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依靠
此时二人已经走出昭阳宫,这次的宴会并不像原先一样,在昭阳宫内举行,而是在小荷临时居住的殿内举行,昭阳宫外,已经摆好了仪仗,这仪仗密密麻麻似乎一眼看不到头,小荷先请太后上了仪仗,自己这才上了皇后的仪仗,所过之处,宫人们纷纷行礼,来到举行宴会的殿外,贵妃已经带着公主们在那迎候,诸位命妇是在殿内等候。
仪仗一停下,贵妃上前扶下太后,公主们已经行礼下去,参见皇后的礼节,小荷紧走两步,扶住太后,太后这才含笑对公主们:“都起来吧,今儿的宴会,虽不能喝酒,但大家也能说说笑笑。”尚在大行皇帝的丧期之内,不能饮酒,不能动乐,只能算是让众命妇参见皇后的场合。
众位公主应是,三公主看向小荷,她神色自若,仿佛就像天生就能穿上这身衣袍,走在众人之间,接受众人的叩拜一样。自己的母亲说的应该是对的,看人不能只看她的出身,况且皇家能擢人于泥污之中,自然也能让人打入泥污。
众人簇拥着太后皇后走入殿内,殿内众命妇早已跪倒在地,行礼如仪,小荷能看到自己的娘和弟妹站在命妇中间,尽管她们的礼仪还不算娴熟,但并没有人会侧目她们。皇后的母亲和弟妹,在这个殿内,是无人会对她们横眉竖目的。
开宴、赐酒,酒过三巡之后,也就稍事歇息,小荷来到侧殿,王大嫂和弟妹都等在那里,弟妹娘家姓楚,这会儿别人都称她为王大奶奶,见到小荷,楚氏急忙跪倒在地:“参见皇后!”
“起来吧,这是在侧殿,不用那么客气。”小荷扶起楚氏,对王大嫂笑着道:“幸亏娘您没有给我行礼,不然的话,我还不晓得该怎么和您说呢。”
“我可记得你的话,在内室之中,也就不用那么客气了。”王大嫂觉得这一身衣衫,穿的整个人都是热的,趁宫女们不注意,把头上的冠子取下,拿着袖子在那扇风:“幸好这袖子大,还能扇一扇风。女儿啊,我现在就担心,你当这么一大个家,怎么当的过来?”
“娘竟然不信我了。”小荷见到王大嫂,才觉得自己有些疲乏,命殿内的人都退去,只留下秋月几个人在这伺候,这才懒懒地坐在那,对王大嫂笑着说。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我们受了这么大的好处,不晓得该怎么回报。”王大嫂忧心忡忡,小荷倒噗嗤一声笑出来,等笑完小荷才对王大嫂说:“娘,您啊,也别想着回报,等回到家,您和我爹说,让他约束弟弟们,还有家里亲戚们,不要打着我的名头在外面胡作非为就是了。”
只是这样吗?王大嫂皱眉:“明儿你爹还要进来呢,说是又有封赏,还要谢恩。怎么这么多封赏?”楚氏在一边听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小荷也笑了,从来只有人嫌封赏少的,从没有人人嫌封赏多的。
不过自己娘能这样想也好,小荷想着就对楚氏道:“上次见面匆忙,我也来不及和你多说话,以后你可要记得,可要告诫阿弟,不能在外胡作非为,也不能听了什么别人的话,就要纳妾,做一个花纨绔。”
纳妾?这两个字让楚氏的眉皱了皱:“娘娘,说起来那天我还恍惚听人家说,要给你弟弟送个美妾,当时我就吓到了,这妾一送来,岂不是败家的根源,因此我让他们都给我消停些,别想着给人送妾,让我们一家子在这吵来吵去。”
虽说皇后的娘家没有什么实权,只能受着爵位和封赏过日子,但总有人想着要走皇后娘家的门路,毕竟皇后的娘家人,那可是能进宫和皇后见面,只要吹上一点风声,可比在那苦挨着强,所以小荷才叮嘱楚氏。王大嫂已经嚷出来:“媳妇,我跟你说,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你就先给他们一顿嘴巴子,哪能这样带坏你男人?你男人我还不晓得,老实虽然老实,但有时候耳根子软,得多管教管教!”
