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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大结局 下

街道上百姓如蚁漫无目的的仓惶奔波,整条大街上全是人影!

哄乱中,有孩子丢在路边,有妇人倒在地上,有老者被人踩踏,但是却没有人停下来,他们没有方向,只知四处疯走,自三日前得知澜月要进攻时,心里的惶恐和无助便层层蔓延积压,此刻被这一声声战鼓,似是敲裂了堤坝瞬间汹涌崩出,又像被惊到的飞禽,扑棱着弱小的羽翼企图寻到一线生机。

然而……没有。

没有生机,整个城池被敌军全全包围,每一个城门外的澜月大军乌压压延伸出去,乌云一般遮天蔽日!他们甲胄鲜明,他们刀锋凛亮,他们杀气腾腾,他们……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雷鸣一般的鼓点,混合着郭全北嚣张的声音,响彻了整座鳌城的天空!

“吾皇有命,弃械投降者留全尸!”

“穆朗,本帅定会让你死的好看点,哈哈哈哈……”这笑声,尖锐,放肆,嚣张,像是从地狱传来,却又那么的残忍,真切。鲜血淋漓的剖开眼前所有人不敢想不敢说的真相——穷途末路,四面楚歌!

惊惶的大哭声汇聚成一曲悲歌,震荡着这座昔日辉煌的城池摇摇欲坠,仿佛风中残烛,一吹可折。

穆朗,鳌城的城守,颇有勇武但是却智谋不足,此刻,他粗浓的眉毛连成了一字,搓着手来回在城墙上走动,时不时伸头朝城下看去。

三千人对阵六万!

以卵击石?

不,他们还有坚固的城墙,但城墙也只能拖延一阵,大汗的援军还有一日才能到,这一日说长不长,可他却没有任何把握,能抵御到那个时候。

郭全北的话,让他狠狠的磨了磨牙,气的络腮胡在脸上不停抖动,以往他占着鳌城四周的八卦阵有恃无恐,如今八卦阵无法启动,鳌城所有的依仗瞬间消失,他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鳌城共有四个城门,各个城门分派士兵镇守,所以此刻正南门处只有一千不到的士兵,这样的抵抗力,两军对垒的结果不言而喻。

砰!

一箭射出,烈风呼啸……

他大眼一瞪,一副英勇赴义的姿态,扔掉手中的弓,指着郭全北骂道:“澜秋绝你个龟孙子,小人!”

郭全北吓的差点从马山跌下来,幸好穆朗那一箭疏于练习,准头不知差了多少。

“攻城。”

恼羞成怒,郭全北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抖在腮帮子振臂喝的英勇无畏,然而脚却踢了踢马腹,朝后退了一步。

“子夜前进城,全军有赏。”

“喔!”

“赏!赏!赏!”

所有澜月的士兵,张狂的附和的着,谁都没有将鳌城当一回事,满脑子想的是待会攻进城怎么第一个抢到漂亮的婆娘。

战鼓雷鸣,士兵朝城门蜂拥而至,如水蛭一般开始攀爬城墙。

眼前是杀气滔天的敌军,身后是仓惶无措的百姓,身旁虽然手持长刀,却战斗力不足的士兵,穆朗叹了口气,绝望的闭了闭眼,猛然朝锡林格洛的方向跪下:大汗,我穆朗定与鳌城共存亡!

城墙上数百士兵,一个个面容死寂,连日来所有的侥幸不敢再存,他们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城门一破所有人顷刻间就会被澜月的马蹄践踏灰灭。

但是,纵然如此,他们依旧毫无怯意。

大不了一死。

轰!

在一片鼓声激越,喊杀震天中,所有人齐齐跪了下来,与穆朗一起面朝京都,深深一拜。

“将军,我们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悲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所有人伏地三拜,动作划一,心中已在默默和亲人告别。

忽然,一声轻笑传来。

不,说是轻笑,这笑却极清冷,带着杀气,带着煞气,带着让人心中一震的力量,穿过层层嘈杂落在所有人耳中。仿佛炎炎夏日一株冰莲,又似严寒三九的一块温碳,说不出的震慑人心。

紧跟着,他们听见这清冷的声音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所有人一怔,抬起头循声看去。

在他们心中,鳌城的结局已经定局,不但是他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大汗援军不来,他们区区三千人怎么能抵挡的住敌人如猛虎般的扑嗜。

他们不敢想,更没有想过有一丝胜利的可能,只祈求大汗能原谅他们,他们的父母兄弟能原谅他们的无能。

但是竟有人说不一定!

而且声音如此淡然如此笃定,反复一切尽在她的掌握。

纵然疑惑,可他们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希望,看向来人。

城头上,风极大,旗帜在青灰色的砖墙上猎猎舞动,而自那灰霾之中,有两人缓缓走了上来,右边之人一身黑色锦袍,面容深邃冷峻,目光似海深不可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他身侧,一抹月白的身影,纤细挺拔,青丝在风中飘动,有一股清灵跃动的之感,反复下一秒她就会乘风而去,然而她眉目之中的清冷,成竹于胸的傲然,缓缓走来,唇角轻抿的弧度在众人眼中反复带着一股魔力,蓦地生出一丝安心。

他们了然,刚刚那说话的人,便是眼前的女子。

刚刚还存有疑惑甚至一丝鄙夷的想法,觉得有人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但在看到她的一瞬,却忽然觉得,也许她有资格说这样话。

风千华站在众人面前,目光扫过城墙下热火朝天的澜月大军,并不着急反而淡淡一笑:“战争便是如此,你若想输便是千军万马也会倾刻间兵败如山倒,但若你想胜,便是手无寸铁也会拼死一搏,并非毫无胜算。”

她的声音极轻,却字字传入众人耳中,听的分明更加真切,更令他们的震惊的无以复加。

可是,拼死一搏,他们当然会拼死一搏,实力悬殊他们怎么搏!?

仿佛洞悉他们的心思,风千华手臂一抬,指着前方的澜月的大军道:“可知郭全北为何迫不及待的攻城?”

此刻,穆朗已经在心中猜过千百种风千华的身份,可他常年在外,知道的本就不多,不过她身边男子,他却觉得异常面熟,脑中想到一人,却断然否定,那人身份那样高贵,怎么可能出现在鳌城这样的地方,又怎么会帮他们。

“为什么?”穆朗收住心中猜测,拉着大嗓门好奇问道。

夏侯渊始终不语,却在风千华提到此事时,眼中划过丝笑意,两人并未说起过此事,然而现在却是同样的了然,目光锁定在她脸上,听她道:“因为他知道大汗援军未到,吃定你们无力反抗。”

穆朗一怔,心中如惊涛骇浪,他明白她的意思,战未打他们自己心中已经定了结局,行军最重要的便是士气,只要将士们同心合力,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

他猛的惊醒,才发觉他们几百人竟然还跪在地上,连身后叫嚣的杀声,近在咫尺的敌军都忘记了,注意力全部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吸引,穆朗忽然起身抱拳道:“多谢提醒,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夏侯渊眼中微闪,蹙眉道:“还要继续?”

穆朗一抖,这声音,明明语气平淡,却让他心里生出一股寒意,无端端的卑微了一分,心里对夏侯渊的身份更加迷惑。

不敢多想,迫在眉睫,穆朗手臂一挥,高声喝道:“兄弟们,战!”

“战!”

“战!”

