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新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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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抬头看到的是一个可以随时撕开的天空,你会想到什么?这个困惑存在于每一个孩子心中。不久之前,这也是莱雅心中的困惑,不过她已经成年了,这些困惑早已烟消云散。“要喝一点吗?”道奇是个酒鬼,好像每天的开场白就是这么一句话,平常莱雅是不会接受的,不过今天是成年日,喝一点就当庆祝摆脱稚嫩的躯壳。“说实话,莱雅,你是从哪里搞到的这具身体?简直太他妈完美了,我不记得以我们公司的员工保险能有这么好的待遇。”莱雅站在镜子前面,她当初托人从波拿岛买时也没有想到会选到这样完美的躯体:“这是机组体,结合克莫斯智能制造出来的,可是花了我两年的工资。”她动来动去,几乎要看穿这个身体的每个部分:“不过我也觉得这具身体好的出奇,都快赶上自然体了。”莱雅喝掉手中的酒,被辛辣的味道刺激的眼泪都出来了,她的手环忽然滴滴响了几声,这是新的工作到了。“莱雅,我想我有一天可能会死在这个实验室里。”临走之前听到道奇这么说,莱雅不置可否的笑了。走出实验室,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出意料地只能看到人工星辰,不禁笑的更厉害了。

未明生物科技一向追求市场的极限,在自然体研究方面下了很大的血本,但如今陷入了瓶颈,在人体头颅和完美躯体之间无法找到平衡点,几乎所有的实验全都以失败告终。莱雅出现时正巧赶上总监发火,不过看到莱雅后眼前一亮:“这简直完美,这是自然体吗?”莱雅翻了个白眼:“琳姐,我们公司倾尽全力都没能成功将人体头颅和自然躯体完美结合,你觉得这会是自然体?”被称为琳姐的总监也点点头,但还是围着莱雅看了好几遍:“可是真的很自然啊,一点都看不出是机组体,你买的?”莱雅点头:“波拿岛最新开发,据说是最完美的机组体。怎么样,是不是特别自然?”她转了两圈,甚至做了几个舞蹈动作,这句话也成功引起了其他人的赞同。琳姐叹了口气:“真是,机组体已经到了发展的极限,如果能将自然体移植变为可能,这简直会是一个重大的突破。”众人点头,莱雅也不置可否:“毕竟血肉之躯嘛?总是带着人类温度的。”

3052年,世界进入次世元时代,科技进步几乎上达神域,人类进入意识操控阶段,但因为归元暴动,人类意识和身体产生断裂脱节,自然躯体不能成长,人们只能自然长到18岁,一旦进入成年,身体就会停滞不前甚至腐烂。为此一位天才曼尔滨经过三年研究最终成功研制出机组体,将人类成年之前完好的五脏六腑移植到机器组成的身体之中,让人类能够在成年时获得永生的身体。时至如今,人类已经可以随意移植理想的成年躯体,甚至可以通过人工智能组装定制合心意的完美躯体。不过这些有一个巨大的缺憾,因为机组体是智能机器组合,想要与自然头颅以及自主意识做到完美联动还是十分困难,即使躯体再完美,也不能达到完全自如的地步,而且一旦损坏甚至不能维修,只能更换。莱雅这样的,简直是万中挑一,实属罕见。

