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骊山有女 四
?骊山老母在阿难尊者的引领下,走进大雷音寺,一进门便看见了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
阿难尊者边走边说道:
“今年的宴会与往年不同,镇元大仙亲自驾临。佛主命把宴会地点,从往年的西大厅,改到了大雄宝殿,以示对大仙的尊敬。”
“原来如此。往年玉帝、王母、太上老君、镇元大仙他们这些人都是派人送到贺礼,从不亲自过来的。今年镇元大仙怎么改了规则,亲自驾临了?”骊山老母问道。
“您有所不知啊。只因前一阵子我那师弟金禅子带着孙悟空弟兄三个路过五庄观,结果那猴子不检点,偷了镇元大仙的人参果不说,还把那颗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果树给推倒了。镇元大仙回来后十分震怒,便拿住我师弟要他顶罪。幸亏师姐观音菩萨及时赶到,用手中净瓶中的水把人参果树救活,这才了解了一场恩怨。因此镇元大仙对我师姐十分感激,所以今天才亲自前来为我师父祝寿,也算是给了我师姐一个天大的面子!”
骊山老母听完不住地点头,暗暗夸赞镇元大仙真是一位极有修为的长者。要知道,镇元大仙与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他们都是同一辈的,身份极其尊贵,怪不得如来佛主把这次宴会安排得如此隆重。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进殿内。只见金碧辉煌、到处都镶嵌着黄金宝饰,连墙壁都是用金粉涂抹过的,越发显得富丽堂皇。大殿内十分宽敞,桌椅都已经摆好,整齐干净。
阿难尊者说道:
“我佛与众位大仙正在后厅闲谈,骊山老母也请到里面坐坐吧。”
说着便引骊山老母转到了后厅。
一进门,只见如来佛主和镇元大仙正坐在厅中间的两把椅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什么,左边一排座椅有弥勒佛以及文殊、普贤、观音三位菩萨陪坐,右边一遛只有太乙真人坐在那里边喝茶边听镇元他们说话。
众人见骊山老母进来了,观音和文殊、普贤忙过来迎接,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
骊山老母先过去见过了如来,将一盒子狗头枣献上祝寿,如来忙说“费心了”。又见过了镇元大仙。又与弥勒佛和太乙真人一一叙过礼,便挨着太乙真人坐下。
如来说道:
“今日老僧贱降,惊动各位上仙,而又无好宴相待,心中实在有愧。”
镇元道:
“佛主华诞,普天同庆,我等同修亦应略表寸心。”
观音说道:
“闻听骊山老母又收了一名高徒,如今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啊。”
“大士果然消息灵通。我只是空挂个师父的名儿,却没有真本领教授人家,一味地误人子弟罢了,比不得大士您普渡众生功德无量啊。”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
约有一盏茶功夫,只见阿难尊者又进来禀报,说客人们都已经陆续,差不多时就可以开筵,请佛主及各位上仙到前厅入座吧。
众人忙起身,一边谦让着先后次序,一边走了出来。
骊山老母和观音拉着手走出来,只见前厅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像赤脚大仙、福禄寿三星、南极仙翁、四海龙王、托塔天王、东海八仙等等等等全都坐在大厅说笑,李靖和敖家的人都远远地各自避开。
大家见如来和镇元联袂走出,连忙站起来向二人行礼,又于弥勒佛他们见过。雷音寺五百罗汉也选出几个代表过来陪客人聊天,其余的都在外面负责安顿随从、车马、筵席供应等一应事务。
这时,又有玉帝、王母、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等人派来的近侍过来,都带了不同的寿礼,说“人虽不来,但礼物是要到的”,如来忙称谢,命人好生接待。接着各路神仙也相继赶来,整个大雄宝殿都坐得满满的。
因为佛教是讲究过午不食的,阿难见金顶大仙也上来了,知道客人基本已经到齐,便请大家都入座,宣布宴会开始。
众人首先共同举杯向如来生日快乐,接着镇元又代表来宾敬酒,弥勒佛又代表弟子们敬了一杯。如来十分高兴,说道:
“世间事皆有因果。在我成佛之前,已经有一位尽胜如来,下有无胜和常欢两位比丘。这两位比丘同时受到波罗奈城城主之妻善幻的供养。但常欢比丘却发现,善幻供养无胜比丘时十分尽心,不断施舍各种财物;但是对自己的供养却非常微薄。于是常欢心生嫉妒,四处造谣说善幻与无胜比丘私通。”
众人听了都十分愤慨,批评说常欢的所作所为非常过分。如来笑着说道:
“你们知道那位常欢比丘是谁的前身吗?”
