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背上的脸
鬼婆婆满脸不屑,她在阳世从未遇见过敌手,纵然是那些个爱管闲事的江湖术士也敌不过他三招,而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更不在话下,于是笑道:“既然你执意寻死,那我就好意成全你好了。”言罢,鬼婆婆伸出干枯的老手,尖如钢刺,向杨小白的面门刺去。
“哐当!”就在这一刻,鬼婆婆的手与杨小白手臂失之交错,竟然擦出一片火花,并发出如同钢铁碰撞的声音。杨小白明白自己一旦动用了那股神秘力量,便会使得自己神智失控,所以他并未动用全力,而是将灵气聚于右臂之上。
鬼婆婆闪身跳到了棺材上,干瘪的老脸一沉,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牛鼻子的六甲术?”对于鬼婆婆而言,杨小白只是一个十七岁少年,根本就不可能习得茅山道派的失传绝学六甲术,而会这绝学的除了天玄道长,普天之下再无他人。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这死老太婆!”杨小白一拳击向鬼婆婆,强烈的拳风将青铜棺材掀了个面,只闻“砰”的一声,棺身上赫然起了一个大大的拳印,棺身上墨绿色的铜锈抖落得满地都是。鬼婆婆腾空而起,驼背的身躯竟然伸得老直,身上的黑色衣服都被撑破了,然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鬼婆婆的背上竟然还有一张人脸,那张脸五官很是清晰,眼圆嘴大,没有眉毛和鼻子。
杨小白心中一怔,对于鬼婆婆的来历扑朔迷离,辉叔也不知道其到底来自何方,而且就在她离开阴阳客栈之后,掌柜的也四处找她,看得出她对客栈来讲很是重要。
“臭小子,就算你有牛鼻子真传又如何!今儿个就送你下阴曹地府一家团聚!”鬼婆婆身上的那张脸竟然开口说话了,而发出的声音明显变成了男人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而且那大嘴里还不时的冒出黑色的烟雾,那是尸气。
杨小白不敢大意,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东西,不过从那股尸气不难猜出,这玩意定是经常吃死人的,所以才会隐藏在这坟地之下。杨小白趁机抱起地上的青铜棺,他的力气很大,青铜棺在他的重力抛引下呈直线飞向鬼婆婆。那鬼婆婆闪身躲避,青铜棺重重的砸在了墓室石壁上,起了一个深深的大洞,不过墓室修得比较牢固,并没有因为受损而垮塌。
墓室内顿时阴风四起,紧接着幽闭的墓室变成了空旷的沙漠,一片片沙丘若隐若现。而就在此刻,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倒下了好几回又爬了起来。杨小白呆立在原地,晃了晃脑袋,依稀能够感觉到炽热的温度,再看看那人影,离自己只有五米不到的距离了。
“救...我...”那声音很是嘶哑,双眼满是绝望的看着杨小白,伸出双手想要得到一丝的援助。
“胖子?”杨小白颇为震惊,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兄弟毛兰英。毛兰英脸色枯黄,嘴唇干裂,双眼浑浊,大概是严重脱水的缘故,整体差不多缩小了一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毛兰英不是还在牛角村吗?怎么会突然间跑到沙漠去了?杨小白缓步走了上去,伸出双手想要将毛兰英给拉起来,但刚伸到一半便缩了回去。
毛兰英满是埋怨的看着杨小白,轻咬着嘴唇,眼中满是不甘。
“对不起了,胖子!”杨小白暗自运气,一掌拍在毛兰英的天灵盖上,周围的一切忽地又消失不见了,就连毛兰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荒漠忽然又变成了小木屋,里面摆放着一张木床,上面铺着一张破烂的草席,挂着的蚊帐有些发黄。屋子的地面上摆着一个塑料盆子,里面还冒着热气,旁边还留有一条长长的脐带,满是血迹。而就在木床之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女人,女人额头上敷着一块湿毛巾,怀里还搂着个刚出生的婴孩。
女人的气血很是虚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她怀中的婴孩正吸允着自己的小手指,无暇的瞳孔甚是灵光,盯着杨小白笑了起来。杨小白很是疑惑,这一切显得是那么的真实,那婴孩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轰隆隆!”窗外传来了打雷的声音,紧接着便下起了大雨,风从破烂的窗户吹了进来。婴儿顿时哭了起来,在女人的怀中不停的翻动着。女人被惊醒了过来,强忍着坐了起来,以为是孩子饿了,于是掀开衣服喂奶,但孩子就是不肯吃,只是一个劲的哭。
