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结局
第一百零五章结局
正当赵桔习惯享受平淡逍遥的生活时,阿丑却生病了。开始时,她恹恹没精神。后来小孩子隔天会出现寒热,畏寒时打起了摆子。赵桔和唐栀请来御医诊病,御医低头黯然说:“方华公主得的是疟疾,恕小人无方可医。但公主身体底子极好,当不会夭折,希望她能熬过成年后祛除此病。”
赵桔和唐栀当时如遭雷击,他们都懂些现代医学,知道在此时代疟疾是不治之症。送走御医后,唐栀哭说:“桔子,阿丑一定是在新加坡的住所被蚊虫感染上的寄生虫,怎么办?她要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想活了!”赵桔含泪说:“你别急,我来想办法。”
阿丑的病情传入大内,赵构和唐杼惶恐万分,一起连夜赶到爱俪园看望义女。阿丑见他们时说:“义父干娘,小的可能不能陪伴你们多久了。”皇帝皇后当时大哭道:“不要!”赵构当时下旨贴皇榜,有能救公主者赏一千万两,封开国公!
赵桔在一旁劝:“九哥九嫂,除了海外大陆的金鸡纳霜可以根除阿丑之病,其他皆是枉然。”赵构问:“那是在哪里?我们海师可不可以去寻?”赵桔道:“小弟已决心率武夷船队去寻金鸡纳草,路途虽遥远,但等我寻回该草提炼金鸡纳霜当可根治。”赵构说:“你去!我在上海立行宫陪阿丑。”
明法元年秋,赵桔登玉兰花号去探寻新大陆。他站在黄浦港码头上同妻子告别,唐栀哭着说:“你带我走吧。”这时她已有一个月的身孕,赵桔亲了她一下脸颊说:“栀欧,你和阿丑等我一年,一年内,我会找到美洲金鸡纳草来救阿丑。”说完又亲了阿丑说:“乖啊!等爹爹回来。”阿丑说:“爹爹,您早点回家,”赵桔牵着她的小手,久久不想失去这份温暖。
赵桔走后,赵构长租上海宾馆为行宫,改大堂为朝堂,每日晚间和娘娘一起探望阿丑。上海于是成为陪都,所有大臣迁居上海,大宋政令由此发出。
同时,一场惊天的阴谋在上海郊区嘉定县的一所宅院内策划。何莽在阴暗的房间里指令手下:“仔细打探,一定要搞清楚黄浦公府内的家丁布防,眼下他们的太尉卫队走了,赵桔的侍从官也随他出海去了,应该防卫出现空虚,找到空子我们便可生擒唐栀!”
何莽今年二月得知赵桔辞官,立刻便去同金国废帝吴乞买密谋刺杀赵桔,说一旦失去朝廷保护,那杀掉他的可能性极大。吴乞买恨赵桔入骨,密谈后同意把原来手中一批安插在宋朝的奸细名单交给他。这批人大多是在靖康年前后私下归顺金国的,里面不是当时的高官就是世家门阀主人。因为他们当时认为金灭宋已成定局,于是提前投靠好保住身家性命。
想不到赵构在赵桔辅佐下另立南宋,还扭转乾坤,逼迫金国废帝求和。吴乞买一时再没机会动用这批汉奸,但他一直秘密保存着这些人的投名状,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
何莽看过名单和投名状后大为惊喜,这些人许多现在还极有势力,有了他们策应,干掉赋闲中的赵桔应该极有把握。
何莽自从被赵桔灰头土脸地赶出武夷,就对他满怀仇恨,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败在他手里,仇恨就累积的愈来愈深。
从大斡耳朵逃出来后,一向自诩智谋天下第一的何莽终于低下头反省为什么老是输给赵桔的原因,他开始潜心研究赵桔的一系列成功的过程。发现自己原来以前对此人的认识都是错的,赵桔并不是靠运气和强大势力获胜,他的事前准备和精密施行才是关键!
通过研究,何莽对赵桔有了一个翻天覆地的认识,暗自惊呼:“此人老谋深算近乎于千年之妖!能得官家格外器重并非侥幸!”
因此,何莽决定这次行动要学习赵桔那样做好充分准备、有了十足把握才出手,力求一击致命!
