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节 廉价承揽合同
“你就是龙擎?”
站在军营中赵泽勇的办公室里,尽管紧张,慌乱,可是掩饰不住内心的狂热。
“回督军话,小人是龙擎。”
看着眼前之人矛盾的眼神,赵泽勇也是有些不解。
“听说你买断了贵州的马源,那可是十几万匹马啊,我不得不称赞一声好手笔。”
“督军折煞小人了,小人不过是想为督军效力而已。”
“别小人小人的了。如今是民国了,人人平等啊。”
赵泽勇不喜欢太拘谨的人,这种人要么是隐藏内心野心很深的,要么就是极度自卑的,眼前这人显然不是后者。
“是,小人,不,我是真心想为督军效力。”
“为我效力?”
“没错,小人这里有一份合同,督军看过之后自然明白。”
龙擎还是有些紧张,说完就去掏怀里的合同。
这时候胡全眉目一瞪冷哼一声,立马就冲上去,枪栓拉的喀嚓响。
别说胡全这动作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尤其配上他狗腿子的面相,任谁也不会怀疑他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龙擎立刻就反映过来自己做错事了,脸色顿时就变了,冷汗直冒。待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腿弯子直打颤,想跪下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胡全很快就冲到了龙擎身边,黑着脸瞪着他,伸手到他怀里摸,从宽大的长衫里摸出了一份十几页纸的文件,冷哼一声转向赵泽勇,轻轻把东西放在赵泽勇的桌子上。胡全完全是在借势发威,其实此时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危险,能走到赵泽勇跟前的陌生人,绝对是经过了严格的检查的,不可能藏有利器。但是这也是表态。表示自己对赵泽勇安全的重视,是一种讨好的举动。
赵泽勇没理会这种小事,而是开始翻看那份合同,边看边点头。
“很正规的合同,看来你的马帮里有高人啊。”
龙擎:“是我雇的一个掌柜,在昆明读过书,有大学问。”
赵泽勇:“是大学毕业的吗?”
龙擎:“是的,商学。”
赵泽勇点点头:“嗯,不过你这合同,似乎对你们马帮不利啊。处处都是给军队考虑的。丢失货物马帮全权赔偿,贻误时间也有数倍的惩罚。而且这价格似乎很合理啊,不,是太合理了。这可是战争期间,不是和平时期,那么去的也是前线,似乎你不是很会做生意啊。”
龙擎:“小人鲁钝,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都是兄弟们抬爱。捧场。”
赵泽勇突然冷哼一声:“说说你的目的吧。商人逐利,无利不起早,你废了这么大劲,不会没有企图的。”
龙擎冷汗又冒了下来。说老实话,他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相反他是一个江湖人,胆子肥着呢。可是这些年来家业越来越大,顾虑就越来越多,而且面对的这人可不是江湖人。而是只手遮天的强权人物,不自觉的就心虚。
“小人是真心想为督军做事的。”
赵泽勇轻笑道:“呵,这么说来,你还是一个义商了。”
龙擎:“不敢不敢。”
赵泽勇道:“好了,我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现在军队需要你,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既然你不为挣钱,那好,说说你的要求吧,能答应的,我都答应。千万别告诉我,你没有任何要求。”
龙擎:“小人不敢。我希望军队能保护好我的兄弟们。”
赵泽勇点头:“这个自然,他们不是军人,不会让他们轻易涉险的。就这一点,这根本不是要求,还有吗?”
龙擎:“小人希望督军能给小人题个字。”
赵泽勇眉头一皱:“什么字?”
不是不愿意给人题字,实在是因为,见不得人。
龙擎顿时有些迫切的说道:“就是督军金口所说‘义商’二字。”
赵泽勇沉吟了下:“好吧,明天来拿字!”
龙擎一喜道:“谢过督军。”
赵泽勇:“不用客气了。军队运输的事情,你还要抓紧办。战事不等人啊。”
龙擎道:“小人自当努力。望督军恕罪,小人早已准备好了一万吨粮食,目前已经运抵黔阳,我军一到自然可以拿到。”
赵泽勇颇奇:“哦?你有这手段。”
龙擎不敢得瑟:“江湖手段,微末之道,不足挂齿。”
这些江湖人倒也有些能量,赵泽勇相信龙擎没有说谎,不顾他提前已经运输了大量的粮食物资到了战争地点,并且隐匿起来,这份心思,不可小瞧啊,是个人才。
“好了,办成这件事,你当得起义商两个字。不但如此,我还要送你一场富贵。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忙吧。”
“高人在民间啊。”
龙擎离开,赵泽勇不由得感慨道。
“立刻给昆明拍份电报,让李修身亲自去拜访一下顾视高顾先生,题‘义商’二字,连夜派人送来。”
赵泽勇又立刻命人去发报。
股视高是昆明人,自幼天资聪慧,13岁就考中秀才,18岁考入国子监,授予知县官职。1901年,顾视高在省考中高中举人,随后在会试中高中进士。1904年,进入满清朝廷士馆学习。1906年选送到日本,入读日本政法大学。辛亥革命后,也积极参与政事,为云南的贫苦百姓出力。同时此人对国学很有研究,书法作品在云南是一字难求。
请他代替赵泽勇题字,第一对得上赵泽勇的身份,第二呢,对于写字好的人,赵泽勇也就认识两个,另外一个也是满清旧文人,叫做陈荣昌,不过此人不再云南,而是给岑春煊当参赞去了,倒是时不时的回来跟岑春煊一起来云南揩油。
第二天一早,就有一份字迹工整,让人看了就爽的两个大字‘义商’,摆在了赵泽勇的桌子上。别说这个书法可求来不易啊,赵泽勇已经充分的给了顾视高面子,请李修身亲自拜访,可是这老家伙却横眉冷对,觉得给一个军阀题字有份。最后硬是让李修身说出了赵泽勇要题字的目的是为了笼络一个商人给前线运送补给,他这才大了这两个大字。后来这件事还宣扬出去了,他们旧文化圈子里的人都在赞颂顾视高一字抵千军,同时也嘲笑赵泽勇不学无术写的字见不得人。
这都是后话了,此时赵泽勇看着这两个字,除了心里羡慕别人毛笔字写的好,就是郁闷自己初中毕业文化到底不行,同时心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龙擎是请自己题字的,自己分明在弄虚作假吗。
想了想,拿出随身的督军大印,方方正正的扣了下去,盖上自己的大印,也算没有骗他吧。赵泽勇这样安慰自己。
很快龙擎就来拿走了字,此时心下大安,这可是护身符啊,尤其是看到那个督军大印,立刻决定回家就把这字刻上匾额,悬挂在门前,同时把这份盖着督军大印的题字供奉收藏起来,这是家族万代的护身符,是免死铁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