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 灵魂义肢 下
放映厅里荧幕上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画面再次转换。
顾月明坐在一面镜子前,满脸绷带像是木乃伊。站在他后面的整容医生,用了滤镜,看不清面容。
“见证奇迹的时刻!”整容医生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但是语气里激动得像是中了巨额六合彩。
随着绷带一层层的揭开,顾月明新的面容展现。美丽的线条和轮廓像是用计算机软件静心设计的模型,又像是米开朗基罗雕刻出的塑像,总之宛若天成,毫无斧凿。
顾月明对着镜子,双手颤抖轻抚脸颊,连揉带捏,检查每一个部位。手术做的很成功,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整容医生给了他一张完美无瑕的脸。顾月明一点怨恨都没有了!李梅萍永远都不会骗他的!
“我的顾博士,别来无恙!”李梅萍推门进来,整容医生识趣地离开,并带上了门。
“李先生!”顾月明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他笑得很灿烂,露出一排牙,牙很白。
“先坐下!养伤要紧!”李梅萍一脸关切,从屋子角落提了把椅子和顾月明促膝而坐。
“李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月明愁容满面,问李梅萍。
“嘘”李梅萍伸出食指对着嘴唇,示意顾月明安静。
“你的面部整容做的非常成功!我们接下来还需要升华一下,来一次内在的人格上的美化,为你提供灵魂义肢!”李梅萍严肃的脸颊,与他黑色的汉服长袍相得益彰,长袍上印着东洋浮世绘,是lo体的夜叉和女鬼,显得不伦不类。
“听没听说过《闻香识女人》?”还没等顾月明开口,李梅萍问。
“1992年公映的美国电影。由阿尔·帕西诺主演。电影讲述了一名预备学校的学生,为一位脾气暴躁的眼盲退休军官担任助手期间发生的故事。”顾月明不愧是高材生。
“里面有一段很精彩的语录‘我看到过很多年轻人缺了胳膊,缺了腿,但都不及丑陋的灵魂可怕,因为灵魂是没有义肢的。’你知道是谁说的不?”李梅萍摆出一副请教的样子。
“好像,就是阿尔·帕西诺饰演的中校说的。我忘了”顾月明摊了摊手有点不好意思。
“那么你觉得你的灵魂是纯洁的还是肮脏的?”李梅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座椅上,右臂搭在座椅背,弹起了手指。
“我我我也说不出来!”回忆起那晚和愚姬的放肆。顾月有点羞愧,红了脸低着头,双手比做塔状。
“你的灵魂是肮脏的!”李梅萍身子前倾,双眼紧盯着顾月明。
顾月明有点惊慌失措,呼吸变得急促,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天晚上你不仅占有了愚姬的身体,也分解了她的身体。你的灵魂里的藏着一头野兽,那天晚上爆发出来了。”李梅萍表情变得夸张起来,双手合拢然后猛的向外一甩“嘭!”嘴里还模仿了一声爆炸。
“人不是我杀的!李先生,相信我啊!”顾月明有点无法接受,双手紧张地不知道往哪里放。
“对了!对了!监控录像,酒店有监控可以证明我的清白!李先生你可一定要帮我。”屋子里死寂了片刻,顾月明愈发急了,用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远方,然后紧握李梅萍,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你忘记我给你下的命令了么?”李梅萍甩开顾月明的手。
“没有!没有!李先生让我到枫叶港码头去接一个女人,然后把她安置好”顾月明大声反驳。
“还有呢?”李梅萍盯着顾月明。
“还有,还有还有什么”顾月明低着头左顾右盼拼命思考,他浑身是汗,本来洁白的衬衫此刻满是污垢,而且别汗液湿透。
顾月明用双手抱住了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双腿像是抽筋了一般抽搐摆动。
“后面的内容是,不惜一切代价取出愚姬全身的骨头,还有跑到她肚子里的‘地球轴心’你全部照做了。不过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动用潜灵弄出虚拟骨头,给她安装,你真的对一只鸡动情了?”李梅萍语气平淡说出了顾月明一直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这些话渗入到顾月明的骨髓里让他脑子里彻底空了!