何莽于是以商贾身份坐船潜入上海,在联系了秦桧后,被安置在郊外一处宅院。秦桧本在吴乞买汉奸名单上头一名,加之怨恨赵桔罢了他的官,对干掉赵桔的态度十分积极。老贼出钱出人,寄望除掉赵桔,自己便可起复为官。
可是,在武夷王府从南洋回上海的时候,细作来报:“王府不单有一百武夷家丁随从,还有三百卫队龙旗护卫太尉!”何莽再派人在爱俪园外打探,发现里面戒备森严,更可怕是赵桔的六名精明侍从每晚轮班查岗,要想偷袭进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何莽不得已之下曾考虑硬攻,因为他已经控制住了上海附近十几家汉奸大户,这些世家大族被他所掌握的投名状所要挟,无奈听命于他。而他们可以提供的家丁人数已超过一千!但何莽觉得这一千人不一定能斗不过爱俪园里的精锐卫队,所以只能隐忍不发。
天降良机在于秋天到来,赵桔不知什么原因居然率领所有的侍从和卫队坐船出海,府内仅剩武夷王的五十名家丁守卫,最多外加赛马会派遣的二十几个巡捕在外巡逻。
何莽另外通过情报知道唐栀带有身孕留在府内,当时大喜道:“天助我也!捉住赵桔夫人,比杀了他还要好!”
于是,何莽命人摸清爱俪园中保卫祥情,然后制定劫持方案。他冷笑自语说:“赵桔啊赵桔,你一向的精于谋划,却不想在自家老窝却大意了!这回我要你付出毕生的代价来抵偿!”
在把爱俪园中规律摸清后,何莽决定行动,亲自带队前往劫出唐栀。
明法年隆冬的一天,大内侍卫护送小公主阿丑前往行宫。随后两天将是爱俪园最为薄弱的时候。大着肚子的唐栀送走阿丑后,不觉心里突跳,对身旁宫女说:“我突然心律不齐,会不会是驸马遇到了艰难?”宫女宽慰道:“驸马有司马寺、金泉他们守护,不会有事的。”唐栀说:“也是的,他们这班人,即便有遇上不测,逃回来总是容易的。”“公主英明。”
唐栀虽然这么说,但到晚上还是担心睡不着觉,在床上辗转中,就听到小楼外传来不正常的声音。她暗道:“有贼了!”立刻起床换了利落衣服,取出以前与赵桔比武的木刀,镇静躲在门后。
那天深夜,何莽指挥手下六名高手先是杀掉院外巡捕,然后从后院翻入爱俪园。这六人进了潜行入府,用毒镖杀去里面几名岗哨。然后一群黑衣人一拥而上,锯断后院篱笆,接着一千多蒙面黑衣人携刀穿过篱笆缺口,经过草坪奔向唐栀小楼。
何莽眼看着部下破门冲进小楼,在几声宫女的凄厉惨叫声中,他脸上不禁露出微笑。何莽此时成竹在胸,稳步踏上大草坪,命手下再去攻打其它小楼,赵桔家眷能捉活的便捉活的,不行死的亦可。何莽此时得意:这一战可谓干净利落,活捉唐杼也就在片刻之间了。
唐栀在屋内听到宫女惨叫,就知道情况不对,马上打开门站在一旁。不一会,就有黑衣人冲了进来,她借着屋外灯光,挥舞木刀劈向他们颈部静脉。当先进来的是三名高手,但他们明显没她快,加之由明到暗,眼睛有一瞬致盲,当时被唐栀砍晕在地。其他三个高手吓得不敢进门,向内投掷飞镖。
那些飞镖岂能伤到唐栀,但她紧张中,忍不住手中的木刀发抖。
唐栀因为在孕期,剧烈运动后心潮翻滚,久久不能平复。外面人因为惧怕,也不敢进屋,大叫要她投降。
何莽赶到问什么情况,众汉奸说里面有个高手守护赵桔夫人。何莽笑道:“是林灵公主么?你莫要顽抗,放夫人出来跟我走,否则我就叫人烧了这房子!我可是不忍心一尸两命呢,可不要让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没见天日就要再进轮回。”
小楼外面,林灵率领家丁前来救援唐栀,短铳射倒一批贼寇后,接着就是短兵相接。武夷家丁虽然勇猛,但终以寡敌众,纠缠一起无法靠近赵桔家的小楼。赵亿得到警报也披挂上阵,率领八名老侍从出楼相帮林灵,但除了多打倒几名入侵者外,也同样无法靠近唐栀所在的小楼。
何莽在唐栀的卧室外等了一分钟没见答复,就命手下扔了火把进去。等火把引燃床铺罗帐室内一片明亮,剩下三名武林高手窜了进去,唐栀此时勉强调整呼吸,迅速出刀又把三人砍翻在地。
何莽见状怒叫:“啊吔!既然你们不知死,我何莽便成全二位公主!”说完下令:“打破煤油灯!烧了这房子!”
