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谷燕婵
更新时间:20130217
干净的竹屋,洁净的床铺,简洁的陈设。采来的野花整齐的插在一个白瓷的瓶里,幽幽的散发着芬芳。
蓝衣女子看着这里没有变化的场景,眼泪夺眶而出。
“阳儿,你现在还好么?”
……
“伯伯。您喂她吃了什么?她为什么还是没有醒呢?”
那日在庄外看到断崖上抹明黄飞逝,甚至有巨大的白光眩晕了她的眼睛。惊讶的她拉了伯伯一同去看,结果却看到个黄衣女孩子捆束着躺在那里,身上却并没有严重的摔伤,伯伯一拭,发现还有丝气息。
“牵冷丸。”年逾五十的谷雨摇头:“轻微的擦伤,后脑的撞伤……”
“那只是些外伤么?是不是她很快就痊愈了?”
“她活不了多久的。”谷雨淡淡道。见惯了这些治愈无效的病人,在看到这个比自己侄女还要小的女孩的时候,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无力救她。
“伯伯您救救她!”未及谷雨话落,谷燕婵就急忙恳求道。
“傻婵儿,”谷雨低声道:“我救不了她……”
“不可能……不就是撞伤吗?您可是天底下最好的药师!”
“撞伤?”谷雨摇头:“这孩子身染寒毒,就算有牵冷丸,也只能减轻寒毒发作的痛苦,并不能彻底的医治她。”
谷燕婵沉默着,阳光暖暖的照在竹屋里,照在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孩脸上,微小的绒毛笼着纯澈的阳光,通透若水晶。
……
蓝衣女子恍然若梦。
那样的场景是这样清晰浮现在她眼前,她恨自己,怎么会那么痛地伤害这样一块无一丝杂质的水晶?
孱弱如蝶翼的睫毛上下扇动,床上的纯澈的女孩睁开眼睛。
“阳儿……”她精神恍惚的看着那张空白的床铺。满脑子都是她的样子……她坐在水榭的栏杆旁,双手环膝,长发微微拢在后面,头上仍然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像只受伤的小兽,惹人爱怜;她面容苍白,阳光以最完美的角度镀上水晶般的光辉……
……
“我叫你阳儿好吗?”
“阳儿?”她眨眨眼睛:“那我以前是叫沐阳吗?”
谷燕婵搂她入怀:“不管那些,你是我妹妹。”
……
“阳儿,又在想什么?”她走到她身边坐下,“你好像很喜欢发呆。”
“谷姐姐,我真的是从那么高的山崖上跌下来的吗?”她咬着唇,怯怯的问。
“你才刚好些,别想那么多了。”谷燕婵定了定神,想努力的把不愉快的事情忘掉。
“如果过些日子,我在这里了。你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按时吃药,谷伯伯会照顾你的。”
“还有如果记得以前的事,也不能忘了我这个姐姐……”
“燕姐姐要去哪里?”女孩子疑惑的问。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谷燕婵已然有了决定,看着这个女孩,她默默念道,既然谷伯伯都治不好你,那我们就一起离开吧……
……
“谷姐姐,外面来了好多人呢。”她坐在椅子上,喝着黑糊糊的药,谷燕婵早备下了甜甜的糕点:“不要出去。”
“他们抬着好多箱子呢,是来找谷伯伯看病的吗?”
“不是。”
她撇撇嘴:“好苦。”
“阳儿不要乱跑,他们都是洛氏山庄的冷殇。”谷燕婵掏出帕子替她擦去嘴角的药渍。
“冷殇?”
“就是没有感情的人。”谷燕婵的声音颤抖。
“谷姐姐,那他们来干什么?”
“他们?”谷燕婵淡然一笑:“杀人。”
“啊?”
“别怕”谷燕婵轻轻的拥抱了这个纯澈的女孩。
“燕姐姐,你怎么了?”沐阳惊呼,谷燕婵的眼角有泪珠滴落。
“今天早上的天气真好呢。”少女只着白色的底衣坐在床上,看着屋外透来的光亮欣喜道。
……
她自然也记得,那日她被逼着回到洛家,看到她那样欢快的跑进来――
“谷伯伯!”
她甜美的叫声却没有人回应。
屋里热烘烘的烧着炭火,自己正坐在软榻上,身边是洛可乔的侍女。
等了很久没有人理睬,沐阳欲言又止的叫了一声。
“谷姐姐?”