众人一时间都不说话,心里纷纷在想,千万不要是我。
如来见众人沉默,又笑道:
“那位常欢比丘,就是我的前身。”
众人听了十分诧异,心想以佛主的品行,怎么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再说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佛主干嘛要说这些并不“光彩”的往事?
只听如来又继续说道:
“我因犯下妄语之罪,在地狱之中承受了数千年的痛苦惩罚,即使时成佛后,也因前生种下的这一恶果而遭受磨难,在传道过程中受到婆罗门教的百般陷害。
那日,我正在一位国王处为国人讲道,忽然来了一个信奉婆罗门教的孕妇,指着肚子对众人说,这孩子乃是端坐在坛上说法之人的。众人都看着我,我一时百口莫辩。幸亏有弟子释提桓因施展法力才现出真相,原来那女子衣服里放着一个木盆。
经此一事,婆罗门教愈加不被世人信仰,而我佛教弟子则日益增多。由此可见,万事皆有因果,凡做事必须心存正念,小有不善,便有无量之灾。”
众人听完后,有点头称颂的,也有沉默不语的。八仙中的汉钟离是个性子直爽的人,听如来讲完,便站起来说道:
“如今佛主的弟子徒孙已经遍布东土,庙宇雄伟、香火鼎盛,日夜称颂佛主的功德。想来佛主必然也在东土种下过善因,才会结出今日的硕果。”
降龙罗汉喊了一声“阿弥陀佛”,也站起来说道:
“钟离道兄,世人向善之心本来相近,只不过方式略有差别。我佛慈悲为怀,一心劝导世人弃恶从善,度化众生,因此才受到世人的信奉、敬仰。这也是一种因果,并非凡愚之人所说的恩怨情仇,所以也就谈不上种不种善因了。”
铁拐李呵呵笑着说道:
“三教同源,都离不开一个‘善’字。东土世世代代皆信奉道家,虽然还没有达到人人皆善的地步,但也不至于众生皆恶,何来度化众生之说啊?”
长眉罗汉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说道:
“所谓防微杜渐,禁火于未燃。故此我佛才普施妙法,导人向善,防人生恶。并非就是说东土众生皆恶也。”
翼火星君远远地站起来,大声说道:
“听闻南朝萧衍以帝王之身,四次舍身沙门,虔诚向佛。最后却受制于侯景,饿死于皇宫,岂不令天下敬佛之人心寒?”
翼火星君本是南方朱雀七宿中的一位,性情火爆,所以说话也十分不客气。
“北朝拓跋焘崇信道教,不也死在了宦官手中吗?”降龙罗汉随即应道。
“降龙,还不退下!”如来见众人说话针锋相对,连忙喝止住降龙,免得失了主人待客的礼数。
镇元大仙并不说话,南极仙翁年龄大些,见佛主批评了降龙,也急忙打圆场说道:
“今日是佛主诞辰,而民间都称为‘浴佛节’,不知道有什么说法吗?”
如来大笑说道:
“因我出生时,天有九龙吐出香水为我洗浴。故成佛后,世间众弟子便在我生辰之日用香水沐浴我的塑像金身,以此祈福消灾。所以每到这天,老僧就会觉得全身有湿气,着实的不舒服啊!”
众人听了都哈哈起来,气氛为之缓和不少。
骊山老母对如来一向都分钦佩,见宴会上的空气轻松了一些,趁机站起来说道:
“今日佛主寿诞,席间无以为乐。小仙愿献上歌舞一曲,以表祝贺之情。”
如来忙说“有劳”,众人也都知道骊山仙子舞姿绝妙,因此也纷纷说好,十分期待。
骊山老母稍微准备了一下,只见大殿内灯光一暗,音乐声便袅袅响起。随后灯光又渐渐明亮起来,此时骊山老母已经站在中央的空地上,伴随着音乐的起伏,扭动身段跳将起来。果然是妙舞仙歌,世间少有,将宴会推向了一个小小的高潮。
一支舞跳过,如来忙举杯向骊山老母致谢,随后观音等人也举杯向她道乏,对骊山老母的舞技赞不绝口。
骊山老母重新入座后,看到金顶大仙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心中就是一紧。心想,应该没有做错什么吧?
随后又抬头看了看,见金顶大仙从桌上端起酒杯,远远地向自己敬酒致意,连忙也把酒杯端起回应。二人一仰脖,都把酒干了。
骊山老母放下酒杯后又想:
“难道我真的做错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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