不一会,火光冲天,唐栀眼看无处逃生,望着窗外北面窗外自语说:“桔子,希望你带回奎宁救阿丑一命。”
何莽出了小楼,在草坪上回头狞笑道:“赵桔,我要你后悔一辈子!哈哈哈!”这时,上海的救火会马车摇着警笛赶来,何莽下令:“杀了这帮人,我要等到这栋楼烧透才走。”
林灵和赵亿眼看唐栀所在小楼如火炬一般燃烧,眼眶都要眦裂,但是无奈面前无数的蒙面人拼死阻拦,无法前进一步。
正当何莽得意时,静安寺跑出几百僧人、林家村跑出几百壮汉,奔行呼叫冲进爱俪园打击入侵者。一时间,形势逆转,黑衣众人开始四散奔逃。何莽打了自己一下脸说:“他娘的!漏算一步,撤!”
当何莽率领党羽纷纷逃出爱俪园,却见四面都是火把,上海民众举灯赶到,把他们包围在几条街巷内。
园中贼寇一去,林灵当先披着浸水的被子冲进西边小楼,二楼卧室里唐栀已经昏厥,林灵把她背出来,放在草坪上采用人工呼吸把救她。
唐栀醒来后问林灵:“妹妹,你怎么懂人工呼吸的?”“是哥哥教我的。”“他没亲自教吧?”林灵脸一红说:“嫂嫂!您到这时还不忘吃醋么?哥哥只是口中提起。”唐栀一笑说:“其实我并不在意的。”林灵马上说:“我可是在意的,哥哥虽好,但有些脾气也就您受的得了。我和香奈儿姐姐一样,只把他当哥哥。”说完又腼腆道:“我心中也有人了,原来说好今年完婚的。”
唐栀当时来了精神问:“是哪家公子?相貌怎样?人品怎样?。。。”林灵嫌她啰嗦,摇手起身走远说:“等哥哥回来您便知道,他不回来我便不嫁一直陪您好了。”
当早晨的太阳升起的时候,赵桔和唐栀的小楼火焰被浇熄,何莽及其党羽也在几个街道被全数围捕。
此日的袭黄浦公府事件,朝野为之震动,皇帝赵构怒气冲天,下旨江南戒严,监管所有官员和门第世家,若有违旨不遵者,立即拘押审讯。
何莽被拿后扛不住刑罚,把所有事情都供述出来。赵构得到那份名单震惊气愤,传旨按名单锁拿,全部交刑部议罪!
秦桧在何莽事败后第二天就自缢身死,留言哀恳官家放过其家属,皇帝不许,严令凡知情者不能赦免。
一场大狱中,江南士族被清洗了四分之一!有朝臣奏请官家赦其中一人死罪,赵构激动道:“昨日是逸仙家妻子遭祸,明日便是我家!何来宽恕?要留着他们灭我们赵家满门么?”那个朝臣闻言惶惧,当廷请罪辞官。赵构并不放过他,下旨道:“虽新宋律不容株连,但朕可以法外加罪,尔居然敢为叛国者求免,朕便革去你家所有功名爵禄,由你之下三代不准科举,以此警戒后人!”
赵构发这么大脾气前所未有,张山觉得有点过,求情说:“圣上,李大人失言可夺其职,但请免了其子嗣不能科举之罚。”赵构不准说:“朕听其言,便知其妄,其家子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李大臣羞惭交加,以头触柱要当场自杀。赵构见他额头流血但还是没死便挥袖散朝。
大宋皇帝的愤怒并没有只在本国朝廷发泄,赵构第二天就发国书给金国,严词要求引渡吴乞买交大理寺审讯,否则单方面废除“上海和约”,两国重回战争状态!
