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渔户,水师
两艘五百石的大船,完全轻装,速度还是蛮快的。大概一个时辰以后,陈林他们就靠近了前面的官船。
刘鼎新的官船上面,同样是插满了肃静、回避之类的标牌,还有大大的“刘”字旗。如果是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是朝廷上哪一位姓刘的大员到来呢。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正七品的推官而已。只不过,他背后有大人物支撑而已。
从九江府南下鄱阳湖,自北至南,风向都是比较杂乱的;
。尤其是春夏季节,风向变化不定,船型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第一天,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第二天,同样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是,第三天的一大早,陈林就接到紧急报告,说是刘鼎新的官船,被一群渔船给堵截了。
“渔船?”陈林是真心的觉得有些搞不懂了。
鄱阳湖水师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居然出动渔船前来堵截?是要使用苦肉计吗?
又或者是,鄱阳湖水师的刺客,就隐藏在渔民里面?
“慢慢的靠过去看看。”陈林说道。
他指挥两艘大船默默的靠近官船,摆出看热闹的样子。
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包围刘鼎新的官船的,的确是一大群的渔民。
为什么说是真的渔民?因为,陈林相信,如果这些渔民是鄱阳湖水师假扮的,一定不会扮演的这么逼真的。又或者是,不会扮演的这么过火了。他们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惨。
大人暂且不说,最惨的是那些无辜的小孩,完全就是骨瘦如柴啊!
明朝很多制度,都沿袭了元朝,户籍制度就是如此,非常的苛刻。民户、军户、渔户都是户籍制度的一种。
开国皇帝朱元璋有明确的指令,户籍不能轻易更改,更加不能轻易脱籍。比如说,军户就必须是军户,子子孙孙,祖祖辈辈永远都是军户。除非是做到了兵部尚书,才有可能脱籍。渔户自然类似,祖祖辈辈都必须是渔户。
陈林或许没有亲身体会过渔户的悲哀,夏灵萱却是经历过的,感同身受的她,首先就被影响了。她向陈林悲愤的说道:“这些渔户这么可怜,你刘伯伯是不是应该帮助他们一把?”
石明萱也是蹙眉说道:“对哦,你刘伯伯就应该帮助他们!”
陈林无奈的说道:“我刘伯伯是九江府的推官。而九江府的推官,是管不到鄱阳湖的。”
柳凝霞明显也是受到了影响,蹙眉说道:“鄱阳湖归谁管?鄱阳湖水师?”
陈林点点头,缓缓的说道:“整个鄱阳湖,都是鄱阳湖水师的势力范围,其他人都不能染指的。”
夏灵萱有些急切的说道:“可是,他们将这些渔户害得这么惨”
话音未落,她的脸色就微微一变,冷冷的说道:“说曹操曹操到,鄱阳湖水师的人来了!”
陈林抬头一看,果然看到一艘鄱阳湖水师的苍山船,出现在远处的水平线上。不久以后,苍山船就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刘鼎新的官船附近,远远的大声吆喝起来:“对面是什么人?报上你们的身份来历!”
刘鼎新的官船上有人大声回应:“我们是九江府前往南昌府办差的,船上坐的是刘大人!”
苍山船上面有人叫道:“哪位刘大人?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职?我们是巡查哨船,派人呈上你们的路引文书;
!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夏灵萱恼怒的骂道:“鄱阳湖水师好生骄横啊!对官船都敢如此的无礼!”
石明萱立刻赞同说道:“对,他们实在是太无礼了!小林子,我们要不要上去教训教训他们?”
陈林哭笑不得的说道:“大姐,你要搞清楚我们现在的状况好不好?我们现在是商船啊!我们不过是来看热闹的!你还以为自己是官船啊,动不动的就要上去教训人!”
石明萱不服气的说道:“反正都是要开战的,迟打不如早打,早打早超生!”