“娘,哪有您这样说自己儿子的。”小荷笑出声,王大嫂摇头:“你不晓得,这是和你爹一样的毛病,你爹自从进京以来,也被人劝说要纳妾,要这样那样,被我一顿打,他才老实了些。媳妇,我告诉你,这男人啊,可是要管教的。”
楚氏原本也是和王家差不多的人家,这管教丈夫要如何打,她也从小耳濡目染,只是王家腾地暴富,楚家担心王家退亲还来不及,出嫁之前告诉楚氏的,也是要好好侍奉丈夫,伺候公婆,这会儿听到婆婆说男人要打,不由点头:“婆婆,您说的对,等回去了,我就好好地和他说,还想纳美妾,先吃我一顿棍棒再说!”
楚氏的回答让王大嫂很满意:“就该如此,你说我们家,原本也不过就是个穷家,这会儿侥幸有了那么大的福气,难道不该好好地守着这福。偏要去折福不成?”旁边的秋月已经听的目瞪口呆,太后也是出身良家,他们家也是从平民腾富的,但太后的娘家人进宫时候,可不会说这样要如何管教男人,还要吃一顿棍棒的话!如果,小荷也要这样管教孟澜,那画面,秋月不敢想象!皇后拿着棍子去追天子,不许天子纳妃,这,这会被天子废了吧?
秋扇也在一边听着,抬头和秋月交换一个眼神,但愿小荷没有听进去,只是他们王家的人在那自己说说罢了。
王大嫂和楚氏说的高兴,就差拿一碟瓜子在旁边边说边磕的时候,内侍进来禀告,宴会又要重新开始,小荷忙站起身,王大嫂急忙去取一边的冠子,秋月已经把冠子给王大嫂取过来给她戴上,接着秋月悄悄地对王大嫂说:“太太,这些话,您和舅奶奶说说就好,在我们娘娘面前,这样的话还是少说。”
少说?王大嫂还在琢磨为什么要少说,就见秋月已经往后退了,王大嫂不由看向自己女儿,难道说担心自己女儿去打女婿?这个,至尊夫妻,总不会也像他们平民夫妻一样,男人不听话就打一顿,或者互相打?王大嫂琢磨着,小荷已经对王大嫂微笑:“娘,您整理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嗯,现在又要开始装样了,王大嫂心中说着,已经轻咳一声,面上就显出一副端庄来!小荷看见王大嫂这样,掩口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迈出门槛的时候,小荷面上的神色也显得端庄,这会儿的宴会太后和太妃们并没参加,众人又各自饮了几杯酒,也就散了。
这时候小荷才能卸妆歇息,头上的冠子,身上的衣服,全被去掉,只穿了里衣时候,小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感觉这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秋月已经拿过一个美人拳替小荷捶着肩膀:“以前每次遇到大宴,娘娘,不,老娘娘都是如此,常常要人捶上半个时辰才好!”
“老娘娘原来也觉得冠子很重啊!”小荷还以为太后不会觉得冠子很沉重呢,秋月微笑:“这冠子自然是重的,但这冠子,许多人都想戴上它!”
戴上它,就是无上的荣耀,就握有权力。小荷看了眼这冠子,但这冠子背后所带来的,也是沉重的压力,还有责任。而这些责任,书上也许讲过,但事到临头,可能就会有不少变化,自己要面对这些变化。
“陛下驾到!”小福子的声音传来,秋月忙要放下手中的美人拳,小荷已经阻止她:“你给我捶着,方才你不是说,半个时辰才好吗?”
秋月急忙重新握住美人拳给小荷捶打起来,孟澜已经走进屋内,他身上的衣衫还没脱去,见小荷散了头发,只穿了里衣,身后的秋月在给她捶着肩膀。孟澜不由笑了一声:“你倒自在。”
“我问过他们了,说今儿只有傍晚时候,再去灵前上香就可,自然就要好好地歇一歇。”小荷抬头看见孟澜面上憔悴,伸手拉他坐在自己身边:“你也把帽子去了,外袍脱了,好好地歇一歇。”
“我也只能歇一会儿,等会儿还有事情。”孟澜一走进这屋子,看见小荷就觉得疲惫异常,仿佛这些日子撑着自己的那口气就全消失了,已经有许多日子,没有和小荷好好地说话,两人也没有在一起吃一顿饭,每次见面,都匆匆忙忙地说上几句,然后就各自去忙碌。
而这忙碌,总要等到大行天子出殡之后,才会结束。
“你怎么了?”小荷感觉到孟澜的疲惫,示意秋月等人下去,这才温言询问孟澜,孟澜把头埋在小荷肩上:“我就觉得很累,肩上的担子很重。”
“我们方才不是还说过,我要陪着你一起走。”小荷轻轻地拍打着丈夫的背,孟澜点头:“我知道,但我还是有一种,有一种无法说出的恐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