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王发起闪电战
神社本厅,会客室。
面向庭院的拉门敞开,一片青翠的竹林在阳光下闪耀光芒。
风拂过,卷走清凉钻入会议室。
青山晴明心中的烦躁减少几分。
他喜欢竹子,如历史上的那些文人墨客一样,家中随时都会更新有关竹的画,或者在偶然间灵感迸发,就会提笔写下有关于竹的俳句。
竹代表美好的品德。
想要和竹子一样,是他从小就渴望的梦想。
如今不少人盛赞他的行事有君子之风,却没有让他产生真正的实感。
心里觉得还不够。
在他看来,想要真正达到君子境界,必须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缺一不可。
所以他要用教化解决人和妖之间积累的矛盾。
杀戮是一条死路。
神社本厅先前一直坚持杀戮,杀了那么多年,依旧无法解决妖怪,反而加重彼此矛盾。
自他推行妖店制度,妖怪最基本的需求得到满足,杀戮的事件愈发减少。
只要再坚持教化百年,他有信心实现人类和妖怪的共存之道。
仅限于日本。
国外的其他超凡势力如何想、如何做,他暂时无法管。
脑中复盘着未来的愿景,青山晴明发散的思绪又重新回到这次的事件上。
这是他的习惯,同时思考好几件事情,进行反复的复盘,看看哪里有纰漏。
常人会觉得头疼,难以忍受。
他不会,只觉得在这样跳跃的思维之下,脑中思考变得愈发敏锐,更有想事情的激情。
想了一会,青山晴明听到脚步声,没继续坐着,站起身,前往门口迎接客人。
“祭主大人,宗教管理厅的塔蒂亚娜·贝什米特枢机主教到了。”
伴随着汇报声,拉门缓缓打开,露出站在廊道外的高挑金发女人。
火红色的修女服宽松,又用金丝在表面编织出华丽花纹。
奢华气息无法掩盖美人面容散发出的清冷,锐利的眼眸让人联想到剃刀。
那头蓬松的金色卷发垂落至腰间。
一脚踏出,像是要将人践踏在高跟鞋底下,再用那种看待垃圾的眼神俯视。
“好久不见了。”青山晴明举手打一声招呼。
塔蒂亚娜很不客气道:“你是讽刺我上次没有参加祭主的就任典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和你之间应该没有那种需要说好久不见的关系。”
“……”青山晴明沉默少许,脸上依旧露出一抹笑容,不再继续讨论这个尴尬的话题,“您先坐下,总务院的贯首可能过一会到。”
“阿弥陀佛,老衲从不会让人久等。”
轻诵佛号,身披袈裟的僧人已然坐在会议室外的廊道,背对着两人,眼眸注视竹林。
光溜溜的脑袋似乎会反射阳光。
“佛法讲究平和自然,空镜贯首居然能无声出现在外面,真是让人佩服。”
青山晴明夸了夸不打一声招呼就出现的某人,脸上笑容不减道:“既然人到齐了,我这里有一幅阴阳寮的预言图想让两位看看。”
手一推案几上卷起的预言图,将内容展现在塔蒂亚娜眼中。
残破的废墟,不似人的黑影,透着战火将一切都燃尽的荒凉。
“这是东京?”
“没错,事情的经过是这样……”青山晴明详细向两人说明为何占卜出这样的未来,又将自己事后盘查的资料说出。
“结合空间震的异常,当天找她的两人,一高一矮,位于蛮荒之地的老家以及在天下第一武道会上展现的极强自愈力。
我认为她就是伪装成人的魔物,如今返回魔界,是那里发生某种异变,有强大魔物想要对我们发起战争。”
话落,空气陷入短暂的沉默,塔蒂亚娜发现空镜没有开口的想法,问道:“你凭什么断定赫丽就是魔物?”
“两次空间震的异常,有意在东京隐藏的两人,赫丽和白龙说的话,天下第一武道会的自愈力和老家是蛮荒之地。
结合以上因素,我断定她就是魔物。”
青山晴明再次重复自己的判断,又补充道:“请你们过来,就是想要商量,该如何应对魔物的大规模袭击。”
“诶,”塔蒂亚娜发出一声叹息,手抚着额头道:“以我们的地位,想搜集在同一天同一个时间段,甚至是同一秒有人干什么事。
完全能找到几十個遭遇相同事情的人。
立于顶点,各种各样的信息都会海量袭来,你第一次担任祭主,无法理解祭主的信息量是多么庞大。
所以才会仅凭这么点消息就判断赫丽不是人,拿占卜的预言说事,难道就不能是她故意耍你们?