统一的声音响彻天地,所有人握紧手中的长枪,搭起臂上的长弓,朝不断攀爬上来的澜月士兵刺去,城墙上的一块块大石呼啸砸向敌军阵营,激起战马嘶吼,血肉横飞。

短短的时间,城墙上喷洒了滚烫的鲜血,砍断一个云梯,紧接便有新的架起,刺倒一个士兵便有新的人代替,一波一波不曾间断。

城门被粗壮的树干撞击着,巨大的铁栓被震裂,立刻有新的替代,数十人死死抵在门后,抗击着沉重的撞击力。

风千华冷目站在身后,这些士兵士气低迷,抱着一颗赴死的心,人只有想生,才会全力以赴,若是一心等死那么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履行责任,没有半分全力以赴争取的心,抱着这样的情绪,此战必败。

所以她一上来,才说那样的话,目的便是鼓舞他们的士气。

夏侯渊眯着眼睛,并未动手,他在看,在评估这些士兵战斗力,战场上主帅对自己整个队伍,甚至某个士兵的能力,都能了然于心,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权衡优劣,知己知彼。

穆朗手持长枪,一枪将一个士兵刺了下去,却疏忽了左手边一个空档,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时候,一个人一跃而上,举起明晃晃的大刀,便要朝身为主帅的穆朗脖子上砍去。

穆朗后知后觉,直到寒气扑面,他猛然侧目,此刻刀锋已在眼前,根本来不及做任何躲避,甚至连大喝一声提醒别人都来不及,眼见着自己便要身首异处……

就在这时。

吭!

一根竹枝蓦地伸了过来,挡住那把大刀,就在这一空隙之间,穆朗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城墙怎么会有竹杆,便是枪头一转,将那人身体一挑,扔了下去。

等他再回神,心中也不免惊了惊,循着竹竿看去,这才看到刚刚那男子,正单手握着一面旗杆,挂着旗帜的竹竿依旧横在他面前。

这城头上,最近的旗杆离这边的距离也有两丈的距离,刚刚的偷袭发生的只是一瞬间,他是如何拿到旗杆并且救下他的?

心中好奇爆棚,然而他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眼珠子惊的差点掉出来。

那旗杆呼啸,猛然飞了出去……

他顺着旗杆的的方向看去,只见呼啸间,那粗粗的竹竿竟似长剑般锋利,将快要登顶的那个士兵射了个对穿倒了下去,却依旧势头不减,一连穿过三四个士兵的身体,糖葫芦一样,跌下城墙。

竹竿头钝,若没有强大的内力和技巧,便是无论如何也射穿不了人的身体,何况一次还串了三儿。

穆朗震惊的无以复加,然而此时不是他表慕惊叹的时刻,攻势越来越强,匆匆抱拳他回身继续加入战斗。

郭全北看着一个个从城头倒下去的士兵,依旧纹丝不动的城门,更加的焦躁恼怒。

“射箭!”

一排排箭矢密雨般朝城头飞射而去,铺天盖地,一瞬间将城头上微弱的光亮彻底覆灭……

夕阳早已西沉,数以万计的火把,将澜月全军照的明亮,然而城头上却一瞬间变漆黑难辨,郭全北怔了怔,喝道:“火箭。”

不点火把,他帮他点!

咻!

就在这光亮一闪一灭之间,一道快若闪电的破空之声,出其不意先一步响起,自黑幕一般的城头呼啸而来,锋利的箭头闪着森凉的杀气……

郭全北还没来得及看清,便是胸前一痛,一股大力猛然撞向他。

他自马背上飞出去,砸在数十步开外,哗啦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在跳动的火光下格外的讽刺。

副将郭至是郭全北的侄子,一个纨绔公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吓的六神无主,此刻只能傻傻的看着郭全北满口的血泡沫,喷泉一样喷着,连声音都发不出。

没有主心骨的士兵,顿时心神大乱,后方的士兵更是握着武器怔怔的瞪着眼睛,目光逐渐涣散的主帅,不知所措。

他与城墙相距二十丈,此刻又是夜间光线幽暗,对方不但一箭射中目标不偏不移,而且力道之大令人乍舌。

此人武功之高,内力之雄厚,令所有人五内具震。

刚刚还雄心壮志的士兵,在主帅受伤之际,冲出去的脚步顿时变的踌躇,没人再继续冲锋,只剩下前面还不知情的士兵,继续攀爬冲刺……

就在这时,刚刚还安静的浓墨一样的城墙上,忽然一道亮光如鬼火一样乍现,紧接一线白挂化开,整个城头瞬间亮若白昼。

这样诡异的画面,让所有人再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城墙上,先是升起一丝火星,但就在火星亮起的一瞬间,火势迅速蔓延出去,毫无章法眨眼功夫将整个城墙的表面,拢在一片大火之中,而同时被拢在里面的,就是那些拼命攀爬意图突破重围的澜月士兵。

一个个被烧成火球的士兵,从城墙上滚落,砸在别的士兵身上,火速烧成了一片。

郭至看到心神剧烈,耳中被惨烈的嘶叫声充斥,鼻尖是浓浓的尸臭焦味。

他吓的连连后退,不敢再朝前一步。

因为光线不好,他们不知起火的原因,只觉得诡异莫名,郭至眼睛左右四顾连叔叔尸体也顾不得管,爬上马背,狼狈大喊一声:“撤!”

顿时,敌军潮水般退了出去,一路奔出二十里,才安营停驻下来。

直到确定没有危险,郭至还是心有余悸的满头冷汗,后悔此次想要表现立功而上战场。

早知道就装病在家,皇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毕竟他们郭家曾经救过太上皇一命。

此刻城墙上,穆朗看着逃也似退走的敌军,捧腹大笑不止。

他以为鳌城今晚就不保,他以为他要去见祖宗了,没想到竟然首战告捷,他们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不知是谁带头欢呼出声,紧接着一道道欢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直至聚集成一条声线,直冲九霄。

他们开心,不单因为鳌城获得暂时的安全,而是他们从这看到生的希望,彻底胜利的可能。

城内,没有走的百姓,傻傻的站在街道上,原以为今夜必定城破家亡,却没有想到,澜月大军被击退了。

他们原本就舍不得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家园,因为战乱不得已弃家逃走,现在有了希望,他们怎么还舍得离开,纷纷立在街上抱头痛哭泪水纵横。

呼啦!

士兵们兴奋过后并没有忘乎所以,倏地齐齐弯腰,他们没有忘记,这一场战是谁的功劳。

是那一对神祗一般的男女。

若非他们为自己鼓舞士气,若非那男子出手救了主帅,后又一箭毙敌军主帅于马上,若非那女子妙计油淋城墙,火烧士兵,他们怎么可能赢得胜利。

“谢谢二位!”

穆朗深鞠一躬,粗糙的脸上的晕上神采。

夏侯渊未语,视线淡淡深不可测,他声音冷冽的开口:“卯时前应是安全,大家可稍作休息。”

刚刚郭至因为没有经验,才会吓的心神慌乱,一旦他醒过神来,明白最佳的时机在午时之前,必然还会再发动第二次攻城。

穆朗点头赞同不已,抱拳问出心中的疑惑:“阁下可是秦王殿下?”

这世上能有这样身手,又有此番气度的男子屈指可数,再加上他英俊的外貌,身份呼之欲出。

如果他真的是秦王夏侯渊,那么他身边的人是谁?

风千华?

那个世人惊叹的奇女子?!

