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姑姑,这家店好漂亮,我们进去看看啦。”
闹市街头,一个长相甜美的幼童,轻轻扯着身边女郎的衣角,不住往路边金店里张望。
她手上刚买的冰激凌眼看要化了,而金店门口的冷气实在够足莫说小孩子,连大人也想进去图个凉快。
“芸芸,那你得答应姑姑,等下一定不乱跑,好不好?”
女郎弯腰与孩子平视,笑得极温柔:“姑姑知道,芸芸其实是怕热,想休息了对不对?那我们就在里面呆一小会儿。等你把冰激凌吃完,咱们再回家,好吗?”
“姑姑――”被人轻易猜到自己的小心思,孩子脸忍不住红了,把头一低:“我”
“来,咱们进去。”女郎并不给孩子惭愧的机会,笑着牵住她手,径直走上金店的台阶。
“欢迎光临――”门口迎宾忙笑容可掬地鞠躬,并有导购上前殷殷询问:“请问,您打算买哪方面的饰品呢?我们这儿金、玉、钻石和翡翠,种类齐全应有尽有。”
“我先看看。”女郎向导购点头一笑,紧握孩子的小手,领她在某柜台前的高脚凳坐下,静待她一点点舔舐手中甜品。而自己站在旁边,煞有介事地看玻璃台里琳琅满目的首饰。
“您喜欢玉器是吗?要送人,还是自己戴?”导购见女郎打扮入时举止不俗,尾随到柜台前继续献殷勤:“这儿都是玉镯和玉坠。若您想看别的”
“如果我想送人礼物,选什么比较合适呢?”想起即将博士毕业的哥哥刘昕羽,昕澜忍不住看一眼芸芸,起了念头:“对方是男的,年龄比我稍长。”
“只不知,您对他的情意到底有多深呢?”见昕澜有一丝脸红,导购自以为是:“是送给很重要的人吧?那您今天真的来对了――我们店里刚进了几样珍品,包您满意。”
说完,她神秘兮兮地对旁边的销售员一阵耳语,接着便见有人自内室捧出个檀香木盒。导购小心翼翼接过把它放在柜台上,然后慢慢打开盒盖。
“这是枚古代玉佩,绝对珍品。”
导购见昕澜脸色起微妙变化,以为对方动了心,忙趁热打铁:“不瞒您说,这古董玉佩,是我们老板前阵子在香港一个拍卖会高价购得。经专家鉴定过的,如假包换。”
“真的吗?”昕澜疏开眉头,轻轻拿起玉佩,托在手心仔细瞧:“里面那一粒粒亮闪闪的是什么?金子么?”
“这是珍贵的黄金玉,如今世上已很少见了。”导购见昕澜眼神一亮,卯足劲介绍:“这么多金砂长在玉胚里,本就难得。加上这玉佩雕工上乘,造型古朴典雅,真的是万中无一的极品您要送礼物给孩子父亲,这是最好的选择。”
“你说什么?”昕澜脸色不禁一沉,敛气皱眉望向别处:“谁说我要送东西给他?你不要乱猜。”
“对不起,是我失言。”导购见势不对,赶忙陪笑:“其实这玉佩送给谁都一样,上司、朋友、家人,都很合适”
昕澜忽然脑子里乱起来,再没心情欣赏玉佩,遂放下它扭头,看芸芸吃完最后一口冰激凌。
“宝贝,来,阿姨给你擦嘴,不然脏脏哦。”
导购见气氛冷下来,忙挑了个稳妥地话题打破僵局。她移步来到芸芸面前,掏出张纸巾擦拭完毕,然后扭头向昕澜一笑:“您女儿真漂亮!和您也长得好像呢!”
这下,昕澜的脸色更难看。但还没等她开口,芸芸已扯着导购的胳膊跳下凳子,走到昕澜身边,然后拉住她的手,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面向导购道:“她才不是我妈妈,她只是我姑姑。我妈妈长得比她还漂亮呢!”
“对不起,我”导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越来越红:“我又说错,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芸芸的确有些像我这个姑姑。”昕澜已掩盖不了眸子里的悲戚,赶忙搂住孩子转身,依旧去看盒子里的玉佩,借以遮挡众人视线,生怕被谁瞧见自己含泪的模样。
是的,芸芸的确是她亲骨肉,只不过生下来就被她托付给哥哥收养。芸芸并不知道,这个一向疼爱自己的“姑姑”,才是最亲的人。
孩子的父亲呢?他此刻又在哪里?其实,连昕澜也不知道他的确切消息。
当初,男友江磊毅然决然接受公派,去美国读书深造,连曾经承诺的一纸婚书都不愿留下,便撇下刚怀孕的昕澜出了国,从此再无联络。
昕羽当初也曾劝过,让她把孩子拿掉重新开始。可她怎忍心戕害如此幼小的生命?于是在母亲的建议下,新婚不久的昕羽成了芸芸的“父亲”,而她善良的大嫂,更将芸芸照顾得无微不至视如己出。
“呦,这不是刘大律师,真是冤家路窄呀!”
正暗自神伤时,却听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昕澜扭头望去,刚走进门的是一男一女。那女的二十出头,妆画得很浓,媚眼如丝衣着性感;而她身边的男人,姓金,却果然是“旧相识”。
昕澜记得,半年前替金太太打离婚官司时,他已是好几家煤矿的老板,可谓日进斗金。如今,看他依旧摆出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想来当初那次“大出血”:“伤口”早已复原。
“什么?她就是那个逼你赔八百万给前妻的臭律师?”
姓金的还没继续,他身边的妖冶女子已不乐意,狠狠瞪昕澜一眼,冷冷扯下嘴角:“哼,那个住在乡下的黄脸婆,原本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该要多少钱就是因为你从中挑唆,才把我老公的钱一下分刮去那么多。你真是吃饱撑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金先生,您出轨在先,是过错方。前妻要求经济补偿,孩子需要抚养费,这没有任何不对。”
昕澜手一揽,把芸芸护到身后,挺直腰杆声音铿锵:“作为丈夫和父亲,您都没有尽到责任。难道,您不该感到羞耻、替自己脸红吗?”
“臭女人,你说什么?”姓金的见到昕澜,本来心里就有气,此时愈发压不住怒火,冲过来扬手就是一耳光:“在法庭上,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可现在,我要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似这样还不解气,姓金的又朝昕澜肚子踢一脚,骂骂咧咧:“臭女人,别以为懂几条法律,就能继续在老子面前撒野!”
那一脚的力度很大,昕澜往后一磕,正撞在柜台边沿,连盒中的玉佩都被弹出。她站立不稳脚下一滑,后脑重重砸在台面上,跟着便觉有温热的液体,从发根处开始蔓延。
昕澜迷迷糊糊转头,见黑色的发丝浸在红彤彤的粘稠中。血一点点往外淌,直渗到玉佩边沿。
忽然,仿佛有道光一闪,昕澜彻底失去意识,幽幽闭上眼睛。而她耳边最后听到的,是刘芸那不住的哭喊:“姑姑,姑姑――”
于是,一切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