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文玉

至正十三年春,春天的到来,万物生长,但还是没有减轻空气中的血腥味。王茂章,许海龙,郑成武都是当世名将。双方在丽水河畔相互攻伐上百次,丽水边的龙湾寨成了绞肉机一般的存在。双方已经在这丧失了接近10000条人命,但是还是没什么进展。就连想要保存实力的朱悟空来的时候1400人,现在营中已经是不满一千啦,让朱悟空也是懊恼不已。幸运的是许海龙也是个心怀鬼胎的主,不想在这消耗自身实力,所以后期也是顿足不前,佯攻为主。

这是东线战局cheng焦灼状态,西线江西的战局也是犬牙交错,双方不相上下。这场战争对于双方的后勤来说都是极大地压力。尤其是彭萤玉一方,刚经过攻伐濠洲跟寿洲战役,又跟方国珍大战大半年,国库已经空虚,快打不下去啦,更是焦急万分。就连彭萤玉最信任的谋士董袭也没有熬过至正十二年的冬天,吴王即位后不久就去世啦。彭萤玉当场大哭,命令三军戴孝并追封董袭为忠文公。

这天彭萤玉又派手下大将文玉来催促进兵温州传令众将都到中军帐中议事。朱悟空只带廉肖护卫匆忙尕赶往中军帐。

待到进了许海龙大帐,只见帐中众将早就济济一堂,在许海龙、王茂章身旁有一名满脸黝黑的男子,众人处在万军拥卫的中军帅帐中,基本都只是身披轻甲,许海龙和王茂章二人干脆只穿着圆领袍衫,可他依然如同战阵之上,身披重甲,甲胄上并无半点装饰,便如同帐外的护卫亲兵一般,脸上更无半点笑容,便如同罩上一个铁锅,又黑又硬,正是文玉。待到帐中众将到齐,文玉章霍的一声站起,从怀中取出一份帛书来,念道:“奉吴王令。今金华已渡丽水,令其攻取温州,直逼福州,使其首尾不得相顾。”念道这里,王茂章顿了一下,环视了一下下首的众将,说来奇怪,朱悟空竟觉得对方的双眼竟似刀刃一般,直接看到了自己的内心,赶紧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该死,这古代的豪杰果然每一个好相与的,自己好歹也在这乱世中打滚了些年头,竟连与其对视都觉得心虚,那感觉竟如与猛兽共处一室一般。”朱悟空心中暗想,过了好一会儿才静下心来,刚刚听见文玉念道最后一句“若有怯懦不前,养寇自重者,许便宜从事。”

文玉念完了彭萤玉的命令,便将手中的帛书交与许海龙和王茂章,让他们两人查看真伪,自己退到两人身后,不再说话,毕竟他不过是彭萤玉派来监督金华上饶军队进攻温州的,宣读书信时代表彭萤玉自然在帐中位置自然最高。但宣读完书信后,无论是一方大员的台蒙还是都统两州大军的许海龙地位都在他之上,自然要退居二人之后。

许、王二人查看完帛书印鉴后,便将书信交还给王茂章,两人对视一眼,王茂章笑道:“文玉领两千精兵来援本来是大好事,可惜现在这里缺的不是兵而是粮,我们宣润二州还不得不四处分散扎营就食,如今已经是四月末,原先我等还准备等到再过两个月,田野里便有夏粮了,那时出兵也不迟。可如今吴王又来信催促我等围攻福州,这可叫我等为难的很。”

朱悟空听了这话,心中暗喜,王茂章果然是老谋深算,这谎话说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换了许海龙,又怎的说得出来。却听见文玉斩钉截铁的答道:“王公此言差矣,当年与元军苦战时,何尝不是外有强敌,内无粮草。昔日王公却力主出兵攻下江西二州,我等才有了立足之地,休兵养士,后来彭使君才击破元军,尽得淮南之地。为何王公不出兵攻敌,食敌之粮,莫非王公这几年在南昌消磨了志气,否则怎会出此自守之策。”

