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血色秋猎
午时还是艳阳高照,傍晚便起了大风,秋风卷起落叶与细沙,猎旗也被风吹的哗哗作响。魏王与诸公子在白天都收获颇丰,大雁、野兔、獾射到了十数个,甚至豪猪也猎到几只,天色渐晚,狩猎场安静下来,居然在北面靠山的方向听到了狼嚎。
“狩猎场数年不闻有狼群出没,今日听到有狼嚎,乃是大幸,今日以猎到野狼数量定胜负,猎狼最多的公子,赐予寡人珍藏之干将宝剑。”魏王下旨道,众人欢呼起来,五位公子各率领自己的门客卫士,朝猎场北方驰去,魏王兴致不减,也带着贴身的禁卫加入猎狼的队伍。越往北走,狼嚎的声音是更加清晰,但是猎场北面靠山,声音在山谷中回响起来,便很难正确的辨识具体的方向,众人逐渐散开,各自跟着队伍的猎犬,望四面寻去。
无羁快马当先,疾驰在最前方,身边几名亲信紧随其后。数年之前,既然已无意争得储君之位,也明白魏王雄主却异常猜忌,太子低调却行事缜密,无羁便学得了韬光养晦四个字,虽自己潜心研读兵法剑术,少年之时,又被一名域外高人惊叹天赋异禀,悉心调教其筋骨剑术,无羁学得仔细,早已跻身当世顶尖高手之列,但他都是尽力隐藏,极少显山露水,今日猎场亦不例外,数次射而不杀,反而所猎最少,适才还被诸公子讥笑不已。
“都说这王宫世家雍容尊贵,殊不知多少明争暗斗,多少心机险恶。就如行走在万丈悬崖上的小道,一不留神,就会跌入万劫不复之地。”无羁心道,“自己的天生禀赋,惜是生在了这帝王之家,若是生在了寻常人家,去阵前杀敌,或可凭借军功获得这功名爵位。”他轻叹口气,稍微嘞了下马缰,让速度放慢了下来,任由诸公子越过自己冲到前面。
魏王和一众王宫禁卫骑马穿梭在山林之中,夜幕逐渐降临,众人把火把举了起来,不觉间到了一条山涧旁边,溪水甚浅,火光中的溪水清澈透底。应该已快到了猎场的边缘,魏王寻思道,看来今天这猎狼的计划是难以达成了,“大家在此稍作休息,准备回营。”魏王道。众人在溪水旁饮马驻足,溪水清冽,大家各自往随身的皮囊中灌满了溪水,嚼起风干的牛肉,让秋风吹散奔波的疲惫。
“不好,溪水有毒,大王请勿再饮!马儿未饮水的兄弟们赶紧上马,护送大王回营。”禁卫营千夫长突然喊道,只见几匹在水中饮水的骏马已经摇摇欲坠,一匹马儿脚下打滑,已经翻到在溪水中。魏王望溪边看去,上百人的禁卫团已经有小半人弯下腰去。其余众人已跃身上马,护送魏王快速回营。
行至半途,眼看着即将穿越密林,行在前面的禁卫突然人仰马翻,林中赫然出现极其锋利的绊马绳,跑在前面的马儿甚至被齐膝切断。马儿的残鸣刚刚响起,林中高处已经有数百利箭搜搜的射出,“大王,看来有埋伏。”千夫长转头对众人说,“兄弟们弃马,持盾护卫魏王。大营已经不远,大家齐心杀出去。”
“谁这么大胆子,胆敢在大梁设重兵埋伏在此?”魏王朝林中喊去,同时从怀中摸出一枚虎符,转身对身边禁卫道,“选几名高手先杀出去,去军营搬兵。”话音刚落,几位禁卫高手已经飞身跃起,朝林外疾步而去。
林中并未有任何回应,而利箭却未有任何停歇,数千只利箭射下,禁卫团已经伤亡惨重;一批禁卫护着魏王试图闯出密林,却见数百个蒙面甲士从侧面袭来,魏王与众禁卫持剑与蒙面人拼死血战;然而,虽禁卫军均是百里挑一,忠心护主,却是寡不敌众,数十个禁卫军正逐渐战死,魏王等人更被对方猛烈的攻击逼进密林深处,蒙面甲士人数却愈发多了起来。
