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天空（四十二）
阳光倾斜的落在梧桐的枝丫间,落下斑驳的阴影。小小的野花坚韧的爬满了所有可以落脚的地方,紫色的宛如繁星一般,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它们没有小雏菊那张扬灿烂的色彩,也没有熏衣草那甜美宜人的气息,但是当你静下心来,那淡淡的小小的紫色花朵却一点点温柔的钻入你的心底,久久不肯离去。
一弯清澈的溪流自草叶间叮叮咚咚的流过,穿过光滑的脚趾,带来阵阵清凉。晶亮的溪水里几尾小鱼自由自在的摇曳着身姿,偶尔还会有一两条调皮的亲吻在溪水中轻轻摇晃的脚丫,于是,一阵咯咯的笑声也伴随着溪流在草叶间激荡开来。
那个在身边甜甜睡去的男孩,正仰躺在紫色的星光之间,嘴角噙着幸福的微笑,微闭的双眼上浓密的睫毛不安份的上下颤动,光洁的双手在身体两侧平平的摊开。黑色的衣衫早已不复初时的平整,皱巴巴的沾满了花草的碎屑,淡淡的香气自微风撩起的衣角悄然送入鼻端。
带着一点温柔的笑意,再次在心底镂刻下这平静而唯美的画面。
臂弯里,闪动的文字被自动忽略了,这样的时刻,谁还有心思看那些没有味道的中学课本。至于明天的课,还是等到明天再去关心好了。
穿过发稍的风,带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心猛地缩紧,回头,却只捕捉到远方树荫下的一抹迅速消失的艳红。
是错觉吧,他不会在这里出现的。拧起的眉头,不自觉得也拧起一份轻愁。与他的距离真的是越来越远了,再也不会有像以前那样和他相处的机会了。
“想什么呢,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啊?”小雷关切的声音传来。
“啊,没什么。”我轻轻摇头。“怎样也看不进去这些枯燥的资料呢。”
“那就不要看了。”小雷笑眯眯的望着我。“看来,你不是很适合读书呢。”
“可能吧。”我干脆关掉了阅读器。
“你知道袁为什么要讲那些东西吗?”小雷重又仰躺在地面。
“我也不知道。”我收回溪水中的脚丫,泡的久了,还觉得有些冷了。“我以为他会直接切入正题,让我们实际操作系统呢。”
“那个系统到底是什么呢?”小雷将目光投向了远方。“是什么新式武器吗?那么我们就是战争武器的一部份了。”
“不是的。”我摇头。“就我所知,这个系统只是实现意识剥离的一种手段,真正的武器可能是要通过这个系统才能操作的吧。”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天看到的那个环形光波,还有那小礼花一样爆炸的飞船,是怎样的力量只是一个瞬间就毁灭了那么多的生命,难道我最终也要成为那样一个扼杀生命的人吗?