完颜亶接国书后,亲笔回书道歉并请求大宋皇帝给予转圜,毕竟吴乞买是他父亲,要是送来宋朝必逃不去死罪,那他就要承担弑父之不义。
赵构回书说:可免其死罪,但要来宋接受审判。完颜亶拘禁了父亲后回信:万一贵国判决杀他,我就还是得一样结果。两国来来去去一年多也没个决断,期间,完颜亶因为出自对赵桔的歉疚,拨发一百万两内帑赔偿武夷王府。
唐栀的小楼被烧毁,她命武夷工程队按原样重建,在此期间睡在林灵的小楼中。赵构亡羊补牢,选出二十名大内侍卫充当爱俪园守卫,另派三百御林军入驻一旁营房,轮班进府巡逻站岗。
唐栀身体稍好之后,前去静安寺和林家村送礼感谢救命之恩。悟净道:“夫人莫要客气,老衲同贵府和赵师兄都是十几代的交情,义不容辞啊。”唐栀惊疑他的话带有玄机,想问时,悟净已经合十道别。
林家村村长要比和尚热情多了,他收下谢礼道:“夫人,我们能够离开贫苦之地来上海安生,也是拜黄浦公大人所赐,保护他的家,本是应当应份的。”唐栀随后进村探望了因此事件受伤的村民,对死难者家属给予慰问和抚恤金。
袭府事件对唐栀触动很深,觉得赵桔离开时留下情义是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她下令,以黄浦公府名义对所有来援而死难的市民与僧人一体抚恤每人千两白银。朝廷也随后赏银五百并追封九品校尉。静安寺独独拒绝了抚恤和封赏,方丈悟净称:“我们出家人,连家都不要了,何来贪图尘世富贵?人间真情才是佛祖之宝。”
在抚恤之后,唐栀倡议,在汇丰银行门外的黄浦江畔竖立一座大理石纪念碑,碑上镌刻皇帝御书四个大字——“见义勇为”!基座上罗列所有二百零三名烈士姓名。唐栀到场致辞曰:“黄浦公虽达成一世之功名,但这些付出生命的人,才是大宋永远的英雄!”
这番话,得到报章的极度表扬,说公爵夫人知情达理,实属难得。唐栀却在此后再不出席任何公开场合,她把家族的生意交给二老太爷赵仁打理,平日除了呆在家中教阿丑念书,就是同婆婆、二婶、三婶四人一起打麻将。每逢旬日,唐栀会命金兰套马去黄浦港探问赵桔归来的消息。
大宋明法二年夏初,唐栀产下一个男婴,孩子肥胖健康,居然比姐姐出生时来的清秀许多。在产房外等候的赵构闻听是个男孩,不觉高兴地手舞足蹈,当时题了两个名字让稳婆送进产房让唐栀挑选。唐栀看着纸上的“赵旗”和“赵旋”,不假思索道:“旋字寓意极好,望他父亲能早日归来。”
男孩名字被选定后,赵构万分得意地对身旁皇后道:“我就知道弟媳会选这个名!呵呵,不过赵旗这名也是极好的,将来留给他们第二个儿子。”唐栀白了他一眼说:“你家弟弟养的孩子起名都让您包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比他学问大哩。”赵构脸微微一红道:“难得是这方面我比桔弟有经验不是。”“您还真敢夸口。。。”
赵构当时提出又要收赵旋为义子,赵亿连忙道:“圣上,桔儿已在新加坡把旋儿许给了南洋王殿下。”赵构扼腕叹息道:“没想到让大哥占了先。”
夏去秋来,离赵桔出海已过去了整整一年,而他的船队还是杳无音讯。唐栀的心情开始变得忧郁,赵桔平生最是守时守信,通常承诺之前都会打无数遍草稿,确定十分把握才会开口说出,唐栀不禁担心他遇到了什么意外。