魏王手刃数人,却也身中三箭,汩汩的血迹从胸脯中涌出,“天要亡我与这大梁之郊!”魏王正悲叹间,林中突然窜出数匹披甲骑士,“父王,请上马。”是无羁的声音,无羁在不远处听闻冰刃交战,跃马赶到,右手持剑,左手抄起魏王架到马上,斜刺的望旁边奔去。
“无羁,往林外走。”魏王低吟道,咳出声来,嘴角已满是血渍。
“父王莫要担心,我们一定可以杀出去。”无羁道,顺手档掉一只利箭。
“想我二十年王位,顺天应人”,魏王喘道,“让大魏雄立于诸侯之巅,却将命丧此处。天道何为?!”魏王声音逐渐虚弱下来。
“父王,太子与我分开不久,应在不远处,我们是否去与之回合?”无羁急道。
“如此大规模的重兵埋伏,不可能是敌军刺客;祸起萧墙也未可知。勿要与太子回合,往林中深处去。”魏王道,无羁闻言调转马头,扶正魏王,像密林深处疾驰而去。
身后追兵不断赶来,无羁与武王催马疾行,跨过溪水之后,却见前方一只大网竖起,他再调转马头,又见到侧面数十黑衣黑马迎面而来。无羁持剑挥去,再次陷入战团;纵使他剑法卓著,但对方有备而来,无羁骑马左冲右突,包围圈却越来越小。
“我等在此拖住敌军,父王保重。”无羁说完跳下马来,反手对着马儿一掌,马儿跃起,再往林中穿去。无羁持剑昂然站立,施展出自己久藏的武艺,剑气暴涨,如百千朵梨花飘扬,竟然挡住十数人未能向前。刀光剑影之间,血光四溅,无羁已经刺中数人。正杀的兴起,却闻不远处魏王“啊”的一声,转身去看,似是魏王已经已然中箭落马。无羁分心往魏王方向跃去,看到他心中曾经如神明一样的父王,已满身是血。魏王以剑拄地,威严不减,无羁拼死要杀到魏王身前,只听得魏王道,“无羁王儿,今日生死,命中已有注定。只可惜这血色猎场,后人或再无所知了。”言毕,数个黑衣人欺身而上,魏王已无力拔剑,双目怒睁,任由这数柄长剑刺穿前胸。
“父王!”无羁悲从中来,仰天长啸,身上这一副甲胄已经溅满了献血,他一步一步走向魏王,身后的利箭蚂蝗一样的射来,无羁终于扑倒在地。
“大王已薨。”奄奄一息的无羁听到一名黑衣人道。
“一个一个看下去,确保不要留下一个活口。放火少了这片林子。”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无羁心头闪过一道惊雷,这是太子门客章衍的语气,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感觉到背后一阵剧痛,一柄利剑再次刺穿胸腔,他便昏厥了过去。
“可惜了这一个忠君的风流散王,原来身手竟是如此不凡”,章衍对身边一个黑衣人道,“速去禀报太子,虎符已经截下,魏王与诸公子遇刺,身遭不测。刺客放火烧了整座山。”
密林之外,魏晔骑在马上,默然看着黑夜中的熊熊烈火逐渐吞噬着山林,风助火势,烈烈的大火将黑夜烧的通红。他反手抽出佩剑,刺向自己的左肋,看着鲜血从肋骨中涌出,咬牙抽出剑来,从门客手中接过敷带,将伤口紧紧绑了起来,“通告天下,魏王驾崩。”魏晔转身道,率众人骑马朝王宫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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