通过皮肤表层细胞组织分裂,机组体的皮肤具有良好的触感,甚至有弹性,但因为皮肤不能与头颅中枢形成交流,因此每过一段时间需要到波拿岛的网点进行再生激活,以保证皮肤不会枯萎。还未成年的橘左芝好奇的抚摸着莱雅的手臂,被这样柔软而又润滑的手感深深吸引:“如果不及时激活,真的会枯萎吗?”她扑闪着大眼睛,像是一个极乖巧的孩子,虽然莱雅知道她只有躯体是孩子:“当然,不仅会枯萎,还会脱落。反正你成年了就知道了。”橘左芝摇头晃脑的转到一边,哼起了听不懂的歌。莱雅的注意力被拉回到电脑之上,她发现昨天刚刚移植完的头颅和躯体出现了极为剧烈的排斥反应:“妈的,又来。”莱雅头痛万分,但还是立刻往对接室冲去。而此时对接室里的女子正在地上抽搐,她的头颅和意识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即使不能感受到任何痛苦,但也同样不能对身体做出任何判断,莱雅冲进来时,她的躯体已经开始腐烂,甚至呈现出比以往还要更快的速度,若再不及时将头颅和躯体分开,即使感受不到痛苦,头颅和意识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莱雅只能操控手板,将连接头颅和躯体的钛合金躯干中枢限制解除,这才将女人的头颅拿了下来,放到了中枢控制台上。“莱雅这是第几次了?怎么一个好的身体都没有。”莱雅看着已经腐烂的只剩下白骨的自然体,十分沮丧的喊来后勤人员进行善后:“你闭嘴,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还算不错的自然体,又没用了。玛雅,你说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女子正是莱雅的姐姐玛雅,她成年时正赶上归元暴动,因此失去身体,而受到辐射污染的头颅意识不能匹配任何机组体,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从暴动中活下来的初元人。因为知道姐姐的痛苦,莱雅从小便立志要研究出可以成功和自然头颅意识完美匹配的自然体,而玛雅正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对象。“究竟是哪个地方出错了呢?”莱雅正在自言自语,不防听到有人在耳边突然轻语:“找到你了。”她猛然转身,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玛雅,你刚才说话了吗?”“说什么?你这是刚买的身体,不错嘛。要不是我不能和机组体匹配,也不会只能天天待在这个实验室里。”莱雅看玛雅说话,觉得刚才可能只是一个幻觉,她甩甩头,决定晚上出去放松一下。

晚上的城市仿佛脱离了白天的规制,变得放纵而迷离。各种带着极强烈性色彩的广告在城市上空漂浮,锁定目标后便一路尾随,甚至会有虚拟妓女出来拉客。当然这种现象只在城市的喧嚣区出没,在中级以及上层区,这里的氛围是压抑而暧昧的。莱雅对什么特殊服务并没有兴趣,她的喜好十分宅,连酒鬼道奇都会时不时嘲笑她。“你不要再笑了,单机滑板是很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她看到道奇瘫在游戏吧台上狂笑,忍不住愤愤不平。单机滑板是一种vr速度游戏,可以说是游戏中最为弱智简易的一种了。道奇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了声:“单机滑板的确是有意身心健康,但是像你这么摔的真不多见,这是滑板游戏,你不会以为是撞击游戏吧。”莱雅更郁闷了,天生没有运动神经能怪她吗?“这是遗传,家族遗传。”道奇一脸不信,甚至做了一个鬼脸。就在这时,他们旁边的两个人突然吵了起来,一个人拿出刀子开始发疯般朝另一个人砍去,但被另一个人绊倒,朝莱雅扑来,莱雅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砍伤了胳膊,有意料中的疼痛还有意料之外的血液流了出来。一时间,整个游戏厅都沸腾了。大家直直地盯着莱雅正在流血的胳膊,场面一度非常诡异。“她在流血呢。”“她明明是成年人了。”“她是自然体吗?机组体是没有血液的。”类似的声音不绝于耳,这场变故让莱雅完全不知所措,直到道奇拉着她疯狂的跑出了游戏厅。

“这是自然体。”道奇语气肯定:“会流血的只能是自然体。天啊,莱雅,你是一个完全的自然人了。”道奇几乎激动的语无伦次,他将莱雅拉到眼前再三打量,神情带着奇异的兴奋。莱雅摸摸已经止住血的手臂,哪里有一道鲜红的伤口。“怎么会流血?这怎么会是自然体。”她神情恍惚,一直到回到住处还不能完全理清如今的状况。躺在床上时听到人工智能提醒时间的声音,本来以为会是个无眠之夜,却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睡梦中并不安稳,有许多声音在耳边环绕,莱雅想醒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在这些杂乱的声音之中,她听到一个声音轻轻的在她耳边划过:“莱雅,莱雅。”这个声音渐渐变得越来越大,直到盖过其他的杂音,然后一声尖厉的女声传来:“打开它!”声音刺透她的耳膜,也让她从梦中成功惊醒。人工智能发出滴滴的响声,这一看,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太阳透过拉开的窗帘照在莱雅身上,这才让她的身体感觉到些许温暖。温暖?莱雅一惊,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身体,很确定这种暖意不是因为皮肤接收到太阳照射而由身体机能释放的热气,而是实实在在感受到的来自阳光的暖意,这种感觉新奇而舒服。这一刻,她终于可以肯定,自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自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