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番外五：徐然然之如果你不知道未来去哪里】
【番外五:徐然然之如果你不知道未来去哪里】
01
“策策,晚上七点,可别忘记了。”电话那端传来妈妈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相个亲吗?都说了多少遍了,烦不烦啊你。”周策一边开车一边不耐烦地挂掉电话,将电话那端的声音硬生生隔绝在外,挂掉电话前隐约听到妈妈在那端叹气道,“策策,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我们……”
“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我们也都是为你好。”无非是这样的话,即使是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到电话那端妈妈说这句话的表情。从小到大,听爸妈重复最多的大概就是这句话。无论做什么,对方都要冠上“为你好”三个字。
“呵,为我好?”周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随即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02
徐然然第一次见到周策的时候,对方尽管看似彬彬有礼的模样,但偶尔脸上露出的神情以及微皱的眉头,还是显露出对方有些不悦的模样。有时候徐然然想,自己大概是同纪冬至待得久了,连自己这般粗枝大叶又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现在都能够从别人的一些小细节察觉到一些东西。习惯这种东西,还真是会传染呢。想到纪冬至,徐然然忽然笑了笑,这一幕恰好被坐在对面的周策抬眸时看见,男生微微怔了怔,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喝了口饮料。
“徐小姐现在是在当老师?”周策见对方杯子里饮料逐渐见底,秉着绅士礼仪,微微站起身给对方添加了饮料顺便问了一句。
徐然然原本在想,冬至要是知道自己也走上相亲这条路会是什么反应呢?正想得出神的时候,对面男生突然说起话来,隐约听见对方好像是在问自己是不是当老师,徐然然笑着说道,“啊,是的,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
周策原本今天心情就不太好,之所以会过来相亲一方面是因为妈妈前几天跟自己反复唠叨很多遍。另外一方面这次相亲的女生是一个阿姨介绍的,那个阿姨几乎是看着周策长大的,平时也待周策很好,周策实在不好意思拒绝阿姨,索性就答应过来相亲。原本周策想着不过是走走场面敷衍一下得了,结果没想到眼前的女生似乎比自己更敷衍更心不在焉。想到这里,周策几乎是有些气结,于周策而言,自己可以敷衍了事,却不喜欢别人待自己敷衍了事,真是奇怪的逻辑。看来今天真是事事不顺,有那么一瞬间周策简直想拂袖走人,可想到现在才不到八点,如果自己回家那么快,肯定晚上爸妈又要打电话来啰嗦。算了,与其听爸妈啰嗦,还不如在这里清静会儿呢。
徐然然自然不知道周策此时心里一番想法,但自己刚才走神也实在是蛮没礼貌的,于是徐然然调整了一个笑容,说道,“听说周先生是在建筑公司上班,大概蛮有趣吧。”
“还好,工作而已,没什么有趣不有趣的。”周策把玩着玻璃杯,口气淡淡然道。
“是吗?我以前有个同学现在也在做建筑呢,不过她主要做是绘图之类的,不知道是不是和周先生一样呢。”徐然然装作没听到对方淡淡的口气一般,自顾自地说道。
“差不多吧,徐小姐似乎对建筑很感兴趣?”周策微微抬眸看了对面的女生一眼,齐耳短发,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一双眼睛倒是挺大,有些可爱的模样。六月初的天气,已经有了些微热的天气,对方倒是穿着随意,一件七分袖小衫,一条牛仔裤,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模样,怎么看都是一副大学生的模样。周策默默叹了口气,心想,对面这个女生大概这是自己目前所有相亲的女生中,最敷衍了事的女生了。想我周策长相不差,家庭背景也不错。虽然自己总是跟哥们儿说每次相亲自己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或者敷衍了事,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周策也还是蛮绅士的,不会真的表现得那么敷衍了事,至少不会表现得让别人看出他在敷衍了事。于周策而言,这才是最高境界。
周策想,自己最近这两年也算是相亲很多次了,见过的女生也有很多了,自认为已经算是宠辱不惊了,没想到现在对面这个女生比自己还要敷衍,真是天道好轮回。想到这里,周策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
“也不是啦,就是以前班级里的一个同学专业学的是建筑,后来从事的也是建筑相关的工作,每次听她说起工作都是神采奕奕的模样。我就在想,是不是做建筑是一件很开心的工作呢。”徐然然笑着说,眼睛里倒是一副向往的模样。
周策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女生,谈不上多么漂亮的人,有点儿婴儿肥的脸颊,穿着普通,模样普通,怎么看似乎都是普普通通的模样。倒是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一对浅浅的梨涡,显得有些可爱。
饶是如此,眼前的女生与自己之前的相亲对象相比,岂止是差了一截,简直是明显是差了一大截。也不知道阿姨为什么要把这样的女生介绍给自己,虽然说周策并非以貌取人的人,但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美女之后,突然见到一个丢到人群中三秒就能消失不见甚至再普通不过的女生。饶是一贯看似波澜不惊的周策,心理上也还是明显有些落差。
“其实也还好,建筑嘛,怎么说呢,什么样的人就会建造出什么样的东西。别看那些高楼大厦不会说话,但某种程度上,一个建筑师所建筑出的东西,可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看得那样,每栋建筑都有它自己独特的韵味,万物有言吧。”说完之后周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自己相亲这么多次,极少与人谈起这些,甚至连朋友都很少聊到建筑这些东西。今天怎么突然跟对面的女生说起这个?真是莫名其妙。
大部分时候相亲于周策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大家相互说下姓甚名谁,家庭背景如何,工作如何,薪资待遇如何,是否有房有车,等等。至于兴趣爱好工作是否有趣职业生涯如何这些,大部分人都不会关心,大家关心的都是表面的东西,周策也乐得给人展示一些表面的东西。反正都是走个过场应付爸妈而已,喝个茶吃顿饭随便聊聊天,连送人回家周策都懒得浪费时间。周策的哥们儿曾开玩笑地说,“周策啊,不是我说你,你要是再这么吊儿郎当下去,小心注孤生啊。”对于哥们儿的话,周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道,“注孤生就注孤生吧,再说,说得好像你结婚就不注孤生似的。今天你老婆同意让你睡床上了吗?不会又睡客厅吧?”周策说完这句,毫无疑问被哥们儿一巴掌拍在头上。
是啊,所有人都跟自己说再不结婚就怎样怎样,说得好像他们结婚了就多幸福似的。如果婚姻真有那么幸福,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真爱,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出轨呢?如果婚姻真的那么幸福,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离婚,还有那么多人不幸福?以前周策同哥们儿聊起过这个话题,对方嫌周策想太多,典型的恐婚族,还是先找个女朋友再说吧。周策笑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想,自己其实不是恐婚,随便找个女朋友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自己想的话,不能说分分钟能找到女朋友吧,但也确实不难。真正的问题是,目前自己都没想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己都不明白这日复一日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甚至不明白自己这样的人,明明毫无建树不过每天吊儿郎当的混日子而已。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自己呢?是喜欢自己的相貌,不错的家世还是喜欢别的呢?究竟会不会有人只是单纯地喜欢自己这个人呢?周策不得而知。
何况,周策想,如果自己都没办法对自己的人生负责,那么,究竟哪儿来的自信再去对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负责呢?
