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毕业青春已微凉（节三）
她的话让我觉得有些意外,但继而我忽然明白了,或许周丽选择在毕业的第二天就结婚是为了再见到杨帆,让他看见自己最美的一面。
“他希望你幸福。”我举起杯子里的酒说,“周丽,我们都希望的能幸福。”我说着将酒一饮而尽。
周丽只是微微颔首,石岗走过来拉着她四处敬酒。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那句‘希望你幸福’也是我说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下午我和艳子从酒店回到宿舍,艳子倒头便睡了,我以为她是喝得多了,便一个人自顾的收拾东西。宿舍里依旧沉寂寂的,就连水房和走廊也安静了很多。艳子忽然在床上嘤嘤的抽泣起来。
“艳子,怎么了?是难受么?”我走过去轻声问道。
“嗯”艳子把头埋在枕头里,抽泣着说。
“起来,我给你倒杯水解解酒。”说着我转身给她倒水。
“漫兮,我说心里难受,你知道吗?”艳子做起来,泪眼汪汪的看着我。“看到周丽,我……”
“是不是还忘不了文枫?”我坐下来擦去她脸上的眼泪说。
“忘不掉……我怎么能忘得了?”艳子咬着下唇,蜷缩在床上哽咽着说。
“就要走了,时间会冲淡一切的,艳子……”我看着她说,“见不到他,就不会那么心痛了……”
四年的感情,从高中到大学艳子早已经把文枫当成一种习惯,习惯一旦形成,要怎么改?怎么办?两个人分手已经快一年了,艳子再也没有见过文枫,我以为她会忘记那段悲伤的回忆,我以为她会慢慢地淡忘那个叫做文枫的人,只是记忆一旦被刻进心底,任由时间再怎么努力,它只会越来越清晰。
我走到楼下,顺着校园又走了一圈。离开之前我想在看一看这个埋葬了四年青春的地方,再看一看这个把我的青春漂白的近乎苍白的地方。道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些拖着行李的人,他们要走了,要离开这个熟悉了四年的地方了,只是在走出校园的那一刻,是不是有人会再一次回头,看一眼这个曾经呆了四年的地方;一个人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是不是还会回想起这个埋葬了四年青春的地方。
杨帆忽然给我发来一条短信,他说明天就要走了,想最后在见一面。也好,这次再见,会不会还能重逢在‘明天’?谁也不知道,生活就是这样,变数太多,很难预料。
还是墙院外的那个地方,推开角门的那一瞬间,我觉得一切都已经变得那么遥远。这里是我开学后扬帆第一次带我来的地方,这里的安静,这里的回忆,我觉得遥远却不肯遗忘。杨帆依旧依着梧桐树坐在地上,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撒到他的脸上,竟是那么的好看。
“坐。”扬帆看到我微微一笑,那笑依旧是温和的。
“你还是喜欢来这里。”我坐下来随口说着。
“这里有很多回忆,每次来这里,我都会觉得有种满足感,回忆的感觉很踏实。”扬帆昂起头望着洁净的天空说。
“喜欢回忆的人,往往都是丢失了青春的人。”我笑着调侃道,“换句话说……就是已经老掉的人。”
“我的青春早就已经苍白了。”杨帆笑了笑说,“不再年轻了……”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艺术系的人,青春也会变得微凉了么?”我看着他问道。
“艺术系又怎么样,艺术系的也是人不是神,不能逃脱时间的洗礼和生活的埋葬,你还真以为学艺术的人都能青春不朽?”杨帆侧着头看着我说。
“不信,至少我的青春不会……”我说。
“漫兮,真的想过这么快就散席了。”杨帆垂下头,略有伤感的说,“回头想想这四年我只是把青春埋葬了,自己什么都没做,真的觉得有些浪费呢。”
“后悔了?”我问。
“有一点儿,不过现在即便是后悔也已经晚了,青春回不去了,不是么?”
我微微笑了笑,“或许这个就叫做生活吧。生活不都是拿青春来做代价的么?它一点一点的漂洗着青春,我们在一点一点的过活。”我转过头盯着他,忽然问道,“杨帆,周丽昨天结婚了,你知道吗?”
杨帆点点头,“我知道,她有给我请柬,只是我没去。”
“她没有见到你,挺失落的。”我说。
“现在,我跟她……还是不要见的好……”杨帆苦笑一声说,“知道她好就行了,或许周强也是希望她能有个安定的归宿。”
我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杨帆忽然递给我一片泛黄的梧桐叶。
“这个送你,算是离别留个纪念吧。”
我接了过来,很普通的梧桐树叶,不是绿色的,而是翻着黄色的梧桐叶,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翻过来,背面有几行字,工整的小楷,很飘亮的字体:
笛声微扬,回忆太漫长,头顶是微热的阳光,只是我的青春早已变得微凉。
杨帆掏出横笛,耳边是微微飘扬的旋律,只是满怀的伤感让人忍不住会想起那个童真的当年。我昂起头看着头顶射下来的点点星光,伸出手去触摸那片阳光,暖的;只是这份暖盖不住心低的伤感和凄凉。
之后的我们真的各奔东西,原来离别竟是这般。尽管一开始的相识就已经预料分别是种必然,可是当它真的到来时,心里还是会觉得突然。
艳子考上公务员的那天打了电话给我,很是兴奋,我替她开心,只是不经意间提到文枫在事业单位工作,她又变的沉默了。文枫和丁瑶的事情在我们之间总是一件不愿提及的事,不过日子久了,或许就会变的淡了。挂了电话,心里忽然又是一阵阵的失落和伤感。我在一家报社里做文案的工作,情况说不上好坏。艳子说杨帆自己开办了一个音乐培训班,混的还算可以,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心,还是会微微的颤动。
半年后,文枫和丁瑶结婚了,婚礼那天我没有去,只是打电话给文枫说了几句客套的祝福语,客套的话语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
青春退场了,生活还是要继续。
我以为就这样了,各自有各自平静的生活,只是忽然有一天,艳子打电话告诉我说石岗因涉嫌受贿进了监狱。这个消息让平淡的日子又掀起了波浪,我有去周丽住的地方找她,只是到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中断了。就像这夜空的流星,它留给我的最后一面是那么的灿烂,之后却消失的这样彻底……
人还未老,心已憔。时间磨练了生活,生活漂白了青春。照照镜子,还是那张年轻的脸。生活就是这样在过,青春漂白之后,是时间过了,颜色丢了,青春变得苍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