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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别,身孕 十六 永别了。

“和她认识九年了,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一次!”他忽然极重的一拳捶在沙发上,那一张总是沉稳内敛的脸,竟是有了暴虐的肃杀。

康宝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揪着秦慕之的衣服瞪着眼睛看他可怕的表情,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蛮不讲理的‘以下犯上’。

“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爱到疯狂的地步,什么可怕的事情做不出来?勋哥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长安忽然站在楼梯口问了一句。

汤启勋不做声,只是绷紧的唇角看起来冷硬至极茆。

“你错就错在,明知道她这么爱你,却还要和她走的这样近,明明不爱她,却又一次一次给她希望,如果你在她表露心迹之后,就彻底的和她断绝来往,又哪里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

长安说着说着就怒了起来,最恨这种打着朋友招牌然后行着龌龊事端的女人!

“我只是想着,当年我差点死在伦敦,是她救了我,是她帮助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蚊”

“恩情可以报答,但若沾染上了其他东西,那么就会彻底变了味。”长安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勋哥,我知道您一向重情重义,我也知道您看似冷漠,但其实骨子里十分善良,顾亦殊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心中一定很愧疚很感激,对不对?”

汤启勋沉沉点头:“是……除了付出我的感情之外,她要什么我都能给……”

“我再问你,一定也是顾亦殊提出来,只要和你做朋友就满足了,只要你不要不理她就行,对不对?”

汤启勋讶异看她:“长安你怎么知道?”

长安闻言怒极而笑:“我怎么知道?因为这天底下的贱人都是一个样儿的!”

那些做小三的,做二奶的,哪个不是柔柔弱弱哭哭啼啼的对男人说,我在乎的只是你,我只要可以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我只要能默默的爱着你就够了,我为的不是钱,我只是喜欢你,我可以不要名分,只要你……

都是放屁的鬼话,可偏偏男人这种一根筋的动物往往都被感动的死去活来然后深信不疑。

到头来呢?树倒猢狲散,你这边变成穷光蛋,那边她就跑的没影没踪了,真正爱着你的人,根本不会让自己的爱变成对爱人的一种困扰和束缚,更不会,打着爱的名义作出伤害对方的事情!

顾亦殊若是坦荡荡的放手离开,那她谢长安还高看她一眼,可如今她做的这形形色色的事,却让人打骨子里感觉恶心。

“勋哥,那你现在……预备怎么办?”秦慕之温柔看了长安一眼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来,却又无奈对她摇摇头,也是因为当初他重伤一场,才让长安变的更加的独立更加的坚强,也更加的难以驾驭了……

不过,不管是怎样的她,他都喜欢。

“康宝……先暂时留在你这里,我先回去一下。”汤启勋似乎拿定了主意,目光沉沉落在康宝稚气的小脸上,只觉割肉剜心一样的疼。

恍然想到那天晚上他从顾亦殊那里折转回去,她反常的第一次没有等他回来,他竟然迟钝的没有看出来她的异样。

海遥这样敏感却又纤细的性子,再加上她回到他身边之后一直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哪怕她心里再想要问,却也是不肯问出口的吧……

更让汤启勋觉得懊恼的是,海遥已经看到了他抱着顾亦殊离开,可她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的时候,他却仍是说了谎。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对她说了谎。

但是在那样的情境下,海遥恐怕感觉更多的还是不安和难过,只是她什么都没有问,留在他身边之后的日子里,更是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只字未提。

她心里有多难过多惶恐?汤启勋不知道。

她回到他身边之后,正逢成勋面临最大的一次危机,他不想让她出现在世人面前承受一些指责或者是谩骂,所以他没有让外人知道她的存在。

在汤启勋的心中,作为男人,就该成为为自己爱人挡风挡雨的墙壁和港湾,不管在外面的多么苦和辛酸,他想要给自己心爱的人的,只是幸福和安宁。

所以他给自己的期限就是到夏天,夏天的时候,一切风平浪静,他会向全世界宣告,他此生唯一的爱人是佟海遥,他会娶她,一辈子对她视若珍宝,不管外界怎么看。

只是,还未曾等到这一天,海遥就有了新的选择。

是不是觉得他给的安全感不够,或是对他的感情并不能百分百信任,仰或是,陆世钧是爱,是痛,所以割舍不下?

汤启勋不愿再去考虑这些,他驾车返回医院的途中,方才恍然想起,顾亦殊已经回了顾家,婚期将至,准新娘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哪怕是她的身体并未完全康复,却还是要做一些必须的准备。

汤启勋很想去找顾亦殊问个清楚,但在车子转向之后,他却又将愤怒的情绪按捺了下来。

她能不动声色就挑拨了他和海遥的感情,那么,是不是还背着他做了更多伤害海遥的事情?