周策想不通,他不是对自己没自信,恰恰相反,周策一直对自己有自信。仪表堂堂,能力不错,家世背景在这座城市也算不错,有房有车,工作也不错。所以之前相亲那么多,大部分女生都对自己有好感,但每次周策都是不了了之。有些女生是相亲后自己就没再主动联系过,对方主动给自己发消息打电话时,周策也表现得很冷淡,爱答不理的模样,时间一久,大家也不傻,自然就不了了之。偶尔迫于爸妈的压力,周策也会和几个女生多吃几顿饭,勉强看几部电影。只不过电影都故意选一些男生喜欢看的,料想对方也会觉得无趣。
饶是如此,也有一些女生对自己始终坚持不懈,每天微信早安晚安的问候,时不时给自己发一些好笑的笑话或者分享一些日常,要不然就是发朋友圈仅对自己可见的那种,无非是暗示希望自己主动约她出去吃饭之类的。每次周策对此都是视而不见,实在避免不了无法推辞对方吃饭的邀请时,周策就会随意选一家距离自己很近,距离对方却比较远的餐厅,心想,这样总该不会再来了吧。谁知道,对方竟也真的不辞辛苦特意赶过来,然后再笑语盈盈想方设法地和自己找话题聊,一副开心的模样。
对于这样过于执着的女生,有时候连周策都有些不忍有些心酸,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不忍与心酸。
其实自己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周策想。有次和朋友聊天,周策叹口气说道,“有些女生真是傻,何必为了我这样的人这般辛苦呢?她们为什么就是不懂,我要是喜欢她,自然不需要她来哄我开心。我要是喜欢她,自然不需要她来每天主动联系我。我要是喜欢她,自然也不需要她这般隐忍辛苦。我不主动联系,不主动靠近,不回复信息,不接电话,就是不喜欢。明明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为什么还有人不死心呢?我也不想伤害别人啊,可为什么总有人不懂呢?”朋友白了周策一眼,喝了一口酒说道,“你啊,就是作死,小心天道轮回,现在你这样折腾别人,早晚会有人来收拾你的。你小子等着吧,肯定能有人收拾你,到时候可别哭。”
“是吗?有人来收拾我?呵,那我倒要看看,是谁能来收拾我。”周策摇了摇手上的酒杯,看似一副喝醉的模样,眼神倒是一片清明。
03
“周先生,不好意思,临时有些事,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徐然然中途接了个电话,回来时便带着歉意和周策说。
“没关系,那我送徐小姐回家吧。”周策回过神的时候客气地说道。
“不用啦,我家距离这里也不是很远,搭公车回去就好。”徐然然笑着说道。
周策也没再坚持,原本不过就是随意礼貌一下,并没有真的打算要送对方回家。再后来两个人礼貌道别,徐然然冲对方挥挥手便走向公车站,周策则走向地下车库将车开出来,车子路过公交站时,周策一眼便看到徐然然。也是,想不看到都难,公车站此时没几个人,其中有两个人似乎等公车等得久了,脸色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倒是那个叫做徐然然的女生,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还站在那里蹦跶了几下,自娱自乐,有些像小孩子一样。周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本淡漠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再想到之前对方说起建筑工作有趣时一副天真的模样,周策忽然就觉得有些难得。
是啊,现在这种喧哗又浮躁的社会,这个女生倒是难得不吵不闹还童心未泯的天真模样,相亲过程中也没问些不该问的问题。之前周策相亲几次,可谓是什么女生都遇到过。有的女生第一次见面相亲便问自己交往过几个女朋友,每每遇到这种女生,周策心里就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对方就表现得好像是自己女朋友似的,管的可真宽,自己交往多少女朋友关你什么事儿。饶是如此,男生脸上倒是依旧挂着笑容,微微手撑着脑袋,故作沉思状,然后掰着手指一个个数数,最后再吊儿郎当地说道,“不好意思,太多了,数不过来。”可想而知,自然是不欢而散。
这样想的时候,徐然然这个女生倒是不惹人讨厌。周策想。
彼时,徐然然自然是不知道周策这一番心理。于徐然然而言,自己之所以今天会来相亲,是因为介绍相亲的那个阿姨是妈妈的朋友。何况,虽然徐然然不是特别喜欢相亲,但偶尔相亲顺一顺爸妈的意,不让爸妈一直唠叨担心也未尝不可。记得很久之前自己和冬至吐槽别人相亲的事时,冬至就笑着说,“徐小妞啊,如果哪天你走上相亲的路也不要那么抓狂啦。可能你不是很喜欢相亲,但如果以后哪天实在避免不了相亲的话,倒不如试着接受啦。换个角度想呀,就当你每次相亲多认识个朋友,说不定相亲也能遇到喜欢的人呢。万一不小心遇到那些奇葩的人呢,就当吐槽的笑料啦,增加些人生乐趣也没什么不好嘛。反正既然不可避免,倒不如找点乐子啦。”
徐然然后来想,也对,反正爸妈现在虽然没有明确说出希望自己尽快嫁出去,但行动上已经在这样表示了,自己又不想一直逆着爸妈的意思。既然不能避免,那就像冬至当初说得那样好了,当作相亲是给人生增加些趣味好了,刚好也顺便见见人世间究竟有多少奇葩物种。抱着这样的想法,徐然然今年也相亲过几次,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有时候是别人看不上自己,有时候是自己看不上别人。
但无论哪种,徐然然心里其实一直存着一丝侥幸,她甚至一直想要赌一把,想看看自己这一生究竟能不能遇到良人,想看看自己究竟能不能遇到爱情这种东西,想看看自己最后是否能嫁给爱情。
最主要的是,徐然然曾经是和纪冬至尚思易陆希木那样不愿将就的人在一起过,如果这些人都能一直不愿意将就,自己也想赌一把。如果真的赌输了,那么徐然然也会愿赌服输,从此不再提及。
这几年,徐然然其实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虽然也谈了两场不咸不淡的恋爱,但从始至终,并没有遇到特别喜欢的人,所以后来徐然然索性懒得再恋爱。也不是没听到别人背后是如何讨论自己的,无非是,“眼光太高过于挑剔”“自己长得也就一副普通模样还敢那么挑剔,也不怕嫁不出去的”等等,徐然然一开始还会因为这些言语生气。后来这几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慢慢对很多事情都看淡许多,性格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反倒是有点儿像冬至那般,眉目日益平静起来。
徐然然其实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心里一直是很喜欢也很羡慕冬至的,羡慕冬至在初中小小年纪就显得沉着冷静,羡慕冬至总是宠辱不惊眉目温和的模样,羡慕冬至即使不像自己这般努力,学习成绩却永远很好的模样,甚至羡慕冬至即便是对待很多人都厌恶的相亲也总是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是真的很羡慕那样的冬至,却也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妒忌,在自己心里,冬至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好到自己根本不会舍得去妒忌,连妒忌的想法都不曾有过,冬至那样的人,受过太多苦太多委屈,自己只想好好守护这个女孩子。只是偶尔自己也会在幻想,如果一开始自己也是冬至那个模样,那么,当初那个少年,会多看自己一眼吗?
