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车站惊魂i
战斗结束。
李玲用尖利的指甲抠下大魇的面骨。大魇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体就开始消失散去。
李玲落到地上,遮住半张脸的骨质似乎开始软化,像被风干了一样变脆,接着出现了裂痕。她抬手一抹,骨片便变得细小,消散了。
脖子上的伤不见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她身上的大片殷红道出事实,刚刚她真的被擦破了动脉,只是现在毫发无伤。
她失血量比较大,脸色苍白,腿一软靠坐到墙边,虚弱地呼吸着,看看已经没有温度的005,又看看林一凡。
林一凡呆了足有几秒,终于缓过神来了,瞪大眼睛看着她。
李玲默默把头偏开,有些不自然地看着地面,接着她咬咬牙抬头:“刚才的情况太危”
“你,死了吗?”林一凡机械般打断了她。
李玲咽了口口水:“林一凡你听我说,刚刚那种方法叫唤醒”
“你,死了吗?”他再次重复。
李玲嘴唇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摇头:“没有。”
沉默。
过了几秒,林一凡有些僵硬地撑着膝盖,慢慢站起,垂着头,拍拍身上的灰。
“你自己回得去吗?”他轻声问。
李玲抿抿嘴唇,过了两秒回答:“可以。”
林一凡点点头,转身迈出步子,朝着天台门口走去。
“林一凡。”
“别喊我。”他没回头。
“林”
“都他妈说了别喊我!”林一凡瞬间暴怒,一脚踢爆了天台生锈的门,踏着大步子下楼了。
阴云越聚越多,似乎开始有雨滴落下来。李玲靠在脏兮兮的围墙上,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005,发出了痛苦的叹息。
雨下大了。
连日高温终于得到舒缓,雨幕遮蔽了视野,天地间都灰蒙蒙的。
林一凡已经淋得湿透了,整个人跟行尸走肉一样。从印刷厂走出来有一段路了,大脑还处于半放空状态。
他不想坐那辆红色现代,淋雨似乎能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帮助自己理清思绪。
林一凡觉得,自己算是被坑了,彻彻底底被坑了。
刚开阴阳眼,第二天就遇到这种玩命的事情。当然,如果自己早些时候在警局没有答应跟来,事情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
可是这又不全是自己的责任。谁都会冲动。
他开始对李玲产生怨念,严重些的话,恨也不为过!
瞄准我。短短三个字,当时没有其他任何解释,却仿佛无形操控着自己的头脑,逼着自己开枪。
最后一声枪响时,林一凡亲眼看着子弹飞行,擦破了李玲的脖子,动脉血喷薄而出。
当时他懵了,除了无法理解她的要求以外,另一个声音不停在内心重复扩大。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枪掉到地上那一刻,他觉得看见了自己的结局,很大可能被那只魇吃掉。就算有那么一点点几率能逃过一劫,自己杀的人身份可不一般。
横竖都逃不过一死了。那一瞬间,他真的体会到,什么叫“死定了”。
然后,事情就戏剧性地出现转机。她活过来了,脸上出现了魇的半面骨,用尖锐的爪子干掉了魇。
对啊,就这么活过来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死。
林一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为自己。但他不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叫李玲的女人。
引擎声穿透大雨,由远至近。林一凡停下脚步,怔怔地回头。
雨幕下,红色现代在身旁停下,按了两下喇叭。车窗摇了下来,女人的短发浸湿了。
“上车。”李玲说。
林一凡看着她,默默侧过头,继续往前走。
红色现代慢慢加速,跟着他一直前行。
“你先回去吧。”林一凡停下来,再次看着她。
李玲也停下车:“上车吧。”
林一凡没回答。
“今天的事情怪我你要恨我一辈子都可以,但是至少请听我解释好吗?”李玲语气很诚恳。
没有回答。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冰凉的雨水模糊了林一凡的视线,但他依旧冷冷地看着她。
不知持续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叹息,车窗慢慢摇上了。引擎声再次响起,红色现代驶动,渐行渐远。
林一凡看着轿车消失在雨幕中,再次迈出步子,在大雨下慢慢晃啊晃。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林一凡才从江对面走回学校。
雨来得快,走得也快,阳光又开始暴晒,沥青地面散发着微热的蒸汽。
林一凡身上又被晾干了,却开始流鼻涕,有点感冒。
病怏怏回到寝室的时候,差不多是中午了。唐海熙和陈宁已经回家了,只剩严辉在打游戏。
“一大早就听见你出去了,这是咋了,感冒了?”严辉正好一局结束,靠在高背转椅上。
“出去散散心。”林一凡鼻子嗡嗡地回答。
“你这叫散心吗,感觉都快散架了。”严辉看着他,“先洗个澡吧,我看看我的姜汁撞奶喝完没,给你泡一杯。”
“谢了。”林一凡心里暖暖的。
脱光,林一凡吸溜着鼻子,拿着手机进厕所。洗浴室里热气氤氲,热水开得很大,冲得每个毛孔都愉悦地舒张。
林一凡淋着水,擦干一只手解锁手机,没有未读消息。他吸吸鼻子,打开微信,发现朋友圈有动态。
点开,是昨天晚上的动态,林一凡一愣,忽然想起自己昨晚没注意。
15小时前。倩倩爱吃花菜:多谢款待!后面跟上一个“熊猫”的表情。还有配图,小手拿着一杯香芋奶茶。
林一凡笑笑,却有些犹豫要不要点赞。不点赞的话,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没看到?可是点赞的话,现在会不会有点迟?
真是服了!纠结个屁啊!爱她,就给她赞赞赞!
毫不犹豫,点赞!
林一凡终于开心一点了,手机放到一旁架子上,专心洗澡。
“喂,凡子,给你泡好了哈,放你桌上了!”严辉悄悄厕所门。
“ok!谢了!”林一凡不顾洗发液泡泡糊得满嘴,一边冲一边唱起歌。
老子明天就回家了!还有什么不开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