表面上毁灭东京,实则就是牵制伱们的注意力,方便让自己活动。”
塔蒂亚娜觉得青山晴明的经验还是太少。
换做是近卫鹰,绝不会在得到这样模糊的消息,立刻叫他们过来商议。
“你太小题大做了,占卜的未来能够百分百当真,人类早已经毁灭无数次。
宗教管理厅的档案库里面记录不下于三百六十五份世界毁灭的文件。”
吐槽这个事实,塔蒂亚娜双手摊开道:“我要是每件都当真,每件都调动人手防御,宗教管理厅就不要想处理什么案子。”
“祭主和你担任的宫司不同啊。”
塔蒂亚娜用这句过来的人经验之谈当做结尾。
刚掌管宗教管理厅的她,对各种案件,预言,每一件都是认真处理。
一套流程下来,每天累得半死不说,那些预言全是假的。
耗时耗力,天晓得当时她是如何坚持一个月。
“塔蒂亚娜主教,我敢赌上自身名誉,保证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青山晴明坚持自己的想法,酒店前台传来的一高一矮证言,让他想起祭主大选前,上任祭主近卫鹰吩咐要办的事情。
差一点,他差一点就能追踪到那两个人。
能甩开他的追踪,他们的实力至少是九境水准。
“我希望两位能够配合,加派人手关注空间震的情况。”
塔蒂亚娜面容变得愈发冰冷,望向背对着的空镜,“你想要沉默到什么时候?”
“老衲觉得青山祭主的话,不无道理。”
空镜慢悠悠地开口。
塔蒂亚娜的眼眸变得凝重,和单纯靠猜的青山晴明不同,空镜身为佛寺总务院的贯首,习得阿赖耶识的阳系高阶灵术。
他做出的判断不是简单判断,而是在心中隐隐预测到未来,得出的结论。
准确率不能说百分百,至少是不低。
由不得塔蒂亚娜轻易忽视这个预言,“是嘛,连你都这样说,看来我们有必要讨论魔物的问题。”
“没错!和妖怪不同,魔物生存的世界,我们一无所知,必须要警。”新
青山晴明正说着。
轰!
极为响亮的声音在空中炸裂,在短暂愣神后,青山晴明意识到发生什么样的问题。
“喂!晴明!外面的空间扭曲了!”
木屐踏在廊道,粉红色长发的妖刀姬露出即将得到糖果奖励的小女孩表情,高兴到眼眸都眯起来。
青山晴明很想吐槽敌人不讲武德,对赫丽抱有善意的提醒产生动摇。
这分明就是宣战预告吧!
哪有人说三天后占卜,然后在当天,敌人就发起进攻。
假如提醒是这种方式的话,那位小姐对神社本厅到底抱有多么高的期待啊?
实在太高看他们了。
……
时间往回倒。
国立特搜六课得知神社本厅索要赫丽资料的真相后,一场高层会议在犄角之间展开。
阳光穿透彩绘玻璃,却不会给人造成一种光污染的视觉,在大师巧妙的设计下,每一道光都被赋予独特的使命。
现场演变成梦幻的五彩空间。
麒麟寺镜佩戴申猴面具,坐在高背椅上,心里打定主意,要好好学习首席执行官们的处事经验。
刚参与工作没多久的她坐在这里开高层会议,自然要少说话,多看、多记。
“赫丽的问题大家认为该如何处理?”
寅虎率先开口,打响会议的第一句话,“她以前和神宫弥生有所往来,牵涉正神教派的前科。
这次送头发给神社本厅占卜,又得知这样的未来,说不定背后有正神教派的影子。”
“假如真涉及到正神教派,我们就不能继续作壁上观了。”
卯兔发表自己的看法,编外人员的死活,国立特搜六课不会管,更不会在意编外人员是否心怀正义。
只要没和正神教派有牵连,私底下干着暗杀的买卖都可以充当国立特搜六课的编外人员。
反正是工具,好用就行。
“我们无法找到赫丽的太多资料,没人清楚她的过往,想要调查的话,只有从她入住的酒店房间下手。”
“据说她的衣物留在酒店。”
“人的贴身衣服气息是最浓烈,若藏在箱子里,更不容易消散,或许可以动用序列216的他心镜,查看赫丽下落。”
听到这里,卯兔首席开口道:“赫丽是女人,就让我带队搜查。
其次,我们需要考虑窥视到危险的存在,建议搭配序列245的无知者的眼镜,避免打草惊蛇。”
“赫丽绝对不弱,我建议出动两名首席执行官,有谁愿意随卯兔首席一起去?”