徐然然想,为什么后来一直没遇到喜欢的人呢?也许是因为自己心里还住着一个人吧。那个人曾在自己不小心将班长大人宝贝的书本碰掉在地上时,蹲下身来替自己收拾书本,用眼神示意自己没关系不用害怕,又帮着自己跟班长大人说好话。那样一个眉目温和又善解人意的少年,自己想不喜欢都难吧。
是啊,陆希木那般明亮的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但也只能放在心里默默喜欢而已。陆希木那样明亮的人,距离自己太遥远,遥远到,只能远远地望着就好,根本不敢奢求靠近。
于自己而言,陆希木是是天上月,忘不得,爱不得,碰不得,靠近不得。能够当朋友,自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样想的时候,这个男生眉眼间倒是有些与陆希木相像呢。徐然然想突然想起晚上相亲的男生,那个叫做周策的男生。对方眉眼很好看,偶尔笑起来,眼睛里倒是有万千星辰一般,同陆希木一样的万千星辰。徐然然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曾见过尚思易陆希木那般的人,所以后来再见其他人,哪怕相貌出众气质出众,徐然然都能够做到云淡风轻的模样,再也不会像当初那般花痴似的挽着纪冬至的胳膊笑嘻嘻地说,“哎呀,冬至,快看,这个人好帅啊。”
是啊,见过尚思易陆希木那般出众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极其出众的人,其他人与之相比,自然是相形见绌。
平心而论,周策其实长相不错,气质也还好,这样的人大概也不缺女朋友吧,不知道为什么要来相亲。徐然然自然看得出来对方似乎并不是想来相亲,人的表情无论再怎么隐藏也总归是会泄露自己的情绪的。原本徐然然就没指望相亲会有什么好结果,反正大家都是走个过场,既然如此,那就随意好了。至于今天晚上相亲的这个男生,相信对方并不会看上自己,徐然然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倒也不是自卑。毕竟,徐然然实在太清楚,自己长相普通,身材普通,为人又无趣得很。虽然冬至总是说自己很可爱,性格也很好,是个活宝。但在其他人看来,尤其是相亲对象看来,估计自己简直是再普通平凡不过了吧,这样的自己,对方要是喜欢自己才奇怪呢。
倒是那个周策,明明一开始表现得对建筑不感兴趣的模样,结果后来说起建筑的时候,明明眼睛在发光嘛,看来对方还是蛮喜欢建筑的嘛,真是奇怪的人。不过无所谓啦,反正以后这个人跟自己又没关系。想到这里,徐然然笑了笑。
04
“呦,最近没去相亲?”接到贝瑶瑶的电话时,周策正被堵在路上,周五晚上下班的路似乎都格外拥堵。原本周策在考虑等下回家顺便在楼下买份外卖得了,结果中途接到贝瑶瑶的电话,问周策要不要去ktv聚一聚,都是以前的熟人。贝瑶瑶自从回国以来已经约了自己好几次,之前自己每次都找个理由推辞。今天原本想再推辞的,可那端贝瑶瑶似乎已经猜到自己的想法,只听那端女生说道,“周策,你是不是在故意躲着我?”周策一愣,随即想,是啊,怕什么,又不是什么仇人,有什么好躲的。于是周策便应承下来。
抵达ktv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坐在包厢里,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好不热闹的模样。周策几乎是本能反应地皱了皱眉,他一贯不太喜欢过分喧哗吵闹的地方。以前聚会什么的,他也都是走个过场待一会儿便离开。今天真是抽风,居然答应贝瑶瑶来这吵闹的ktv。周策一进门就后悔了,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扫兴,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和大家笑着打了个招呼,随即硬着头皮坐下来,结果自己刚坐下来,便听到贝瑶瑶那句话。
“哟,最近没去相亲?”周策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几年不见,贝瑶瑶似乎没怎么变,至少面孔上看不出来岁月的模样。眼前的女生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笑起来的时候也是优雅的模样,怎么看都是完美无缺的模样。某个瞬间,周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徐然然那张不施粉黛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梨涡的天真模样。周策想,自己真是疯了。不过看来这几年贝瑶瑶过得还不错,至少距离上次见面时好很多了。这样挺好。
只是,偶尔抬眸看贝瑶瑶的时候,周策忽然觉得有些遥远,遥远到甚至有些想不起,自己当初真的是和这个人在一起过吗?周策笑了笑,随即漫不经心地说道,“有啊,一直在相亲,反正不是去相亲,就是在去相亲的路上。”
对于贝瑶瑶知道自己相亲的事情,周策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贝瑶瑶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实在是太清楚了。贝瑶瑶想知道的事情,从来都会想方设法的知道。何况,两个人之间还有共同的朋友圈,自己那点儿事情,贝瑶瑶只要随便打听下就全都知道了。周策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就那些破事儿,也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知道就知道呗,关自己什么事儿,反正自己又无所谓。
是啊,无所谓,很多事情,早就无所谓了。
“是吗?没遇到合适的?”贝瑶瑶脸上的笑意一凝,随即很快调整好笑容。
“没有,你知道的,我这种渣男,大概适合注孤生吧,不适合耽误人家女生。”周策有些自嘲地说。
“哟,一段时间不见,周大少爷倒是蛮有自知之明嘛。”贝瑶瑶微微抿了口酒看似有些调侃地说道,实际上心里却松了口气。于贝瑶瑶而言,只要周策还没有女朋友,那自己就还有机会。
“一直很有自知之明吧。”周策也不计较对方说话的语气,拿起酒瓶替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酒后才觉得原本的躁动逐渐平静下来。
贝瑶瑶是谁呢?贝瑶瑶是周策大学的女朋友,大学那会儿,追周策的人也不少,但那会儿周策心高气傲,年少轻狂,一般人根本看不上,主要是还嫌女生麻烦,根本不想碰感情,每天翘翘课玩玩游戏就已经是人间天堂了。但那时候贝瑶瑶每天对自己死缠烂打,到最后周围人似乎都默认贝瑶瑶是自己女朋友了。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和贝瑶瑶在一起了。期间周策也不是没想过分手,可每次一说分手,贝瑶瑶就哭得梨花带雨。
那时候周策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小男生,看起来酷酷的模样,心里也不过是小孩子那般心性。虽然自己也许没那么喜欢贝瑶瑶,但贝瑶瑶待自己是真的好,自己也实在不忍心见对方哭成那样。于是每次提分手时对方一哭,自己一心软稍稍退让一步,每次都是不了了之。
直至大四快毕业时,两个人愈发繁忙,周策原本便不是多么主动的人,贝瑶瑶又一直责怪自己不够关心不够喜欢她。于是某天晚上吃完饭送贝瑶瑶回宿舍的时候,当贝瑶瑶再次抱怨周策不够关心她不够喜欢她时,周策索性直接提了分手,贝瑶瑶自然是不同意,当时拽着周策在宿舍门口蹲下身就哭了起来。周策见女生哭得梨花带雨,竟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知道该说是已经习惯对方如此,还是自己已经麻木了。
无论哪种,周策那时候是真的决定分手了。所以那时候周策才会轻轻叹口气,随即蹲下身来,拿出纸巾替女生擦干眼泪,贝瑶瑶原本以为周策又会像以前那般让步,这样自然就不会分手,刚想破涕为笑。可下一秒听到男生说的话时,却全身冰冷。只听男生难得温柔地说道,“瑶瑶,别这样。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这几年你也看见了,我这样的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已经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以后就不耽误你了。你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人。你知道吧,我连自己未来要去哪里都不知道,根本没办法带你去。”
贝瑶瑶一时间愣在那里,甚至忘记了哭,眼前的男生眉目俊朗,一贯冷淡的性格此时却格外温柔,连带说话声音都格外温柔,温柔得有些不像这个人似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贝瑶瑶才知道,周策是真的决心分手了,这次无论自己再怎么哭,再怎么闹,对方是真的不要自己了。想到这里,贝瑶瑶忽然就难受得厉害,自己是真的喜欢周策,否则也不会一直如此卑微,太喜欢这个人了,所以不得不放低自己的姿态。可饶是如此,也终究是没能留住这个人。
周策与贝瑶瑶分手后,又断断续续交了几个女朋友。每次时间也不久,最长的大概也就三个月。周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总觉得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但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又不得而知。无论怎样,人生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偶尔有人陪伴走一程也不错,觉得不合适的时候就分道扬镳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好聚好散,没什么大不了。
周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嗯,贝瑶瑶说得对,自己是挺混蛋的。
这端周策在灯红酒绿中暗自沉思,自然就没见到贝瑶瑶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05
徐然然再见到周策时是在超市里,傍晚的时候,徐然然路过超市想起妈妈让自己回家时顺便买瓶饺子醋,说是晚上包饺子吃。于是下班的时候徐然然便直接去超市晃了一圈,除了买饺子醋,还顺便买了些零食。路过酸奶专柜时,徐然然原本正在纠结是买草莓味儿的酸奶呢还是买原味儿的呢?结果下一秒耳边就传来有些陌生的男声,只听对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徐小姐?”
徐然然抬眸的时候便恰好对上男生一双明亮的眼睛,“啊,你好,周先生也来买东西?”回过神的时候徐然然便笑着说道。
“嗯,不知道晚上吃什么,就来超市看看了。”周策笑了笑。
徐然然微微一怔,心想,周策笑起来还蛮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而且这次的笑容明显是自然一些,不像之前相亲那时候敷衍又漫不经心似的。
“徐小姐晚上是准备吃水饺吗?”周策见眼前的女生神游似的,以为对方还在为选择哪种口味儿的酸奶发愁,对方的手推车里有水饺醋和一堆零食,刚才自己在专柜旁边,正在想晚上究竟吃什么好呢?结果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一个女生正歪着脑袋嘟囔着嘴巴在那里碎碎念,煞是可爱的模样。周策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待走近时发现对方似乎有些面熟。可不是,这不是之前相亲的那位徐小姐吗?
