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门铃声停了几秒,又再次响起。
向月明推了推身上男人,垂下眼说:“快点去。”
程湛无可奈何,咬了咬她唇角往浴室走,“让他等会。”
“……”向月明看他进去背影,无声地扬了扬唇。
程湛在浴室洗了把脸,也没再拖延,折返到门口。
游舟懒散地靠在门侧,抬起眼看他:“怎么这么慢?”
程湛:“……”
他冷冷看他眼,看在他让向月明请了几天假的份上,暂时没和他计较。
“走吧。”
游舟苦涩一笑,点了点头:“把你女朋友冷落,她会不会记恨我?”
向月明从里面走出来,无言道:“游导,你们两去过二人世界吧。”
程湛:“……”
游舟笑了笑,声音听上去还很正常:“借你男朋友一晚,明天还给你。”
“好。”
向月明爽快答应。
程湛垂眼看了她半晌,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有事给我电话。”
向月明笑:“好。”
她看着两人出门,倒是没太大感觉。
只不过,向月明对游舟的好奇心,又比之前更多了点。
想着,她给程湛偷偷发了个消息。
向月明:【你们去哪儿啊?
】
程湛:【还不清楚。
】
向月明:【……注意安全。
】
程湛:【好。
】
向月明没再多问,回浴室洗漱休息。
另一边,游舟瞅了眼频频看手机的人,很是费解:“你就不能晚点再看?”
他说:“请你注意点,旁边站着一个单身狗。”
程湛掀起眼皮看他,淡淡说:“我怎么没发现?”
游舟噎住。
“酒醒了?”
游舟瞥了他眼:“我没喝醉。”
程湛轻笑了声,收起手机,不紧不慢说:“没喝醉还让他们送你回来,你这个导演倒是有办法。”
游舟默了默,直言道:“程湛,你信不信我能把你女朋友戏份剪掉?”
“……”
程湛对他这种幼稚行为表示无语,他双手插兜看向黑漆漆夜空,任由晚风拂过,吹散发丝。
“去哪?”
“你说呢。”
程湛捏了捏眉骨,跟着去开车。
游舟喝了酒,他自然是当司机的。
夜色沉沉,浓稠地像化不开的雾。
路面上行人少之又少,连带着车辆也少了许多。
已经是深夜了,除了非常有闲心出来吹晚风的,大抵也就只剩下游舟这样出来散心的。
程湛不是话多的人,对旁人的八卦也没有那么感兴趣。
他知道游舟要去哪,便直接驱车过去。
一路沉默。
快要抵达目的地时候,游舟偏头看向窗外。
这条路基本上没有车了,路道两旁的枝叶被风吹着摇晃,树影斑驳。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程湛:“……问什么?”
游舟:“问我来没来过这儿。”
程湛稍顿,抬了抬眼:“不用问也知道。”
游舟苦涩一笑,轻眨了眨眼说:“你不问,让我都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程湛默了默,偏头看他眼:“想说什么就说。”
游舟摇头。
他提了好几次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车子停下时候,程湛抬眼看他:“你去吧。”
游舟颔首:“麻烦了。”
“嗯。”
程湛看他推开车门先去,思忖了半晌还是喊了句:“游舟。”
游舟回头看他。
程湛眸眼漆黑明亮,情绪不明。
他和游舟对视片刻,直言道:“道个别,你该往前走了。”
游舟身子一僵,垂下眼:“可能会很久。”
程湛应了声:“没事。”
游舟没再出声,转身往另一侧走。
墓园的台阶很多,一层又一层。
游舟像是走了许久许久,才走到。
程湛看他背影消失在夜色下,有点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
游舟这情况,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程湛没去偷听游舟要说什么,更没问他是来看谁,他们内心都非常清楚,他看的人是谁。
想到这,程湛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
接到程湛电话时候,向月明正在和虞苑聊天,说杀青的事。
“你不是在陪游导吗?
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程湛“嗯”了声,看了眼不远处的墓园:“他忙去了。”
“啊?”
向月明错愕:“忙什么?
你们现在在哪啊。”
程湛默了默,没瞒着她:“墓园。”
向月明一怔,下意识问:“去那干嘛?”
程湛没出声。
向月明沉默了会,轻轻应了声:“知道了,那你……多安慰安慰游导。”
程湛轻笑,双腿交叠在一起,抬头眺望着天空。
白日里天气好,晚上夜空还挂着弯月,明亮皎洁。
程湛盯着看了会,低声道:“回去后,要不要跟我回家?”
向月明愣怔着:“什么?
回家?”