他心中巨浪翻滚,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却在这时耳中听到夏侯渊沉沉的声音,仿佛从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是。”

秦王?真的是秦王。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相信,一时愣住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叩见秦王殿下,风姑娘。”

再一次跪下,所有人拜的心悦诚服。

他们何其有幸,能得秦王和风姑娘相助。

鳌城有望了!

所有人心中蹦出同样一个想法。

风千华摇摇头,蹙眉道:“你们还有三个时辰。”

“是!”无形中穆朗不由自主的听令,从地上起来,开始准备武器以及人手布置。

风千华转头看向夏侯渊,柳眉一挑,问道:“你怎么看?”

夏侯渊目光深远,看着远处点点星火的澜月军营,语气也有不易察觉的疑惑:“郭家曾救过澜月先皇,很得器重。”

凤眸一眯,风千华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澜秋绝派郭全北来,仿佛并非是为了攻城略地成就不世大业,而是……她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件事整个透着股蹊跷。

她转头问道:“澜秋绝你了解么?”

夏侯渊收回目光,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澜月这一代共有七个皇子,澜秋绝排行第二,生母是先孝贤皇后,有胞弟澜秋熠,一岁便被封为太子,三岁上朝听政,八岁时澜月冬季狩猎,澜秋熠突然身亡身亡,自此后他性情大变,不再以真面目示人。”

除了赫连春水的身份,澜秋绝在所有人面前,皆是一副面具。

所以,天下人皆以为,他在救胞弟时脸上受了伤才戴着面具,而正因为面容受损才变的性格暴躁喜怒无常。

“等等。”风千华抬起手,有什么自脑中一闪而逝,随即陷入一片空白之中,眉头紧紧蹙起,她问道:“皇家狩猎,为何会有皇子意外身亡?”

夏侯渊轻笑一声,语气森冷:“还不就是夺嫡的那些事儿。听说他和胞弟感情极好,也是因此才会性情大变的吧。”

风千华点点头,叹了口气,一丝白雾消散在风中,皇家,最是高贵也最是龌龊的地方……

既然想不通,便暂时搁置一边,眼前守住鳌城才是当务之急,穆朗一通忙活又跑了回来,粗犷的脸上微现无措的窘态,想说却又碍于身份立场不好意思开口。

凤眸微挑,风千华问道:“你想听我们的意见?”

穆朗一怔,没想到她竟然将他想法看透,直接点了出来,他也不是忸怩的人,呵呵笑着:“是!”

自刚刚守战,他此刻对他们是心悦诚服,只是随便一个计谋,便将战局彻底反转。

只要他们能在这里,肯出手指点,鳌城一定会有惊无险。

风千华当然明白他的想法,大汗对她宠爱,鳌城又是南疆的重要的防线,她既是遇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草原上的温差极大,白日里还是艳阳高照暖意融融,到了夜间温度骤降,寒意凛凛。

夜空静谧,星子明灭,城内却是嘈切忙成一片,包括城中尚未离开的百姓,都自发主动的加入守城的准备中,一支支箭矢运上城头,一块块木板将城门钉死,唯独留着南门,虚虚开了一条缝隙。

忽然,那条缝隙拉开,数百匹战马缓缓走出,马蹄上裹着布,悄无声息的融入城外茫茫草原之中。

为首的两匹战马,驰骋如电,眨眼功夫便在澜月大军营地外停下。

所有人不说话,夏侯渊手臂抬起一连数个手势挥出,顿时数百人分成数个小队迅速散开。

时间,在夜风中缓缓滑过……

骤然,一道火光在军营中亮了,整个澜月军营转瞬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火势熊熊势不可挡,澜月士兵匆忙从营帐中跑出来,还出于懵懂之中便是脖子一凉,已经身首异处。

风千华如鬼魅一般,手持长剑穿梭在营帐之中,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她手下没有丝毫停顿,一刀下去,便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不阻滞,不犹豫,出手快准狠,干脆利落!

她像是降落在澜月军营中的死神,和不远处同样杀气凛然的夏侯渊遥相呼应。

夏侯渊一身戾气出手无回,手中的重剑像是地狱的镰刀,所过之处扬起大片的血花,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无,便是数人倒下!

这一场突袭,打的澜月大军措手不及,他们就是剖开脑袋也想不到,他们会不守反攻,反被动为主动,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明明只有数百人却势若洪水,将他们击的溃不成军,不但损失近万士兵,军营以及粮草也付诸一炬。

如此惨重的损失,在郭至震怒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那数百人却平地消失在草原之上无影无踪,他像无头苍蝇一般,来回在废墟一样的军营中走动,明白他此刻已无退路!

“整军,攻城!”一声令下,澜月所有士兵收拾起惊魂未定的心,扛起手中的兵器,匆忙朝鳌城进发。

寅时,澜月大军在主帅郭至的率领下,发动了第二次进攻。

却不料遇到的反抗,比起下午更为的激烈,鳌城仿佛铜墙铁壁一般,五万人马不但久攻不下,伤亡更加的惨重。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预料之中的破城,仿佛变的不切实际,澜月的军心也因为一夜的疲累,心境的跌落的士气不振,攻城的力度不知不觉变弱,就在这时,一声南疆特有的号角声响起,紧闭的城门骤然打开。

数以万计的南疆的士兵,高居马上挥开铁蹄冲了出来,踏在愣怔中反应不过来的敌军脑袋上,哀嚎声响彻一片……

他们终于明白,

未时,澜月大军兵败如山倒,六万兵马折损七成,狼狈退军八十里,不敢再进。

入夜时分,鳌城内一片灯火辉煌,所有百姓走上街头,兴高采烈的庆祝这次史无前例的胜利。

欢声笑语一片,烟花漫天亮若白昼。

城守府中,高堂阔府灯火明亮,哄笑声不断从里面传出来,几十个南疆排的上名的军士不约而同的聚集在这里,只因为此刻堂上坐的两个人。

此刻,风千华与夏侯渊看着面前一干兴奋的几乎失态的彪形大汉,面露无奈。

“秦王,风姑娘,此次若非你们相助,鳌城此刻怕已落入敌手,我们也只能在阴曹地府相聚了。”穆朗说的认真,身侧的军士也是不住点头,没有人怀疑,如果没有他们,鳌城现在必然是尸横遍野。

夏侯渊眸光微敛,面容上看不出神色,他忽然抬起眼眸,看似毫不经意的一眼,却让热闹的的大堂内瞬间寂静下来,他起身站姿挺拔,凛厉的目光扫视众人一字一句道:“如果你们不够英勇,无论我们有什么手段也无济于事。”

秦王是战神,治军严明,更有军令“十七斩”天下尽知,可是他也是赏罚分明,对于有功的属下,从不吝啬奖励,但因为要求严格至今得其肯定者寥寥数人,如今他们能得他亲口赞誉,无异于获得军人的至少荣誉,一个个满脸兴奋,几乎要手舞足蹈。

“谢秦王!”整齐划一的回答声,穆朗与一干手下深深行了个军礼,虽非属下但短短半日,他们领略了秦王的谋略以及气度,现在更得到他的夸奖,纵然是死也是甘愿。

夏侯渊微微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转身看向风千华,她正慢慢喝着茶,一派淡然毫无刚刚经历大战的疲态,可是他却知道,她此刻是心急如焚,眸光微动他道:“我们还有事,不打扰。”

说完,单手揽住风千华,朝她微微一笑。

风千华眉梢微挑,明白他的意思,援军已到鳌城的危机已经解除,而他们也必须马上离开。

即便方才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这场大战,湾仔的影子亦是挥之不去,她和夏侯渊一样,心心念念着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的,始终是湾仔的安危!

