁这个时候说说话。”面对永远温柔贤淑的王妃,安王的语气都要变的轻柔很多。
王妃忙请安王坐下,又端来茶果,笑着道:“妾也在说呢,看着大哥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了,妾这颗心,也算能放下了。”
“这都是你的功劳!”安王拍拍王妃的手,王妃勾唇一笑。孟澜自然不会像早些年那样傻,疑惑为什么会是王妃的功劳,只是和孟琮一起坐在下面,该笑的时候笑,不该说话的时候就不该说话。
安王说了会儿话,自有人前来禀告时候差不多,安王也就带着两个儿子前去祭祖,王妃要稍候一步,等拜影时候才能前去。
等安王一走,王妃的脸色就变了,她对进忠冷笑:“你的差事,办的很好啊!”
进忠自从听说小荷在孟澜身边很得信任,心中就开始嘀咕,这会儿听到王妃这么说,立即就跪下:“王妃,奴婢对王妃,是非常忠心的。”
“忠心?你就给大哥身边送去这么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这会儿在她服侍下,大哥的身子骨明显比原先好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尽管屋内全是王妃可信任的人,但王妃还是压着自己的火气,低声而咬牙切齿地说。
这里面发生的事情,进忠也完全不知晓,但王妃的怒气他是知道的很清楚的,于是他轻声道:“王妃,如果实在不行,那只有……”
软刀子割肉不行的话,那就只有硬刀子了。王妃的神色微微一凛,接着就笑了:“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伺候大哥伺候的好,是好事,这会儿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拜影吧。”
王妃的性情,进忠最明白了,她这是答应了什么,但又没完全答应的许诺,以后等事情出来了,她自然会推的一干二净。可是做下人的又有什么法子呢?就算去禀告安王,王妃也有的是法子告诉安王,这件事不是她下令的,左右都是死,还不如跟着王妃,好歹还能混口饭吃。
王妃走出屋子时候,奶娘们带着几个郡主已经等在院子里,安王并不是只有王妃一人,还有几位侍妾,她们虽然没有得到诰封,所生的女儿也按了礼仪,上了皇家玉牒。
祭祖拜影这种事,没有诰封的侍妾是不能去的,王妃对这几个庶出的女儿,面上总是温柔和缓的。看见王妃走出,郡主们给王妃行礼,王妃含笑问过,也就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宗祠。
王妃带着郡主们走进屋内,进忠等人在外等候,众人都屏声静气,不敢说一个字,进忠一眼看见小福子站在那里,走到小福子身边,轻声道:“你最近伺候大哥,伺候的很好啊!”
小福子是机灵人,怎么不明白进忠的用意,急忙道:“二叔,这不是我伺候的好,是小荷,那个丫头……”
进忠冷笑,小福子明白进忠这是想要自己给承诺了,但这承诺,到底要怎么给?小福子面上现出纠结神色,进忠已经冷哼一声:“大哥受不得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