入冬之后,赵杏儿十足过了二十岁,西夏的皇室遣使来为太子李仁孝约聘,被赵旉得知,慌忙请娘娘唐杼前来说媒。这时李仁孝二十一岁,赵旉十八岁。杏儿与他们十几年的同学,感情都不错,就私下去问唐栀,唐栀回答说:“婚姻自主,旁人的话不可作数。”杏儿见大嫂心不在焉,也不敢再问,回去向父母推说婚事还是等大哥回来后再定。
这个冬天,唐栀天天去码头望江亭,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回家后也少言寡语,对麻将也没了兴趣。
阿丑打摆子的现象越来越频繁,还出现了贫血症状,让唐栀更添忧虑。她每晚失眠,偶尔睡着也被恶梦惊醒,白天也时常无端产生恐惧,关窗关门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唐栀自我诊断是得了产后抑郁症,也不敢说明让家人担心,只能强打着精神自我调节。
家里人也看出唐栀举止反常,但他们也因为赵桔的失踪和阿丑的疾病而情绪低落,想不出有效办法来宽慰她。
明法三年的新春,上海各处喜气洋洋,欢声笑语。而黄浦公府内却是一片愁云惨淡,主人和家佣都没了往日精神。
唐栀还是每天去码头等待赵桔,回来时仍是一脸失望。
三月初三的上午,唐栀抱着赵旋、领着方华,默默坐上马车去码头。赵亿和唐然看着马车远去,相对叹了口气。唐然流泪说:“王爷,再这么下去,栀儿的身子骨可要被拖垮了呀。”赵亿说:“我也觉得栀儿这几天神色不虞,晚上我们要找她好好讲讲,千万别出什么事来。”唐然说:“我也劝过她无数次了,但她只是嘴上敷衍我,心病却一日坏似一日。呜呜。。。您说桔儿这一去不回,莫是。。。莫是。。。呜呜呜。。。”赵亿忙劝:“桔儿有太君在天之灵保佑,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唐栀的抑郁症是更加严重了,这些天在码头上就不断产生跳江的念头,但每次都被自己心智所阻止。今天,她在江边的亭子眼望吴淞口方向,暗下决心:“今日如果再无赵桔消息,我便跳江!”连天累月的郁结心理,让她进入到最后的崩溃边缘。
随着一抹晚霞映照天际,唐栀蹲下身对女儿赵方华说:“阿丑,今日为娘要出海去寻你的爹爹,可能有些日子不能回家,你以后要多照顾弟弟。”阿丑天真问:“娘,您找到爹爹就早些回来。”唐栀又从宫女手中抱过赵旋,从怀里掏出一封遗书塞进他的襁褓,亲了亲他说:“旋儿,娘对不起你。”说完命宫女把女儿和儿子领回马车。
突然,风云突变,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聚集,遮蔽了漫天彩霞,大颗的雨点不一会就掉落在江面上。唐栀踏上望江亭的围栏,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自己的马车,对正在盯着江面出神的林灵说:“妹妹,如果赵桔回来,麻烦你替我照顾他。”林灵好似没听见,唐栀大声唤她:“妹妹!”林灵仍没有回头,指着江上说:“姐姐您看!好像是哥哥的船回来了!”
唐栀望向她手指方向,却是一片漆黑中的雨幕。她摇了摇头作势就要投江,就又听林灵欢叫说:“姐姐!真的是玉兰花号呢!它在闪灯通知港口准备靠岸。”唐栀知道她学过船上信号通讯,就半信半疑走下护栏,站在林灵身旁仔细寻找光亮。果然!缥缈的江面上有一盏灯长长短短发出信号,唐栀也识得通码,立刻发疯般奔回马车,一路大叫:“赵方华,你爹爹回来啦!”
