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见面礼
虽然已经去过一次沈欢家了,这次的意义又与上次不同,两人都觉得心里多了些东西。陈明允注意到沈欢把戒指摘了下来,明白她的担忧,也没有点破,只是装作没有看见,与往常一样与她谈笑风生,时而装傻卖乖,时而装呆扮萌,时而调笑暧昧,对她关怀备至,其实,他心里比她还要紧张,只是不想表现出来影响她而已。
沈欢的父母事先就由女儿通报了工期结束的消息,可女儿婉拒了父亲接她回家,吞吞吐吐的表示上次来的那个男孩会送她回去,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其实,上次他们已经火眼如炬的看出了两人间的关系,但对他们来说,装聋作哑是拿手戏,也是避免女儿尴尬的最好办法。
沈家对沈欢的教育一向宽松,只培养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凡事只给建议而让她自己拿主意,比如说,在沈欢选择文理科的时候,其实沈父是倾向于女儿学文科的,但沈欢自己坚持选择理科,沈父便没有过多干涉,事后也没有放出诸如“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我让你选择文科你不干,看现在巴拉巴拉巴拉”之类的马后炮。
老实说,沈欢的父母对陈明允这个家伙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第一眼就给人家教良好、端正有礼的印象,谈吐礼貌见识不凡,整个人透着一股沉静上进的气势,虽然当时看着有些消瘦,可从他只身探路来找女儿的架势来看,那是因为对女儿用情至深而致,是增加印象分的。
沈欢带着陈明允进家的时候,发现家里虽然收拾得干干净净,却是清锅冷灶,并没有一桌丰盛的饭菜和扫塌以待的欢迎场面等待着他们,她的心一沉,脑海中浮现出一幕父亲怒斥自己早恋、将两人扫地出门的场景,不由浑身一个激灵,要在以前父母得知自己回来的消息,哪次不是盆盆碗碗,杯盏满桌的温馨画面,难道他们提前知道了什么,他们不准备原谅自己了?
就在沈欢苦着一张小脸要哭出来的时候,沈母从里间转了出来,一见两人满脸堆笑:“欢欢,明允,你们回来了!”
陈明允连忙双手做抱鹌状恭敬地答应着,沈欢顿时有些迷糊,老妈这是闹哪一出,来个先礼后兵吗?那可要小心了!她试探般地问:“妈,我爸去哪儿了?”
“你爸呀,他说要去置办一些重要的东西,你带明允就这么回来少了那个不行。”沈母语焉不详的说着,沈欢听完瞪大了眼睛,嘴里嘀咕着“老爸也真是的,吃饭的点了瞎逛什么,我都饿了”,寻隙赶紧丢给陈明允一个危险的信号,陈明允赶紧作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心里暗暗喊冤:“不至于吧,我不过就是拐带了你家女儿,你不会真弄老虎凳辣椒水来折磨我吧!”
沈母像是没有听到沈欢的嘀咕,自顾自地说着家长里短,沈欢硬着头皮听着,心里却在和自己打架:“如果老爸是要收拾明允怎么办?干脆现在让他走算了?要不要我也和他一起走?不行不行,那不成了私奔了!我可从没想过私奔,可要是不走,老爸真要收拾他怎么办?最不济也是棒打鸳鸯吧”
正在碎碎念间,只听“吱呀”一声,大门猛地被打开,沈欢惊恐地看到脚步急促的父亲拿着一根长长的铁棍状的东西闯了进来,沈欢脑袋嗡地一下,再也顾不上多想,拖起沙发上的陈明允就往外推:“明允快跑!快呀!别傻愣着,我爸要打死你怎么办?”一急之下连“我先走、你殿后”的话都差点冒了出来,沈母疑惑地看着行为怪异的女儿,不知道她突然受了什么刺激,连声让她住手却反而加深了女儿的恐慌。
陈明允不是没有接收到沈欢的信号,但他不能走,反而拉着沈欢的手迎着沈父径直走了过去。
沈父兴冲冲地拎着特意为陈明允买的宝贝,看到女儿和准女婿出来迎接自己了,心里那叫一个高兴,脚步走得那叫一欢快,赶紧要把肩膀上压得死疼死酸准备修下水道用的管子拿下来,要伸手去拉多日不见的女儿,结果他刚把管子拿到手里,就见上次来的那个小伙子一个箭步抢上来托住管子半跪在了地上,目瞪口呆的他还来及发问,就听那个家伙说:“叔,你有什么气直管冲我来!”