倘若是往常,遇到相亲对象这种事,周策都是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直接走开。实在避免不了时再礼貌地打个招呼离开就好了。天知道今天周策是哪根筋搭错了,见到徐然然这个自己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对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生时,鬼使神差的,自己居然没想着避开,还特意凑上前打招呼,真是见鬼了。
“啊,是的,我妈晚上包了水饺,让我买点醋回家。”徐然然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男生带着笑意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在想,苍天啊,果然是跟冬至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以前自己明明是很少神游的,现在居然动不动就神游。真是没救了,苍天啊,等下回家一定要跟冬至吐槽。
眼看两个人就要相顾无言,逐渐沉默起来,徐然然索性拿起一包草莓味儿的酸奶丢进手推车里,然后说道,“那周先生慢慢挑,我先走一步。”说完就逃也似的离开,自然就没看见身后男生眼神里闪过促狭的笑意。
彼时周策则在想,这个小女生还真有意思,别人每次见自己是恨不得将时间拖延得更久一些。她倒好,每次见自己都恨不得先走一步,这是有多不待见自己?自己是瘟神吗?貌似自己长相还不错,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也不至于见面就想逃吧?想到这里,周策眼里露出几分笑意,忽然觉得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真是太大了。
于是那天晚上周策在超市转了几圈之后,索性拿起一袋三鲜水饺外加徐然然刚才买的那种水饺醋去柜台结账。心里却在想,哪天再约这个徐小姐一起吃个饭好了,反正也挺有趣。想到对方那副天真无邪又坦荡荡的眼神,周策不自觉就扬了扬唇角。
徐然然自然是不知道周策这人的心思,于徐然然而言,两次提前先走并不是特意避开周策,而是因为两次都是真的有事儿,只不过也都谈不上大事儿而已。第一次相亲时中途接到以前同学的电话,说是明天要来这座城市,让徐然然去接她,徐然然想着反正当时周策也是敷衍的模样,不如自己先走一步好了。至于第二次超市先走一步,完全是因为徐然然肚子饿了,再加上自己与周策没多少交集,为了避免陷入尴尬的沉默,倒不如自己先走好了。
虽然那个叫做周策的男生长相还不错,但感觉对方太傲娇了,徐然然不太喜欢这种过分傲娇的人。就像以前徐然然跟纪冬至吐槽时说道,“冬至啊,我跟你说,以后我才不要找那种过分傲娇的男朋友呢。偶尔傲娇还可以接受,但如果一直傲娇,鬼才要呢。哼,我是女生哎,我找那么傲娇的男朋友,什么事情对方不哄哄我不跟我服个软也就算了,难道还要我哄着他事事跟他服软吗?多没意思啊,要是这样的话,还找什么男朋友啊,干脆认他做兄弟得了!”当时自己说完这句话,冬至在那边笑得简直快要撒手人寰,待冬至笑够了,就笑着说道,“徐小妞啊,你真是太有才了,放心,你一定会找到一个不傲娇的男朋友的。”
其实徐然然也不是讨厌那种傲娇的人,怎么说呢,于徐然然而言,她不喜欢自己在意的人对自己傲娇而已。徐然然想,连尚思易那样傲娇的人,待人冷淡的人,在纪冬至面前都变得体贴又温柔,偶尔傲娇也是适可而止。徐然然说不清楚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但又一直觉得,如果那个人出现的话,自己一定能感觉到。
无奈二十多年来,徐然然遇见那么多人,除了陆希木,就真的没有人能够让她有那种感觉,让她没来由地相信“就是这个人了”这种感觉。
徐然然想,大概以后也只会越来越难遇到吧。
06
接到周策的电话时,徐然然倒是蛮意外,不是徐然然对自己没自信,而是在徐然然的印象中,周策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就是瞎了也不会喜欢自己吧。徐然然是自信,但还没到盲目自信的地步。饶是如此,徐然然还是应了周策的约,倒不是别的,徐然然就是想看看周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退一万步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和周策这种看起来还不错的人继续相个亲约个会什么的,刚好还能省得爸妈啰嗦。抱着这种心思,徐然然施施然地去赴了周策的约。
七月份的天气,正值炎热,倘若不是因为今天傍晚刚好下了一场雨,明显凉爽很多,大概徐然然根本不会赴周策的约的。开什么玩笑,这么热的天气,别说周策这种傲娇又不是自己男朋友的人,就算是自己男朋友在这种炎热的天气跟自己闹分手跑出去,徐然然都不会出去追的,还不如躺在空调房呢。
下了一场雨,天气凉爽很多,路上的姑娘穿着小短裤或是长裙,踩着高跟鞋,小蛮腰扭啊扭。徐然然一边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些美女,一边砸吧着嘴羡慕这种身材高挑的人,小声嘀咕道,啧啧,难怪那些男生都喜欢夏天看美女了,到处都是大长腿啊大长腿,连自己都喜欢看这种美女,更别说那些男生了。
周策看到徐然然的时候,就看到对方羡慕的小眼神,再看看不远处几个身量高挑的女生,大概明白了为何徐然然有着如此眼神,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很羡慕这些女生吧?”徐然然原本正站在马路口等红绿灯,谁知道下一秒耳边突然传来有些轻快的声音,徐然然抬眸的时候,便恰好看到男生微微扬起的唇角,心想,这人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关键是,自己居然还没发现!哎,沉迷美色的后果啊!
“当然羡慕啦,哪个女孩子不羡慕那种身材好的人啦。当然,更羡慕的是那种怎么吃都吃不胖的人。不像我,喝个凉水都能长胖,哎,想想就觉得好忧伤。”徐然然叹口气道,一双眼睛乌溜溜地转着。
周策看到眼前的女生一副忧愁的模样,不知道究竟哪里戳中笑点,忽然就笑出声来,引得女生有些不满地瞪了自己一眼。周策只好轻咳一声恢复正经的模样道,“绿灯了,走吧。”
后来周策想,人与人之间真是很奇怪。有些人你明明认识很久,却依旧是浅谈辄止。而有些人呢,你明明才见过几次,却总是能让你忍俊不禁。与这个人在一起时,似乎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真是奇怪的事情。
于周策而言,徐然然便是这样的存在。
“你家住在这附近吗?”徐然然一边过马路一边说道。
“嗯,不远。”周策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低下头微微沉思了一下才说道。
“车车车!”徐然然突然嚷嚷道,然后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拉了周策一把,于是下一秒,周策便觉得怀中一暖,低下头时能闻到女生头发的香味儿,洗发水的味道,清清爽爽,如同徐然然这个人一般。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多大年纪了哦,是小孩子吗?走路就不能好好专心吗?是想吓死人吗?”待那辆摩托车呼啸而过时,徐然然这才松了口气,刚才情况危急,眼看一辆摩托车就要撞上周策了,自己几乎是本能反应地猛的一下拉过周策。这一拉男生似乎是才反应过来,又将自己揽了过来护在身后。
“你没事吧?”周策不动声色地松开揽在女生腰上的手,眼里某些情绪一闪而过,随即问道。
“我能没事儿吗?差点吓死好不好,你是想吓死我然后等会儿就不用再请我吃饭了是吗?”徐然然瞪着眼睛不满地说道。
“啧,还能想到吃,看来是没事儿了。”周策看着眼前的女生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女生的头。待回过神的时候,便看见女生有些惊讶的眼神,周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回手,心里却在想,蓬松松的头发,软绵绵的。嗯,还蛮舒服的。
“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周策笑眯眯说出这句话,还不忘顺便看了看马路周围。
徐然然对周策知道看车这一举动很是满意,再加上周策提到吃的,徐然然瞬间就忘记刚才周策伸手拍拍自己头的举动。于是很欢快地跟着周策往餐厅方向走,边走还不忘边说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终于知道过马路看车了。”
周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女生,明明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但此时在橘黄色的灯光下,竟显得格外明亮,连带一对浅浅的梨涡都显得格外可爱。想到刚才自己因为一时晃神,这个小女生居然不顾一切地想拉开自己,甚至想要挡在自己前面。要不是自己后来反应过来,大概那辆摩托车即使没有撞到自己,也会撞上徐然然吧。想到这里,周策内心一时有些心悸,又有些柔软。其实平时自己过马路也没太在意,再说一般都是男生提醒女生过马路小心,怎么到徐然然这里,全部都反过来了呢?周策有些哭笑不得。
那天晚上周策带徐然然去了一家自己常去吃的餐厅,徐然然也不客气,真的点了一堆菜,美其名曰饿了,尤其是刚才又受到了惊吓,只有美食能安慰自己了。于是整个晚上,徐然然就吃得无比欢快。周策原本是不饿的,甚至没什么胃口,可见到对面的小女生吃得一副无比美味的模样,自己竟也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以至于很久之后周策都在想,徐然然真是太魔性了,每次跟她一起吃饭时,自己似乎都能吃很多,连带心情都会莫名其妙好起来……
人生真是太神奇了。周策想。
07
接下来的日子,徐然然开始经常接到周策的电话,不是约吃饭就是约看电影,有时候连去参加聚会都要叫上徐然然。徐然然一开始还会在想,难道周策真的喜欢自己了?随即又拨浪鼓似的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他又不瞎。后来有次和周策一起吃饭时,徐然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朋友应该很多吧?”
