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不则声
玉波池,五莲拱台。月光照波水,粼粼琉璃彩,夜里仙境,幻似蓬莱。返回琉璃仙境的鷇音子在凉亭中轻品着茶香,轻轻的揉了揉额头,略带感慨的说道:“跟这些人打交道,真是累。还是自己家里来的轻松自在,逍遥自在。”
“那主上为何还要应酬他们。”
鷇音子将茶杯放下,说道:“我啊,在为父亲积累资本,赢得当今陛下的好感,进而巩固父亲的地位。哪怕以后新皇即位,也要掂量掂量父亲在先皇心中的地位,与我存在的超然。”
缇妮娅有些担忧的说道:“但太过引起陛下的注意,也会引来其他人的目光,以主上为陛下出的策略,足以撼动皇位继承人选的选择,这样的话,主上远离朝野,淡出风暴圈的想法不就难以成效吗?”
“是啊,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一眼可载几多剑,一手能握几多剑,一心可爱几多剑,人生到头终为剑,剑剑爱怨憎;挣得一生痴剑名,挣得一身痴剑形,名形俱坏剑长存,生来死去伴剑行。”
恰逢此时,玄同背着手,悠然的来到。见到鷇音子正在饮茶,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对面,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香茗,细细的品味起来,“此茶隐隐带有枫香。不知此茶何名?”
鷇音子笑盈盈的看着沉稳有度的玄同,说道:“此乃枫露白茶,取晨间枫露煮白茶。”
“何谓白茶?”
鷇音子解释说道:“白茶其条敷阐,其叶莹薄,乃崖林之间偶然生出,非人力所致,有者不过四五家,生者不过一两株。制茶时未经揉捻,故茶色不易浸出,须沸水冲泡三四次,经历一刻时,茶汤方能泛色。”
玄同低头看向茶杯中的晶莹茶水,说道:“听起来是十分珍贵之茶。”
“茶之所以珍贵,乃在于识茶。常人说水火难以相容,其实只是不知该如何运用。你看这热腾腾的火烧滚了晨间枫露,方能冲泡出这壶无双之茶。这就是水火能相容并济的证明。”鷇音子知道玄同有事要说,“饮了茶就能切入正题了,欲谈何时?”
玄同同意的点点头,说道:“先从《观剑不则声》谈起吧。近日来偶有所感,想与你畅谈一番。”
鷇音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你认为剑是活物或死物?”
“当然是有生命之物。”
听着玄同理所当然的语气,鷇音子不作回答,而是转而问道:“那剑的呼吸,你必然听过。”
“然也。”
鷇音子端起茶水,向玄同示意一番后,先是自己慢慢品了一下,不疾不徐的说道:“当剑在呼吸时,除非人声所出合于剑律,否则杂声将会夺去剑的呼吸空间。当剑无法呼吸,舞剑者招式再活,也无法舞出纯然剑意。所谓不则声,是指剑律无一定的规则,但每一阶律,皆有其剑意可寻,剑律也会因人而异。观剑者屏心所待,便是这一瞬之间的剑不则声,而非单单只是观剑不出声。”
“果然与我所思相同。”
“那你的理想剑道呢?”
玄同我这茶杯的手不可察觉的一抖,一滴细小的水珠蓦然溅起。玄同屈指一弹,这滴水珠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一旁的水池之中,“剑者毕生所追求,乃是剑之极道,无法达到巅峰,何能说自己识剑知剑?”
鷇音子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说道:“剑者的巅峰在何处?我未曾看过何为剑之巅峰,或许一般人认为只要打败全天下的剑客就能说是天下第一,但这样的第一,便是剑道吗?”
玄同也深表同意的点点头,说道:“我也不以为打败天下剑者便是剑之巅峰,但人总是要有一个先确立的目标,才会知晓自己的路往哪个方向前进。每个人对剑道的实践不同,皆需要尊重。”
“那你理想中的剑道要如何达到?”
“识遍天下之剑,知闻天下剑音。”
鷇音子闻言,转而看向一旁背着飞光剑盒的紫色余分,略带调笑的说道:“那身负五口剑的你,是否太少了?”
玄同也将目光投向飞光剑盒,说道:“你认为剑者一生,只能有一口剑?”
素还真:“爱剑者会将剑当成一个生命的个体,而这个个体与自己的生命生死与共。吾不问你身负五剑在身的想法,只问你,你对自己的剑,如何珍之爱之?”
“始终如一。”
鷇音子闻言笑了笑,说道:“始终如一有两种意思,始终如一的好,或是始终如一的不好。”
“哈!这个问题你要问我的剑了。”说着,玄同面容一肃,“你一手促成了现今王国正在如火如荼改革,然也因你的改革,暗中得罪了不少的人,我劝你还是小心为妙,最好能退隐一阵子,等到风头过后,在另谋他算。”
“哈,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何必惧怕那些见不得人的小人。”
看着满脸不在乎的鷇音子,玄同也无从劝解,只能说道:“不管如何,我还是希望你能小心行事,毕竟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惜,只怕到现在,有些人已经盯上我了。现在退一步,只能让人觉我的软弱可欺。”鷇音子面容严肃,手上缓缓转动着茶杯,“怕们不来惹我还好,一旦他们先动手,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你啊。”
玄同无奈的摇摇头,鷇音子则是无所谓的一笑了之,转而说道:“好了,难得的好日子,谈这些都有些浪费了。”
金乌西坠,新月东升,微风夜树,阔湖水榭,百灯燃来影幢幢,入眼明灭若掩纱,迷蒙中,但见一人捻茶冲香,“谁识山中朝暮,向白云一笑,今古无愁。散发吟商,此闲万里悠悠。清狂未应似我,倚高寒,隔水呼鸥。”
鷇音子的对面,玄同静静地品尝着茶水的清香,“和你住在一起,果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贪恋我的茶水吗?”
“非也,是贪婪你的学识。”
“那来上一盘棋如何。”
“欢迎之至。”
不多时,缇妮娅将棋盘摆好,黑白两子各在手上,鷇音子伸手做了一个请,说道:“月白,池霜,当为白子先落。”
“星暗,柳沉,理应黑子当前。”
两人各有谦让,黑子白子,摇曳不定。鷇音子最后只能说道:“你我如此谦让下去,这盘棋怕是明天也下不完了。这样好了,抛棋子,定先手,如何。”
“好。”
玄同伸手拿起一枚棋子,屈指一弹,棋子飞空而起,就在落地刹那,一道寒光夺目而来,夹带着阴冷的气息,直冲向鷇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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