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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守宫朱砂辨清白

少时守宫砂取来,内侍手捧上前,却是只玉盒,里头有血样的东西,边上搁着一只朱笔。78小说网更新快

左维明亲自看着,一手扯了仪贞左臂。

外头的大袖轻易就挽了上去,偏是内里的中衣小袄等都缝在了一起。

左维明一愣,“这是为何?”

仪贞略有些没好气道,“因被困贼家,恐失清白,故将里衣连结了。”

当然了住在宫外小院里还是换了别的衣裳的,只因是这两天入宫,才穿回当初的衣物。

朱由校探头瞧了,笑嘻嘻地,“既然如此,丞相就不必再点那守宫砂了吧。”

维明板着脸道,“衣物何时不能缝,哪里能说得准。还是点了辨得清。”

说着自己拿起朱笔,沾了守宫砂,在仪贞手臂上涂了一点。

仪贞只觉得那东西凉凉的在皮肤上,心里怨念不已,这东西说是沾到处肌肤上,红点不落,也不过是传说而已,谁知道这方法科学不?若是不准的话,岂不是坑姐么?

还有幸亏姐没敢和小泓哥做点好事,不然这回不是要死定了么?

过得片刻,内侍又打来水,用金盆奉上,维明这回倒不亲自动手,由着内侍帮忙将仪贞手臂上多余的红色洗去,又用帕将水滴擦尽。

虽然那内侍眉清目秀,手指看着干净,不过冷不丁地被个公公碰了皮肤。仪贞还是觉得跟被条蛇碰着了似的,心下说不出的别扭。

不过还好的是。那守宫砂居然落在了手臂之上,象是一点朱砂红痣。水洗不掉,反更加鲜明。

维明也放了心,一手执了女儿手臂举起,让皇帝和众臣做个见证。

仪贞被迫将半条手臂秀给众人瞧看,但觉殿上目光如麻,心中又窘又郁闷。

朱由校目光发直地瞧着那半条玉臂。只见玉臂形状纤细美好,玉雪细白的底上一点朱红,格外美艳夺目,心想。这倒是挺有趣,等闲了,倒要找几个宫女来玩。

维明见大家都已经看过,这才放下仪贞手臂,仪贞忙放下大袖遮掩。

朱由校略有些挽惜地瞥了仪贞一眼,笑眯眯道,“丞相,左小姐果然是贞烈无双,正可配得上这封号了。”

那两边的大臣此时才算心服口服,既佩服左小姐能耐。又暗笑郑国泰那东西,没吃着羊肉,倒被羊儿给踩死了,皇帝只做了一天,徒留笑柄啊。

朱由校便令宫女宫侍数十人,随着宫轿仪仗送左小姐出宫回家。

此时京城中已经然大定,军兵入城,各守纪律,倒比郑贼统治之时安宁许多。百姓们也敢上街走动,左仪贞坐着宫轿,前头有宫中禁卫开道,后有宫女宫侍手捧各色赏赐在后,倒真是吸引眼球,风光无比。

一时道路两边好些百姓都在驻足观看,议论这是哪里来的贵人?宫中竟然赐下这般多的宝贝,还有二品冠带?嗯,能混到二品,想来多是哪位高官贵族家的老封君了?

仪贞回到左府,此时左府中也只有家将们和几个老家人,听说小姐回来,都是喜出望外。

因左维明早上出门的时候便吩咐了将内院中海棠轩打扫一番,如今刚刚收拾干净,仪贞住进去倒也偏宜,有些麻烦的是如今府里没有伺候的丫环,只有个婆,还是在灶上干活的,也只能烧些水泡茶什么的,饭都没法做。这两日左府众人的饭食还要到外头买了来呢。

还好这几个月来,左府的各处大门都封的严实,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太猖狂,只外院丢了些东西,内院倒都还好。仪贞的房中东西都还封在箱中,只能自己动手,将用到的被褥等物翻了出来,收拾一番,也能勉强住人。

维明致德兄弟二人退朝回府,父女叔侄相见,都是一番感慨交集。

本以为就要阴阳相隔,谁料想仪贞还有那种种奇遇,还能全身而退,荣光归家。

维明见只有仪贞孤零零的,身边半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才想起府里一个丫环也无,现买人又来不及,且还要调教好了才能用,忽然想到王家家眷还在京里,倒可以从他家借两个人来使。

一边立时便让家人去王正芳府里借人,一边命人倒了茶水来,三人共坐闲话,说些别后情形。

致德却是笑道,“昨日来的那位朱公,真是多亏了他,不然侄女还在冷宫中苦熬哩。”

仪贞听了微微低下头。

维明却是知道仪贞从昭阳殿中出来,若非遇见了朱常泓属下这等熟悉宫中路径的,只怕多半便要被郑党所抓,那小看着不学无术,倒还有些胆量见识。

“朱常泓乃是潞王幼,先帝已赐婚,将仪贞许与这位朱公了。”