沐阳的眼神迷茫而疑惑。
她放下手中的汤婆子,整顿衣衫,目光里已经不再是那种沐阳熟悉的温柔,却有些令沐阳觉得害怕,也令她自己害怕。
她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沐阳。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上等的毛皮披风,披风下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上面挑绣的团花更是使得步态愈加华贵柔美,三千青丝高高盘起,头插珠翠钗环,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你变漂亮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沐阳,原本就是很漂亮的。
沐阳抿了抿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故意不顾却沐阳的反应,自顾自的大声说下去,“我刚捡到你的时候,你的脸色可没这么好。”
“是。”沐阳伸手想去握自己的手,她却没有理睬。
一旁的红衣侍女却突然指着沐阳大声道,“你居然敢冒充谷小姐,嫁来洛家,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你一个侍女居然敢对少夫人不敬!”沐阳身边的丫头怒道,沐阳看上去像是受到了惊吓,加上头上的饰物有些沉重,身体倒是晃动起来,她连忙搀扶着她。
“洛总管可不会真以为她是夫人吧?”红衣连翘很是凶悍,“她只不过是个冒牌货,真正的少夫人在这呢!”
“不管什么事,还是要等主子们定夺,你一个下人多什么嘴。”洛可阑扶着她坐下,并不想和洛可乔的丫鬟吵架,沐阳抬头,水漾的眸子看着自己。
她只感觉的自己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熬,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默念了句,阳儿,对不起。
还有后来来的那个男子,黑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白色镂空的描云的镶边。墨色衣袍袖口还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银色镶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声音冷冷的,下巴却仍微微抬起,微微上扬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令人不敢直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连翘辩解,“奴婢是说洛总管不应该护着这个假冒的夫人。”
“让洛可阑照顾夫人是我的意思。”
男子话语冰冷,“可阑,你带夫人回去。”
“影子。”
她轻声的唤他,声音有些小小的无措和惶恐。
“没事。”
他柔声的安慰她。目光也是很少见的柔和,声音里带着让人安静的力量。丝毫不去理会这一幕在花厅里的人看,是多么亲密。
“谷小姐。”在洛可阑扶着她离开之后,洛影川的目光转向那个自己。“我们谈谈吧。”
……
看得出来,他是这样的爱她。
为她,他不惜娶另外一个陌生的女子。
“阳儿,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她又想起婚礼那日了。
说是婚礼,未免也太仓促简陋了些。
没有喜宴,不用拜堂,甚至连新房都不会设在洛影川住的冷毓园。
她看着鲜红的嫁衣上针脚细腻的金色凤凰,心里却苦的犹如用莲子心磨成的汤汁浇了个来回。
……
“她……真的会放我走吗?”
她并没有装扮,一旁的梳妆台上,赤红色的凤冠放在叠的整齐的红盖头之上。
“我家夫人自是说话算话的。”连翘冷眼瞧着她,“你不必穿这个,等会夫人便会来。”
“……你们,不会对阳儿怎么样的,是不是?”她犹豫着还是说了出来。
“阳儿?那个冒牌货么?”
伴着刺耳的嘲讽笑声,她转过头来却吓得全身颤抖――
是她。
艳红的裙,妩媚的笑,还有那让她不寒而栗的声音……她忘不掉自己拜倒在她脚下哭泣求饶的样子,忘不了斐然险些被扔进那个爬满的毒蛇的囚室前满眼惊恐的样子,她亦忘不了她捏着她的下巴恨恨的那句,仿佛是是什么人动了她最爱的珍宝一般,你居然敢戏耍影川!你不配嫁给他!
“夫人……”她握着自己颤抖的手,控制着抖动的声音。
“庄主居然没有赐死那个冒牌货!”
“就算庄主没有杀她,我也会亲手杀了她!”
洛可乔说的一字一顿,让她顿生凉意。
“我求求你了,阳儿她活不了多久了,求求你不要杀她!”自己听到洛可乔愤恨的话语,一时间眼里涌出,哭的花容失色。
“连翘。”洛可乔觉得烦了,连翘连忙会意的从袖子掏出自己的手帕,强硬的塞到自己的嘴里。
“今天是夫人的好日子,哪容得到你哭!”连翘甩手给了她一巴掌,清脆利落,谷燕婵的脸上慢慢凸显出红红的掌痕。
“连翘。来帮我更衣。洛可乔纤细的手指抚摸着那垂着流苏的凤冠,“只有我,才配穿和他一样的喜服。”
……
“斐然……”蓝衣女子有些站不稳,“我好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