寅虎的话是询问,视线落在低头的麒麟寺镜身上。
犄角之间短暂的沉默让橙金色瞳孔从五彩桌面移开,她发现首席们正盯着自己,有点不自信道:“我?”
“既然申猴替补有这样的觉悟,那就让你随卯兔首席前往足立区的格兰酒店。”
寅虎点头。
“诶,呃,这种关乎东京未来命运的大事,交给我真的没问题吗?”
麒麟寺镜脑子有点迷糊,对自己能够承担这样的重任感到担心。
“没关系,姐姐会帮助你的。”
温和的语气从雪白色兔头面具底下传出。
啊,这个女人又开始使坏了。
一部分首席在脑中闪过类似的想法,却懒得说什么。
首席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压力,而和常人喜欢将压力堆积不同,执行官们往往选择将压力对外倾泻。
以各种不违法的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偷偷捏碎超市的饼干,参加m俱乐部等等。
卯兔发泄压力方法就是骗人。
随机取得某人的信任,然后骗那人偷偷吃下掺杂芥末的食物,以此为乐。
麒麟寺镜如小白兔般的发言,激发这位想欺负的念头。
只要不影响工作,其余首席不会提醒申猴替补小心点。
“我会努力的!”麒麟寺镜点头,像极了刚进入公司想要大展拳脚的新人。
“呵呵,”卯兔笑了笑,又转而进入到工作状态,“你们也不要懈怠,随时做好用封印物战斗的准备。”
“不需要你提醒,干我们这一行,必须时刻小心意外事件。”
亥猪冷冰冰回一句。
谁都不清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他们只能尽力朝着自认为不会有错的方向前进。
避免外人涉及到正神教派相关的事务,连神社本厅这种机构都不能例外。
这是他们常年坚持的信念。
假如谁都能参与解决诡神的事件,他们完全不需要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挡在最前面,大可以找个地方龟缩。
而历史的教训告诉他们,那条看似美好的路是一条死路。
他们只有坚持信念战到最后。
……
足立区,格兰酒店。
一辆面包车驶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麒麟寺镜和卯兔下车,脸上戴着面具遮蔽面容,执行官的制服凸出两人火辣身材。
巡逻的保安多看几眼,望向她们手中的黑匣子,却没有问是什么。
前面都放行了,说明没问题。
有问题,那也不关他的事。
他只是保安,看车还行,制服暴徒的那些事情,归警察处理。
麒麟寺镜跟上卯兔的脚步,低声道:“我们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一切交给我。”
“可使用封印物的人是我啊。”
她有点害怕,持有高序列的封印物,耳边能听到什么声音?
自己会不会失控呢?
小脑袋瓜涌现一系列的问题,又无法参考低序列的封印物解决。
高和低应该不一样吧……
也可能一样。
麒麟寺镜内心陷入激烈的摇摆。
“我在旁边就是避免你发生什么意外,真发现污染,保证第一时间斩断你的手。”
卯兔假意下劈。
吓得麒麟寺镜身体一僵,想上厕所了。
“哈哈,开玩笑的,你这么可爱的后辈,我怎么可能那样做,起码做一些抢救措施,不行才砍手。”
“还是没否认要砍手的事实啊。”
“没办法,出任务总会有意外,我的手脚都砍断过,花钱请超凡者接好,治疗费是上面代缴,你不用出一分钱。”
卯兔活动双手,表示砍手没什么痛苦,不如说,以砍手为代价就能解除污染,很划算。
肉体和心灵都产生异变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卯兔首席……我果然还是不想被砍手啊。”
麒麟寺镜真心不想增加这样的经验,沉声道:“我会努力不出意外。”
“哈哈,首席执行官就是要有这样的气魄。”
卯兔笑了笑,走到赫丽居住的0302房,从口袋掏出一张卡,轻轻刷了下。
房门敞开,她往里面一推,有种黏稠的质感,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挤着门。
一点点将门推开,卯兔额头冒出汗水,“神社本厅将这里的空间冻住了,你只有在外面拿封印物。”
麒麟寺镜点头,将自己拎着的黑匣子摆在地上,打开,里面有一个金丝眼镜。
再打开另外一个黑匣子,里面摆有铜色的古镜。
两者皆散发黑色雾气。
“你用赫丽的贴身衣物裹住镜柄,镜面就能呈现赫丽所看见的风景。
以那个风景判断她具体下落,记得戴上眼镜,理论上不会有人能发现。”
“没人用过吗?”