漆黑的屋子被闪电照得通亮,女人很是着急,翻身下床,跌跌撞撞的点燃了煤油灯,然后关上了破烂的窗户。屋子的地面很湿,因为是泥土所以很滑,女人较弱的身子一摇一晃,突然滑倒在地,整个头部撞到了床沿边上的木头,发出“砰”的闷响。
杨小白心中一紧,想抓住女人,但还是强忍住了,因为经历了刚才的千变万化,让他多少还是有几分的疑虑。
外面的风更大了,雨更猛了,吹得破烂的窗户啪啪作响,房顶也开始漏起雨来。屋子里顷刻间成了一片,床上的婴儿哭得更大声了,小手不停的摇晃。女人躺在地上,从额头渗了出来,屋顶滴落下来的雨水打在她苍白的脸上,将脸上的血迹冲刷的一干二净。
“孩...子...”女人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努力的睁开双眼,强忍着疼痛扶着床沿爬了起来。婴儿声音哭得有些哑了,躺在床上不停抽泣着,但是却没有半点声音,女人眉头紧皱,颤抖的抱着婴儿流出了眼泪。
这时,门开了,一个身穿蓑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见状急忙将女人扶上床,然后用墙壁上摘下一些山药敷在女人的额头上,并包扎了起来。女人一把抱住男人,哭得像个泪人:“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舍不得你和孩子。”
“傻瓜,怎么净说些傻话呢?孩子刚刚才出世,以后咱们还要看着孩子长大娶媳妇呢?”男人边说边脱下蓑衣,刚才急着替女人敷药,连蓑衣都没来得及脱下来。
“延贵,我....”女人眼睛里泛着泪花,看着男人欲言又止。
男人看着女人心事重重的样子,自责道:“兰儿,都是我没用,让你们娘俩受委屈了。”
“不...不是的...”女人打断了男人的话,抱起已经睡着了的婴儿。男人感觉女人有些怪怪的,但见女人看着孩子那幸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
“对了,那老婆婆怎么不见了?我还没有好好感谢她老人家呢?”男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
女人低着头,顿了顿道:“她已经走了,你就别问了。”
“那怎么行,外面雨下得这么大,太危险了。”男人起身又重新穿上了蓑衣。
“不要出去!”正欲出门之时,床上的女人突然大声叫了起来,怀里的婴儿被惊醒了过来,但是他并没有哭,而是很安静的盯着站在屋子角落的杨小白。
杨小白静静的站在原地,心里早已乱成了麻花,如果那个男人是杨延贵,那么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他死去的老婆,而那个婴孩应该就是杨二蛋了。新生儿是最纯洁的,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怎么了?”男人转过头,很是疑惑的看着紧张成一团的女人。
“不要出去,不要离开我,我怕...”女人声音有些哽咽,满脸哀愁。
男人笑了笑,道:“怕个啥呢?不是有孩子陪着你么?都那么大个人了,如果觉得无聊,可以打开电视看看,我得去送送那老婆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不...”女人刚想开口,男人已经走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女人紧紧的抱着婴儿,盯着窗户喃喃自语道:“求求你放过孩子和他爹吧!你说的一切我都答应你...”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被风掀开,吹乱了女人的头发,女人轻轻用手抚摸着婴儿的脸颊,泪流满面,眼睛里满是温柔:“孩子,娘亲是不能看着你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孝敬你爹爹。”
婴儿并没有哭闹,睁大了眼睛盯着被掀开的窗户,雨水被风吹了进来,打湿了挂在床上的蚊帐。杨小白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但是雨水打在脸上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切,一闭上便是那女人悲痛欲绝的表情,是那么的深入骨髓,竟然让杨小白心里隐隐作痛。
“我并不是杨二蛋,可为何我会心痛!”杨小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说母子连心,但是他根本就不是杨二蛋,为何会有心痛的感觉?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霸占了杨二蛋的肉身,所以和他的潜意识融为一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