“秦王,风姑娘,外面有人送来一只箱子,说是给您的。”

正在这时,门外有侍卫走进,随即已有人抬着一口硕大的箱子进来,一把铜锁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落在大堂内。

穆朗等人并未狐疑,刚刚打了胜仗,或许是百姓送来感谢他们的也未可知。

风千华眉头微微蹙起,并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今日她也不曾在百姓之中露脸,这个礼物的确发人深思。

“什么人送来的?”夏侯渊问道。

侍卫摇摇头,表示并不知道:“来人放了箱子就走了,并未注意他的长相。”

穆朗一脸问号,一个礼物为什么这么紧张,他围着木箱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可疑之处,正想说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箱体忽然动了动,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拼命的撞击,甚至还有呜咽声发出。

所有人一惊,面面相斥,一个箱子竟然自己会动?

风千华似笑非笑,站定在箱子前,沉声道:“打开。”

看来,这个礼物很不一般!

穆朗听令,立刻找来一把斧头,一斧头砸下去,那把黄锁应声而断,他手中斧柄一翻箱盖已经被他打开。

啊!

箱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有人立刻发出一阵惊呼声,满脸惊讶。

怎么是个人?

风千华凤眸危险的眯起,只一眼她便立刻认出里面是什么,即便是她此刻卷缩在里面,脸垂在臂弯里看不清长相,但穿着和背影她却绝对不会忘。

晚嬷嬷!

那个带走湾仔的嬷嬷,她将锡林格洛翻了底朝天依旧毫无踪影的人,竟然被人当做礼物送了过来。

箱子里,晚嬷嬷抬起头来,因为长时间被关在里面,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小片刻她看清周围,目光瞬间定格在风千华身上。

“是你。”两个字是从齿缝中蹦出来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惧意之后,便是浓浓的恨,阴毒的光芒紧紧锁着风千华,脸上可怖的疤痕也随之更加的扭曲。

这样的眼神风千华并不陌生,但却第一次在晚嬷嬷眼中出现。

一瞧是熟人,还摆出一副恨不得一口吃人的模样,摸不清她的底细,众人立刻蜂拥而上将木箱围了起来。

风千华摆摆手:“不必紧张!”视线如冰雪一样看着晚嬷嬷,她眯着眼睛道:“你到底是谁?”

晚嬷嬷神情一怔,忽然从箱子里站了起来,粗布裹着的身体挺拔着,哪里有年迈老妪半分佝偻,她冷笑着道:“不愧是风千华。既然如此那你不妨猜一猜,我是谁。”

阴森森的说着,她从木箱内走了出来,豁出去一样,挺着胸脯看着风千华,目光嘲讽挑衅。

风千华负手而立,淡淡看着她,此刻她一身灰白的罗裙,早就撕成碎步一样挂在身上,内里的中衣依稀可见,头发散乱落在肩上,一只木钗要坠不坠挂在哪里,说不出的狼狈。

纵然如此,凹凸的曲线若隐若现,呈现出少女的柔软妩媚。

这样的感觉……

大堂中,一道浓烈的杀气弥漫开来,风千华冷声道:“风千雪。”

这个世界上,能用这样眼神看她的人不多,而女人之中更是没有,先前在公主府中,她始终低着头她没有注意她的长相,此刻细看五官纵然经过细心的伪装,但依旧有风千雪的影子。

众人一怔,原来此人是风千华的妹妹,两年前嫁给澜秋绝的风千雪,只不过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果然猜到了。”晚嬷嬷,不,风千雪狠狠的瞪着风千华,疯了一样大笑不止。

“湾仔是你带走的?”风千华欺身而上俯视着她,她果然没有死,竟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澜秋绝竟然一早就布好了局,等着看她往里面跳。

只是,风千雪又怎么会被人送到这里来?

“哈哈……”风千雪狰狞的咬着牙,笑声似是从腹内传出来,阴森的渗人:“风千华枉你自负却没有发现,我在你眼皮底下待了那么久,湾仔?你的湾仔早就被我杀了。”

“风千华,你杀了我娘又毁了我容貌,害我远嫁澜月,这些是你该有的惩罚!”

风千雪得意洋洋,唇瓣因为多日未进食喝水,早就干渴开裂,刚刚开口大笑唇上撕裂出几道血痕,此刻渗出血来,那血猩红猩红点在苍白的唇上,像是昼伏夜出的森森女鬼,阴厉得可怖,仿佛下一刻就会扑出去咬人。

“少废话。谁绑你来的?”若非有人相助,单凭风千雪即便能将湾仔带走,也不可能走出锡林格洛,至于此人是谁,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风千华隐隐已经猜到。

风千雪一怔,眼中有受伤划过,她怎么能告诉风千华,她刚刚从公主府将湾仔带出去,便被人打晕了,再醒过来就被人锁在箱子里,每日在马上奔波,直到现在才从箱子里走出来。

她曾听到那人的声音,那个化成灰也能分辨的声音,是她的魔魇,在澜月的日子是她一生的恶梦,那些女人简直是魔鬼,从她进太子府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会有不同的算计和阴谋,轻则打骂廷杖,重则鸠毒暗箭随时倒在别人的脚下,她如履薄冰的过了一年,终于找到机会从太子府逃走。

她要报仇,要让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所以她混入南疆,故意和司马府的总管相识,自编自演一出悲情身世,原想在司马府寻找机会,却没想到竟让她有机会到公主府当差,真乃是天赐良机。

可恨的是,她处心积虑筹谋的致命一击,却被澜秋绝半路截糊,若是湾仔还在她的手中,风千华岂不任她搓扁捏圆,随意宰割!

转念,她心中冷笑,以那人的手段湾仔落在他的手里,也不会有好下场,只是可惜不是她亲手杀了她的儿子,否则这将是她隐忍两年来,最痛快的事情。

风千雪没有回答,风千华已经不需要答案,以澜秋绝的个性,他若动手又怎会让风千雪来,即是同盟风千雪又怎么会被人绑送到自己跟前来,分明就是故意将她送给她处置。

“害怕了,哈哈……你现在是不是很绝望,很害怕,很无助……”风千雪咧着血盆大口,笑声在枯竭的嗓子里嘎嘎作响,似夜枭一般可怖。

无助,害怕?

她确实很伤心,却从未害怕无助过,湾仔是她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有事。

看着这样的风千雪,风千华忽然觉得很可笑,她们将真正的风千华杀了,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若是她们本本分分的过着日子,今天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下场。

“风千雪,若是湾仔有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个后果你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哈哈哈哈……你看看我这张脸,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起的么?风千华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风千雪在这里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的孩子死无葬……”

啪!

风千华一掌挥出,风千雪未说出的话戛然而止,她似纸片一样飞出去,落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血,围着的军士面无表情的让开一条道,鄙夷的看着她。

真是自不量力,手段毒辣的女人,竟然连个孩子都要谋算,死不足惜!

风千雪捂着胸口,愤恨的看向风千华,忽然一顿,视线停留在人群之后,一抹挺拔的身影,那人挺拔冷然,鹰眸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秦王。”动情的,风千雪手脚并用,朝夏侯渊爬了过去:“秦王,我是雪儿,是雪儿啊!”

