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让我来助您一臂之力吧,亲爱的兄长。”
清冷的声音在大门前的回廊处响起,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信步走来,斗篷的样式和执事、神父们穿的神袍差不多,只是在衣领、袖口等处镶有银白色的细纹。在宽大的头罩遮盖下,这人的面容处一片黑暗,银色的发丝从黑暗中垂下,留在目光可及处的只有白晰的下颔。
此人的来到让彼得心头一紧,他转过头来眯起眼睛打量对方,却见斗篷内的黑暗中两道锐利的光直射自己的眼睛,对方也以同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立在教堂的门口,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默默地交流着不为人知的讯息。
在彼得身边随侍的几个执事心慌了起来。事情正在紧要关头,容不得半分耽搁,但在这个时刻提醒大长老显然是不明智的,几人慌忙地交换了几个眼色,最终,一人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彼得大人,四位长老大人还在大厅中等您哪。”
彼得没有回头,依然注视着对方,就在执事以为他没听到的时候,彼得开口说道:“你们先进去吧,我有分寸。”
长老既然已经这样吩咐了,这些执事还能说什么呢?但是他们还是担忧地望了望穿黑色斗篷的男子,对于这个人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充满着疑虑。教廷的高层人士都清楚,彼得主教以刚满三十的年纪晋升为大长老,这在教廷数百年的历史中是绝无仅有的。由于他的功勋卓越,资深长老会的成员们对他非常器重,并寄予厚望,长老一职对他来说乃唾手可得,只是在别人看来已是非常年轻了,所以在资深长老会议上提出这个议案时,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反对的声音中最大的就是彼得的胞弟诺根。
诺根和彼得同一年成为神职人员,然而两人选择的道路却不相同,彼得最初成为一名外务执事,整日与异教徒战斗,加上他天赋过人,在同组的几名守护骑士的教导下,很快就成为教廷对外的主力战将,并在二十三岁的时候勇夺守护骑士的头衔,这也为以后成为长老打下了基础。而诺根由于先天所碍,只能在教堂中终日抄写经文,但是由于虔诚和勤奋,他居然从抄写经文中练就了一身超凡的精神力,成为罕见的“冥想者”。基督教的传说中只要“冥想者”一出,那些异教待的巫师根本就无还手之力,数百年前那位“圣徒彼得”便是一名“冥想者”。在“冥想者”面前,除了他自己,任何的魔法力都无法凝聚,魔法师的一点点魔法力刚刚聚起来,便会被这股强大的思能感冲得七零八落,所以说他是魔法师的克星。
这样一来,诺根和他哥哥一样,成为教廷新一代的新星,众星捧月之下甚至有人预言他将成为第二位“圣徒”。但所不足的是,此时的彼得已经在对异教徒的战半中取得了功勋。这样的成绩,在一直注视着新人的资深长老眼中,当然比一个刚出炉还未参加过验证的“冥想者”重要得多。嫉妒和不服的心理异致诺根在彼得的晋升提案一出来以后,便成为最坚定的反对者,加上一些和资深长老会站在对立面的教中人士的推波助澜下,两兄弟从此反目。当然,二方较量的最终结果是在上两届资深长老会的全力压制下,彼得成功晋升为长老。自从彼得当上长老以后,诺根一直将自己锁在深宫中的小屋里,很多人都认为他是觉得自己既然争不过兄长,干脆关起门来研究学问。虽然他足不出户,但“冥想者”的名头和他对经文的深透理解,使众多的年轻一辈低阶神职人员追随,进而成为教廷暗中的一股不小的势力。平日里,彼得也没有对其理会,只是要求教中的监察执事暗中监视即可,而其他人也碍于彼得的存在而刻意地避开关于他的话题,导致高层以外的其他教廷人员根本不知道二者之间居然有着兄弟关系。
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彼得,他已经耗不起时间了。虽然不知道诺根此时的真实来意,但他还是没有多想,兄弟之间走到这一步他本就不愿意看到,如果诺根能为此次教廷的危机出一把力,那么过年兄弟间的矛盾他都可以不再乎。
“你来了?正好长老会需要你的帮助,唉,如果我们心齐,这次的危机又算得了什么。”
“危机?尊敬的兄长,不,尊敬的长老大人,难道你认为现在教廷有危险么?”
虽然语气还是充满着不敬,但彼得此刻已经不想再去计较这些末节,又叹了口气道:“真实的危险都隐藏在黑暗中,你看那些普通人不都还是如同平常一样地生活着吧,也许无知确实是一种幸福。好啦不说这些,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你愿意来帮我一把么?”