“为什么”顾月明失声痛哭。
“没事的,没事的。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不会是完美的!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都会有缺陷!肉体可以有义肢,灵魂也可以有。”顾月明站了起来走到顾月明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我知道你此时此刻无比悲伤痛哭自责,感到罪孽深重!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佼佼者,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个人私德,你一直都是品学兼优!这恐怕是你做过的最邪恶的事。其实没必要的。”李梅萍慢慢开导,语气极为温柔。
“牺牲一只鸡,是为了拯救整个岚城,根本就不算什么!再过去的二三十年已经有太多人为此而牺牲。”李梅萍语速变得快了,变得雄浑厚重。
“废话不多说,薛亚樵和苏月笙两个废物成不了大器,唯有我们才能拯救岚城。想一想这是多么伟大的功业!我已经活了上千年,孤独又寂寞,只有不断地寻找目标,才能让我感到自己活着的意义。和我合作,我为你找到活着的价值,给你塑造灵魂义肢,助你赎罪。”李梅萍情绪激动慷慨激昂,语速快的像是斩钉截铁。
“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向薄冰上履过。别难过了好么!”李梅萍语气又变得温柔尖细,把双手搭在顾月明的双肩。
“不,我是在想,愚姬的肉体真可惜啊,我还没玩弄够啊!”顾月明抬起头,擦干了眼泪,笑了,露出牙,很白的牙。
“咯咯咯”李梅萍笑了起来,声音诡异极了。“你可真可爱呃!”他用手抚摸顾月明的脸颊,顾月明新生的脸皮像是婴儿一样嫩,恍若凝脂。
荧幕突然暗了,放映厅彻底陷入黑暗。
“顾月明为什么对李梅萍一直唯唯诺诺?”我很是疑惑,都被人蹂躏到这个地步了,顾月明竟然一直不反抗,倒像是在享受,他是受虐狂吗!这样作践自己的尊严?
“君,中意否?”唐璜没有回答,虚空中出现李梅萍的声音,使用尖细的腔调唱出来的。
“电影么?”我说。
“对哦!”
“听实话么?”
“嗯!”
“真渣爆了!”
“真是令人失望呃!你就不能说的委婉点吗?”李梅萍有点失落。
“我从来都很直白的!”
“好吧!说正事!”
“什么?”
“第一,就是你走不了。第二,我需要借用你的灵魂和肉体一用!你很奇怪,你的肉体和灵魂是不配套的,我感觉出来了。”
“我的身体里寄生了一个叫唐璜的意识!”
“我知道。你不用提醒!奇怪哦,到底是什么地方让我感到你这么奇怪呵!”李梅萍一阵唏嘘。
“你要杀了我?”现在我反倒不害怕了。
“哦!不,不,不。呃,当然也可以这么理解。”
“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鬼?这样吧,给我时间研究一下,等你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会告诉你的。”
“我不同意怎么办!”
“这不由得你!这是宿命,逃不掉的!就算我不这么做,苏月笙和薛亚樵也会的!”
“赤!你是赤!”我站起来突然咆哮起来,是唐璜在咆哮,他已经可以轻松控制我的身体了。
“对啊!”
“可怜的唐璜,在收拾袁慕阳前,先来给你说个秘密吧!”
“一千多年前,在luo阳等待拿克洛诺斯之钟的异域人。我找到你的时候,恰巧碰到了贞,我阴差阳错爱上了贞,可我发现她深爱着你。”
“我活了不知道多少岁,太孤独了,我的世界是黑暗的,贞的笑容像是阳光,一下子照亮了我的世界,温暖而不炙热。”
“为了得到她,我做了很久的规划,先是把你弄到宫里做女皇的面首,接着扮成你的样子,和贞厮混在一起。”
“原来她的名字叫贞呵!”唐璜叹了口气,喃喃。
“你现在才知道?她竟然没有告诉过你!奇怪呃!”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尽管我伪装的很好。我模仿你的一切,你的性格,你的习惯爱好、你极不标准的汉语、你拿筷子时蹩脚的样子,甚至连你身上的气味都被我克隆的完美无缺,我以为天衣无缝的,没想到她认出来了。”李梅萍语气里充满了不服气和失落。
“她最后是得了绝症。垂暮之时,她告诉我之所以接近我,一是因为害怕我伤害你,二是因为我克隆你太像了,她一直都在告诉自己把我当成真正的唐璜。也许是嫉妒吧,我招了几个士兵一起作践她,直到她死去。这才是真实的情况,你听的传言不是很准确。”
“贞死后,我杀了所有参与的士兵,我建立梅园,并设幽灵茶馆保存贞的尸体,最初是用防腐玉从口放入肚子,后来用遗体塑化技术保存,结果变得枯瘪。”
“梅园在建起之后,我为了继续长生,奔走世界各地搜集原始极地病菌,遂把梅园让出,但贞的尸体一直保存,无人敢动。改革开放后,我化名为李梅萍买下梅园。”
“死也让你们死的明白些,唐璜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让你看一眼贞的。那个爱你的风尘女子。想想自己真的是心太软呵!”
李梅萍的尖细的声音在虚空里得意而愉悦。唐璜好像也怂了,不吭声,我想,该要歇菜了吧?
都说了别来,非要来!真不知道唐璜怎么想的。不过已经无所谓了,真累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