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1.由于部分书籍书名不一致,可以通过第一章节的内容来搜索。  2.书籍详情页的催更按钮可以手动提交更新请求,以便系统检测长期未更新的书籍
  • 追书
  • 捧场
  • 手机阅读本书

第6章 宝玉听戏

“我和你程师傅原本是在一个戏班子,也是个家班,主人家好戏曲,悉心□□,因此我们十四个人在苏州城当日也是出了名的。后来班家班散了,有另投了别的班子,有跟了别的主人家作了妻妾的,却不见一个人有你这样大的志气,还没上台就想好走人的。”程师傅上下看她,面色十分古怪:“你小孩儿家,怎知道外面讨生活的难处?”

藕官摸不清她心里什么想头,但见周翠柏不似是生气的模样,因此大着胆子说:“就是住天上的仙宫,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我有手有脚,干嘛要把自己一辈子系在别人身上?”

“哈哈哈哈,”周翠柏才听得一半,就已经朗声大笑起来:“我却没想到,年过半百,还能遇见一个这样的徒弟。”又逗她:“你这会说的硬气,只是不知道以后寻着一个中意的女婿,还能不能改过来。”

却不料藕官听见女婿两个字,连脸都没红一下,反倒大大方方哼一声:“干什么要我改?以后我要寻的人,必然要先待我好,我不要去靠他,他也莫要来靠我,难道嫁个人就要把一辈子都挂在他身上不成?”

周翠柏看她小人模样一本正经说着嫁人,不由得忍笑:“你才多大年纪?哪里来的这些歪道理?一口一个寻人家,也不害臊!”

她只当藕官是年纪小,自己想天想地,藕官自知也不必去和旁人多说自己的这些想法——年代差的这样远,还说什么?

因此又把话题转到放人上面:“您那会,是怎么从府里面出来的呢?”

“我们唱了十几年,直到主人死了,全家都在守孝,主母才许了我们出来。”周翠柏有些踌躇:“你们又跟我们当初不一样,是好不容易挑了来,要给贵妃娘娘唱戏的。贵妃娘娘不开口,哪个能放你们去呢?”

藕官仍不死心:“我听说府里一定时间都会放人出去的,您在大户人家呆的久,可知道这放人都有什么定例没有?”

“那就很多了。像在各位主人跟前有头有脸的丫头们,是可能嫁出去的。或是家里有什么事,专门放了一些人做恩典。像家班之类的,原本是供他们取乐的,贾府是有爵制的人家,若是有孝,也是不能有音乐吹打的。”

藕官心里把几个条件翻来覆去掂量一遍,总不能等着死人吧!还是第一条靠谱一些:

“要是得了贵妃娘娘的喜欢,到年纪了去求一求,娘娘能不能允准?”

“这——”周翠柏看她一脸期待,也不忍心掐灭她的想法,含含混混答道:“许是行的。”

藕官反复盘算,若是要得贵人的喜欢,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把戏唱好,不但要好,还要让人眼前一亮,才能和贵妃娘娘搭上一句半句话。

这回也不用周师傅再去催他,一下子有了满满的劲头,藕官分外用功起来。她心里知道,学到这一步,半数的人都有专门练过的底子,节拍打得好,身段比她熟,她只有一个得天独厚的好嗓子,能不能使得上劲,还得看能不能把大嗓吊出来。

周翠柏和程柳虽说还想让他们再练练,但是琏二奶奶已经传了话来,让他们在年下的时候就要赶出一些戏来,到时候老祖宗是要听的。

两人没奈何,只能赶着给他们教曲子。程先生坐在上头,底下团团一群学生个个看得清楚:“昨儿学的曲子练得怎么样了?再唱一遍我听听。”

几个人一边唱一边拍节奏,也没有伴奏,只是清唱。周先生闭着眼睛仔细听。

“葵官,调起低了!起头得是宫调,不然上起笛子来合不上,要好好练。”

宫商角徵羽,这唱曲子不但要合上拍子,合上工尺谱,还得合上调子,让没有笛子伴奏的时候,一开口就得唱上去。要是没定出这个中央调,别人一开口是这个音高,你倒好,直接低八度,可不是砸了整个场子!