“嗯?怎么这么问?”周策喝了口饮料笑眯眯地说。
“没有啊,我就是在想,你看你这种大少爷,肯定是有很多朋友啦,应该也不缺朋友嘛…….”徐然然一边说话一边夹了一块红烧肉,无奈一个手滑,红烧肉便直接掉在桌子上,徐然然瞬间就咬着筷子一副可惜的口气叹道,“哎,我的红烧肉啊……”
“朋友是很多啊,但你距离我最近嘛。而且我其他朋友爸妈都认识,至于你嘛,是之前阿姨介绍的相亲对象,跟你一起吃饭看电影啊,我爸妈就以为我们俩在约会嘛,刚好也省得再给我介绍其他人相亲,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周策一边说一边替徐然然重新夹了一块红烧肉,看到女生欢快地吃起红烧肉来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其实周策自然是明白徐然然那句没有说完的话,“你看你这种大少爷,肯定是有很多朋友啦,应该也不缺朋友嘛…….”你这种人应该不缺朋友吧,既然不缺朋友,为什么每次都要找我来吃饭呢?为什么非要找我呢?如果是别人,周策可能会装作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甚至打个哈哈就敷衍过去了。毕竟周策也算是谈过几场不咸不淡的恋爱,自然知道女生的一些小心思。一般当女生提出这种问题时,其实是在试探,对方的潜台词是,你是不是喜欢我呢?
可徐然然不一样,徐然然提出这个问题时,大概就是单纯的好奇。毕竟这个小女生的脑回路似乎与其他人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受她那个叫做纪冬至的闺蜜影响。之前听徐然然提的最多的就是纪冬至尚思易陆希木于安这几个人,每次提及这些人时,对方一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想来是很喜欢这些朋友吧。某个瞬间,周策甚至在想,徐然然以后哪天跟别人提起自己时,也会是这幅模样吗?真是可笑的想法。
随着认识徐然然时间越久,周策便越来越觉得很多时候自己不愿意去敷衍这个小女生。大概是,太单纯了。徐然然这个人实在是太单纯了,这种单纯不是那种电视剧中的傻白甜似的单纯,也不是刻意做作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而是尘世间的单纯,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单纯。也正是这种单纯,让周策这种一贯敷衍了事的人,都不忍也不愿意去去敷衍她。
更何况,很多事情,周策自己也没确定,在自己没有确定心意之前,周策不想打破这种平衡。现在这样也不错,徐然然把逐渐把自己当作朋友,说话也依旧是大大咧咧,偶尔天真的时候又显得很是可爱。这样就很好,在自己没有把握之前,周策不想也不愿去破坏这种美好与平衡。
“咦,说到底,我就是你相亲的挡箭牌呗?”徐然然一边吃一边故作不满地说道,但低下头的时候眼中明显有些失落,但那抹失落很快被徐然然掩去,再抬头时又是一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模样。
说到底,周策还是太高估徐然然了。身为女生,倘若不是对一个男生有些好感,怎么可能真的一直愿意出来和对方吃饭聊天呢?徐然然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而已,并没有周策想象的那般豁达。只是这些,周策要到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明了。
“做挡箭牌也没什么不好吧,反正双方互利嘛,你也可以拿我当挡箭牌啊。你看,最近你爸妈都没催你相亲了吧?再说,我难道不比你那些相亲对象好太多吗?根本没有可比性吧。”周策嘚瑟道。
“.…..我说,以前刚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人特自恋,没想到现在还是如此。真是一点儿改变都没有啊少年,能不能低调一点哦。”徐然然白了对方一眼。
“估计是不能了,没办法,人长得帅,有资本自恋。”说完周策故作潇洒地撩了一下前额的碎发。徐然然差点一口饮料喷出来,心想,完了完了,周策现在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以前怎么没发现对方这么不要脸呢?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周策刚将纸巾递给徐然然,手机铃声便响起来,来电显示,贝瑶瑶。周策微微皱了皱眉,抬眸看了一眼徐然然,对方正在低头专心致志地吃东西,一副眼里只有吃的,其他都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周策一直很喜欢看徐然然吃东西,看对方吃东西的时候,就会觉得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用食物来治愈。想到这里,周策不自觉扬了扬唇角,微皱的眉头也逐渐松散开来。周策没有避开徐然然,直接摁下接听键喂了一声,下一秒便听到那端传来熟悉的女声,“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最近发现一家很好吃的餐厅,有你喜欢吃的菜。”
“不了。”周策言简意赅道。
“今天很忙?”贝瑶瑶明显一怔,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得如此直白。
“嗯,最近比较忙。”周策懒洋洋地说道。
“哦?忙着和别人吃饭却没空和我吃饭?”贝瑶瑶一字一句说道,倘若细听,便能听到女生声音中的不满与嘲讽。
08
周策听到贝瑶瑶这句话时倒也没有觉得惊讶或者被戳穿的尴尬之类的,只是随意地抬眸在附近扫了一眼,然后目光便定格在玻璃窗外的女生身上。对方手上还拿着电话,脸上表情却显得有些嘲讽,一副被戳穿看你怎么说的表情。周策倒是无所谓的表情,微微扬起下巴,笑嘻嘻地说道,“既然遇见了,进来一起吃个饭吧。”说完周策便直接挂掉电话,自然没听到贝瑶瑶咬牙切齿的那句“周策,你可真行!”