维明微微一笑,跟致德解释着。

如今看来,这桩婚事倒也不错。

“啊?”左致德吃惊了半晌,想到如今侄女已经有了二品夫人的封号,只嫁给个无根基的宗室好象有些亏了,不过这位朱公对仪贞也算有了救命之恩,亏就亏吧。

三人说着话,到了晚饭时分,家人自外头买了饭食回来,有荤有素,倒也算丰盛。当然跟先前左府自家里做出来的是没法比了,但这三人,维明致德连日都是在军中用饭,仪贞则是在宫里靠着小泓哥偷来的菜品为生,此时面对这么一桌,又是亲人团圆,都觉得胃口大开。

晚膳过后,三人仍然接着叙话,维明才道,“今日大殿之上,仪贞可是怪为父不近人情,非要你点守宫砂么?”

仪贞偷眼瞄了维明一眼,微低下头,默然不语。

“是啊,大哥硬要当殿验看,我都吓得直使眼色,可惜大哥只瞧不见。”

致德说完了这句,又觉得有点不妥,忙道,“侄女莫误会,二叔可不是怀疑你…”

维明叹了声,“唉,仪贞你在深宫之中,全不知外头事,那郑有权满嘴胡言,说是你已做了他妃,种种无耻之词,为父都无法细说。若不当殿辨明清白,只怕你的清白名声就被泼上污水了。”

致德这才明白为何大哥要那般较真了。

也是,那郑有权如今人在天牢,要过几日才会明正典刑处死,这几天他若是不停地造谣起来,仪贞一个未嫁女,只怕是名声都要被他毁了。

仪贞这才明白老爹为何那般古怪执意了,遂起身给维明施礼。

“原来是这般,爹爹想得果然周到,倒是女儿不识爹爹用意,错怪了爹爹。”

可恨的郑有权,都死到临头了,还要血口喷人拉垫背的。

若没有老爹在大殿上当着所有人整那么一出,自己可真是遍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维明淡然一笑,“这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把自家女儿的胳膊给人看,他这当老爹的就不尴尬么?

仪贞起了身,致德也是抚须笑道,“想不到侄女小小年纪,倒有了二品夫人的封号。实在是我左家之幸啊。”

仪贞却是想起一事来,“那些犯官家属都收了监,不知秀贞可在?”

正自微笑的维明顿时板起了脸,目光瞧向手中茶杯。

致德也是极不自在,咳了一声,“提这人作甚?”

气氛本来挺好的,说起这左秀贞,左家兄弟二人其实心里都愁着呢,不日就要提审,判罪,正刑,不管是哪一环,这左秀贞往那儿一矗,就是无形中狂打老左家的脸啊。

仪贞知道这二人心思,故意道,“秀贞是我妹妹,怎么不能问一声了?”

维明略一沉呤,道,“那日校尉们入宫捉拿叛军家属,好些郑氏姬妾都畏罪自尽,秀贞想也在其中,因此不在监中,既然人已死去,你又何必问她。”

仪贞微微一笑,“那位秀贞是个惜命的,怎肯自尽?若肯自尽,当初才入郑府就该自尽,何必等到如今?”

致德心中憋气,还当仪贞故意嘲讽,只问道,“仪贞为何问起她来?”

仪贞眸光一转,笑道,“若是此人已亡,那便无可奈何了,若是此人还在,自然是要从她身上着落出秀贞妹妹的下落来。”

致德与维明听了都是一惊,“仪贞这话是何意?莫非那个竟不是秀贞不成?”

“记得当初秀贞妹妹失踪,是因为二叔打伤了妹妹,伤口在额角上,致人昏迷,那般重的伤,若好之后,怎能没有一丝痕迹?可我在郑府几日,也曾见过那位秀贞,却是面上光彩无痕,不见半点迹像。又听说这位进了郑府之后,颇受老贼宠爱,吹拉弹唱,样样皆会…”

仪贞瞧向致德,“可二叔身为秀贞妹妹亲父,可记得秀贞学过这些么?”

秀贞身为娇贵大小姐,真是横针不拿竖线不拈,学文嫌头疼,学琴没耐心,真可算得一枚绣花草包了,不过也多亏是个草包,不然还没法分出真假来呢。

维明为人机智,已经想出来其中关窍,不由得精神大振,“莫非如今这个,其实是红云假冒的不成?”

想起当初他审问周大时,周大就供出其实与他私通的是红云,与秀贞只是传些信物而已,而且往来送信的也都是红云。

致德一下自椅上弹起,双掌使力一拍,激动地两眼发光,“原来竟是红云贱婢冒名顶替,败坏我家名声。”

这消息太给力了,一下就能洗清自家那污名了啊!都怪自己,怎么都不细想想这其中的破绽呢?

*秀贞泪:绣花草包什么的,也太过分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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