“芳官,这三眼板得唱足了,这点错了,再来一遍!”

几个人一起,拍有没有唱足,调有没有高有没有低,全听得一清二楚。直唱了两节课,才算过了这首曲子,要教下一首。

“前些日子,咱们唱的都是些喜庆的群唱,比如上寿,仙缘,常常在过节的时候演的。今天咱们学的是另一折,长生殿里头的《定情赐盒》,说的是杨贵妃和唐明皇的故事。”

他们既然学戏文,就须得知道一些典故,简单的字也要认识,才能看得懂戏本子。可惜故事太少,仍旧是练得时间最多,到了下午,一首曲子一遍一遍拍,也不知道唱了多少遍。芳官有些坐不住了,偷偷打了一个哈欠,一瞄眼见豆官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偷偷一戳,赶忙缩回来。

豆官正迷迷糊糊半睡不醒,被一戳慌得左右看,芳官捂嘴笑得肚子疼,冷不防竹板子啪一下打在她旁边,就见周先生正板脸看她:

“专心唱曲子!”

只有被周先生打过一顿的藕官没打过一次瞌睡,没偷过一次懒,倒让远远看着她练走步子的程柳有些奇,淡淡地说:“虽然没开窍,让你这一打,还算用功了。”

如今他们一心只练戏,也没人敢怠慢。刚入了秋,就发了两套衣裳,外面是青缎掐牙背心,里面是绸制的衫子。藕官得了一件桃红缠枝莲纹交领衫子,另还有一样湖水蓝绫裙子。藕官知道菂官最喜欢红色,看看她这次得的都是些素淡的颜色,就笑道:“你把那一件樱草色的衫子给了我吧,我正好有一条裙子能配,我拿这个红色的跟你换,如何?”

菂官信以为真,喜滋滋换了,去翻自己的裙子:“你看这样裙子配着好不好?”

藕官一边哼着曲子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听她说,抬头看了看,给她出主意:“这件白绫裙太素淡了些,下面压不住。不如那件樱草色的裙子,系个豆绿色的丝绦,最鲜嫩了。”

菂官找出来试试,果然像春天枝头的花蕊一般明媚,自己看了半天忽然羞怯起来:“罢了,还是太打眼了。”

“哎呦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藕官扣着折扇一翻,唱道:“姐姐,咱一片闲情,爱煞你

哩!”

“你说的什么话!”菂官脸一下子红了,仍把衣服脱下来原样叠好:“师傅可是三番五次说了,不上课的时候不许唱曲子,回头让师傅听见了,再打你几下才好!”

“好吧好吧,菂官姐姐,你再这么念叨下去,可就成了管家婆子了!”藕官往床下一倒,虽不再出声,却在默声唱着,手仍旧打着拍子。

“你天天再不跟好的学,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耍贫嘴了!”菂官羞地脸通红,跺脚啐她两口。

正巧芳官回来,正正好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哪儿来的管家婆?不如帮我把东西算一算。”

芳官不甚会算数,就把匣子里的钱都倒出来:“好姐姐,这个月又发了月钱,你帮我算算,去掉这半月花用的,还剩了多少?”

几个人正围在一起数钱,就听外面廊子上有婆子说:“宝二爷,这大晌午的,日头还毒着,你怎么就来了?”

两个隔着窗户上糊的碧绿的纱窗望过去,就见影影绰绰一个年轻的公子正站在院子里问那婆子:“我闷了,想过来听听戏。怎么,今天这么静悄悄的,都没人来练么?”

“那二爷今儿来得可不巧了。今天,唱戏的姑娘们都放假,好几个人都去别的地方串门去了。”

宝玉听了大失所望:“那也罢了,难道龄官也不在?”

婆子正要回,就见西厢房里玉官掀了帘子出来笑道:“二爷,龄官今早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这会子到哪里去找?二爷要想听,可巧我和宝官都在,唱给二爷听可好?”