挂掉电话后,周策一边给徐然然夹了一块红烧鱼一边笑着说道,“等下有个朋友过来,随便打个招呼就行,不用搭理她,吃你的就行。”徐然然看了眼对面的男生,神情自若的模样,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但徐然然就是明确地察觉到对方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虽然猜不准对方什么想法,但徐然然跟纪冬至在一起那么久,自然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何况,徐然然又不傻,这种时候突然有什么朋友过来打招呼,再看看周策的脸色,八九不离十都是周策的女性朋友或者暧昧对象。
事实证明,徐然然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于是接下来有先见之明的徐然然只是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便继续埋头专注于吃的,看起来乖乖的模样。周策原本微微淡漠的眼神突然露出几分笑意,心想,徐然然从来就不是傻白甜,这小女生算是聪明的了。或者说,大智若愚,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倘若是别的女生,这种时候都会以撒娇的口气再顺便嗲一点儿地问自己来的人是谁之类的。徐然然就不会,她只会眼观鼻鼻观心地专注于自己的世界,这样挺好。不,准确的说,这样很好。
贝瑶瑶走近餐厅的时候,便看见周策眼里的笑意。自然,这笑意不是对自己的,而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女生。贝瑶瑶认识周策那么久,与对方又在一起那么久,对于对方的一举一动自然再熟悉不过。就像现在这样,贝瑶瑶只看了对方一眼,就知道周策那种笑意不是平时敷衍随意的笑意,而是自然流露出来的笑意,甚至笑意里还有些赞赏与微微的宠溺。贝瑶瑶一时间怔在那里,与周策在一起那么久,周策从未对自己流露出这种神情与笑意。
从来都没有过。
印象中,周策似乎一直都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模样,可真正相处时,贝瑶瑶发现对方是典型的那种外热内冷的类型,平时看似对谁都嬉皮笑脸,实际上却是对什么都没有多大热情。连带对自己这个女朋友,也都是极少有那种宠溺与温柔。贝瑶瑶那时候也不在意,心想周策也许天生就是那种冷淡的人吧,反正他看似对谁都不错,其实跟谁都没有特别亲近过。自己既然是他女朋友,以后多的是时间相处,他早晚会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哪怕是后来周策与自己分手,听朋友说周策一直在相亲,哪怕如此,贝瑶瑶也一直笃定地认为,周策这种人不可能随便喜欢别人的。
如果自己这样的人,周策都喜欢不起来,那么别人也不行。只要周策还没有正式交女朋友,只要周策还没结婚,那么自己就一直有机会。现在看来,贝瑶瑶真的是太高估自己,也太高估周策了。
“你好,我是贝瑶瑶。”贝瑶瑶调整好表情,附带上自己一贯甜美优雅的微笑,向对面的女生介绍道。
“你好,徐然然。”徐然然原本正在低头吃东西,听到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本能反应地抬头,便看见一张精致的面孔,一双红唇衬得皮肤白皙,鹅蛋脸,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提着lv的包包。徐然然想,真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儿,怎么看都是与自己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吧,再看看对方看周策的眼神,怎么看都不是普通朋友吧。
接下来几个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大部分时候都是贝瑶瑶说话,周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徐然然则是偶尔插话,大部分时候徐然然都是专注于吃。以至于贝瑶瑶都在想,周策是在逗自己吗?此时坐在对面的女生,一张素面朝天的面孔,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眼睛虽然很大添加了几分灵气。但整体看来,对面的女生怎么看都是一副普普通通的模样,自己不知道比这个女生漂亮多少倍,周策真的喜欢这个女生吗?不可能吧。
贝瑶瑶这顿饭吃得自然是食不知其味,晚餐结束的时候,周策原本说送徐然然回家的,结果徐然然摆摆手道,不用不用,自己坐公车回家就行,你送朋友回家吧。说着还对周策不断地使眼色,周策自然明白徐然然的意思,她是想让自己和贝瑶瑶好好聊一聊。也是,有些事情也是时候理清楚了。于是周策走上前去,伸手拍拍徐然然的头,眉目温软地说,“那你回家注意安全,到家发消息。”徐然然当作对方在做戏,于是就顺从地应了一声,周策看着一贯张牙舞爪的小女生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连带心情都好了许多。倒是不远处的贝瑶瑶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
“你住哪儿?送你回家吧。”贝瑶瑶回过神的时候,便看见周策站在自己面前,又恢复之前疏离的模样。
贝瑶瑶报了个地址,回国后自己重新租了新的房子,周策自然不知道。两个人一路无言,有很多次贝瑶瑶都想问,这几年你过得怎样?我这几年其实过得不怎么样,总是容易想起你,你有想起我吗?想问,周策,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也想问,你喜欢那个女生吗?可这些话到嘴边又全部重新咽下去,贝瑶瑶太害怕听到答案,以至于连问的勇气都没有。于是这一路贝瑶瑶看似冷静的模样,实际上脑袋里面已经乱成一团糟了,以至于当周策说到了时,贝瑶瑶本能反应说道,“这么快?”
周策侧头看了贝瑶瑶一眼,女生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于是有些微微尴尬地清咳一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似乎变得沉默起来。
“你喜欢那个女生?”过了一会儿,贝瑶瑶似乎是鼓起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我不知道。”周策轻轻说道,一贯清明的神情似乎都带了丝迷茫。
贝瑶瑶微微一怔,她想过很多种答案,但没想到对方会说不知道,而且看周策的表情,似乎也不像是撒谎的模样。可正因为如此,贝瑶瑶原本一腔热情忽然瞬间冷却下来。能令周策那样的人都觉得迷茫的人,令周策那样的人都不自觉眉目温软的人。自己早该知道,是喜欢着的,周策是喜欢那个女生的,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或者说,他自己还没理清。
“周策,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贝瑶瑶似乎是用最后一点力气与勇气来说出这句话,像是在赌一把似的。其实明明早知道结果,但自己还是不甘心。贝瑶瑶啊贝瑶瑶,你真是……无药可救……
“我的答案没有变过,一直都是不能。”周策似乎恢复常态,之前脸上那丝迷茫也收起来,好似从未出现过。
“好,我知道了。”贝瑶瑶有些苦笑道,自己早该知道的,上次聚会结束时,贝瑶瑶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及周策的感情生活,甚至最后问道,要不要和自己重新开始。那时候周策只是微微抬眸看了自己一眼,随即说道,“你知道的吧?有些人分开就是分开了,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就会重新在一起。何况,以前我告诉过你,我这种人,不值得你为我这样。贝瑶瑶,别等我了,不值得的。”
很多事情,贝瑶瑶自然知道是不值得的,也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喜欢周策呢,一旦喜欢谁,就注定低到尘埃。
于贝瑶瑶而言,自己还留在原点,始终很留恋。而周策呢,早就已经走远了。
09
周策回到家的时候,特意看了眼手机,无论是电话信息还是微信,都没有收到徐然然的任何消息。周策微微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小女生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几乎是下意识地拨打电话过去,电话响了很久都无人接听。周策无奈挂了电话,发了条消息问道,“到家了没?”发完消息周策便将手机丢在一边,去浴室洗澡。
彼时,徐然然躺在床上,一贯总是笑嘻嘻的面孔此刻显得有些倦色,手机铃声响的时候她就听见了,但看见来电显示“周策”两个字时,神色有些犹豫,如若细看,就会发现还有些决绝。手机铃声戛然而止,徐然然也似乎终于松了口气,下一秒只听手机叮的一声,徐然然拿起手机看了下,发信人,周策,消息内容,“到家了没?”徐然然其实平时不怎么看微信,之前有次无意中和周策提了一下,当时对方也没说什么,只是后来每次有事儿都是直接给徐然然打电话或者发信息。现在想想,周策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某些时候其实还是蛮细心的。
只是那又怎样呢,反正总归是跟自己没关系的。徐然然苦笑了一下。在周策看来,自己大概一直是那种没心没肺盲目乐观的人吧。也是,反正一开始徐然然就已经把自己打造成这种形象了。反正一开始,自己就没指望周策这种人会喜欢自己。只是,为什么当周策说出自己是挡箭牌这种话时,还是会觉得有些失落,甚至有些难过呢?
是啊,早就知道的,自己只是人家的挡箭牌而已,只是众多相亲对象中的一个而已,自己这么普通的人,人家周策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呢?不可能的,就算瞎了也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反正人家还有贝瑶瑶那样的美女相伴,自己何必自取其辱呢?以后也不用再联系了,当自己对周策抱有好感的那一瞬间起,就意味着已经结束了。
冬至曾经说,人啊,总是憧憬自己所没有的东西,可他们不知道,那些自己所没有的,即使再憧憬,也不会是自己的。既然如此,不如都不要了。
是啊,既然如此,自己便不再憧憬,也不再抱有不该有的念头。
不该抱有的奢望,现在掐断也不晚。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周策都没再见到徐然然,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徐然然似乎是凭空消失一般。说来奇怪,之前似乎在哪里都容易遇到徐然然,可现在对方像是销声匿迹一般,怎样都找不到对方。打电话去家里说刚好暑假,然然出去旅游散心了。周策挂掉电话便咬牙切齿道,徐然然,行,你可真行!居然给我玩消失!你给我等着。
一开始周策其实是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那天见了贝瑶瑶又没送徐然然回家,所以徐然然才一直生气躲着自己?可后来冷静下来的时候,周策开始意识到一个问题,和徐然然在一起时,身心轻松的似乎永远都是自己,自己却从未真正在意过她的想法。每次都是徐然然宽慰自己,一副大大咧咧永远没有烦恼的样子。自己也真是蠢,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没有烦恼呢?明明对方也只是个小女生而已,自己虽然总是毒舌吐槽她身材不怎么样,长相不怎么样之类的,也许自己只是当作玩笑而已。但现在想想,只要是女孩子,哪儿有不爱美的心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己一直跟徐然然说的都是把她当挡箭牌,其实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可这个傻姑娘是不是真的以为她就只是挡箭牌而已呢?周策啊周策,你可真是个混蛋。
周策再次见到徐然然的时候,是在一家餐厅。彼时,徐然然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男生,饶是周策一向自诩对自己容貌很有信心,然而在见到徐然然对面那个男生后,还是不得不暗叹一声自愧不如。坐在徐然然对面的男生,看起来一副风清月朗的模样,眉目温润,倘若在古代,一看便是翩翩公子。再看看自己,与对方一比,明显差了一大截。周策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一方面觉得居然还有人长得比自己更好看。另外一方面又气恼徐然然这段时间跟自己玩消失,现在回来了不联系自己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跟别的男人相亲?周策虽然一时间气昏了头,但很快又调整好一贯吊儿郎当的笑容,不疾不徐地走向徐然然。
“啊呀,徐然然,你总算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男朋友都要想死你了。”徐然然回头的时候便看见周策笑一脸热情,还作势想要过来抱住自己,徐然然一时间瞪大眼睛,什么?男朋友?谁男朋友?天哪,一段时间不见,周策不会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当然,周策也只是假装要拥抱徐然然而已,最后用手轻轻拍了拍女生的头,自顾自地坐在徐然然身边,装模作样地将手搭在徐然然的肩上,一副无比亲密的模样。翘着二郎腿,随即看向对面男生一眼,笑嘻嘻地说道,“哟,徐然然,不介绍一下?”