码头不久就点燃了所有大灯,显然港口已经收到玉兰花号的讯号。高大的玉兰花号缓缓驶近港口,船首炮一路轰鸣礼炮,船桅上挂起无数玻璃灯。
半个多小时中,唐栀不避风雨站在码头上,林灵站在她身后为她打伞。玉兰花号靠岸抛下大锚,岸上船工们系上缆绳,吊起跳板。
跳板一固定好,赵桔和六名侍从就出现在船舷,但他人是坐在了轮椅上,身后的金泉也撑着拐杖。唐栀心中一沉,刚才看这艘海船船体和桅杆都有破损,就知道他们此次远航必经历了千难万险,想不到赵桔和金泉还真是受了重伤。
唐栀不顾林灵劝阻,提裙跑上跳板,焦急问赵桔:“桔子,你伤在了哪里?”赵桔张开手臂潇洒微笑道:“娘子,正值江南春暖花开之时,小生回来啦!”唐栀立刻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赵桔摸着她淋湿的头发说:“莫哭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司马寺忍不住提醒缠绵的二人:“少爷、少奶奶,此处不宜久谈,能不能移步去府里再讲话。”金泉一瘸一拐咧嘴说:“少爷,您也能不能将轮椅还给小的?江上风大,小的怕支持不住掉下去。”
赵桔听了不耐烦说:“你这笨蛋!不是你值夜搞错了南北球方向,我们能这么晚回来么?”说完起身抱起唐栀快步走下跳板,唐栀惊讶问:“你怎么没受伤?”赵桔笑说:“娘子若是喜欢,小生等会伤给你看。”“十三点!”唐栀笑骂,心情一时如拨云见日,开朗起来。
众人下船时,皇帝夫妇和上海官绅都陆续赶到,黄浦港海师军乐队奏起了迎宾乐曲。赵桔放下唐栀,赵构疾步上前握住他手激动说:“桔弟,别来无恙啊!”赵桔要施君臣之礼,赵构不许说:“今晚只有兄弟,不论君臣,我们不醉不休。”
阿丑从雨棚奔向父亲,欢叫:“爹爹!爹爹!”赵桔迎上去叫:“阿丑!阿丑。。。”
黄浦公海外归来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民众不顾风雨夹道欢迎,无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十几辆马车出了码头直奔爱俪园,其中一辆上龙旗招展,引来道旁热烈欢呼。
赵桔在马车上见到了熟睡的儿子,抱在手里喜欢说:“栀欧,我在船上想了两个名字供你参考,一个是赵旋,凯旋的旋,一个是赵旗,龙旗的旗。”唐栀大笑说:“我已经选好了,就叫赵旋。”“那我们下一个儿子就用赵旗好不好?”“好!当然好!哈哈哈!”说完唐栀笑个不停。赵桔小心望向她,心想太太要么是高兴过头,要么是神经搭错了。
等唐栀笑完,赵桔从随身包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得意说:“栀欧,金鸡纳草我找到啦!已提炼出奎宁。呵呵。”唐栀看着他那张饱经海上风霜的脸,一种感动升起,靠头依偎在赵桔的怀里,阿丑也来抱住爹爹,一家人搂在一起,幸福挂在了脸上。
当晚,爱俪园大摆筵席。席上,赵桔得意展示从美洲带回的农作物种子,每一样都高举头顶说:“这是玉米,亩产一千斤!”“这是土豆,亩产一千斤!这是番薯,亩产一千斤!”“花生,亩产一千斤!”赵桔报出这些高产作物时,席间人连连咋舌。亩产一千斤!?乖乖!当时大宋农作物最高亩产才四百多斤,平均在两百斤左右,如何不让人惊艳。
随后的:“这是辣椒,调味料!”“这是可可豆,和糖是绝配!”“这是橡胶树,是极好的弹性材料。”“这是。。。”人们对后面几样兴趣不大,纷纷议论前几样神奇的果实。
唐杼问赵桔:“弟弟,你最后拿起又放下的是什么?”赵桔讪笑道:“不说也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呵呵。”唐栀在一旁撇嘴说:“烟草呗,我劝你别拿出来害人。”赵构耳中听到“害人”二字,当时来劲问赵桔:“怎么个害法?”赵桔只能低声同他讲了,赵构听了倒吸一口冷气道:“这么有意思,我们买块地种出来看看怎样?”赵桔双眼左右一瞄,见没人注意,蚊子般声音说:“九哥若是有兴趣,小弟倒还有几两烟叶。。。”唐栀耳朵极尖,低声喝止他说:“你敢给陛下尝试,我便把你的存货全烧了!”赵桔慌忙摆手,假装正襟危坐。被唐栀这么一拦,赵构就更感兴趣了,虽然当时装作无所谓,但心里已经种下了烟草的种子。
一个月后,阿丑在服用奎宁后,疟疾就再没有复发,恢复了往日活泼好动。唐栀的抑郁症也神奇般好了,约齐了婆婆她们天天打麻将。
一日,杏儿蹩进赵桔书房,说起夏宋两国提亲的事。赵桔说:“仁孝和赵旉他们都很好,婚姻自主,杏儿你想嫁哪个就嫁哪个呗。”赵杏儿咬唇道:“我两个都不想嫁!”赵桔惊讶问:“咦。。。放着两个皇后娘娘位子让你挑,你倒不肯。要是我早选一个嫁了。”杏儿抹汗说:“大哥莫要儿戏,您可是个男的。”“那你总要嫁人吧?放眼天下,这两个太子可是最吃香的。”
杏儿忸怩着不说话,赵桔一看明了,就笑问:“妹妹倒是看上了哪家公子?要我去说服二叔二婶。”杏儿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石玲珑。”“什么?!”赵桔下巴差点掉桌上:“这个粗坯怎么配的上你!我不同意!”杏儿一跺脚转身说:“您当日怎么娶嫂子的,别当我那时年幼不懂!您若不帮我,我就削发为尼,此生不嫁!”