“我爸妈想见见你。”
向月明一哽,小心翼翼道:“这会不会有点快?”
程湛挑眉,不紧不慢问:“快吗?”
“嗯。”
这是实话,向月明是觉得有点快的。
程湛应了声:“好,那就听你的。”
向月明揉了揉头发,不太懂他怎么突然提这个事:“你怎么突然间说这个?”
程湛笑了笑,声音低沉:“没怎么。”
他说:“就想带你回家。”
向月明愣住。
有瞬间,胸口有泡泡冒了出来,心跳好像也快了些许。
她虽然不知道程湛为什么会提这种话和这种事,但不得不说,这种话会让她有安全感,会让她觉得喜悦。
向月明趴在床上,捂着自己跳动过快的小心脏,轻声说:“那……回去后再说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好。”
程湛都依着她:“困了吗?”
“没有呀。”
向月明闷闷说:“你没跟着游导上去吗?”
“没有。”
程湛说:“不适合去,他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
向月明“哦”了声,不再多言。
她虽然很好奇,但对于旁人的隐私,也不好多问。
两人沉默了会,向月明嘀咕说:“明天要回去吗?”
“嗯?”
程湛扬眉:“不回去。”
向月明抿唇一笑,应了声:“好。”
程湛说:“带你出去转转。”
“嗯。”
两人絮絮叨叨的聊着天,就算是不说话,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好像也是愉悦的。
恋爱时候,就是这样。
时时刻刻都想和喜欢的人黏在一起,做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事,也觉得最幸福。
聊到最后,向月明实在是撑不住了,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程湛听着没了声音的那边,无声扬了扬唇角,轻声说了句:“晚安。”
向月明像是听到了一样,翻了个身沉沉入眠。
……
翌日清晨,向月明是听到动静后醒过来的。
她睡眼惺忪地听着门铃声,往门口跌跌撞撞走了过去。
“还没睡醒?”
程湛伸手,一把将人扶住。
向月明睁开眼看他,点了点头:“嗯,好困。”
程湛身上还带着清晨时候的雾气,有丝丝的凉意。
他伸手,将人揽入怀里:“再去睡一会,我去洗个澡。”
向月明被他按回床上,她也没矫情,抱着被子混着水声再次睡了过去。
程湛洗完澡出来,陪着她躺床上睡了小半天。
两人没做安排计划,也不着急起床离开。
向月明醒来时候,程湛还在睡。
男人眉眼英隽,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向月明盯着看了会,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起床。
洗漱过后,向月明往外面的小客厅走。
才刚坐下,她便看到了微博推送的新闻。
向月明一愣,下意识点开。
新闻是程湛和游舟的,有狗仔深夜拍到两人“约会”。
照片清清楚楚摆在上面,而文字,也写的还挺引人遐想的。
大概意思就是,没想到程湛从北城赶到江城,不是去看向月明,而是看游舟。
两人在深夜出门,隐于夜色下,像是去约会。
网络上,有人是直女,那么就有腐女。
本身这两者并不冲突,不接受也不勉强,但不能看不起。
毕竟各种选择都是自己的。
至少向月明是这样认为的,喜欢男人或者女人,都是一样的。
他们喜欢的不是性别,是那个人而已。
但这新闻一出来,向月明莫名就被同情了起来。
键盘侠们也不怕被发律师函,他们就是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和你做的事情动机。
有时候,明明没有任何动机,就只是恰好这样发展了,他们也能编出一个完美无瑕的故事。
向月明点开那条曝光微博,下面已经有好几万的评论。
热评前几,有心疼向月明的,也有说程湛和游舟恶心的。
语言的攻击,一点也不比其他少。
【程湛和游舟?
怎么看出了一种cp感!】
【这两个人?
那向月明是什么?
向月明还真的是给程湛挡枪的吗,太心疼了啊。
】
【我就说程湛和向月明那是炒作,还有人不信。
这两人一看就是没感情的啊,程湛和游舟才是真的!】
【这两人也太恶心了吧。
】
【所以向月明是被骗了还是知道配合老板炒作啊?
】
【啧啧啧,别说,程湛和游舟颜值都很高,这对我吃的。
】
……
向月明看着,眉头紧锁。
她正看着,丁佺的电话来了。
“喂。”
丁佺语气着急,喊了声:“向小姐,程总和你在一起吗?”
向月明压着声音,往房门那边看了眼:“嗯,他还在睡觉。”
她直接道:“我看微博了,你们那边打算怎么处理?”