“……咳咳,陆希木,这是周策。”徐然然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随即试图将周策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无奈男生是铁了心要和自己过不去,无论自己怎样用力,周策那只胳膊就是死死地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徐然然最后只好放弃,狠狠瞪了男生一眼。
“啊,原来是陆希木啊,你是我们家然然的同学吧?还有那什么纪冬至尚思易之类的,经常听我们家然然提起你们几个人呢。”周策原本不满的情绪与嫉妒的小心思,哦,当然,周策是死都不会承认自己会嫉妒呢,无论如何,周策的那些小心思在听到徐然然介绍的那句“陆希木”时瞬间烟消云散。于是也不再翘着二郎腿,手也自然地从徐然然肩膀上放下来,坐起身来笑眯眯显得格外友好地说话。
于周策而言,只要对方不是情敌,那就怎样都好说话。想想自己也真是够幼稚的。
“你好,陆希木。”陆希木微微笑了笑,从头到尾都显得一副眉目温和的模样。
几个人随意聊了一会儿便分别了,陆希木是临时回家处理些事情,徐然然又刚好回来,两个人索性就小聚了一下。关于周策这个人,陆希木虽然之前没听徐然然提起过,不过今天看对方似乎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原本自己想提醒一下徐然然的。可后来看两个人一副吵吵闹闹的模样,陆希木忽然就想起很久之前,也有人总是这般吵吵闹闹的模样,那时候女生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那个男生明明一贯待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却偏偏总与那个女生过不去。两个人每次见面都是分外眼红,一言不合就能吵起来。每每此时,那个女生就会挑着眉对自己说道,“陆希木,你来评评理,欠抽男真是够了。”
是啊,一眨眼都过去那么多年,冬至最近几年是愈发温和了,连带最初的那些张牙舞爪都逐渐收起来。至于尚思易呢,从最初消失至今,一直杳无音信。饶是如此,陆希木却知道,冬至是在等尚思易的,哪怕她什么都没说。但陆希木就是知道,冬至在等着尚思易的。
“罢了,也许未必是一件坏事。”陆希木看向不远处的男生女生,眼里浮现出几分笑意。
这端周策则在想,自己今天一定要好好问问徐然然这个小女生,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都要避开自己。
“徐然然,为什么?”周策微微挑起眉头看向身旁的女生。
“啊?”徐然然原本正在想着,好像很久没见陆希木了,这次见对方好像又清瘦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忙的原因,结果周策突然一问,徐然然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啊了一声。
“…..徐然然,你可真行,现在是对我越来越敷衍嘛,有你这样对待男朋友的吗?”周策有些咬牙切齿道。
“男朋友?周先生,如果我没记错,之前你就说了,你我之间一直都是相互挡箭牌而已吧,所谓的男女朋友什么的,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既然如此,哪儿来的男女朋友?”徐然然回过神的时候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说道。
“你…..好,徐然然,你行,你可真厉害,几日不见,嘴皮子功夫倒是越来越厉害嘛。”周策长这么大,算是第一次被人说得哑口无言,明明心里恨得牙痒痒,偏偏面上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周策,别闹了,到此为止吧,我累了。你的游戏,你的人生,我不掺和了。逢场作戏也好,挡箭牌也好,都到此为止吧。我自己的人生已经很辛苦了,我不想再掺和你的人生。”徐然然忽然叹口气道。
周策微微一怔,他原本想反讽一下徐然然的,话都到嘴边了,可下一秒听到女生这句话时,忽然就说不出任何话来。倘若细看男生此时的神情,便能看到眼神中一些悲伤。
某个瞬间,周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哥们儿说的那句话,“你啊,就是作死,小心天道轮回,现在你这样折腾别人,早晚会有人来收拾你的。你小子等着吧,肯定能有人收拾你,到时候可别哭。”
呵,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自己以前是不相信报应的,现在看来,真是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自己平时都是浪荡子般游历人间,如今好不容易收起心好不容易想好好喜欢一个人,结果对方却觉得自己在开玩笑在捉弄。
呵,好个天道轮回。只是周策无论怎样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栽在徐然然这样丢到人群中三秒就消失不见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生手中。
10
“如果我说,你不是挡箭牌呢?如果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呢?”眼看女生就要转身离去,周策忽然说道。
徐然然蓦地转身,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周策有些苦笑道,“徐然然,是,我是经常吐槽你长相普通,吐槽你身材不好,吐槽你其貌不扬,吐槽你没带脑子出门。可那又怎样呢,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上你了,还是喜欢上这样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你了。”
“周策,你知道吧,今天不是愚人节,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徐然然故作好笑地笑了笑,心想,周策真是逗,这种时候还要这样捉弄自己?是看自己太狼狈了吗?还是早就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呢?
“徐然然,你看着我的眼睛,仔细看看,看看我是在捉弄你还是你故意在逃避。”周策一步步走向女生,随即站在女生面前,捧起女生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徐然然一时间愣在那里,眼前男生没有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没有笑意,只有认真,一双眼眸里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倒影,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下,再凑近一些,似乎都能扫到自己脸上。徐然然忽然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竟然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苍天啊,不要让这个人把这张脸凑到自己面前啊,难道不知道自己是花痴吗?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把持不住啊!徐然然内心咆哮道。
周策原本正在深情款款地告白,结果听到女生这声吞咽声,一时间愣了愣,随即噗的一下笑出声,徐然然则瞬间脸红起来。
“啧,徐然然,我看你不是要跟我分道扬镳吧,你明明就是生气吃醋,明明就是…..喜欢我。”说完周策原本微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睛露出笑意,恍若万千星辰一般。
“…..切,谁喜欢你啊,要不要这么自恋啊。”徐然然一巴掌拍开男生的手,转过头去掩饰自己的脸红。
“好好好,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我喜欢你,就要赖着你,你可别想随便摆脱我。你要是再敢消失这么久,我就告诉你爸妈告诉阿姨,说你始乱终弃,说你不负责任,说你抛夫弃子!”
“……呸,臭不要脸,哪儿来的夫哪儿来的子?”徐然然本能反应地转过头来瞪了周策一眼,谁知道刚转过头来,下一秒便觉得额头上有温软的唇覆盖过来,有些淡淡的清香气息,一如周策这个人般。徐然然脸庞突然红了起来,周策随即紧紧将女生拥入怀中,轻声说道,“徐然然,我很想你,这段时间你不在,我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好像做什么都会想起你。我一直想着,如果哪天见到你,一定要狠狠收拾你一下,可现在…..我舍不得了。”
徐然然怔了怔,随即伸手拥住男生,心想,即便这只是一场梦,那自己也要做完梦再醒。
“喂,周策,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徐然然瓮声瓮气地说。
“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周策有些无奈地笑道。
“那天见到的那个女生呢?我以为你喜欢她呢。”徐然然有些好奇地说道。
“嗯?贝瑶瑶?大学那会儿在一起过,但都过去了,反正你现在只要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就好了,其他都不用管。”周策说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徐然然有些不自然又有些期待地问道。
“嗯,我想想…..糟糕,不记得了。”周策眨巴着眼睛一副无辜脸说道。
“你绝对是故意的吧!”徐然然怒道,顺便踹了男生一脚。
“徐然然,你是想谋杀亲夫吗?你还没跟我交代最近这段时间你究竟去哪里了?”周策嚷嚷道。
“要你管!就不告诉你。”徐然然做了个鬼脸,然后拔腿就跑。其实徐然然这段时间是去了冬至那里,但现在就是不想告诉周策。
“行,徐然然,你可真行,你有本事别跑啊,给我等着!”周策气得牙痒痒。
于是傍晚的路上,有人看到路上一对小情侣拌嘴,男生翩翩少年的模样,偏偏此时挑着眉,一副不满的模样。旁边的女生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笑起来的时候脸颊露出浅浅的梨涡,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尽管是普通的模样,却觉得十分可爱。路人笑看这对小情侣,不自觉感慨道,“年轻真好啊!”
