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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事有反常必为妖

当顺贞的小身子被从水中抱出来的时候,顺贞已经失去了知觉,面色青白,双眼紧闭。

闻讯而来的婆子丫环们有那见多识广的忙帮着给小顺贞拍水渡气,好一会儿才听见小顺贞发出了呛咳的声音。

维明站在那里,令婆子速将小顺贞抱回春晖园,眼神冰冷地瞧向正在假装无辜的周氏,周氏眼睛上装模作样地挂着几点水珠,用块帕子捂着脸呜呜地哭着,“我的顺贞啊,怎地就这般不当心啊。”

维明冷冷哼了一声,正要拂袖而走,却见仪贞正呆呆地站在一边,想是被吓得傻了。方才顺贞掉进水里,她还大哭大喊着快来救顺贞。怎么如今顺贞救醒了,这丫头反呆了?

仪贞的确是被吓住了,看电视或小说里的宅斗落水推人什么的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你眼前一个活生生的小姑娘,上一刻还叫着姐姐,下一秒就被她的生母推到了水里,这场景真是太可怕了。

维明拎起女儿,跟拎只小鸡似的,一路就回了书房,先盘问了顺贞落水的经过,仪贞一五一十全交待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时候本应该是自己的上课时间,杯具啊。

维明面沉如水,仪贞还当他是因为自己逃课生气,忙承认了错误,“爹爹,女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半路逃课了,不过,今天若非是女儿在,兴许顺贞就不好了呢。”

周氏推了女儿入水,却装作是顺贞自己失足掉下去,还在边上装腔作势地哭两声,唉,好毒的心肠,好差的演技!

若不是自己跑出月洞门去叫来了会水的下人,又碰上老爹出来捉拿逃学的自己,只怕顺贞这条小命就此交待了。

维明反笑道,“这么说来,为父还要给你记上一功么?”

仪贞瞧着老爹的脸色,呐呐地道,“呐个,将功折罪也是可以的吧。”

维明伸指在仪贞额上轻敲一记,“这回暂记,下次再犯,加倍处罚!”

他心中有事,也不多说,吩咐了仪贞好好在书房温习,便匆匆去了春晖园。

春晖园中,左老夫人正坐在顺贞床前守着,唉声叹气,这真是孽障啊,家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搅家精、毒妇人啊。

“大夫可来过了,顺贞身子怎样?”

维明问着一边的大丫环。

“大夫说顺贞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和风寒,要好生调养才是。”

维明松了口气,面色阴沉,出了春晖堂,来到正厅,唤了管家并几个粗壮婆子,将两个奶娘拘来问话。

不多时王奶娘和刁氏便被带来,王奶娘脸色不安,小心翼翼地跟在婆子后面,那刁氏却是被几人拖着拽着,挣扎着被拉了进来。口中兀自强辩不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可是二奶奶身边的人!”

左书使了个眼色给抓着刁氏的婆子,那婆子会意地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在大老爷面前还敢大喊大叫。”

这一掌把刁氏打懵了,脸上登时肿起,火辣辣地疼,腹内本有千百条机变的话,也都落了回去,只得捂着腮帮子,不敢则声。

“王氏,你先说说顺贞小姐落水经过。”

维明往堂上一坐,他久居官位,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王奶娘忙把经过说了,倒和仪贞所说一致,只是她跑在后面,并没有看到周氏将顺贞绊倒的经过。只是远远地看见周氏跟顺贞说着话,忽然顺贞就身子倒向了水里。

维明让王奶娘退到了一旁,再问刁氏。

刁氏的说词跟王奶娘差不多,却是多了推脱之语,道是当时她在最后,什么都没看清。

维明不动声色,问道,“你随着小姐们来到花园,中途可有回过西院?”

刁氏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了番,道,“没回,哦,不,回了”

维明问,“究竟回还是没回?”

刁氏似是想明白了,老实道,“回了。”

维明又问,“你身为奶娘,中途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刁氏从前被周氏纵容惯了,这种小事从来没被罚过,当下也不以为意,骨嘟着嘴道,“任凭大老爷处置便了。”

心想左不过罚半个月的月钱罢了。到时再到夫人面前去哭上一回,周夫人肯定会给自己找补回来,说不定还要有的多哩。

却听维明一拍桌案,“来呀,把这擅离职守的刁奴绑了,重打二十板子。”

一声令下,就有粗壮婆子上来,抹肩拢背将刁氏绑了,按倒在一张长凳之上,有那行刑的家人拎着根胳膊粗的乌木板子过来,照着刁氏那厚厚的臀部,就是一板子下去。

刁氏登时发出杀猪一般地惨叫声,“啊呀呀!痛死我了,老爷饶命啊,不是奴婢擅离职守,实在是二夫人有命不敢不从啊。”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忠心义胆之辈,听从周氏不过见有利可图而已,如今只挨得一下,便觉得痛不可当,想着这二十大板下去,那还不断送了这条老命去,便急火烧心似地招出了周氏来。

维明微微冷笑,“二夫人命你何事?还不老实招来!”