赵桔马上叫回她,换了一副嘴脸说:“妹妹息怒。呵呵。我们有话好商量。呵呵。”
赵杏儿随后把她与石玲珑的事情讲了,说自从他进了府后,一直明里暗里夸赞自己,不高兴时他就会逗她高兴,每逢节日生日都会偷偷送给她称心的礼物,等等。。。赵桔听了,不禁暗地夸赞石玲珑会花小姑娘,难怪杏儿会钟意他。
杏儿继续说:“玲珑他虽然言辞粗鄙,但他心肠是极好的。”赵桔说:“那还用说,不然早被我打死了。”杏儿见大哥松口,一时涌起一份感激,接着说:“玲珑还答应我,要是娶了我,将来就不要偏房了。”赵桔摇头自语:“这小子还真下本钱呀。。。”“大哥说什么?”“没有,没有。我只是说就怕他家没钱呀。”“他家还是挺有钱的,还把他家库房钥匙送给小妹,说里面有两百多万两,任我取用。”赵桔心里又是敬佩又是鄙夷:“娘的,这小子为了讨娘子,连最后的节操都不要啦!”当时正色道:“好,妹妹容我三思之后同你家爹爹和娘亲讲。”赵杏儿欢天喜地道:“大哥,就知道您够朋友!”
杏儿不走一会,林灵又推门进来。赵桔笑说:“妹妹来得正好,我有一笔新得的银子要划在你帐下。”赵桔自从藏水箱钱的事败露,就说服林灵替他藏私房钱。林灵却拎起一个大包放桌上说:“哥哥,我要嫁人去啦,你的钱就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
赵桔惊异想:“今儿是怎么了?两个妹妹都闹着出嫁。”他故作镇定问:“妹妹相中了哪家公子?”“赵无忌。”赵桔脑子一晕,后悔那日听了赵鼎和石怀义两个老家伙劝说,松口放这两个洗马进府,好嘛,这两小子借洗马机会暗度陈仓,把自己最心爱的两个妹妹都偷走了。
赵桔挤出笑容问:“妹妹,赵无忌好在哪里?可否同哥哥讲讲?”林灵说:“他一直明里暗里夸赞我,不高兴时他就会逗我高兴,每逢节日生日都会偷偷送给我称心的礼物。。。”赵桔当时头大,摇手不要她讲下去,想这两个小子一定在洗马时交流出经验来的,手法几乎如出一辙,不甘心问:“他是不是把他家银库钥匙给了妹妹,还说不娶偏房?”“您是怎么知道的?”赵桔挠头说:“好吧,我同意。”“其实这些我都不在乎的。”赵桔感兴趣问:“哦,那妹妹主要喜欢他什么?”“相貌英俊!”“。。。”
之后,在赵桔一力劝说下,武夷王府和赵、石两家达成婚约。杏儿这朵名花旁落,跌碎夏、宋两朝一地眼镜,李仁孝和赵旉相约来上海问师父,赵桔对他们摇头说:“为师也没办法,我要是不答应她,她可是要同我反目成仇哩。”“那我们怎么办?”赵桔怒道:“你们两个笨蛋!我对你家师母十成功力你们连一成也没学会!怪不得杏儿不爱太子爱王子。以后你们要多学学我,这里面学问大着哩。”二人面面相觑想:还不是学得你太像了,遇见姑娘就摆谱,这下好了,反过来骂我们。
杏儿和林灵出嫁前,完颜亶和香奈儿从金国赶来观礼,借宿爱俪园却不去自家别墅。
一日晚间赵构来找赵桔切磋书法,三人在书房里说话。赵构提起袭府案事,说何莽、秦桧等人已经伏法,该处决和流放的都实施快一年多了,吴乞买要再逍遥法外,大宋面子上过不去。完颜亶叫苦道:“皇兄,他是我父亲,交给大宋我岂不是陷小弟于不孝呢?”
