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醒
更新时间:20130530
黑夜掩藏着光明的种子,只等我们用瞳孔去发现。
生存还是毁灭——人类永恒的命题,我们永远无法预计未来,也无法想象科技的发展会给人类带来什么?更好的生存空间?或着是更迅速的毁灭。也许,当人类为了一点点科技的进步而沾沾自喜时,其实已经步出了毁灭的序章。
“呜呜呜呜。”
刺耳的救护车声犹如一根尖锐的利刺,划破了夜空的宁静。今夜的上京注定是个无眠之夜,无数人在窗口望着天上的繁星祈祷着,祈祷着英雄的平安。拆弹部队——多么光荣的名号,他们犹如伴随死神的舞者,一次次的拯救着普通的民众,一次次的在绝望中托起希望的种子。
但是今天,也许就有这么一名舞者将要离我们而去,永远的离我们而去,留下他白发苍苍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女儿,还有美丽的妻子。死神,终究是喜怒无常的;炸弹终究是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生命有多脆弱?只有炸弹爆炸瞬间飞溅的血花才能知道。
“哐!”
手术室白色的大门重重的合上,门上闪亮的红灯深深的刺痛着英子的眼睛。她下意识的想要用手遮挡,却发现泪水已经布满了她的眼眶。手术室的大门是平静的,如同一名平静的老者,默默的守护着这生与死的通道,没有人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死去,也没有人知道明天,是否能重新站起。生与死的距离有时不过就是一道门,我们恍惚的如同虚幻的影子,一跨而过,就这样死了,不泛起一丝涟漪。世事无常,生命亦然。
一百多平米的手术内站满了忙碌的医生和护士,几平米的手术台上静静的躺着一个男人,那并不高大的身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焦黑。胸口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心脏——那近乎已经停止跃动的心脏。
“心律!”
“0!”
“血压!”
“0!”
“呼吸!”
“0!”
“上电击器!注射地塞米松快!”
手术室里,回荡着主治医生疯狂的叫喊声。
“活过来!你不能死在我的手术台上!”医生刘明心里疯狂的叫喊着。
“心率!”
“0!”
“血压”
“0!”
“呼吸”
“0!”
一切都是徒劳的,尽管医生护士全力的抢救,尽管手术台的无影灯调到最大的功率,尽管他们用尽了所有的措施,手术台上的年轻人依旧渐渐失去了生命的光泽。也许这就是生命的定理,人类再强大,科技在发达,人类也无法战胜死神的威胁。
护士们抢救的手停了下来,一些人的眼眶中还迷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你们干什么?抢救!电击!继续加大功率!肾上腺素呢?继续加大注射计量!”手术里刘明依旧在怒吼着。
这时,一双苍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愤怒的刘明已经分不清是他在颤抖还是后面的手在颤动,只知道身后传来了轻声的抽泣。
“算了吧,他已经了死了。”护士长何梅遗憾的说道,她的眼中也着泪花。
“死……了,死了,真的死了。”监控仪器上的一条条直线,犹如一封封死神的通牒,清清楚楚的告诉刘明,再努力也是徒劳的,你战胜不了死神。他颓废的垂下了双手,无力的扶在手术台上,指甲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来会的扣动,偌大的手术室里充满了轻微的抽涕声。
也许是见惯了太多了生死,刘明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好了,按惯例吧,我有点累了,小梅你来吧。”
“恩。”何梅应了一声,他知道刘明现在的压力,一个病人死在了他的手术台上,特别这还是一个英雄般的人物,他用尽一切办法救活他,可生命就是如此,美丽却脆弱。何梅擦拭了下眼眶的泪水,平伏了下躁动的心,用一种特定的语调换换的说道:“死者李天,上京人,二十八岁,拆弹部队专家。死因初步鉴定是胸腔受到巨大冲击引起的心脏挤压式出血,死亡时间2023年5月28日23时15分。”
“可惜了,如果早送来五分钟也许还有救。”一边上,几个刘明的助手惋惜的说道。
“滴滴”
似乎是听到了人们的惋惜,脑电图上的直线突然变成了连绵不断的波纹。
“他还有救!他的大脑皮层还在活动”何梅激动的说道。
“没救了,脑电波会在半小时内小时的。”刘明依旧无神的说道,“他的胸腔出血太多,心脏破损严重。已经……已经没有存活的可能。”刘明停了一下,艰难的说道。没有人比他清楚这样的伤势是多么的严重,伤者能挺到医院已经是个奇迹。
手术室内静悄悄的,没有人质疑刘明的判断,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胸外科专家,在这间手术室内,他的话犹如金科玉律。
一边上,刘明的助手唇角微微颤动,像是想说什么,挣扎了半天,他终究开口说道:“也许……,也许我们可以用那个东西?也许那东西能救活他。”
“你是说自动修补舱?你知道它还没有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刘明转过头冷冷的盯着他的助手。
“我是说……他反正已经没救了,不如就……。”助手心虚的看了刘明眼,断断续续的说道。
“是啊,不如就让他成为这项发明的第一个临床实验者吧!”一边说何梅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
“这……合适吗?”刘明的唇角颤巍巍的抖出几个字,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我不知道这合不合适,我只知道这是为了生命的名义!”阿梅双眼直视着刘明,此时的她有种动人心脾的感染力。
刘明突然用力将双手按在手术台上,白净的脸上布满了阴霾,他是那个计划的策划者之一,他知道这件产品还有很大的缺陷——虽然这个自动修补舱会自动修补伤者的组织器官,甚至基因,直到达到完美状态。但万物都其缺陷,修补舱也一样,看似美妙的它其实有个致命的缺点——修补所需用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不能以年计。而且就算患者好了又怎么样,那时候世界已经全变了,他熟悉的人也许老去,甚至已经死去,而他却要孤零零的活在这个熟悉却陌生的世界里,但是……
看着手术台上躺着的年轻的身躯,想着他是为了拆除威胁群众的炸弹而受的伤,刘明的心里已然做下了决定。
“通知家属,我们送他入修补舱吧。”一时间,手术室内又忙碌起来。