“意识剥离?”小雷吃惊的问。
“是的。意识剥离。”我再次重复。“在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多么令人惊讶的词语。但是那要比虚拟技术带来的感官震撼要强的多,我根本无法跟你形容当时的感觉。真是让人终身难忘的经历,你只有亲身体验过了才能明白。”
“这样吗?”小雷磕上眼。“真的好期待,被你说的我今天就像试试了。”
“那我可办不到。”我咬咬下唇。“你只能去问袁了。他的理论课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结束的。也不知道其他的人都是怎样接受训练的?”我忽然来了精神。“你说,其他人会不会已经开始实际操作了呢。”
“这可不好说。”小雷晃晃手腕。一道极细的墨色纹路在小雷手上盘旋而上。
“你知道他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吗?”我好奇的拽过他的手仔细观察。“就像是天生的哎,为什么我的没有。”我摸摸脖子上的透明坠子,小雷的那个东西就好像融入了皮肤中一样,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缝隙。
“我怎么会知道啊,原本它看起来就是一个手链一样的东西。不过戴上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也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小雷甩甩手臂。“又是跟之前的一样,脱不下来呢。不过,这个也不重要,能脱下来反而更好啊。”
“说的也是。”
“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小雷站起来整理衣服。
“哦。”看来已到了晚饭时间了,不然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自觉。“你先走吧,我还想再呆一会儿。”
“那么我先走了。”他笑着冲我挥挥手,很快远去了。
耳边又只剩下流水的声音,仰面躺下望着树叶间点点亮光,恍惚间忽然觉得时间的流动逐渐变慢了,眼前的一切也都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倦意渐渐席卷全身,意识终于模糊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重又传来悠长的叹息。我激灵一下,立刻清醒了。抬眼偷偷瞧去,只见溪水边立着一抹孤寂的背影。
火红的发被剪的很短,失去了往日的飘逸,一身简单的军装勾勒出坚毅昂然的身躯。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我仍然可以想象的到,此时的他眉眼间那抹不去的愁绪。
又是一声叹息,他习惯性的将手伸向耳边,还没有碰到耳朵就猛地顿住了,他大概是忘记了头发已经变短了吧。
他舒展了一下手臂,脚步轻轻挪动,像是要转过身来了。
我慌忙的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难面对现在的他。不了解他的世界,所以也无法安慰他,甚至连询问他为何这样的勇气也没有。
脚步声在我面前停下,眼前的光亮也被一片阴影替代。
长久的静谧,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我是清醒的,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交握的手指因为用力,也慢慢渗出汗水。
他应该是知道的吧,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
暖暖的感觉忽然自身上传来,我呆愣了一下,悄悄抬眼望去,却只看到了他离去的背影。
触摸着身上那件仍然带有他体温的上衣,我久久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也慢慢温暖起来……
纵然我无法与他并肩而立,但这样默默的望着他的背影也是一种幸福吧。那一刻我真的这样想了。也许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不知何时这个人,这个身影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自己视线那样不自觉的追随着他,想要看着他,这样自己就会觉得快乐。
有时候真的会想,为什么不早一点认识他,那五年他既然就在我的身边,我为什么没有遇到他。那样我是不是就能多了解他一点,是不是我就能知道究竟是谁让他变成如今的样子。可时间终归无法重来,我跟他之间的距离也是那么的遥远。也许他只是将我看成一个别扭的孩子。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用勇气再想下去,这真的很悲哀。
身边的凉意越来越重,天空也暗了下来,目光中全是璀璨的星光,仿佛触手可及,但是它们其实是那么的遥远,远到,我倾其一生也无法到达。
我轻轻伸出手,冲着天空,任星光挥洒,仿佛这样就可以握住那遥不可及的梦一样。
不远处忽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原来你还在这里。是睡着了吗?”
“小雷,过来。陪我躺一会儿。”
小雷没有回答,可我的身旁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难怪你不肯离开,原来这样子看星空感觉是不一样的。”
“很美。”我轻声说。
“恩。”
“只是太遥远了。”
“远了才好看呀,要是近了,看到的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那时候恐怕让你看你都不看了。”
“你说的也对。”我的手往旁边伸过去,拉住小雷的手臂。“是我钻牛角尖了,谢谢你。”
小雷呵呵笑着。“不准哭哦。有什么不开心的都给我忘掉。”
“我哪有哭呀。胡说。”我伸手掐了小雷的胳膊一下。
“还说呢,刚才你的样子,分明就是快哭出来了。”小雷边吸气边说。“痛死了,你下手太重了。”
我忽然呵呵笑出了声。方才的烦恼似乎也淡了许多。“谢谢,小雷。我好多了。”小雷真的很温柔呢,要是没有他的开解,我的心情恐怕很难会好起来。
“你没事就好。”小雷轻声说。
“不介意我借你的肩膀靠一会吧。”我说完也不管小雷的回答,就将头靠在了小雷肩上。
“随时都可以。”小雷笑着拍了拍我的手。
“你还真是大方,不过不会借用很久的,就只是一会儿。我只是有些累,想要歇歇。”
“不要有什么都自己担着,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呢。”
朋友吗,我在心中低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