宝玉听了大喜:“既然如此,就辛苦二位姐姐了。”

接下来就听西厢里隐隐传来笛乐声,唱完袅晴丝,又唱山桃红,本以为要完了,又有说笑声传过来,吵得芳官睡不着觉,终于忍不住发牢骚:“还让不让人睡了?玉官宝官两个也是,大中午的就直接把爷们领进门了!”

“你要死了!”菂官连忙上去捂她的嘴:“让别人听见,你还要不要活了?”

“那又怎么了?”芳官不服气,小声嘟囔:“他们既然做得,干什么怕别人说?”

“芳官!”藕官低声喊住她,芳官看她的脸色,这才老老实实闭嘴。

几个人正在打肚里官司,就有一个丫鬟来寻人:“宝二爷可来过这儿吗?”

婆子笑迎出去,刚说:“袭人姑娘。”就见宝官笑容满面迎出来,:“袭人姐姐,二爷在我们这儿听戏呢!方才还在提你,说姐姐最是妥帖和气的,可巧就来了。”

袭人便住了脚瞅他,疑惑笑道:“这位是”

“我是宝官!”宝官连忙回她,就听宝玉隔着窗户喊道:“袭人,有什么事吗!”

袭人当即顾不得和宝官说话,急匆匆过去:“哎呦我的祖宗,找你都快找翻天了,老祖宗叫你呢!”

宝玉和玉官一前一后出来,袭人不防里面还有人,吓了一跳,眼睛不由自主在玉官红潮未退的脸上停了一瞬,转头看见宝玉一脸汗,忙拿帕子给他擦:“我的小爷,大中午的你就到处跑,要是晒坏了可怎么办?”

宝玉满不在乎挥挥手:“又不是个纸做的,晒晒就坏了。”又向宝官和玉官二人郑重一揖:“这次劳烦二位姐姐了。”

慌得宝官玉官忙回礼,袭人哭笑不得,只能拉住宝玉:“二位妹妹别在意,我家小爷就是这样,再不管是谁。多谢二位妹妹照管我家二爷,回头得闲的时候多去我们那儿逛逛。”

宝官、玉官听说喜不自禁:“既然不嫌弃,我们便常常去找姐姐说话了!”

袭人笑容一僵,淡淡点一点头,便拉着宝玉一阵风似的去了。却不想第二天上课,也不知是谁告诉了程师傅和周师傅,宝官和玉官两个一人被打了十下戒尺。

“腔子还没入了门,就去给主子唱,回头别人到说是我这个师傅教的不好。”程师傅脸色淡淡的,嘴上却毫不留情,玉官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也没少挨了一下。

周师傅也没给宝官脸子瞧,只是说:“你们如今还没磨出来,下了课自己再不许唱曲子,不然走了调子,掰也是掰不回来的。”打了十下,又给一管药油,肃着脸跟众人说:“以后要再见谁不听我的话,走了音调,再加二十板子。”

回来对着程师傅叹气:“调子也算罢了,只是这心思歪了,也不知道这几板子能不能打回来。”

程师傅翻着手里的戏本子,头也不抬:“你只要尽了自己的心,别的管这么多做什么?又不是亲眷,谁还能管谁一辈子呢!”

“你不知道艾官昨天告诉我的,那两个孩子”周翠柏叹了一声,忽然又无力了:“也罢,偏那个宝二爷最喜欢和女孩混,咱们哪里管得住呢?”

程师傅淡淡说:“谁没有些富贵的想头?哪里怪得了旁人?只是她们俩那想头不一定对了人。我冷眼看着,那个宝二爷只拿女孩当玩伴,却跟别的爷们不一样,没那么多花花心思。”

周翠柏长叹一声:“但愿吧——当年咱们劝了又劝,不也没劝住黄鹂?”

“黄鹂才不是为了富贵!”程师傅合上书,难得红了眼圈:“她是真心喜欢顾大爷。只可惜,别说自己,连孩子都没能保住”

周翠柏犹豫片刻,这才开口:“我之前出去寻访时,得了一个消息,也不知道真不真。”

“什么?”

“当年那个孩儿,兴许还活着——”

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请订阅正版;以上内容来源于网络,若对您的权益造成损害,请告知,我们将及时删除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章节目录,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
我要评论(0)
QQ群
分享
追书 评论 打赏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