赵桔摊开一幅地图,在琉球主岛(今台湾北角画了个圈说:“这里有个小岛叫钓鱼岛,二位陛下似乎可以达成协议:大金移交罪王吴乞买给大宋审判,以其王爵按新宋律不会判其死罪,可以流放该岛。过后,大宋割此岛归大金,完颜兄即可每年探望尽孝。”
两位皇帝仔细斟酌一番后同意,因为是口头协定,二人最后击掌为誓。
明法三年仲夏,武夷王府家杏儿和林灵两位公主同一天出嫁,因为夫家在杭州,上海举城相送。两位公主乘敞篷马车前往铁路站,沿路好似花车巡游,方华站在林灵身边说:“姨娘,下次我结婚,您也来陪我好么?”林灵抱住她说:“华儿,全凭你的心意。”
武夷王府包下当日京沪铁路,几十辆马车两个时辰就到了京师。出了车站,杭州百姓沿途欢迎,许多小女孩看着两位公主兴奋对父母说:“公主好漂亮!我将来也要这样!”有父母指着一辆挂龙旗的马车说:“你将来最好要嫁这里面的英雄。”小女孩们说:“不要,我们要嫁给新郎官一样的漂亮人物。”
当晚,湖西宾馆也被包场,上百桌酒席一起开宴。酒至中席,两位新娘来请赵桔致辞,赵桔拗不过她们,来到中央台上。此时场内顿时肃静,赵桔道:“在下幼年时听到蝉鸣,和一班男伢儿去捉来烤了吃,当时曾想如果有个妹妹该多好,至少我的勇敢有人赏识。”台下都笑。
赵桔说:“这两个妹妹晚来了十年,十分可惜。”台下又笑。赵桔说:“杏儿妹妹一直是我家太君最喜爱的女小孩,曾同在下说过要是我有什么不测,希望官家把爵位传递给她。”杏儿当时流泪。赵桔说:“我也是同意跟官家讲过,因为我觉得她的聪明可以担当,像太君一样保护武夷府几代平安。”台下响起掌声,杏儿泪湿满襟。
赵桔话锋一转说:“林灵妹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正直而善良,许多时候我都不能测量她有多少好。”
赵桔笑说:“所有我身边女子,除了娘亲武夷王妃和我家夫人和我女儿都现在离我而去,让我十分惆怅。”台下大笑。赵桔说:“我其实还是很高兴,因为会跟我发脾气的人总算少了两个。”台下发出大笑。
赵桔说:“在此祝愿我两个妹妹婚姻幸福,二位驸马各自保重。”说完笑着鞠躬,举座鼓掌,都说黄浦公讲出一个哥哥的贴切。
入秋,武夷王府坐新的铁路回武夷,两对新婚夫妇跟随去武夷观光。进入武夷县界,沿途红毯铺街,百姓载歌载舞,向一行马车抛洒鲜花彩绢。
在武夷安顿下来后来的一天,赵桔带着唐栀和一双儿女前往太君和和陈福的坟墓凭吊,在要离开陈福墓时,就见一朵彩云高悬欢乐谷那边。赵桔心有所悟,当时就带领家人前去欢乐谷泡温泉。
欢乐谷中,赵桔和唐栀牵手站在焦黑的石卵果树下,看着枯枝虬张心生无数感叹。赵桔说:“天道循环,深不可测。我本打算护住这棵树给将来的有缘人,想不到一场雷雨便没有了。”唐栀道:“要是有剩余的石卵果,你就不用去美洲了。难说这不是天意,要你去完成这件事呢。”赵桔说:“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付出。”
忽然,绕树奔跑的阿丑指着大树叫:“爹爹、娘亲,木炭中爆出绿芽了!”赵桔和唐栀欧两人赶去看。
这时,天空的云层中透射出几道霞光,那几道光慢慢散开,先是照遍武夷的山川,接着迸发出一片柔和光亮,映照整个大宋江山。
(完本感言:经历数载春秋,南宋逍遥要同大家道别了。赵桔是作者心中的英雄,虽有许多缺点,但他是一个人!
(赵桔对张山说:“老张,这么下台我还不舍得呢。”张山道:“既然枯木也能逢春,我们又何来不舍,更好的故事在后面。。。让我们一起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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