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户口
帝君面沉如水,一向舒展的眉尖蹙成两座小山峰,眼里跟结了冰碴子似的瞪着话唠,以往温润的声音也冷了三分:“他欺负你了?”
“他骗我,他欺负我头回来什么都不懂!”唐侨含着两泡眼泪施展自己打小就屡试不爽的神技——告家长。
话唠瞪大了眼睛:“鸟仙子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呐!你家系统刚上报紧急情况我就屁颠屁颠跑来了,一分钟都没敢耽搁啊!”
唐侨跟他呛了两句,待反应过来话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忙收了声。此时天已大亮,晨光从天窗落入天牢中,昨晚上天色太暗看不清楚,此时细细一看,话唠果然是个清俊的小年青。
唐侨盯着他打量,半信半疑问:“你就是仙界位面的紧急联络人?那你还骗我说自己是什么‘话唠’仙人,你个谎话精!”
“我不一开始就自报家门了吗?”话唠笑眯眯,狐狸似的眼睛一眨一眨,既显年轻又显无辜——“井廉井廉,不就是‘紧急联络人’嘛!‘话唠’是我的仙号啊。”
就说仙界怎么会有“话唠”这样的仙!这样的闲缺不像是仙界作风,更像是民间常给空降兵开个后门的作风。想来仙界也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这么个人,索性给了个虚衔意思意思。
“那你昨晚为什么骗我逃狱!我本来只拘留十天,罪加一等就拘留俩月了!”唐侨更怒,这话唠既然是人间来的,想来跟她一样是给晋江直播平台打工的——身为老乡不说互帮互助,他还撺掇自己逃狱,想着法儿地坑自己,简直其心可诛!
话唠的桃花眼里满是认真:“系统会自动给主播遇到的危险情况评级,s级到e级不等。我这样的位面紧急联络人也是要靠积分晋升的,为主播解决越高级别的紧急情况能获得的积分也就越多。”
话唠接着说:“比方你被关进黄字号牢房就只是个e级状况,可你逃狱一次拘留期延长成俩月,危险评级就唰唰涨成b级了,我能获得的积分翻了好几倍呢。”
唐侨想了半分钟才理顺这个逻辑,她先前还把紧急联络人脑补成会驾着五彩祥云出现的救世主,结果却是这么个损人利己的货。
“哎呀别生气啦。”话唠主动放低了身段:“大家互惠互利嘛!左右你在仙界要呆很久,用到我的地方多着呢!走吧走吧我带你出去啊,开个证明就行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先前被他撺掇着逃狱也侧面证明了自己太蠢,唐侨深深吸了口气,可若说不计前嫌又有点憋屈,心中一动便问:“那如果主播遇到的紧急事件不是你解决的,是不是你就没有积分了?”
【对啊!如果是帝君把糖糖救出去的,那就不关话唠的事了。】
【那他就没有积分了?】
【哼哼哼哼气死他!】
“你问这干嘛?”话唠面色微变,强笑道:“行啦行啦我真知错了,鸟仙子您大人大量”
唐侨哼哼一笑,拍拍帝君肩膀:“咱们走!”
话唠哀嚎着追上来:“鸟仙子你别这么狠心啊!好歹我陪了你一晚上呢,要不是我,那魔族指不定要对你做什么坏事呢!”
“什么魔族?”帝君神色一紧,唐侨三言两语把昨晚上的事讲了一遍。帝君行得快,缩地成寸的仙法一施,眨眼功夫就瞧不见话唠的影子了。
“怎么毛都被烧没了?”帝君满目怜惜,自家鸟儿原本蓬松光滑水润油亮的毛毛多招人疼啊,这一烧就烧秃噜了右边翅膀,翅膀周围一大圈毛毛也参差不齐的,另一边翅膀却好好的,像褪毛工序只完成了一半的小鸡仔。
帝君声音放得更轻了,仿佛怕自己说话带起的气流都会弄疼她似的,轻声问:“疼不疼?”
唐侨苦着脸连连点头:“疼疼疼,疼死啦!”
帝君顿了顿,指尖的力道放到最轻,细细摸了摸唐侨的右半边翅膀。翅膀周围参差不齐的羽毛都被高温的真火烫得卷曲了,轻轻一捻就是一手黑灰。帝君瞧出了名堂:“这是赤焱的真火?”
“回去再跟你细说,咱们能走吗?我快要饿死了。”唐侨往他身后瞅了瞅,“蛋蛋呢?”
帝君一番真情流露被强行卡停,语声晦涩:“它那么结实一个蛋,能有什么危险?你怎么老想它?先前我以为你丢了,把它托给雀荏看两天。”
负责仙界大牢出入登记的是个老花眼的大爷,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慢腾腾地拖过椅子坐下,不疾不徐地问:“既是开了灵智的鸟,户口证明呢?拿出来看看。”
“带了。”帝君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深红色的小本本,翻开第三页给负责人看。唐侨伸长脖子瞅了一眼,正是她刚能开口说话时办好的户口证明。
老大爷伸出两根指头把鼻梁上松垮垮架着的老花镜往上推了推,眯着眼睛瞅了瞅唐侨的户口证明,树皮一样的老褶落满额头。
他把姓名、性别、年龄挨个看过去,好半晌,老大爷又掀起眼皮把帝君和唐侨一人一鸟细细打量一遍,指着户口证明上的一处诧异问:“怎么这鸟儿和户主的关系这栏空着没填?你俩是父女,还是兄妹?”
“都不是。”帝君避而不答,敛下眸中深意,探头过去瞧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大概是登记户口的人忘了吧,改日本君便去补上。”
“下回可不能这么不走心了。”老大爷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捞过一个大红印章蘸了点印泥,“啪”地在唐侨户口证明那一页盖了个大红戳。
唐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户口证明上头留下了“此乃刁民”四个大红字,“刁民”二字鲜明利落,看得她眼角直抽。
不过好歹是出来啦,想想自己总算能重见天日,唐侨又忍不住笑眯了眼。
“笑什么笑!严肃点!”老大爷盯着唐侨冷哼了一声:“这段时间你这小雀儿可是我们的重点观察对象,以后要遵纪守法好好做人。”
唐侨点头如啄米似的,老大爷见她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总算利索地放了人。
“我的二十万积分啊!!”话唠哀叹一声,原本能妥妥到手的二十万积分挥着小翅膀飞走了,话唠浑身的精气神都颓了,用这么个深刻的事实明白了得陇望蜀贪得无厌是不对的。
话唠抹了把脸,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这事是我做得不对,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鸟仙子下回有事记得找我啊!”
等出了门,唐侨翻开帝君家的户口本又看了看,户口本第一页是户主身份和家庭住址:仙界第三十三重天东北面01号竹林居。
帝君户口证明的那页上也盖了一个戳,上书四个字——“品性高洁”,和唐侨那页上的“此乃刁民”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帝君看出了她的在意,出声安抚道:“这‘刁民’印记是可以消去的,今后我陪你多做些好事便是了。”
然而唐侨此时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她一脸囧囧地指着户口本问:
——“为啥我上了你家的户口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