他第一次,对身边这个一直信赖的女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眨眼之间,和他和康宝分开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而肚中的宝宝也已经两个月大。

在陆家的日子过得平静却又漫长的无边无际,仿佛每一天都拉长了十倍百倍。

顾亦殊和汤启勋即将成婚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每天打开电视和报纸都是有关两人的报道。

而海遥现在心里惦记的只有一桩事,那就是康宝的生日,就在两人婚礼前三天。

每年康宝生日,海遥都会给他做一碗长寿面,然后准备一个小蛋糕,母子两人开开心心的吃完饭,虽不热闹,却也透着浓浓的温馨。

可是今年他的生日,也不知道汤启勋会怎样给他过。

与婚期那样的接近,也不知道他是否记得,是否只有物质上的满足海遥心里虽然想起康宝,就觉得锥心刺骨的疼,但却还是下定了决心离开。

雏鸟总会长大离巢,向着更远更辽阔的天空飞去,她的康宝,本来就不是寻常的普通孩子,更早的成熟虽然很残酷,却也让他更快的适应了这个可怕的世界。

因为不再有亲生母亲的庇护,所以不如早早的学会怎样去面临即将到来的困境。

海遥从汤启勋那里离开的时候,本来就是只身一人什么都没带,而今要离去,却也是孤身一人,干脆利落。

那时候正是黄昏,四月的a市,也可以是繁花锦绣的江南,陆家的花园里长着一大片一大片五颜六色的花,在如如血的夕阳下,却都透着凄艳的美。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低落,所以那些美丽的风景也带了伤感。

海遥倚在窗边,模糊的视线里,只觉一片凄凉。

天气渐渐转暖,她换了轻薄的春衫,是淡蓝色的开衫,搭着舒适的羊绒裙子,长发剪短了一些,松松的系在脑后,这段时间病情发作的有些频繁,她的脸色就有些病态的苍白。

那一向如同甜白瓷一样皎洁的肌肤,甚至透出了细细小小青白的血管,一双眼睛越发的大了,眼窝那里却有些浅浅的阴影,陆世钧看在心里,心中就想:该去找医生问问,为什么总是会失眠了。

说的那些症状里,好像并没有失眠这一项……

心里想着,却已经走到了楼下,海遥影影绰绰看到了他,难得的对他弯了弯唇角,巴掌大的小脸上,不要说笑容,就是舒展了眉都是不常见的,陆世钧看她轻轻浅浅的对他笑,忽然之间觉得心里酸楚难当。

仿佛是一下子就回到了四年前,他下班回来,她靠在窗边,一眼看到他,整个人似乎都跟着放光了,笑意挂在眼角眉梢怎样都挥不去,像是挂在枝头的嫣红的果子――

可他那时,满眼满心都是那曾经动人而今变质,盛放在心中的花。

她爱他时,他不珍惜,固执的追逐着逝去的爱情,她不爱他时,他却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再也没有办法挪开。

陆世钧低了头去,舌尖上传来刺痛的感觉,他强压了心底的那些伤感,换上闲适的笑容望向她。

她站在楼上低了头看他,他站在花园里扬了头看她,在黄昏寂静却又透着温馨的时光里,海遥想,陆世钧,我对你的最后一点点的怨,终究还是烟消云散了。

他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一眼看到柚木地板上放着一个小小的旅行包,而她也是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样子。

“海遥?”陆世钧心里一紧,出声询问。

海遥从窗子边转过头,竟是对他扬唇一笑:“世钧,我知道你在xx县那里有一栋小别墅,说起来,我们结婚后,还去那里小住过,环境也是极好的,我想,去那里住几天,散散心。”

陆世钧瞬间了然,汤启勋和顾亦殊的婚期将至,海遥大抵是不愿意看到这些,所以才会这样决定的吧。

也好,眼不见心不烦,更何况她现在身体状况这样不好,不面对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知道她不是想离开,陆世钧腾时觉得心情也大好起来,毫不犹豫就应道;“好,你想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走,可以吗?”她凝望着他,目光中宁静却又温柔,一忽儿之间,仿佛和四年前那个有些稚气的小女孩儿重叠,却又仿佛渐渐幻化成两个人。

她变了,变的比以往沉静,却也更让人心动了。

陆世钧不敢再看那目光,他点点头,转过身去:“我去吩咐管家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有钱人的办事效率自然是高的,陆世钧吩咐下去不到半小时,海遥和他已经坐上了开往那个风景优美小县城的车子上。

从黄昏渐渐驶到天色微黑,原本五颜六色的天空也变成了晕染的玫瑰灰。

a市的繁华和摩天大楼,a市的那个深爱的人和一身的伤痛,仿佛都被抛在了看不到触不到的地方。

海遥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安详的,安详的甚至有些让人看了害怕。

陆世钧不知道她的心里会有多难过,如果她哭,或者是寻死觅活,他也许会松口气,至少他能去安慰,可是现在,他根本连该对她说什么都不知道。

车子渐渐驶入浓浓的夜色中去,微微开启的车窗里吹入了清新的空气,这是大城市里所没有的惬意。

海遥忽然转过头往漆黑的后方看去,飞速疾驰的车子将电线杆和遥远的天幕都甩在身后,她模糊的视线里,什么都没有。

可她仍是固执的看着,她的手掌贴在小腹上,那里暖暖的,熨帖着她的手掌心。

她在心里悄悄的说了一句:汤启勋,永别了。

这句话未曾出口,她也似固执的不肯说出口,仿佛只要不说出来,就永远,不用离别一样。

陆世钧看她转过身来,拿了车上薄薄的毯子盖在身上,她微微偏过头,靠在他的肩上:“世钧,让我靠一会儿。”

