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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7、街头械斗

如果说在船上我怀疑过林钊,但至少现在,我对他的怀疑减掉不少。因为全程我们都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机会离开我半步去泄露信息,那剩下的嫌疑人,就是大伟。

但是大伟如果是内奸,不可能那么蠢立马让人追杀过来,等半夜我们在酒店睡着的时候杀个措手不及不是更好么?一下子追过来,我们反映的机会很大,他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所以,我和林钊没有合计过,但一致认为是梁永辉打的那通电话,那个叫大生的男人泄露了消息。

显然,梁永辉很难接受这点。

寥寥几句话,他对那个男人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忽然当头一棒,愣谁都没办法回过神来。

林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安慰的语气说,“好了,梁老板,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别内讧了,回头我和海棠都走了,大伟跟你能顶住?”

梁永辉头脑聪明,他自然能分清楚其中的利害,叹了口气,悻悻地看着我和林钊,道歉说。“阿刀兄弟,哥呢是个粗人,性格也暴躁冲动,藏不住事儿,这次是我误会你跟海棠了,我跟你们跟你们道个歉!”

他弯腰作揖,林钊连忙拉住他,“打住,梁老板,搞这么大阵仗,我们受不起。”

梁永辉说,“阿刀兄弟你就别在洗涮我了!我现在哪里是老板?我叫你大佬好不好?”

林钊笑了笑,很是得意。

这一切,他早在船上就预料到了。

我开始佩服林钊的智商。

换做是我,或者檀京,我们绝对不会这样做,有一说一,未雨绸缪会,但不会跟林钊一样。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个是聪明,也是计谋,同时也是一种敏锐的直觉判断。

我觉得他,跟我们都不一样。

末了,梁永辉问,“不过,说起来很奇怪,我和大伟被人追杀的时候,忽然闯出一帮人,帮我们挡住了那群孙子的追杀!这怎么回事?我到现在没想明白,那些人哪里来的?”

“一帮人?”我疑惑地问,“越南人?”

梁永辉摇头,“不,看样子不像是越南人,越南人皮肤没这么白净,我感觉是大陆来的!你们说,会不会是七爷怕你们扛不住,安排了人过来?那帮人虽少,五六个吧,但各个身手不错!”

“不会,七爷如果有这个安排,肯定会告诉我们。他既然没说,那就不是我们的人。”

我转向林钊,只见他沉默着,似乎也在思考,半晌,他说,“兴许是你想多了,那边靠近华人街,说不定是平时积怨已久,刚好撞上罢了!”

我觉得这个借口很扯但也说不定呢?

梁永辉也烦了,撒手说,“妈的,管他哪里来的人哦!老子懒得去计较了!就当是老天爷看不惯我这么早死帮我一把!这样,我们明早就离开芽庄!去河内!”

“今晚怎么办?”林钊说,“这里就安全?你搞这么大架势,吃得消么?”

林钊说的是外面那帮小姐。

梁永辉顿时得意了,说,“阿刀,这你就不懂了!越南还是哥熟悉!我告诉你,越南哪里最安全?警察局?错!是夜总会!”

“那帮人肯定四处查咱们住酒店呢,谁知道们会带着个女人来夜总会?夜总会开包间又不需要身份信息,对吧!”梁永辉说,“所以,今晚咱们就在这里过一夜!明早坐火车去河内!”

说实在的,梁永辉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但我实在不懂这个人的人生追求在哪里,要说到人生信条,可能就是:及时行乐。

之后的一整晚,我和林钊还有大伟都站在一边,看他跟一群女人喝酒,聊天。嗨到爆。因为他给了一笔钱给经理,经理就让我们玩儿通宵,直到凌晨三点多,那帮小姐才拿了小费离场,梁永辉脸上全是口红印子,那是他要求的:每一个拿小费的小姐,都要在他脸上亲一口。

现在,他瘫软在沙发上,肥胖的肚子横陈着,双眼迷离地问我们,“你们说,人为什么这么喜欢钱?拿那么多钱就开心了吗?”