小仪贞说家中有案,他还当是小儿胡言,没想到当时不察,终是引发后来更大祸事,幸好顺贞无恙,不然岂不让他这个伯父日后每每想起,要心生内疚,遗憾终身?

刁氏眼睛又转得几转,“二夫人命我见了顺贞小姐若在外玩耍,便速速报于她。”

“一派胡言,二夫人好端端地,为何要命你做此等古怪之事!这刁奴说话不尽不实,与我接着打!”

又一板子下去,刁氏叫得更为凄惨,涕泪尽下,糊了一脸,直嚷着,“哎大,大老爷饶命啊。奴婢,奴婢有下情禀告。”

说着瞧瞧左右的人,维明挥了挥手,除了几个心腹可靠之人外,其余等人全都退下。

刁氏这才道出原委,原来周氏这些年来一直视顺贞为眼中钉,几番借机想害死顺贞,只是未逢其便而已,眼看着回了襄阳,顺贞被左老夫人看得严实,更没了暗害的机会,这才命陪房刁氏若是见顺贞不在几个主子眼跟前,便要速来通知周氏,好下手除去顺贞。

刁氏从花园子里溜出去,跑到西院里报信,周氏便也不带丫环,怕人多反而坏事,便早早地站到了湖边,让刁氏想个法子将三个小姐都带到湖边去,不想恰巧顺贞追着小船自己跑上去,正是自投罗网遭人害。

维明听得心中既愤怒又惊异,这世上怎么会有当娘的这般狠毒法?

正思索着,老二致德被叫来了,一进院瞧见被捆着的刁氏,不觉得愣了一愣,皱眉道,“你这刁奴,可又犯了什么事,惹大老爷生气?”

他这位大哥,一向刚强独断,自己在他面前总象是矮了一头,大哥一瞪眼,他这心里就犯嘀咕。娘亲和大哥对自己后院不宁很有些微词,可那个母老虎,就是纵着这些不着调的陪房们,弄得他家中乌烟瘴气,不象个样子,所以他一有机会就往外跑,眼不见心不烦么。

维明也是对这位兄弟十分无语,指着刁氏道,“把你方才说的给二老爷再说一遍。”

致德听了,半晌无语,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怎地,一张白面涨得通红。

维明道,“本来若只是你二房家务事,我这当长兄的也不好多管,但这次事涉左家儿孙性命,弟若不管此事,为兄也不断能纵容你家中如此混乱不堪,令周氏有恃无恐,一而再,再而三地谋害顺贞。若此事属实,周氏则不配为我左家妇,自当与她一封休书,送回周家便了。”

先不说侄女那小身板能否受得住这许多毒害,单说这动不动就闹出些事来,让七十多岁的老母亲跟着担心受惊,也是不贤之妇。

致德狠狠地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先时我只道周氏是因法师算命的原因,才对顺贞不大好,哪知竟是如此狠毒,专要我女儿的性命,大哥说得是,这便唤了周氏来,给她休书一封罢。”说着就进房中寻找纸笔。

维明心想,这兄弟真是说风就是雨,也不去管他,又命人去唤了周氏进来。在周氏过来之前,将刁氏口供命人记下,让刁氏按了手印上去。

周氏一进来就瞧见自己得力陪房被绑着,看着那模样还是被打了一顿的,登时吵闹开来,“我这陪房犯了什么错,须知打狗还看主人面,大伯做事恁不地道。”

维明微微一笑,“弟妹莫急着给尊犬撑腰,且听听尊犬是何言语,再理论不迟。”

那刁氏当着主子的面,自是呐呐开不了口,维明便让人念了她按过手印的供词给周氏听。

周氏其实谋害顺贞未成,心里就有点打鼓,却没想到会面对这么大的阵势,只当不过是致德过来,二人再打一架便了。

等致德将那写好的休书掷在周氏脸上,让她滚回周家之时,周氏这才是真正害了怕。

一把将休书撕了个粉碎,哭叫道,“好你个致德,竟然休我,你可知我哥哥现如今可是尚书,不比你左家这般都是丢了官的,惹了我周家,教你们也不好过!”

致德冷笑道,“尚书妹子好大的官威,我左家容不下这般厉害人物,可快快回去告状,我左致德在此恭候尚书大人。”

说着,又去拿纸笔写第二封休书。

周氏表面凶悍,其实已经是心中害怕,真被休了回去,且不说这张脸丢人败兴,就家里嫂子那张利嘴,也能说死个人去。

遂换了战术,往地上一扑,哭天抢地起来,“左致德你个没良心人,好色贪花,弄了私生的种,换了我那亲儿子去,还要老娘当嫡亲的养啊,那贱种也算得是左家血脉?我呸!花楼旧院里生的肮脏东西,什么啊物儿,老娘就是看不得那贱样儿!凭什么让老娘白养着”

她这话说得语无伦次,左维明却听出了名堂,忙喝一声,“弟妹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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