沈欢也随即扑了过来:“不要!爸,你不要迁怒到明允身上,冲我来!”
沈父瞅了瞅两张年轻而坚定的脸,一脸的义无反顾、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还带着殉情般的默契和甜蜜,他真的怒了:“小兔崽子们,想什么呢?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
“爸,明允是真的对我好,要不是他我现在还走不出阴影”
“还有呢?”
“我们”沈欢瞅着父亲虽然满脸怒容眼底却带着深深的笑意,再看看那根狐假虎威的管子,她一下跳起来搂住父亲的脖子:“爸,你弄什么玄虚呢,吓死我们了!”
陈明允冷汗涔涔,不过好在危机好像已经过去,他跟在沈欢父女后面进了房,心里暗自诧异自己定力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想当初,卓欣被一帮小混混欺负自己可是眼睛都不眨地就单人匹马放倒了一群手执棍棒□□的家伙。
不一会儿,陈明允已经在对着沈父拿出的神秘袋子瞪眼,看看对面的沈欢一脸幸灾乐祸,他也只有感慨遇人不淑。他硬着头皮伸手往袋子里摸去,就近摸到一个圆滚滚凉凉的水果,他心中一喜,拿出来一看立马嘴里泛起了酸水,居然是一个青橘!这个时节的橘子也就长成这样了,不知道沈父是从哪里淘换(当地方言,意为千方百计的寻找到的,那酸味肯定不言而喻。
沈欢面露不忍之色,刚想转头像沈父求助,就被他罕见的威严压下去了。再摸下去,哎好吔,是一袋蜜三刀,这蜜三刀是当地特产,而后,又陆续摸出了一个羊角辣椒和一根苦瓜,最后居然还有一个泛着盐碱的臭鸡蛋!
沈欢和陈明允哭笑不得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见面礼,母亲说父亲置办的重要东西就是这些东西?晚上就吃这点东西?还是什么重要东西的配菜?沈欢用目光询问着父亲,父亲却只严肃地盯着陈明允,点点下巴向陈明允示意。
陈明允突然一拍脑袋,像是灵光一现,他先打量了面前的“刑具”一番,便毅然决然的开动,沈欢看到他五官扭曲滑稽的样子本来想笑,可眼泪忍不住涌上来。
而父亲和陈明允像是中了邪,纯粹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沈欢再三都劝不住,她也不再言语,每次陈明允吃到最后艰难的时刻她都会抢过来自己吃掉,虽然舌头、口腔、鼻子、眼睛甚至胃无一不在抗议,沈欢觉得她都能忍受,连她一见到都要酸的打哆嗦的青橘都坦然了,直到最后一袋蜜三刀分食进了两人的肚子,两人相视会心一笑,酸甜苦辣咸,人生五味,像是共同经历了莫大的苦难一般,其实人生何止这五味!
沈欢也突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不禁翻起了白眼:“爸,你可真行!从哪学的这些歪道理!”
“这个呀,可是你姥姥家的不传之秘,当年我被你舅舅硬塞进去半斤山楂,后来见到山楂就吐!你妈嫁过来后就把这个优良传统也带来了。”沈父笑咪咪地说着,看来对陈明允的表现很满意。而五味杂阵,口腔和脸部肌肉尚在颤抖的陈明允则暗呼侥幸,幸亏沈欢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来把关考验自己。
沈欢捂着嘴巴忿忿不平:“那你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呀?害我们这么难受!”