两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夏侯渊,纵然时间再久,他的容貌依旧镌刻在她脑中,清晰的仿佛日日相见的恋人。

夏侯渊厌恶的看着她,侧身脚步一动,避开她的触碰,几步走至风千华身边,目光温柔的看着她。

风千雪扑了个空,狼狈的趴倒在地,双眸泪水充盈,带着无限的期许与爱慕,却被眼前的一幕温情刺的双眸猩红。

手指扣着地面,她不死道:“她不过是个,那点比得上我,你可知道两年来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只有我风千雪才配站在你身边!”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穆朗摇着头一副要吐的模样,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女人这样的自恋。

风姑娘什么人,你就是给她提鞋,你也不配!

风千华没了心思待在这里,对风千雪最后的容忍已到极限,她眉头蹙起正要开口,忽然身侧一道罡风呼啸而出,随即风千雪刚刚撑起的身体,猛然倒在地上,口中的雪沫像是喷泉一样,不断朝外流着。

“杀她,会弄脏你的手!”

淡淡的声音响起,包含着无限爱意,风千雪强撑起最后一口气看向夏侯渊,落在她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却是夏侯渊满面柔情的看着风千华,仿佛这个世界只有眼前的三寸的距离,只有眼前这一人。

她面容扭曲着,满目的不甘,她风千雪生在王府,高高在上,原本以为觅得良缘幸福一生,却没想到爱上了他,一个从未看过她一眼的男人,没关系她可以等,可以为了他付出一切代价,汲汲营营算计着自己的秦王妃之路,却没想到最后却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中。

不甘,她不甘!

砰!

风千雪死不瞑目的瞪大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风千华鼻尖冷哼一声,挥开衣袖大步走出大堂,夏侯渊走在身后,目光自始至终未离开她分毫。

二人回到院中,夏侯紫正来回不安的在院子里走动,见到他们回来,立刻兴奋的跑了过来,却有突然停住脚步,低着头忐忑道:“王叔,女土匪,我……”

风千华挑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要回去了。”经过了深重的挣扎过后,此刻夏侯紫说出来,却觉得无比的轻松。

他顽劣了十几年,一直都是王叔保护着他,为他解决一切难题,如今他长大了,是时候为大周,为百姓做些什么,也是为王叔做点什么的时候。

他知道,只有守住了皇位,保护黎明百姓让大周不断强大,才是所有人愿意看到,并且一直等待的。

夏侯渊目光赞赏,他本是想若夏侯紫真的不想回去,他可以从郡王之中挑选一位继承皇位,若他真的愿意承担这个责任,他也一定会辅佐他,直到一切稳定之后。

“好!我派人送你回去。”

简短的话,却包含了他对夏侯紫期望,夏侯紫目光一怔,认真的点点头,随即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风千华:“女土匪……”

看着他扑闪的大眼,眼若水晶般清亮,风千华眸含笑意,刚刚的不快消散许多,微微点头:“加油。”

他是她的朋友,是真正放在心中的朋友,无论此生他们各自处在什么位置,在哪里,都改变不了这份难能珍贵的友谊。

夏侯紫伸出手,正要去抓风千华的手,忽然手中一暖,一双比他手还要宽厚的手握住他,夏侯渊面无表情道:“此去时间紧迫,你赶紧启程。”

不握就不握,小气!

夏侯紫抽出手,心里面咬牙切齿。

不停哼哼:“能不能明天再走,我还想和女土匪喝酒呢。”最重要,他还没和风千华多待会儿。

“等我们去金都,喝你的喜酒。”夏侯渊沉声,目光在他手上剜了眼。

夏侯紫一愣,都快哭出来了,喝喜酒?他才不要娶那些庸脂俗粉,和父皇一样三宫六院,烦都烦死了。

他暗暗翻了无数个白眼,王叔奸诈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女土匪都快成了他私有财产了。

看着这叔侄二人暗地里的较劲,风千华叹了口气,她也很想和夏侯紫痛饮,可现在哪有心情喝酒:“等我找到湾仔,一定会去看你。”

夏侯紫目光一亮,怕是她反悔一样,再次确认:“真的?!我在金都等你。”

风千华微笑点点头,目光诚挚:“好!代我问候逸王,希望他多保重。”

想到夏侯逸,她眸中微微一暗,虽然两年不见,但是他的一切她都在关注着,包括那个叫裘玉的女子。

不知道爽朗耿直毫无心机的裘玉,会不会令夏侯逸彻底开怀。

“好!”想到裘玉,夏侯紫心中暗暗笑着,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呢。

心中偷乐,夏侯紫猝不及防的伸出手臂,猛然抱了抱风千华,用力之大仿佛倾尽全力,忽又猛地放在她,迅速跳开一步,已经换成嬉皮笑脸,挥着手:“女土匪,我们金都见!”话落又得意洋洋的朝夏侯渊挑衅抬了抬下颌:“再见。”

满面冷意,夏侯渊眉头略蹙看似愠怒,但是眼底那抹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风千华点着头,脑中却在回响着夏侯紫方才抱她时,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祝你们幸福!”

幸福么?

她会幸福么?

“会的。”

忽然,耳侧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夏侯渊立在她身侧,目光灼热。

风千华眉梢一挑,是啊,他武功那么好,夏侯紫那么点小伎俩,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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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呼伦塞。

皑皑白雪的覆盖的北疆京都,街道上不时有人骑着骏马扬鞭呼啸而过,扑簌簌的雪花溅在路边,落得路人满头满脸,他们不敢吭声,只能默默抖落满身的赃物,躲进某一家茶馆或者酒楼。

此刻在胡伦塞最豪华的酒楼内,与室外的天寒地冻截然相反,暖意融融,大堂内座无虚席,高堂阔论推杯换盏。

角落里,一方桌子边坐着三个男人,皆满脸络腮胡子,衣料华贵举止不凡,他们低着头神色各异,故意压着声交谈着什么。

“听说皇上将兵权交给了二皇子,今天出兵去大周。”

“这就出发了?这可是个肥差,大周如今国力羸弱,此去必然一路摧枯拉朽,手到擒来,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大皇子不可能不想要啊。”

“可不是,皇上就是偏爱二皇子,才将如此重任交给他,听说皇上已经在牛角上刻好了继承人名字。”那人话语一顿,特意加重了音调:“二皇子。”

“嘘……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

三个人立刻噤声左右四顾生怕被人听见的模样,不敢再多说一句,然而他们刚刚所说的话,却一字不差的落进大堂内所有人耳中。

所有人极力压住心中的动荡,但是却明显神色不似方才的平静自然,能来这里消费玩乐的人,身份皆是尊贵不凡,与皇家以及各个皇子之间,联系交往密切,利益互相牵扯。

私下里哪一个不是有自己支持的皇子,暗暗筹谋夺嫡之战,如今天下大乱皇子们表面看似消停一致对外,但却没有人放松对王位的觊觎,如果真如他们三人所说皇上已经秘密立了诏书……

忽然起身,所有人与周遭同僚朋友告辞,用各个理由伪装着,却是同样的心情的奔了出去。

一旦二皇子登上皇位,以他的手段北疆将会又有一场血雨腥风。

眨眼功夫,满堂的宾客走的所剩无几,就连角落里的三个人,也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

胡伦塞南城的一处小院里,霁月翘着二郎腿,眯着细长的眼眸,笑的高深莫测:“那些人现在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哪还有心思顾忌大周的事。”

下面,并排而立的三人,赫然就是刚刚酒楼内的三人,此刻他们换了厚重的皮毛大衣,一身利落的黑衣劲装,敛目冷眉不苟言笑的模样与雾影鲁忱如出一撤。

“军事,二皇子那里可要我们去……”站在左边的黑衣人眸光一冷,杀意一闪而过。

霁月唇角微勾,立储之事是他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意图在刚刚平复余温未尽的内乱上加上一把火,重新再烧起来,至于二皇子什么时候死,已经不重要!