麒麟寺镜有些意外。
卯兔摇头道:“不是没人用过,至今使用很多次,没有一次被人发现。
但凡事都有例外,我们话不能说的太满。”
“哦。”
麒麟寺镜深呼吸,伸手拿起眼镜,耳边响起清晰的声音。
【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戴上眼镜,她心里微微松口气,和低序列的差别不大,顶多是声音大了一点。
她拿起他心境。
【偷窥!偷窥!我要偷窥!】
两件封印物散发出的黑雾融入麒麟寺镜身体,强化身体的反射神经和运动能力。
她靠着这股强化,轻松迈入冻住的空间,找到赫丽的行李,直接打开,里面是叠好的衣物。
翻出薄如蝉翼的紫色布料,她面具下的脸色微微发红。
好大胆的款式。
不愧是大人!
麒麟寺镜裹住镜柄,原先什么都没有的镜面荡漾如水的波纹。
一圈圈后,镜面出现相当震撼的场景。
漆黑的夜空之下,一头头体型或巨大、或臃肿的魔物有序排列,面容皆是人类所认知的魔物外形,狰狞恐怖。
只是数量太多了。
“好,好多的魔物,看起来有几万啊?”
麒麟寺镜结结巴巴向门外的卯兔说出自己所见,“天空是漆黑色,这个角度看不见月亮和星星。”
“你可以用手指滑动镜面,调整视角。”
卯兔补充介绍功能,面具下的脸色凝重,希望赫丽不要和正神教派产生关联。
数万的魔物大军,听起来就是一场灾难。
“哦。”麒麟寺镜手指移动镜面,发现视角确实能改变,很便利。
她看见赫丽的左右方向,没有前方那么恐怖的魔物,外形和人类的区别不是很大,“有六名看起来是人类外貌的魔物。”
“恐怕是神级魔物。”
卯兔说出自己的猜测。
麒麟寺镜心下有点疑惑了,前面是大军,左右是同伴,看赫丽站在c位,总不可能是大军的主人?
麒麟寺镜尝试将视线调向后方,可以看见纯白色的台阶往上,手指调高视角。
慢慢地,一轮银色的圆月出现在镜面,魔王居于王座,龙须轻轻飘扬,猩红的六目似乎能够透过镜面,凝视她,“你是谁?”
不同于耳边喧闹的诡神,仿佛有另一道声音在脑海响起。
“呜哇,”麒麟寺镜吓得直接将薄薄的布料丢出镜柄外,语气有些惊慌道:“卯兔首席,我被敌人发现了。”
“冷静点,你戴上无知者的眼镜,居然都能让对方察觉,看来是棘手的家伙。
我们必须马上返回总部。”
卯兔迅速吩咐。
麒麟寺镜连连点头。
……
魔王宫。
虚空的那一丝窥视感消失不见。
乌拉诺斯低头,注视着赫丽的背影。
“陛下,您和谁在说话?”丽娜蛇身盘起,上半身低俯,表现出恭敬的姿态。
“从赫丽的身上传来一股探视,刚才有人通过她,窥视我们。”
乌拉诺斯回答丽娜的问题。
“赫丽!你果然站到短生种的那边!”
咆哮声中,如疯狗般阴冷的视线盯着赫丽,灵力在飙升。
若不是中间隔着奥拉,恐怕已经动起手。
赫丽笑了笑,扭头道:“基尔加,你还是改不了那种见人就咬的性格。
哪怕一度为王,始终都没有王的气度和脑子。
我在人间居住长达十年,仓促间想要抹去所有的痕迹,怎么可能做到。”
“哼哼,你说和人吃饭,实际就是向短生种通风报信。”
“这种白痴般的理由,只有你能想得出来,请不要将我的智商和你拉到同一水平线。”
赫丽双手一摊,眼眸微眯道:“当然,你只是想要战斗的话,我奉陪到底。
卑劣的野兽。”
“哈哈!战斗本就是不公平、不平等的事情,你输了,证明你不如我强大。”
基尔加提到偷袭赫丽的事情,丝毫不以为耻,反而显得洋洋得意。
那绝对是他人生最愉悦的时刻。
将王的高傲连同脑袋劈开。
鲜血迸发的触感,真想再来一次。
“够啦。”
乌拉诺斯开口结束两人的争吵。
刚才他一直在观察赫丽,心跳没有异常,表情,眼神,语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在说谎。
恐怕是短生种施展的手段。
“被发现也没有关系,我们目的不会改变,只是时间提前点,立刻进攻东京。
先集中力量摧毁日本的首都,然后再毁灭其他的城市。
让我们去征服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