“和谁说也不能和你说呀,闺女!女生外向,你肯定会提前告诉他,那你们不就有防备了,哈哈!”
沈父开心地笑着,支使沈母下厨,不一会就端上来几碗热腾腾的面条。虽然是精心烹制的打卤面,沈欢还是撇嘴:“妈,就吃这个呀!”
她可想念母亲做的香喷喷的红烧排骨和精致小菜了,而且这和陈明允第一次来的待遇也差太多了,前恭后倨是个什么意思?
沈母没有理她,径直招呼陈明允:“来,明允吃饭了!”陈明允答应着,心里却嘀咕,嘴里现在就是个火药铺子,根本不敢吃烫的东西,一碰就炸呀!
沈父看穿了沈欢的心思,呵呵笑着:“馋丫头!你是不是嫌我们招待明允不周了?其实,这也是我们家的规矩,过了前面那关,后面就跟着这个了!”说穿了,上次待陈明允再隆重再丰盛他也不过是个外人,而这次嘛陈明允表面看起来对沈父的认可感激涕零,其实他是庆幸自己终于过关了!
沈欢这时也不再扳着一张兴师问罪的脸,讨好地给父亲捶捶背,一脸谄笑:“爸,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为什么不同意?女孩子早晚心要向着别人,既然这样,还不如让爸妈替你把好关找个靠谱的呢,你以为我们是死脑筋?你遇到明允这样的孩子,我们就放心了。”
沈父向沈母看了一眼,“你知道我和你妈是初中同学,还是同桌,但我们没和你提过,我们那时候就好了,你妈就是我努力学习的动力。”估计沈父被小棉袄的贴心哄乐呵了,居然把陈年韵事都讲了出来,一旁的沈母脸都红了,沈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啊?真的,爸妈,你们也早恋啊!”
“傻丫头,谁没有年轻过呀,早恋是不可避免的,关键是怎么正确对待这件事情。”
“我妈那时候就鼓励你努力学习?”
“不是,平时她要抄我的作业,考试时,她还要偷看我的试卷,我当然得努力学习了。”沈母嗔怪地白了丈夫一眼,
“那我妈是不是因为你才成绩不好的?”沈欢头歪在母亲肩上,笑靥如花,陈明允少见她如此娇憨,心里痒痒的。
“才不是呢!”沈母不屑道:“我那时候跟谁都要好,根本对他没两样,谁知道他的小心思呢。我自己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料,一心想着早点出来打工挣钱,谁知道你爸惦记了我好多年,我们初中毕业分别,直到他中专毕业安排工作转正后才突然跑到我家提亲,我才知道你爸隐藏的这么深。”那时候中专毕业就已经是高学历了,国家给安排工作,现在研究生都遍地跑了,照样给私企小老板打工。
“还不是因为我妈貌美如花,贤良淑德,才让我爸一直惦记着!”
陈明允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掠过一丝羡慕,这才是父母对子女的样子!这才是个家!
面凉得差不多了,沈欢又细心地帮陈明允吹凉透了面条,再让他吃下去,就不会烫到敏感的口腔了。其实刚才的食物沈欢只吃了一小点,大部分都让陈明允抢着吃了,就因为沈欢的加入,陈明允怕她吃多了,吃的速度才更快,也少受些极端味觉之苦。
沈父有些吃味地说:“我以前都没有吃过欢欢吹过的面条,唉!”言罢摇摇头,沈欢立即狗腿地哈巴着过来替父亲吹着面条,陈明允微笑的看着。
“欢欢小时候可皮了,有次领着邻居家的孩子们爬墙,扒的墙头砖头松动掉下来,砸在头上,留了好大一个包。我还说,幸亏不是男孩子,不要剃短发,要不然,就成独角兽了。”
沈欢晕死:“爸”
“哈哈,看女儿在男朋友面前出糗,当老爸的最开心了。”沈欢无言,怎么摊上这么个爸,别人家老爸不是都在男朋友面前夸自家女儿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