只要撩动起诸多皇子夺嫡之心,助他们一臂之力,何愁不会星火燎原。

“等。”霁月眸光幽深,懒懒的歪在椅子上,挑眉道:“那个女人情况如何?”

“端木小姐很安全。”

能吃能睡能骂人,昨儿个还踹倒了一扇门,戳通了一个房顶。

估计再关下去,大皇子府都要被她给拆了。

霁月很不爽的冷哼一声,这个白眼狼的女人,一来北疆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竟然去会老情人了,现在被抓了简直是活该。

猛地把茶杯扔在桌子上,霁月忽然站起来,拳头捏的嘎嘎响,咬牙切齿阴风阵阵:“走,去大皇子府。”

黑衣人嘴角一抽,昨儿还骂端木小姐白眼狼,绝对不去救她,今天就改主意了?

军师大人,你要不要这么口是心非!

不理会他们,霁月摇身一变,换了身艳丽的绿色锦袍,在这阳春白雪的初春里,格外的招摇风骚,大摇大摆站在皇子府,引得一众婢女惊叫不已。

他得意的挑了挑眉,笑的不怀好意!

侍卫看着他骚包的样子,不由头皮跳了跳,救人需要穿的张扬么。

大厅中,北疆大皇子正蹙着眉,脸色铁青的坐着,显然已经听到了坊间的传言,他正准备招幕僚商议对策,却没想到夏侯渊的军师霁月附帖求见。

他与夏侯渊没有交集,更谈不上交情,如今两国剑拔弩张,如此易惹非议。

尽管如此,他对霁月到来的目的却很好奇。

正想着,门口一抹绿影闪了进来,身材挺拔眉目俊朗,纵然穿着耀眼的绿色也不显丝毫的女气,反而衍生出与众不同的高贵俊逸。

“见过大皇子。”无视大皇子眸中一丝阴鹫的警惕和审视,霁月淡淡一拜,举止风流倜傥却又不失稳重。

大皇子勉强笑着,迎他进来,开门见山道:“不知霁军师找本皇子有何事?”

霁月眉梢微挑,狭长的狐狸眼笑容炫丽的刺目,让人瞧不出半分别的情绪:“来找我娘子。”

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侍卫,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合着他救人,竟然用这么冠名堂皇的理由。

不仅登堂入室还堂而皇之的找人家要人。

抹了把冷汗,黑衣侍卫开始想着待会的撤退路线。

哐当!

大皇子手中的茶杯盖一合,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大皇子一愣,诧异道:“贵夫人,怎么会在我府上?”

府中近日并没有美人进府,除了那个关在后院正拆他院子的端木筝。

凶悍的女人!

别人到是有可能,唯独端木筝不可能,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能有谁喜欢她?

老子喜欢!霁月眼中划过精光,龇着白牙笑的要多真诚有多真诚,眼中还流露出些许悠远半分委屈:“是,望大皇子成全,将我娘子还给我。”

大皇子更加惊讶,霁月在四国的名气并不小,不单因为他是夏侯渊的军师,还有他神秘的身世也令人好奇,众人对他的关注度并不低,但却从未听说过他成亲了。

他说的这么肯定,大皇子也将信将疑,北疆民风再开放,可他堂堂皇子也不屑夺人妻室,当下袍袖一挥道:“霁军师,若贵夫人真在我府上,你现在便可领走,本皇子绝不阻拦。”

霁月唇角一勾,豪爽抱拳道:“好!大皇子的人情霁月记着,它日若大皇子有事,随时吩咐!”他这话包含的意思许多层,尤其在如今这情势下说这样的话,等于是明着告诉他,秦王乃至大周都愿意支持大皇子。

这形势之下,有了大周的支持,二皇子的三十万兵马算的什么。

这些霁月明白,大皇子更加心知肚明。

眼神微微一动,他脸上表情极度诡异,却已经没有方才的敌意,反而夹着些许欣喜:“不必客气。”他说着一顿,唤来管家道:“陪军师去后院寻他娘子,只要是他娘子,务必亲自送他们出去。”

管家一脸茫然,来皇子府找娘子,这叫什么事儿?

大皇子竟然还允许他去找!

狐疑的看了眼姿态放的极低的霁月,管家忽然觉得心中一个激灵,不敢妄议,忙领着堆着笑脸的霁月朝后院去了。

夜间,大皇子处理好事务,想到端木筝便朝去后院找她,他与端木筝自小定亲,后端木罄出事她们兄妹又毫无踪影,此事一直拖到今天,没想到前几日端木筝竟然找上门来,提着剑怒容满面取他首级,他这才令侍卫将她关了起来。

她是他的,这辈子再也别想从他的手中逃走。

“什么?被人带走了,谁?”

婢女答的小心翼翼,瑟缩着道:“今天下午管家带人来的,说是皇子您同意的。”

大皇子眼睛猛然一瞪,是他同意的?他什么时候同意过?

管家匆匆赶了过来,一见风雨欲来的气势,顿时跪了:“皇子,的确是您同意的。”

大皇子此时才算彻底反应过来,他是实实在在的被人摆了一道,竟没有丝毫的怀疑,就这么轻松的让他将端木筝带走了。

“查!将胡伦塞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此刻,端木筝梳洗干净,呼哧呼哧坐在大圆桌前胡吃海塞,吃的不亦乐乎,时不时那眼睛瞄着对面笑的很假的霁月,终于忍无可忍道:“狐狸,我没踩你尾巴吧,一脸怨尤。”

霁月冷哼,忽然伸出一只手,手心摊开:“这桌菜五十两银子,加上路费保护费共计一千两,现银结账该不赊欠!”

端木筝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瞪着杏目指着他半天才说出话来,捏着拳头:“你放什么狗屁,凭什么跟我收钱,还收的这么贵,况且,是你喊我来,又是你自作主张的去救我,关我什么事。”

“不付,立刻走人!”臭女人非得治治。

“没钱,绝对不走!”死狐狸脑子抽风。

霁月磨牙,脸上的笑越发的阴冷:“也行,写借条!”

“不写,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敢要尽管拿走。”端木筝根本不理他,吃干抹净转身进去睡觉,她得养好精神好好谋划一番,此次一定要为父亲正名。

“好。”

端木筝一边走一边打嗝,根本没听到身后传来的某人的回答的声,和奸计得逞后的笑意。

夜间,端木筝翻了个身,忽然觉得身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从她心底爬了出来,缓缓的一点一点蔓延至周身。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忽然一脸见鬼的表情愣住。

只见咫尺的距离,两只狐狸眼正发出贼兮兮的光芒,看猎物一样看着她……

“唔,那就把命寄存在我这吧,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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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尽头,烟尘扬起遮天蔽日,无数战马驰骋而来,一只雄鹰在飘动的旗帜恣意狂舞,五万兵马并不算多,却拥有足以踏碎澜月山河的威力。

“昨天那一战打的可真漂亮!”穆朗夹紧马腹,努力追平身前飞扬女子的身影,可无论怎么加速也拉不平距离。

“那是当然,这几天是老子打了这么久的战最爽的一次。”无论是南疆还是澜月甚至于大周,都不会有这样的记录,短短三天的时间,他们五万兵马在夏侯渊和风千华指挥之下,连收两城,如今南疆丢失的四城已回复一半。

这样的速度,他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却真真实实发生在眼前,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三日前,他们随风千华和夏侯渊出了鳌城,一路绕道去砀灿,打的澜月主帅措手不及,连夜夹着尾巴逃走,他们势如破竹将沁科也收了回来,如今只剩下两城以他们的速度,不需三日就能收回来。

爽,实在太爽了!