丁佺头疼:“准备撤热搜。”
向月明微怔,想了想说:“撤吧。”
丁佺应了声:“行。”
他多说了句:“程总醒了麻烦您跟他说一声。”
“好。”
程湛这种事,对公司会有影响,不撤也要撤。
虽然不是真的,但网友就是能造谣,以讹传讹,甚至把假的说成真的。
没几分钟,热搜便下去了。
但越是这样,越是刺激到网友反击。
在这个时候,陈陆南和颜秋枳夫妻先冒了出来。
颜秋枳v:什么?
难道还有人不知道我们和游导是高中校友吗?
【照片】。
陈陆南v:旧识。
夫妻俩这微博一出来,不少粉丝松了口气。
当然,还有传他们可能高中就在一起的,但碍于家里人不允许什么的,所以到这个年龄也没结婚。
向月明看着,气到不行。
她起身,往房间里走。
她手机里有不少和程湛的照片,但那都是之前的。
向月明顿了下,小心翼翼地靠在床边拍了个自拍。
程湛还在睡,脸却露了出来。
拍完后,向月明又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她毫不犹豫,没有任何迟疑地编辑发了微博。
向月明v:谢谢游导把我男朋友准时归还【照片。
】
她微博一出,粉丝瞬间变得激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男朋友啊!】
【卧槽卧槽!这是算官宣了吗?
程总终于追到我们的仙女了吗。
】
【啊啊啊啊啊啊给我看的是什么啊!床照呢!呜呜呜呜我想康康被子下的身材好不好。
】
【楼上姐妹说的什么虎狼之词啊,我有个姐妹也想看看呢。
】
【呜呜呜呜呜受不了受不了了,程总为什么睡觉也那么好看!】
【仙女霸气维护男朋友啊。
】
【向月明你装着不累吗,你“男朋友”都跟其他男人出去约会了一晚上,你还被蒙在鼓里啊。
】
【散了散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
……
向月明看着那些评论,气到肝疼。
也不知道为什么,骂她她还能接受,这种毫无根据污蔑程湛的,会让她想要辱骂回去。
不管会不会失格,她都有这种冲动。
当然,她还是忍了。
向月明闭了闭眼,正思索着要不要把昨晚两人的通话记录发出去时候,程湛醒了。
听到声响,她抬眼看了过去。
两人目光相撞,像是有火花溅了出来一样。
男人瞳眸明亮,不再是疲倦模样。
向月明怔松了几秒,莫名觉得程湛这眼神……有点儿吓人。
她抿了抿唇,紧张兮兮地站了起来:“你就醒——”
话还没说完,程湛把她揽入了怀里,紧紧相拥。
向月明呆滞几秒,戳了戳他肩膀:“你干嘛?”
程湛没出声,埋头在她脖颈处深呼吸:“不是说不想公开?”
向月明:“……”
她“啊”了声:“你看到了啊?
什么时候起来的?”
“三分钟前。”
向月明拍了下他肩膀,佯装生气道:“那你不喊我,第一时间去看手机。”
程湛哑然失笑,低声道:“我的错。”
向月明轻哼:“我大度,不和你计较。”
程湛莞尔,弯了弯唇:“谢谢。”
向月明觉得他这个谢没有一点真诚在里面,她推了推他肩膀,低声道:“你还要抱多久?”
程湛挑眉,瞥了她眼:“不想我抱了?”
向月明:“对。”
她说:“你先处理下网上的事吧。”
她冷着脸说:“现在的网友真的烦人。”
程湛笑了下,无声弯了弯唇:“好。”
他亲了亲向月明嘴角,哄着说:“不用担心,没什么大问题。”
还没等程湛解决,网上开始了新一轮的爆料。
说是两人的高中校友知道的故事。
向月明和程湛各坐一边,看网上新闻。
程湛扫了两眼,给丁佺打电话。
向月明神色严肃,看着一点都不轻松。
她还没看完,小希的信息先过来了。
小希:【姐!你看新闻了吗?