她的话还未说完,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感觉脖子里一阵湿凉,在发动机低低的轰鸣中,她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陆世钧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样一种感觉,心爱的女人正靠在他的肩上,可她的眼泪和痛苦,却已经完全属于另一个男人。

他终于体会到,当年的佟海遥有多么的绝望和伤心,他终于体会到,原来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有多难,而坚持下去,却又是多么的辛苦。

他轻轻的扶住了她的肩,昏暗的车厢里,她与他这样的接近,却又这样的遥远。

他甚至很想放开手,放弃他曾经全部的绸缪和算计。

可他又不舍得,如果放开手,他这辈子兴许连这样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了。

四年,他能从不爱到爱,那么,再过一个四年,两个四年,她是不是也能重新爱上他?

陆世钧隐隐约约的知道答案,只是他刻意的将那答案忽略掉,不去想,仿佛这也是一种慰藉和希望……*

自海遥那天晚上跟陆世钧离开之后,汤启勋就再也没有回去那处寓所过。

他的车子驶入小区车库,然后他站在他们曾经住过的楼下。

没有灯光,没有半开的窗帘,也没有,那个仍在等待的人了。

汤启勋点了一支烟,想着抽一支烟再上去,可他的脚边落满了烟蒂,他仍是站在那里没有动。

有打扮的妖艳的女人从他的身边经过,媚色横生的样子不时回头看他,目光里都是挑.逗。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长安今天说的那些话:

如果他此刻穿的破破烂烂,他站在街道边落魄潦倒,这个女人还会这样看他吗?

之所以那样的信任顾亦殊,之所以总是不忍心伤害她,不过是因为当年,那个穷酸潦倒的汤启勋,只有顾亦殊尊重他,相信他,一直陪在他的身边鼓励他。

锦上添花固然美妙,但雪中送炭才是最珍贵的,所以这么多年,他总是觉得自己亏欠了她。

可是感情的事,怎么勉强?

长安说的对,他不该明知道她爱他还这样装糊涂,他早就该划清楚界限,也不至于今天,害人害己。

掐灭了最后一支烟,汤启勋终究还是走进电梯。

在所住的楼层停住,他站在门外,开指纹锁的时候,忽然间抬手轻轻扣了扣门。

笃笃的敲门上,在空寂的楼层里,带着一种寂寞的味道。

汤启勋秀挺的长眉微微的舒展,他的唇边似乎还挂了若有似无的一缕笑意,那一双眼眸里,刻骨的,都是温柔。

真爱一个人,或许就是这样,她走了,离开了,甚至是背叛了,你的心里还是装着她,舍不得怨她。

“遥遥,我回来了!”

汤启勋对着那一扇紧闭的门扬声开口。

可周围的空气都是静的,静的像是整个世界都空了,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他们的家门口。

他的笑意敛住了,他望着那依然紧闭的门,声音都涩了:“遥遥,睡着了吗?”

依然没人回答他。

他抬起手,感应器滴的一声响,门应声而开,玄关直通往客厅的阳台,阳台那里铺了一半的月光,房子里没有人,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他记得,以前每次回来,她不是在厨房里忙,就是在餐厅里和康宝坐在一起等他,听到门响,她和康宝就会一起回过头来,两张笑脸,那样的相像,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就是再累再苦,仿佛也突然之间就被幸福给笼罩了。

汤启勋觉得眼睛里鼓胀着酸楚,他一步一步走进去,回应他的只有那静静的月光。

他从玄关穿过客厅,走到厨房外。

“海遥?”他轻轻的喊,就像是以往相拥而眠睁开眼的每一个清晨,他第一声就是喊她,然后把她抱在怀里轻轻的吻。

就像是每一个晚上他疲惫的回来,第一声就是喊她,然后她柔柔的回应,对着他笑的秀美而又温柔。

“海遥……”他推开厨房的门,那里没有食物的香气,却是带着一种冰冷的空落的味道。

他愣愣的看着那些泛着寒光的餐具,为什么以前他从来不觉得餐具让人心里发冷?

汤启勋转过身,走到卧室的门外,他迟疑了一下,推开门,仿佛她睡着了一样,他的脚步轻轻。

幽暗的卧室里,她和他的枕头亲密的挨在一起,可是她却已经真的不在了。

汤启勋像是失了魂一样,他将卧室里的盥洗室门推开,他将储物室的门推开,他甚至将衣柜都推开……

他喊着她的名字找她,可是再也没有那个声音回应了。

汤启勋呆愣的望着大开的衣柜里她的那些没有带走的衣物,她走的时候,干脆利落,什么都没有带,头都没有回。

汤启勋胡乱的推上衣柜的门,却忽然看到她的衣物里夹着一件白色的男式衬衫,汤启勋心弦一动,伸手将那衬衫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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