倏地,为首的马匹的蓦地停住,白衣如华面容沉冷似冰的女子,凤眸中射出寒冽的光芒,其内的冷几乎能将这天地冻结成冰。

尸殍遍野,白骨如山,形容眼前的境况再贴切不过。

往日生机勃勃的青草,此时被一具具或大或小或老或少的尸体压着,乌泱泱一片,这些百姓定是因为战乱举家离迁避难,却不料是在这里遇到远征而来的澜月大军,而死于他们的刀下,成为战乱的亡魂。

他们何其无辜!

雾影跟在身后,吐息间杀气氤氲,纵然他更随夏侯渊经历过无数次战役,却也不曾见过如此的场景,这么多百姓甚至有刚出世的孩子惨死,他胸中跌宕几乎将唇角咬出血来。

“爷……”雾影语调生硬,齿间的话被他生生的压了下去。

夏侯渊缓缓摆手示意他不必说,目光看向风千华再落在身后所有面色惨白的众士兵,面容之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眸底的一抹寒意却越集越深,他坚定开口没有丝毫犹豫:“走!”

逝者已矣,还有更多的百姓水深火热,这样的纷乱必须结束。

风千华率先打马飞奔而去,雾景晃动她没有回头,挺直背影透着一股彻骨的寒凉。

烟尘朦胧死寂一片,五万人马奔腾而出,不复方才的热烈,却有着一种执着的信念飘荡在烟云之上。

三日后,南疆丢失的所有城池皆数收复,澜月主帅张昭烁像狗一样,狼狈逃亡在草原上,好不容易带着谨慎的三千人到达澜月变成莫凉,却被一只箭钉在城门之上。

鲜红的在光影下,泛着讽刺的猩红。

六日前,他们三千人拼死守着鳌城,心中忐忑抱着与城共存亡赴死的意念,六日后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他们兵临城下,而澜月却闭门不出死守城池。

侵略与被入侵只在一线之隔,势态变化或许可以预料可以控制,却永远也无法抹去它所带给无辜人们的伤害,风千华不愿意,没有人愿意,然而这样的战争并非他们不愿就可以忽略,只有彻底覆灭,才能换得永生。

莫凉城的主将一日前被替换,乃是澜月赫赫有名的连琼,此人在澜月享受玉面将军的称号,为人温润谦和有礼,但武功却是不凡智谋超群,在澜月人人敬仰。

此刻,他站在城墙上,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颇具深意的看着风千华。

夏侯渊眸光微眯,开口道:“扎营。”

连琼不似别人乌合之众,不容他们小觑,若想攻下莫凉,必须得从长计议。

风千华微微点头,此人长相俊朗眼神温和不笑时让人觉得春风拂面,但是那笑却让人觉得阴冷,反复有种对方挖好了坑,等着猎物跳进去的感觉。

五万大军驻扎在莫凉十里之外,第二日夏侯渊攻城,折损兵马三千,败!

第三日,夏侯渊忽然停止了一切动作,与风千华骑马在莫凉城外溜着弯,放马蓄水好不惬意,看得城内澜月士兵一头雾水,连琼亦是满腹狐疑不解。

第四日,依旧如此,夏侯渊竟然架起火堆,亲自为风千华烤肉吃,香喷喷的肉香引的所有人口水不断,可无人敢上前要半块,只能干着急咽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

风千华端坐在对面,看着夏侯渊气定神闲的烤着肉,她忍不住摇头,有时候这个男人像木雕一样严谨生趣,做事一板一眼绝不退让变通,有时候他又腹黑深沉算计手段不留一丝痕迹。

甚至于有人中了他的圈套,却还傻傻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根本不会将看似耿直刻板的秦王的与阴谋手段无赖耍诈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夏侯渊优哉游哉两天按兵不动,无事人一样在敌军的眼皮子底下四处瞎逛,是因为他在等,等大周的消息,等北疆的消息。

风千华怜悯看了眼身后寂静却压抑的莫凉城,不出半日,这座城必然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果然,下午北疆传来消息,大皇子忽然发兵逼宫,北疆皇帝怒气攻心自刎于龙座之上,大皇子手握遗照号令群臣,正在这时本应在路上的二皇子,忽然带着三十万大军去而复返,北疆彻底陷入一片战乱之中。

夏侯逸一早接到消息,派张硕领兵二十万,自齐州出发两日内赶路八十里,无声无息出现博阳,擒住城外驻扎澜月大军主帅,一路挥兵而上,势如破竹。

一个时辰后,夏侯渊发动三日来首次攻城,日落时分莫凉城门轰然倒塌,虏获俘虏八千,副将三名,然而主帅连琼却不知所踪。

十日后,风千华与夏侯渊在澜月汴梁聚首,此刻澜月六十三座大小城池,已失去半壁。

三日后,他们站在在澜月京都昭安,沉重的城门早在他们来之前已经大开,满城的百姓瑟缩在家中,偷偷开着一条门缝从里面窥着街道上的情景,一排排士兵严阵以待个个面色萧然,澜月的文武百官夹道列在两侧,在这倒春寒的天气里,依旧是汗流浃背,心里惶恐忐忑极度不安。

他们至今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发动战争,又为什么一意孤行派一些根本是废物的人去任主帅,但是他们知道,澜月败了,败的彻彻底底一塌糊涂,从今以后这天下再没有一个名叫澜月的国家,而轻易做到这一切的人,便是将要从城门走进来的那对男女。

这些人中,有一人低着头,面色早冷风中微微发白,他便是当日在大殿之上,与风千华针尖对麦芒的任博。

当日她巧舌如簧,将自己逼入绝境出尽洋相,他服她心思灵活口才了得,但也不过是书生一个,从心底之中一直不曾认可她,然而事到如今,他不得不配服那个人,技压众才子还游走于官场风生水起,不畏强权惩办贪官,当他以为他志在朝堂等待步步高升时,她却以监军的身份出征沙场,出谋划策,立功与万马之前,再次扬名天下。

这些却不是令他最震惊的,当摘掉她竟然是女子时,他几乎站立不稳,他任博自负一生,竟然在一个女人手中败的这样彻底。

澜月大势已去,任博心中再不忍,但也无可奈何,天下分久必合,似海皆内是一家,天下的百姓的也少些战乱,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只是希望,大周的接手,能善待澜月的百姓。

心中想着,任博不知不觉中抬起头,目光带着期盼的看着城门。

伴随着一阵马蹄声,远远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驭马而来。

众人大气儿都不敢喘,紧紧盯着那两道身影,直到他们到得城门。打马停下,骏马长嘶,那黑白两道的身影才算是清清楚楚映入了眼帘,一瞬间,所有人的手心里都捏紧了汗,只见那两人……

男子眉目深刻,俊美不凡,一双鹰眸敛藏着深不见底的沉然光芒,只站在那里目光淡淡一扫,却如天生的王者般,尊贵无匹!

女子绝色倾城,清丽无双,尤其是那周身萦绕着的气质傲然清冷,立在男子身侧却不输半分,犹如谪仙踏临凡尘,睥睨天下!