曾经有科学家提过,当物体的速度超越光速时,时间就会倒退,那是否意味着当我们身处光速运行的飞行器里的时候,我们人类就会获得永生?谁也不知道,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个精巧的骗局,因为没人能和光线一样奔跑。
还有科学家提过,人类所有的疾病产生都是因为基因诱导,于是在2023年以后,当普通药物已经无力威慑层出不穷的病毒,医学的主流成了对基因的修补,人们相信通过对基因的修补能够使人体达到完美的状态,也许长生不死不是梦想,无数基因修补的药物应运而生,而那个自动修补舱计划却因为自身的巨大缺陷被停滞了。渐渐的,被遗忘在人类历史的长河里。不得不说,人类,是一种善忘的动物。
清晨,阳光犹如调皮的孩子骚动着万物的复苏,一小撮光线犹如细润的春雨透过层层玻璃投射到医院里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房间看起来很久很久没人打扫了,细长的光线路径里都可以清楚的看见沾起来的灰尘。
“碰”一面镜子掉到地上,摔成了一大一小两片碎片,正好接住了触地的光线,这一撮光线犹如顽皮的孩子一般被驱赶着投射到一件一人多高的玻璃容器上,泛起一片柔和的金光,透过光芒,我们能清晰的看见里面有个身着病服的人。他的胸口富于韵律的起伏,浓密胡须下的脸庞充满了健康的红润。只可惜双眼微闭着,仿佛睡着了一样。
“我这是在哪里?啊!头怎么这么疼!”
李天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没有水,没有空气,没有阳光,但奇迹的是,他感觉自己还活着——尽管无法控制手脚,无法挪动哪怕一丝的身体。
“我是怎么了?我不是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城里拆弹吗?怎么到了这里?”
“啊,疼!”
李天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剧烈的头疼让他停止了思考。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全身好像只有大脑还属于他,可正是这还属于他的大脑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
“炸弹?对那炸弹爆炸了?”他似乎回到了那个炸弹爆炸的恐怖瞬间,剧烈的冲击波将他整个人抛到空中,四射的弹片击中了他的胸口,胸骨犹如纸糊一般没有起到任何阻碍,弹片犹如强力的刺到瞬间戳穿了他的身体,接着画面一变。
“大黑,小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牺牲了吗?”他的头脑里浮现出自己牺牲战友的身影。
“英子,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怎么不理我。”接着是自己深爱的妻子。
“啊!”
然后是一幕幕的回放,从他出生在襁褓中,但读书,工作,婚姻。一幕幕的生活片段不断的在他头脑里浮现,一个又一个他生命的过客在他的脑海里闪动。
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含辛茹苦的将自己养大,看到了自己和深爱的妻子相识相许,看了他参加拆弹部队训练脱颖而出,看到了他熟悉的战友,看到了一个又一个人在他面前逝去。
“啊!”他痛苦的想大声的嚎叫,却发现声带根本就不听自己的命令,他只能发出一点点微弱的痛苦的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父母离去,妻子离去,战友们离去,一个又一个他深爱的人就这么在他眼前离去,然后换了一批陌生人,然后陌生人死去,又换一批,接着又换一批。直到他已经麻木,直到他学会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然他好像被关进了一个漆黑的房间,所有的幻想从这一刻开始都与他绝缘。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突然感觉到黑暗中那一抹微弱的光线,犹如希望的明灯照亮了他。
“光!有光!”他本已平静的心又躁动起来,想要迈动自己的双脚那光束跑去,可总感觉有种无形的壁垒在束缚着他。
“我……要……出去!我……要……见英……子。”他感觉声带似乎被撕裂了一般的疼痛,但此时他充满了希望,因为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仿佛穿破了千万的阻隔如同仙乐一般传入了他的耳里。
“力量!我要力量!”他不断的努力着,向着那光线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一丝一毫的挪动。哪怕筋疲力尽,哪怕浑身犹如撕裂般的疼痛。
终于他感觉到手脚的知觉,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手脚的存在,不再是无尽的疼痛,不再是心灵上的幻觉,是真真正正的手脚在身的感觉。
“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一时间,他的感觉自己的眼眶中噙满了泪水,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得而复失才弥足珍贵。他现在只感觉人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手有脚,更努力干自己想干的事情。
“啊!”
手脚的充实感让他充满了自信,他鼓足了力量揣向了那一直桎梏着他的壁垒,一次,有一次,接二连三的,不断的重复。
“咔!咔!”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同样的动作,他终于惊喜的听见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要成功了!要成功了!”
他更加疯狂的挥动着手脚。
“呯!”
终于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边。
“啊!”他一个动作没收回,半跪在地上,那冰冷的触觉让他感觉无比的兴奋。
“是这种感觉,是这样,这是地面!这是地面!”
蹲在地上,面朝下,他的睁开了久闭的双眼。“我看到了!我看到!”他看到了眼前的双手,那晶莹的洁白的手掌摊开后没有一丝的皱纹,好像电视里的手模的手。
“这是我的手?”他不自信的控制双手在动了动,眼前那双完美的手掌也以同样的轨迹动了动。
“我……,我终于出来了!”
狭窄储物室里,回荡着李天的怒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