夏灵萱也是热切的说道:“对啊,小林子,我觉得她说的不错。反正都是要开打的,迟打不如早打。早点动手,说不定还能打草惊蛇,提前将鄱阳湖水师的人给吓得退回去了。”
洛青幽轻轻的点点头,有意无意的说道:“打草惊蛇,也是一种策略哦。”
陈林还是坚定的否决了她们的意见,沉稳的说道:“不行,不能现在动手!不见兔子不撒鹰,等鄱阳湖水师的主力出现在说。这艘苍山船,显然是冲着那些渔户来的。我们先看看情况再动手。”
说话间,刘鼎新的官船,已经通报了刘鼎新的身份来历,结果,那艘苍山船越发的嚣张了。
也是,对于水师的人来说,一个小小的九江府七品推官,是根本不值得尊重的。要说武职,随便一个百户都是七品呢。如果是千户的话,那就是正五品的官职了。卫指挥使是正三品,已经和六部侍郎相当了。
“我们要将那些渔户带走!”苍山船提出了要求。
他们根本不等刘鼎新的官船回答,就直接开过去,试图抓捕那些渔户。
可怜那些渔户,拥有的都是一些破旧的舢板,哪里是苍山船的对手?自然是一个个都被抓住了。
明知道自己被抓住以后,一定没有好果子吃,那些渔户却是不敢反抗。因为,如果他们反抗的话,说不定会被当场杀掉的。苍山船上面的水师兵丁,都是凶神恶煞,还携带有武器的。而那些武器,都是可以要人性命的。
苍山船上面,大概有三十名水师的兵丁。他们将渔户抓到以后,就将他们的双手捆绑起来,连小孩都没有放过。绳索最后绑在苍山船的桅杆上。总共是二十多名的渔户,都被他们给全部捆绑起来了。随即,那些兵丁就拿出鞭子,对着渔户们就是一顿毒打。可怜的渔户们,顿时被打得哇哇惨叫起来。
“住手!”刘鼎新愤怒的声音立刻就传来了。
他本来就可怜这些渔户,哪里容忍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被水师兵丁这样抽打?
若非是在水面上,他走不过去的话,他早就走过去了。
“这是我们的事!和你无关!你走你的!”苍山船根本就不卖刘鼎新的帐。
如果刘鼎新是更高级的大员,又或者是从南京或者是北京来的,能够影响到他们,他们或许还能忌惮一二;
。但是,刘鼎新不过是九江府的小小的七品推官,根本管不到洞庭湖来,他们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刘鼎新显然是生气了,下令官船向苍山船靠近,同时下令护送的战船上前抓人。
他和陈守范的耿直脾气,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顿时暴露无遗。他根本忘记了,自己根本没有权力抓人的。
甚至,他都没有权力庇护眼前的这些渔户。因为,他能管辖到的区域,只有九江府。是不包括洞庭湖在内的。严格来说,他能管辖到的,是九江府的民户。是不包括军户或者渔户、乐户之类的特殊的户籍的。
负责护送刘鼎新官船的,总共有五艘苍山船,都是从南京调来的。他们接令,立刻散开,成扇形向那艘苍山船包抄过去。五个打一个,那艘苍山船当然不是对手,急急忙忙的向后退了。
他临走的时候,将所有的渔户,都全部推到了湖水当中。
这样做本来已经是严重的不妥。更不妥的是,他们并没有解开捆住渔户的绳索。
换言之,就是落水的渔户,全部人都是被捆绑着的。在落水以后,他们顿时就悲剧了。因为手脚都被捆绑,他们根本无法动作。
不管他们是否熟悉水性,是否懂得游泳,此时此刻,全部都没有用了。哪怕是水性再好的人,在手脚被捆绑住以后,也只有被硬生生淹死的份。结果,陈林能够看到的,只有他们无力的挣扎。
“快点过去救人!”刘鼎新急忙叫道。
“快,快,快过去!救人要紧!”夏灵萱也是歇斯底里的叫道。
溺水之人,最多在水中只能支撑片刻的时间,如果救援稍微来迟一点,他们都会被全部淹死的。
很不幸的,不管是刘鼎新的官船,又或者是陈林的两艘大船,都来晚了一步。当三艘大船靠近渔户落水的地方,用铁钩将他们钩上来的时候,所有的渔户都已经淹死了。
总共是二十三个大人,四个小孩,都全部淹死了。
他们在溺水的时候,都拼命的挣扎求生,很多人的手腕、脚腕都摩擦破皮了。
只可惜,绳索到了水中,反而会收缩的更紧,更难以挣脱。于是,他们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全部被淹死了。
而淹死他们的凶手,那艘属于鄱阳湖水师的苍山船,却已经讨得无影无踪,逃之夭夭了。
护送刘鼎新官船的苍山船不敢追赶的太远,慢慢的又全部撤退回来了。
“畜生!畜生啊!”刘鼎新简直要对天怒吼了!
陈林伤心之余,忽然发现,自己的未来岳父,还真是不能做御史啊!
否则,以他现在的心情,估计写出来的弹劾奏章,绝对是要将鄱阳湖水师从上到下,都全部杀得一干二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