一黑,一白。

一如渊深沉不可估测,一华光清雅青莲出世。

然而,那两人忽然对视一笑,周身的淡漠瞬间消失无踪,萦绕着浓浓的温情爱意,一步一步朝着人群走来。步伐沉稳,节奏一致,仿佛生来便是为了配合对方,那么的和谐又耀眼。

仿佛天神踏在云端,看似很近却又高贵的难以触及。百官捏着手心的汗,余光不停的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人,他们并未带很多人进城,更多的士兵已随张硕去澜月东面,所剩不多的士兵也已提前进城,这样的低调毫不张扬的做法,让他们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微微放下了些,这改朝换代朝臣大清盘是常有的事,如今他们是家国破灭,若是秦王一个不爽将他们统统杀了,他们也说不出丝毫质疑抗议的话。

百官擦干手心的汗,官袍一甩,动作整齐划一的跪了下来。

“秦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声震耳欲聋,如海潮,如波涛,如巨浪,一波又一波绵延而去,回荡在城市的上空,久久不散……

夏侯渊淡淡看着众人,负在身后的手忽然一动,不动声色又极其自然的抓过风千华的手,紧紧握在手中。风千华眉头一挑,却没抽出,任由他牵着。两人并肩,在一排排屏住呼吸,心跳如鼓的百官身边走过,接受着一道道从各家的门缝中,屋顶上,窗户里投来的或惧怕或惊慌或忐忑的视线。

并肩,携手,迈进了皇宫……

这千百年来屹立不倒的皇宫!

直到那两道消失路的尽头,所有人才恍然的抬起头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刚刚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看都未曾看自己一眼,可那股巨大的压迫感,却宛若实质在他们头顶,他们甚至连余光都不敢抬起半分。

呼出口气,他们这才发现,背后的内衫早就湿透了。

人群之中,任博抬起头来,目光深深的看着那远处的男女,久久不曾动作。

华丽庄严的宫门,徐徐打开,沉长的影子的投在地面,在历史的长河中划下一道长长的休止符,两个身影踏着朝阳的华光,缓缓走来,在一片静寂中,翻开澜月百年来,新的一页。

更是属于天下的新的篇章。

御书房中,袅袅的龙涎香依旧徐徐萦绕在横梁之上,澜秋绝的龙案,依旧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案上的青瓷茶盅还留有余温,风千华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夏侯渊目光在御书房冷冷一扫,视线定格在龙案上,一块金色的面具,正在微暗的光线下发着森冷妖异的光芒,空洞的眼中却没有澜秋绝那双戏谑的桃花眸。

面具下,压着一份信,风千华挥开面具,迫不及待拆开信。

蝇头小楷洒脱不羁,却又清晰工整,不像澜秋绝的字却又实实在在是出自他手。

“多谢,后会有期!”

简短的几个字,莫名其妙的内容,风千华心中的火蹭的一下蹿了出来,他做了这么事,死了那么多人,甚至连澜月的江山都因为他即将彻底覆灭,就这么走了,留下这么几个字。

湾仔,他竟然将湾仔一起带走了。

“澜秋绝!”风千华几乎磨着牙说出这三个字,恨不能立刻找他,将他扒皮抽筋。

夏侯渊轻轻揽住风千华:“我们一定能找到湾仔。”

他说的这样的笃定,让风千华刚刚提起的心松了松,连日来死死撑着的一股力道,在这一瞬间彻底坍塌,她颓然靠在夏侯渊胸口,沉沉的阖上眼睛。

阳光自雕着龙纹的格子中跳进来,落在地上斑驳跳动,仿佛一副画卷,将房中两人拢在其中,有冰凉的液体的,缓缓落在他的衣襟上,令他身体微微一怔,满目的自责与愧疚,心疼不已。

两人在澜月皇宫搜寻良久,依旧毫无线索,路过一个偏僻的宫殿时,里面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传来,极轻,若非他们听力极好根本听不到,夏侯渊眸光一暗,皇宫里的宫人早就逃的差不多,到处皆是是空荡荡的落寞空寂,而这样偏僻的宫殿,怎么可能还住着人?

推门而入,忽然一愣,院内坐着一个老者,满头灰白的头发稀稀落落的搭在肩上,一身明黄的中衣,歪歪扭扭拢着,光着脚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口中念念有词。

“澜月帝?!”夏侯渊脱口而出,微微吃惊。

澜月帝孤傲,强权一世,权利上从不容旁人质疑,是澜月史上手段最为强硬的帝王,当年他逼宫弑父从太子手中夺得皇位踩着兄弟的尸骨一路扶摇直上奠定皇权,死在他手中的人数不胜数,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澜月早朝时竟只有三两位的大臣,而其它人不是被他处斩便是勒令卸甲。

这样一位强势的帝王,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用想,肯定是出自澜秋绝的手。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这边的动静,他忽然转过脸来,空洞死灰的目光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他们脸上转过,口中的声音忽然拔高:“你不是他,你怎么会是他!”

话音一落,风千华脑中电光一闪,仿佛有什么霍然开朗,小片刻她朝夏侯渊无奈一笑:“我们好像……”

“被利用了。”夏侯渊接道。

“澜秋绝会去哪里?”转身关上门,曾经的金口玉言此刻嘀嘀咕咕叨叨不休,对于他来说,该是莫大的讽刺和侮辱,让他亲眼看着澜月一点一点覆灭,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连琼。”夏侯渊唇瓣勾唇一抹笑意,一副成竹在胸。

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乌蒙山上,一片春意盎然,暖意融融。

“秋绝,你不会真要带着这小鬼吧?”连琼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每时每刻都在做着各种小动作胡掐不由觉得好笑,澜秋绝这样的性格,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和孩子相处的这么和谐。

自从十五年真正的太子澜秋绝在一次狩猎中,被一只流箭误伤死后,当时的他不过八岁,竟然冷静的将哥哥的脸弄成被兽抓伤的样子伪装成他,而他自己却戴上面具变成了哥哥澜秋绝。

此次以后他性情彻底大变,背负着哥哥仇恨的他,变的阴冷奢杀暴躁易怒,直到有一日他查到,当日的那支箭,竟然就是太上皇暗示人射的以后,更加的变本加利。

对孩子更加的厌恶,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喜欢这个小鬼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从今天开始,喊我秋熠。”澜秋绝看好友一眼,脑袋上被那小鬼的两只胖手揪的一痛,漂亮过份的脸也跟着抽了抽。

他救回自己的头发,任那小鬼骑在自己肩头,向着山下轻笑走去。

两侧的山花烂漫,姹紫嫣红美不胜收,蝴蝶煽动着色彩分明的翅膀,在一丛丛花草间曼妙舞动,晕出清香阵阵,远处绿林成荫,溪流潺潺谱写绝美的华章……

清风吹拂,两大一小三个身影,在蜿蜒的山道上缓缓远去。

“小鬼,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让小爷考虑考虑……”

“……”

“考虑好了没?”

“小爷方才想了想,你这里好吃好住实在比我家好的多,或许小爷开心了住上个三年五载……”

“你讹我?”

“你咬我啊?”

“靠!那两个混蛋,生出来的什么小恶魔……”

题外话

让大家久等了,此文宣布正式完结!

大婚会在番外写,三个人的甜蜜生活!

还有想看谁的番外给我留言吧。谢谢娃子陪了我这么久,我爱所有放在书架上并且木有看盗版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群摸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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