那银色发丝下的嘴唇好像正在微笑:“尊敬的长老大人,能帮助您是我的荣幸。”
彼得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回头带他进大厅,却突然发现诺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静静地站立着十个穿着同样黑袍的人,十个人都同诺根一样用宽大的头罩掩住了面容。彼得有些疑虑,但思感探知,这十人身上都有着不俗的圣力表现,随即打消了顾忌,这些人应该是那些一直对诺根崇拜的追随者吧。他一边想着,一边带着身后的人走进了大厅。
大厅内,在巨大的魔法阵中央,按特殊方位站立着的神父和执事们颂唱的声音已经不如先前宏大,手捧着厚重经文的他们,除了最中央的四大长老外,人人都已经显出了疲态。彼得暗道一声来得正是时候,他回头看着身后的诺根。
即使走进了大厅,诺根和他身后的十人也未将头罩掀开,依然一副阴沉的样子。诺根向身后的人示意,那十人似乎不理解他的举动,但当诺根再次以凌利的目光示意后,他们还是没有异意,齐齐来到彼得的面前听候吩咐。此时彼得没有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一心欢喜地带着他们站立好,一起发动圣力,顿时魔法阵上闪耀的奇异光芒减弱了,同时颂唱着的人也感到一阵轻松,在先前魔法阵古怪的压力下颂唱毕竟是非常费功夫的。
在众人合力压制之下,彼得终于腾出手来,来到魔法阵的正中央,平举着双手,口中低声颂念着咒语,双手之间渐渐地出现一片白色薄雾,一个淡紫色的魔法阵在其中不断的旋转翻滚,同时,地面上的魔法阵光影也渐渐地淡去,终于消失,而此刻彼得手中的魔法阵却紫光大盛。彼得大声说道:“趁现在!一直到地宫,中途断不可停下圣力和颂唱!”
众人强打起精神,一边颂唱一边随着彼得往外走。彼得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手中的那个魔法阵,慢步走出教堂大厅,大门外负责守卫的执事们知道这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纷纷向两旁散开,并将彼得和他周围的众人隐隐护卫在中央,于是,越往前走,彼得身畔的人也就越多。终于,他们无惊无险地来到了广场对面地宫的入口处。
门口站立着刚才那些负责拖运石柱的神职们,两道深色的印记直到地宫大门的黝黑深处,看来,他们已经将两根石柱立好了,就等待彼得将魔法阵移来了。
虽然在地宫的两边墙壁上都插上了火把,但空间的空旷使这些火把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整个地宫依然显得非常的幽暗,加上这地宫在每年冬季时都被当作蓄水池使用,使得众人感到一阵寒意。当然,这在入秋时节有这种感觉是不正常的,直到人们都跟着进来,四周的空气这才温暖了许多。两根石柱就立在进入地宫后的不远处,这个地点是彼得亲自划定的。
彼得让一部分人先去两石柱处准备,然后他几乎是小跑着将手中的魔法阵托到了目的地。
看着魔法阵在彼得手中渐渐的消失,周围的人们松了口气,这项繁重的工程终于结束了,他们压抑住心中的欢喜没有象普通人那样欢呼,而是低下头甚至俯下了身子大声颂唱着神明的名字,赞美这个赐与他们一切的无上存在。
两小时后,皇宫后面的苦修士聚居地内。
在一间低矮的简陋房间内,身着银色黑色神袍的诺根和那十个跟随在他身后的属下拥挤地站立着,除了他们外,房内还有一人,正对诺根低声的咆哮着。
“你当初是怎样答应我们长老的?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你们教廷效力的!”
听到此话,诺根的面部抽搐着,他抬起头,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是的,原本今天我带着你们一起去,就是想趁他受伤的时候摊牌。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待在大教堂不知道忙些什么,就连自己受了重伤之后也不肯停下,我原来以为不会有多大的事情,谁知道我们都料错了。”
“料错了?什么?你在说什么?”语气相当不耐烦,那人问此话的同时,旁边几人也纷纷望向诺根,口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嘶吼。
诺根猛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一掌夹带着绝大光明圣力击向身旁的一张小几,“轰”的一声,小木几碎裂在地,空中腾起一阵木屑粉尘。众黑衣人纷纷后退一步,面对着诺根拉开了架式,但诺根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放弃了这个打算。
“别忘了,我带你们出来时,你们的长老是怎么吩咐的!
“你们根本不会明白,那个魔法阵中封印的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一旦出了差错,不仅是近在咫尺的我们,甚至整个君士坦丁堡都会化为尘埃。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临时改变想法,让你们合力帮助他们转移了封印。”他望向为首的那人,鞠躬道:“在这里我要感谢艾勒多克大人,关键时刻你对我的信任我是不会忘记的。”
为首那人听到此话仿佛极为高兴,他抖了抖身上的黑色外袍,竭力装出一付风度的姿势,朝着诺根微微点头回敬,但面容依然隐藏在黑色的头罩下面。他却没有看到,诺根那低下的面孔正一脸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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