“放肆。”下面众将中一人猛然跳出斥道,右手已经按在腰间刀柄上,原来是与王茂章同来的南昌部将康儒,他听到最后文玉出言不逊,讽刺自己主公,竟出言斥骂。

“康儒,休得无礼,这军议之时,岂是拔刀舞剑之处。”王茂章听了文玉的讥讽,脸上却丝毫不变,转过头对文玉笑道:“文玉说的也有道理,我在江西这些年也有些老朽了,文玉若以为方国珍旦夕可破,便请为先锋,某自当带领大军为后援,你看这样可好。”

朱悟空在后面听的暗自叫好,这王茂章虽然年纪不老,可果然是老狐狸,还是皮毛都变得雪白的那种,这一席话半点火气都没有,却要挤兑那文玉去当先锋,有王茂章、许海龙这等心怀鬼胎的同僚跟在后面,要攻下福州那等坚城,那可是千难万难,若是打输了,他王茂章也没有什么损失,正好名正言顺的退下来,继续干他那坐山观虎斗的勾当,怪不得以许海龙那般强悍狂傲,还老老实实以他为首,果然不愧为被彭萤玉留在南方的一方重将。

文玉被王茂章一席话挤兑,按说要么承认方国珍并不好对付,依从王茂章的话,暂缓出兵,要么负气自己带兵去当先锋,至于胜败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可那文玉脸上竟真的罩着一个铁锅一般,内心中的喜怒完全没有表露出来,答道:“南昌乃淮南南方屏障,地广兵多,吴王悉以委任王公;吴王手下众将,拜为节度使者只有王公一人。如此信重,如果王公踆巡不进,这南昌的位子恐怕坐的不安稳吧。”

文玉这话刚说完,帐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帐下南昌军部将一个个咬牙切齿,手按刀柄,个别性急的已经拔出佩刀,对那文玉侧目而视。看样子若不是王茂章刚刚训斥了康儒,便要拔刀扑上去将文玉砍成肉块了。这些人个个都是久经戎行的悍将,众人充满杀意的目光下若是一般人只怕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可那文玉脸上还是那副表情,仿佛方才说要夺掉王茂章南昌地盘的话语不是出自他的口一般。

“不知方才的话是大王的意思还是文玉你个人的意思,这南昌地盘谁要是要就拿去,却不知道要的人坐不坐的住那个位置,若是没本事,不但害了自己,还误了吴王的大事,那岂不是糟糕。”王茂章听了文玉方才说的要拿掉自己南昌地盘的话,脸色也不禁微变,毕竟他虽然有个南昌留后的名头,按照往昔旧例可以巡查周边数州,可那几州要么干脆就是敌方势力的地盘,就是同属淮南势力的州刺史也是和自己资格差不多的宿将把守,自己也插不进手去,真正算基本地盘的也就是南昌那一块,现在自己领兵在外,若彭萤玉派人带一纸命令前往,代替自己的位置,自己先前为了缺粮的原因,将大半士卒都遣回南昌了,现在手上也不过三千精兵,便是要反叛也是不能。

文玉面对王茂章的诘问,脸上还是那副表情,连声调都没有半分变化,答道:“方才的话是何人的意思并不重要,若王公心无私念,全力对敌,那不要说南昌便是位兼将相,身兼数州之位又有何难,如果不是,那便是吴王不来责问,莫非王公能安居其位不成。”

听了文玉这话,帐中众人脑中生出了一个同样的念头:“这文玉怎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好生难对付的很。”王茂章被他这番话弄得十分难受,虽然明白对方就是明明白白的替彭萤玉传话威胁,若你不尽心攻打方国珍,在那里保存实力,就没你们的好果子吃,至少把你们的基本地盘给没收了,虽然说得是王茂章的南昌,对于许海龙得金华也是如此。毕竟润州和彭萤玉的杭州城也有水路相通,离得可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