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余下的日子，苟延残喘
一夜,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她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可她根本睡不着。所以她就跟肚子里那虚弱的孩子说话。今天,你到了可怕的事,可却不要害怕。她们一个是会很疼爱你的阿姨,一个则是不堪一击的废物。所以无论哪一个,你都不要害怕。
有人进来了,寂静的屋子,珠帘掀开的响动也那般震耳。百里安很快就听到青雨小声地唤道:“陛下。”
“她睡了?”
“是。”
“你退下吧。”
“是。”
床边动了一下,随后一双有些粗糙却温暖的大手轻抚了她的额头:“我知道你没睡着。”
百里安听他这样说,便转过身,也睁开了眼睛。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哀伤。她有些恨他,可又想见他。这样着他,心里面汩汩地流着血。
“我很担心你,倘若难过就大声哭出来,憋在心里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我已经哭过了,也不想再哭。总是哭,感觉自己很没用。”
“女人是水做的,当然会喜欢哭。会哭,男人才会更心疼。”
“总哭,男人也会烦的。”
端木苍兰脱了外衣,钻进她的被窝里,抱着她,让她的背紧贴着他结实的匈膛。百里安将他的大手拉到胸前,抱在怀中:“你会给韩姐姐一个公道对吗?”
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淡淡的,幽幽的:“多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事了,我倒是想瞒着,办得到吗?”
百里安垂下眼,这是她要的,公道,足矣。可她的玄瑞呢?谁又能给他公道?
“你最近总是阴沉沉的。”
“嗯。”
“这对孩子不好。”
他的手又抚摸着她圆鼓鼓的肚子:“还有三个月,我已经在想这孩子的名字。”
“还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各准备一个……”
“苍兰,我想睡觉了。”
他没说话,大概是愣了一愣。在她吗?良久,他重新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地说道:“睡吧。”
他想做那事吧?一定是,可他没有强迫她,因为她最近身子不好吧。如果不是这肚子里的孩子,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她压在身下。
韩欣蝶和吴静琬,今天刚刚死去。即使不曾有过感情,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竟然好似没事人一样。不是第一次如此,可她依旧会感到寒气打从心底冒出。
说要睡觉,结果躺了好久,差不多快天亮了,她才沉沉地睡着。
玉带一样的溪水,贯穿在这花海中。蓝蓝的天空,灿烂的太阳,令这溪水也混合了蓝天阳光的颜色。泛起着粼粼的金光,闪动着,为这静止的世界增添了一份生气。
溪水边,坐着一个空灵美丽的女子,凝视着眼前的溪水。百里安蹙眉着她,韩姐姐,你果然出现在我的梦中了。
这里,她已经来过很多次,自从在昭文殿见了秋玄的那幅画后,画中的情境就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这童话般的世界也取代了那壁纸窗帘吸顶灯的家,成了她梦的背景。
韩姐姐。她叫她,依然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她就只能这样着她。直到她转过身,冲着她微微笑着。
――安妹妹,以后,再不能为你分忧。我就这样走了,剩你一个人继续在那可怕的后宫中挣扎。好歹,你还有孩子,你的牵绊太多,所以不可以想我这样随即离开。――
说完,她又转过头着灿烂的溪水,笑着。
――你要,成为最终的赢家……――
睁开眼眸,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中,中央火盆依旧吐着赤红的信子,是有奴才进来给换过了。所以屋中暖洋洋的,并不能感觉到屋外的寒冷。
百里安着那阳光,好似梦中一般。梦里是韩姐姐对她说的话,还是她自己的心声?
躺着良久,她才有饿的感觉,叫了奴才们进来。收拾一番,几个宫女在百合的带领下,将热气腾腾的早饭端到软榻的方桌上。百里安便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吃过饭,从身子里向外透着热气,她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百里安扶着肚子,询问了孩子们的情况后,便安静地坐在榻边。
不多时,小欢子进来,对她躬身说道:“主子,刑部定案了。说是吴贵人因为大公主的死所以发了疯,才会动刀杀人。陛下已经下令好生安葬宁贵人,赐陵墓于皇陵。而吴贵人则是剥了她一切的名号,将她的尸首送回了吴家。早上,吴大人亲自来给接走了。”
百里安垂着眼,一个生前不屑君王怜,死后却被安葬于皇陵。一个苦盼君王爱,却被剥了一切送回娘家。
只是那样的对待也算是仁慈了,换做百里安,一定要她挫骨扬灰!
头有些晕,她合上眼平静心情。这几天的戾气太重,对孩子不好。百里安努力平复,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
“不过娘娘,您不觉得皇后脸色不如从前了吗?”百合突然这样说。
百里安睁开眼眸向她,而后仔细想了想,的确,虽然表情性格一如既往,可脸色的确灰暗了一些,眼眸中似乎也有着焦虑,好像身子也胖了一些。
百里安垂下眼,着自己的肚子,唇瓣不由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想当初,她怀着身孕,而自己却总是不能有的时候,自己如何得急躁,以至于到端木苍兰对她好一点,都会嫉妒得受不了。何况那个时候,自己还有玄瑞和秋慕,那个时候,自己也从未想过成为霸主的母亲。
叶心心,要比她当初更渴望得到一个孩子,可过去的两年里,她却怎么也无法得偿所愿。她一定用尽了办法,一定挖空了心思。可她的肚皮安静得如同深夜的潭水,她怎么能不焦虑,怎么能不烦躁?
叶心心,你做的孽太深,你的心肠已经无法容纳下天真的孩子成长,这是你的惩罚。虽然端木苍兰不肯责罚你,可老天却在责罚。就让你在可以苟延残喘的这些日子,着我如何孕育你皇帝哥哥的孩子,生下他,抚养他!
百里安搭在肚子上的手不由得抓紧了衣裙,百合微微蹙眉着她,青雨正端着安胎药走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