有人爆料说,游导这个故事是自己的诶。
】
向月明:【在看。
】
小希:【是真的吗,我看网上还有人翻出游导他们的照片出来,看着好像是真的啊。
】
向月明:【不清楚,看看就算了,先别发表意见。
】
小希:【好。
】
向月明没再回复她的消息,继续往下看。
游舟的事,是一个号称他们高中校友的人爆料出来的。
最初,他只是出来说游舟和程湛不是大家误会的那种关系,这两人是直男,大直男。
程湛高中时候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什么关系好的女性朋友,但游舟有。
游舟高中时候,是有一个关系很亲密的女同学的。
至于两人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没得到过证实。
但他曾经碰到过两人爬墙出去,游舟带着女同学去了一个湖岛看星星什么之类的,还给女同学准备惊喜。
高中阶段,虽然可能没有说开。
但两人关系好,众所周知。
毕业后,有人传闻他们在一起了,也有人说他们分开了。
具体不清楚。
总而言之,向月明拍的这部戏,就很像是游舟高中时候的故事。
当时学校也是传的风风火火,学渣少女缠上高冷学霸,很多人当时还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看他们的。
但没想到的是,最后游舟却还真真实实沦陷,被小学渣拿下了。
向月明看到最后,评论里很多人都在问。
——那之后呢,之后的故事呢。
和故事里一样,完美结局了吗。
向月明往下刷,看到了博主回复,就两个字——没有。
他说,不是所有的爱情故事都像电视剧一样完美的,他们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分开了。
游舟拍这部剧,可能是为了纪念,也可能是为了告别。
总而言之,这爆料一出,更是掀起了一波热潮。
无数网友嚷嚷着,让博主再多爆料一点他们细节问题。
甚至还有网友说,这不就是小说情节吗,就是小说里的爱情故事啊。
只不过,这个故事没有那么完美罢了。
瞬间,网友们的注意力从游舟和程湛这,转移到了游舟和高中女同学身上。
爆料者发了一张两人高中时期的照片,照片上两人对视二笑,那种压抑的情感从眼睛里跑了出来,让人根本无法忽视你。
……
向月明盯着看了许久,抬头看向程湛。
程湛自然也看到了新闻,他神色凝重,看着并不怎么愉快。
“这个爆料,是真的吗?”
程湛和她对视半晌,点了下头:“半真半假。”
他刚要说话,门铃声响起。
向月明愣怔着,轻声问:“会是谁啊?”
“我去开门。”
程湛拉开房门,游舟神色疲倦地站在一侧。
“方便进去吗?”
程湛颔首,侧了侧身:“进吧。”
向月明立马起身,结结巴巴喊了声:“游导。”
游舟看她,笑了笑:“抱歉。”
他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
向月明直言:“就算不是昨晚,营销号什么的也能编出别的故事。”
为了吸引眼球,为了阅读量,没什么是营销号干不出来的。
游舟淡淡一笑,应了声:“多谢。”
进屋后,程湛直入主题:“你想怎么处理?”
游舟:“按照你的方式来,我这边随意。”
程湛默了默,盯着他看了几秒:“我让丁佺把热搜撤了,至于那个爆料——”
他顿了下,低声道:“也会帮忙搞定。”
游舟颔首,“谢谢。”
程湛扯了下唇,冷冷淡淡道:“行了,不想听你说这话。”
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剧迟早会播,到时候可能会有其他的问题。”
游舟笑了笑:“那到时候再说,今天的先撤了吧。”
“行。”
程湛直接交代丁佺去做。
近程想要撤个热搜,轻而易举。
游舟也不是艺人,撤热搜引起的不满不会很大。
更何况,不少人也不敢招惹这两人。
游舟还好,大家都觉得他没什么背景,敢随便写。
但程湛不行。
最初爆料的营销号,也是胆子大,这会却也灰溜溜地没等律师函出来先删了微博。
微博是删了,可证据还在。
当天下午,近程官博便有了声明。
针对各种造谣的声音,和往程湛向月明,以及游舟身上泼脏水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事,在他们这里,短暂性的算过去了。
至于那个爆料,也就截止到了他们没在一起那里,没有了后续。
游舟走后,向月明看向旁边心情不是很好的人。
她抬脚,轻轻碰了碰程湛小腿。
程湛垂眼看她,她脚白,脚丫子小,看着格外惹眼。
“想做什么?”
向月明扬眉,低声问:“你心情不是很好,因为热搜吗?”
“不是。”
程湛是个从不会在意旁人说辞的人,除了关系好的,像网友这种语言攻击,完全不会伤害到他。
他还没那么脆弱。
他担心的是其他问题。
向月明趴在他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那你是因为什么呀。”
她轻声说:“游导吗?”
程湛捏了捏她脸颊,“嗯”了声:“算是。”
向月明微怔,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她沉默了会,小心翼翼问:“游导和那个人,真的没在一起吗?”
向月明问完,连忙举手:“要是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程湛失笑,把人揽入怀里:“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我们都默契的不愿意提。”
他颔首,直言道:“没在一起。”
向月明“啊”了声,很是遗憾:“那——”
程湛知道她想说什么,他默了默,摸着她脑袋安抚,轻声说:“去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