后来徐然然想,那就这样吧,无论自己能否和眼前这个人走到最后,至少现在,自己是喜欢这个人,而对方也是喜欢着自己的。至于未来,无论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不如顺其自然吧。
周策则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徐然然的呢?大概是某次周策半开玩笑地说,“我这种人其实从来不是什么好人的,有时候我在想,我这种连自己未来要去哪里的人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搭上别人的人生呢?”
那时候自己不过是半醒半醉的胡言乱语罢了,谁料到徐然然微微一怔,随即收起嬉皮笑脸,难得有些正色道,“没关系啊,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好人与坏人之分。何况,如果你不知道未来要去哪里,就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好了。我有个闺蜜,就是之前跟你说的冬至呀,她之前就跟我说过,每个人都会有觉得迷茫觉得不知所措的时候。这种时候,不要想太多,不如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然后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好了。反正人生总是会有迷茫期和低谷期的,低谷的时候,就一步步走下去好了,既然已经是最低谷了,那么无论以后往哪个方向都,都会是上坡呀。总之,慢慢来好了,也不用怕的。”
说到后来,徐然然微微一顿,眨巴着一双眼睛,有些狡黠地说道,“哎呀,当然,如果你实在不知道未来去哪里的话,就跟着我好了,大不了姐姐我给你开条路带你一起走好了,不过要收费哦。”
明明是看似无意的话,周策却愣了很久,心里逐渐柔软起,心想,徐然然可真是个活宝。还有徐然然这个闺蜜,倒是蛮有趣,想得还蛮豁达,哪天一定要见见本尊。
很久之后周策想,以前别人总觉得自己是三心二意,心猿意马,其实不知从遇见徐然然开始,他便只想一心相伴她到天涯。
11番外
2014年元旦的时候,周策和徐然然结婚。婚礼那天自然是好不热闹,也是那天,周策正式见到了徐然然一直频繁提起的纪冬至尚思易。那天周策原本正在和几个哥们儿说话,回头的时候便恰好看见迎面走来的女生—长发飘飘,眉清目秀的模样,气质更是格外得好。难怪对方才一出现,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那时候周策还不知道这个女生就是纪冬至,直到下一秒听到徐然然惊喜地叫到,“冬至!”说完徐然然便走上前抱住女生,两个女生笑闹一番。
周策则在想,原来这个人就是徐然然常常提起的纪冬至啊,还真是人间尤物。
原本周策以为当初见到陆希木就够惊讶的了,没想到结婚那天见到尚思易时,更是一番暗叹。周策想,以后自己再也不自恋地称自己貌比潘安玉树临风了,毕竟,自己与陆希木相比差了一大截也就算了,与尚思易更是完全没有可比性,因为根本不在一个点上。尚思易是傍晚的时候出现的,徐然然原本喝得东倒西歪,已经有了些醉态,周策正想着等下让徐然然先休息吧,自己来应付这些敬酒的人好了。
可下一秒只见原本连站都站不稳的徐然然忽然直愣愣地盯着门口,周策正在纳闷儿,心想徐然然这个小女生不会是喝傻了吧?于是抬眸看了看门口,这一看便是连周策也微微一怔,只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那个袅袅婷婷的女生周策自然是认识的,是纪冬至。可是那个男生自己倒是从未见过,饶是如此,在抬眸看到那个男生的一瞬间,周策便暗暗惊叹一番,心想,造物主终究还是偏心的,原本一个陆希木就够让自己受挫的了,现在居然还冒出一个更胜一筹的人。只见门口那个男生面如冠玉,气质慵懒,明明是随意往那儿一站,似乎便能不自觉吸引众人眼光。
“尚思易?!天哪,冬至冬至…..你过来过来…..我是不是喝醉了?我我…..我居然看见尚思易了!看见尚大少爷了!陆希木,你帮我看看…..那里站着的人,是真的吗?还是我…..我喝醉出现幻觉了?我……”徐然然几乎是本能反应地揉了揉眼睛,一把抓住身边的周策,嘴上又有些无措地叫冬至和陆希木。
彼时,连一贯自诩冷静的陆希木也怔在那里,一时间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般地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女生眉目温柔,男生出尘脱俗,两人站在那里,完全是一对璧人。待陆希木回过神的时候,对着尚思易露出笑意,心想,总算是回来了。
“徐然然,怎么,不认识本少爷了?”尚思易忽然扬了扬下巴,冲徐然然眨了眨眼,依旧是慵懒随意的语气。
“尚大少爷?真的是你…..诶,痛痛痛……”徐然然忽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发现痛得要死后这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于是下一秒周策就看见自己的新娘子忽然奔向门口,一把抱住那个叫做尚思易的男生。周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喂喂喂,徐然然,我才是新郎好不好。
饶是如此,接下来看着徐然然抱着尚思易和纪冬至两个人又哭又笑时,周策瞬间眉目温软。倒是那个叫做纪冬至的女生轻轻拍着徐然然的背柔声说道,“徐小妞呀,今天你可是新娘哦,怎么还哭鼻子呢。”话是如此,纪冬至自己明显自己也红了眼眶,那个叫做尚思易似乎是发现了女生微微泛红的眼眶,伸手拍了拍女生的头,原本有些清冷的眉目间满是柔软。
后来还是周策实在看不下去,索性走上前将徐然然拉开来,用纸巾轻轻擦干女生的眼泪,戳了戳女生的额头温言道,“你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谁是新郎呢。”一句话说完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徐然然自己也破涕为笑道,“不管,我高兴嘛,你都不知道,尚大少爷都消失好久了,现在回来了,我能不高兴嘛……我们家冬至以后再也不用孤单单的一个人了…..呜呜呜….我…..我就是…..太高兴了……”说到最后徐然然明显带了哭音,纪冬至忽然也有些泪目,这个从初中就认识的女孩子,这个无论发生什么都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子,这个即使自己结婚也始终挂念着自己的女孩子……
所有的所有,都化外一声叹息,“徐小妞呀,你真是傻,好了好了,别哭鼻子了,今天你可是最美的新娘子哦,别再哭啦。”纪冬至哑着嗓子柔声说道。这端尚思易在听到徐然然这番话时也微微一怔,随即轻轻拍拍徐然然的头说道,“徐然然,这么多年,谢谢你。”
没有说出口的是,谢谢你一直陪在冬至身边,谢谢你一直记挂着我,谢谢你一直在。尚思易想,这些即便他没有说出口,徐然然也都会懂得。陆希木,更是会懂得的。
这一切周策都看在眼中,连带自己都有些感动,这些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一生得此知己足矣。某个瞬间,周策亦忽然明白为什么徐然然身上有些不骄不躁的气质,也忽然明白徐然然为什么大智若愚,甚至明白为什么徐然然第一次见到自己就宠辱不惊的模样,并未对自己的容貌表现出花痴的模样。
也是,倘若自己身边一开始就有纪冬至陆希木尚思易这般无论容貌还是气质甚至想法都出尘脱俗的人,大概自己以后再见谁都很难觉得讶异。毕竟,已经见过惊艳的人,再见谁都不过尔尔。
无论怎样,余生,自己都将尽全力去宠徐然然这个小女生,她爱哭鼻子,自己便替她擦眼泪;她爱吃各种美食,自己便陪着她一起吃遍美食;倘若哪天她若是厌倦了自己,自己就再想方设法让她再爱上自己一次。
无论何时,希望徐然然这个小女生都会一直如此善良正直,永远欢喜可爱。如此,便是不负一生了。
反正,我总归是会陪着她的。倘若没有未来,那我就开一条路专门通向未来好了。这世间,从此便只有她是自己万物安然的归宿。想到这里,周策扬了扬唇角。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