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唐飞

“十里香”的咖啡,未必真能十里飘香,但在东海却是小有名气,三教九流、特别是道上的人,有点脸面的,没皮没臊的,到这里来都会受到老板的欢迎。这里也有着昂贵的猫屎咖啡、象屎咖啡和秘制的十里香咖啡,也有一两块一杯的速溶咖啡,不管是富翁还是乞丐,到十里香都消费得起。十里香咖啡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来这里的人,扯开嗓子骂可以,骂出了火,腾个地儿,甩开膀子干一架也可以,只要不出人命,就无伤大雅。如果有人敢在“十里香”耍横,背后的老板可以有着千百种方法让他知道违反规矩的下场。所以这里吸引了很多道上的人到这里谈生意、谈恩怨。同时也吸引了很多黑白两道那些想鲤鱼跳龙门的小脚色到这里来找机会。说是咖啡馆,其热闹场面完全堪比成都、重庆的老茶馆。

咖啡厅的包间豪华而不失雅致。那些开洗脚城、夜总会起家的爆发户小的时候未必就是励志要干这一行,有的是小时候想读书,家里没钱读书,有的是可以读书,但从小就不喜欢读书。这些人大多数都从酒保、小跟班开始做起,随着改革的春风吹来,经济的迅猛发展,才有了他们的今日。但不管他们是哪一类人,他们嘴里最喜欢说的就是读书有鸟用,最看不起的人也是那些读书人。但这些看似打打杀杀起家的莽夫,其实并不是真的笨,笨的话,也不会闯过独木桥,走到如今的地位。他们只是延续了儿时对那些成绩好的学生的嫉妒和愤恨,越骂学历无用的人,越说明他们内心对此的忌讳。

虽然这些人现在大部分都有钱有势,比当年那些读书好的同学要有钱得多,但他们的内心深处,那点隐藏的自卑,从没消失过。

尽管十里香往来多俗人,那些高雅清新的包间却是最受这些人的喜爱,以前打打杀杀惯了,挣了钱了,也总喜欢附庸风雅,装一下有识之士。包间之类,往往几个满脸横肉的老爷们儿,故作淡定的抿着咖啡,轻言细语的说着咸淡,有着漂亮的女服务员进来,就顺势捏两下服务员的屁股蛋。雅俗共赏,最能满足这帮子人的心理需求。

十里香的大厅就完全是另外一个天地,烟雾缭绕,乌烟瘴气,要是配上霓虹灯,就跟歌舞厅差不了多少,有穿着破牛仔裤的二逼青年,有穿着齐逼短裙的小太妹。不管男女,到这里来,大多都是想傍个大老板。不同的是男的想上位,女的想上床,但目的都一个字儿,钱。

连续三个多月,唐飞经常来这里,但在众多人群中,他不帅、不高、不壮,所以并没有引起那些只是偶尔到这里来附庸风雅的老板的注意。

退伍后,拿着不多的退伍费,本想着回到老家镇上做点小生意,找个女孩结个婚,从此过上平淡的小日子。但上天总是不公平的,世界上几十亿人,大部分平平淡淡,无风无浪,一小撮紫醉金迷,摔个跤就能挣个锅碗满盆,还有一小撮人就比较倒霉,喝口水也能塞牙。唐飞就是这样的倒霉蛋

唐飞从小就聪明伶俐,脑袋瓜是村里最好使的,在老家的山沟沟里也算是出了名的小神童。唐飞有个妹妹唐嫣,人不仅长得水灵,也生得冰雪聪明。李寡妇丈夫死得早,为了养活这对兄妹,除了村里分的土地外,还自己开荒,一个寡妇,成了全村种地最多的人。

唐飞稍大一点就开始跟着母亲忙里忙外,寡妇人家不好过,虽然村里干部都不时照扶唐飞一家,但村里不时有单身汉借机纠缠调笑。有一次放学回家,隔壁村的一个单身汉拦着母亲调笑,唐飞气得夺过母亲手里的锄头追了那人十里路,最后一锄头挖掉了那人的小脚趾,要不是村里人拦着,唐飞真不介意把他当庄稼地里的杂草除掉。从那以后,唐飞凶名远播,邻近几个村的单身汉再也不敢打李寡妇的主意。

一家三口虽然苦点,但也算是其乐融融,随着年龄稍大,唐飞在村里的威望也越来越高,地痞流氓看见他都要躲得远远的,但只要妹妹一个不高兴的表情,唐飞就得乖乖的笑呵呵的赔罪。村里没有小学,邻村的小学要翻过一座山,唐嫣的小学六年,都是唐飞背着她去上的学。

高中毕业,本来以唐飞的成绩可以考上大学,但家里完全没有可能同时供两个人上学,唐飞说服了妈妈和妹妹,毕业后去入伍当兵,每个月还可以给家里寄一点费用补贴家用。

退伍后回到老家,靠着退伍费,本想做点小生意,把母亲接到镇上享福,同时也可以负担起妹妹上大学的费用。可惜李寡妇没那个命,十几年的过度操劳终于击倒了这位可怜的母亲。自己那点退伍费全用在了母亲身上,结果也没能从死神手里把母亲夺回来。本来相亲的一个女孩儿,已经谈婚论嫁,女孩儿家见唐飞一无所有,也最终抛弃了他。

唐嫣考进了东海的复旦大学,是全村人的骄傲,更是唐飞的骄傲。

唐飞也跟妹妹一起来到了东海,虽然唐飞能吃苦,也很有头脑。但毕竟是偏远山区长大,后来又进入部队,社会上的人情冷暖又怎么会知道。

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妹妹上大学的学费不算贵,一年才一万多,唐嫣也很节俭,每月生活费也只花七八百,但这笔费用,对于唐飞来说,足够让他焦头烂额。

刚到东海的唐飞还保留着山清水秀的淳朴,来东海一年,当过洗碗工,当过夜总会保安,半夜出去捡过垃圾,也轻易的被经理骗走了半年的工资,那天晚上,他痛打了一顿那个无良的经理一顿,愤然离开,他渐渐的认识到,一同踏在这片繁华土地上的人,犹如中间设立了一道防弹玻璃墙,看着如此之近,却永远找不到交集。

以前在夜总会的时候,听人说起过十里香咖啡馆,进出很多黑道界的老板,本来以前不想涉足这个行业,但当认识到自己一无学历、二无人脉、三无本钱,要想在东海站住脚,除了踏上这条路,别无选择。

这三个月的时间,唐飞除了找工作,就是到这里来泡上一杯速溶咖啡,等候机会,但可惜的是,并没有人看得上他。

唐飞细心的观察这大厅里的每一个人,当看见一个陌生年轻男人的时候,眼神停顿了一会儿,那男人警觉性很高,在人多吵杂的咖啡厅,竟然能很快的反应过来有人在观察他。那年轻男人回头看着唐飞,眼神也停留了片刻,唐飞感觉得到,那人对自己好像有那么的一丝兴趣,那人虽然看起来老道成熟,但毕竟跟自己年龄相仿,估计也是到这里来碰碰运气而已。唐飞有些失望的苦笑了一下。那男人微笑着端起咖啡杯向自己举了举,唐飞也礼貌的端起咖啡遥相呼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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