然后林钊小声在我耳边说,“他哭了。”

我认真去看时,梁永辉已经侧身躺着了,说,“出发时叫我。”

五点钟,夜总会的经理给我们找来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这个车,在大陆已经罕见了,在越南见到,我着实惊讶。

司机在口岸工作,会英语,这让我们的交流方便了很多。

梁永辉说自己头晕,占了前排的座位,我和林钊还有大伟坐在后座。

我靠窗边,然后是林钊,大伟。

林钊见我困了,伸出胳膊将我捞了过去,把我搂在臂弯里,我抗拒了两下,他却低头瞪我一眼,“乖,睡一会儿。”

看得出来他也很困倦,下巴上长出一片青涩的胡渣,脸上满是倦怠,但越是这样,我感觉,他的男人味更浓重了些,白色短袖外面套着蓝色衬衣,阳光中带着点颓然和英气,的确很帅。

我莫名的就柔软了,靠在他胸口,被他搂着,昏昏欲睡。

没睡着时,我听见梁永辉问林钊,“阿刀,不错啊,这种女人你吃得消吗?体力够不够?不会在床上也动手吧?”

林钊不耐烦地骂了句,“闭嘴啊你!少说她!”

平时他对梁永辉的不耐烦只是不耐烦,但刚才,分明是生气了。

梁永辉嘿嘿笑,“好好好,不说,不说!”

之后我就睡着了。

林钊的胸口很宽,很结实,也很安全,我靠着他。再一次睡得安安稳稳。

我很少有这样好的睡眠自从我杀了念真后,我经常半夜做噩梦,梦见自己浑身是血,念着倒在我跟前,嘴里涓涓地流着血叫我的名字,“言蹊,言蹊”

对,那时候我还叫言蹊。

让我想想那是什么时候?

哦,十三岁。

走出训练营之前,最后一场搏斗。

渐渐的,我发现我已经对林钊有了改观,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很可怕,等到我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我醒来的时候是中午。车子停在路边一家小店前,林钊把我叫醒,声音柔软而清澈,“海棠?起来吃点东西。”

我睁开眼,尴尬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对我笑笑。

下车后,林钊跟着下来,我见他不停甩着胳膊,应该是被我压得麻木了

四目交汇的一刻,我心跳加速,砰砰砰的,没玩没了。

幸亏这时候店家端上来一碗类似于米粉的东西,其实就算是米线啦。白色的,扁扁的。上头放着罗勒叶,薄荷叶,青柠檬还有些我不认识的东西,以及几片薄脆的牛肉片。

林钊一屁股坐在我身侧,问我,“看着做什么?吃啊?”

我看其他人都已经吃起来了。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可是我我吞了口唾沫,看着陶瓷碗边缘的黑色手印吸了口气。

这时,林钊也看见了,他笑说,“你真可爱。”

说罢,他把自己的那碗搅拌了一下递给我,“喏,吃我的,我这碗干净。”

其实我想说,不见得一个人做的呢。

但现在这种状况,也只能忍了。

其实我以前什么脏的没吃过?只是人大了,就容易去脑补一些画面,导致自己尴尬。

四个男人都吃的很快,都去隔壁水果摊吃水果去了,只有林钊陪着我,叼着跟烟,吊儿郎当的样子瞅着我。

我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面。

最后我把那碗米粉吃完了,酸辣酸辣的,还算开胃。

林钊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我,“喝点,吃辣了胃受不了。”

然后我就喝了。

他起身把烟头踩灭了,对我说。“走,看看水果去。”

越南这边生产水果,什么菠萝哦,火龙果,芒果啊,山竹啊,莲雾啊,榴莲啊,还有些我说不出名字的东西,全都摆着卖,有的切好了分成一份一份的,都很便宜,基本上是不要钱的意思。

林钊问我喜欢什么,我说都可以,我不挑。

然后他就给我买了山竹和莲雾,说女孩子吃这两种水果比较好。

买了就算了,他还去问店家要了清楚,帮我把莲雾洗干净,待在车上吃。

五月份的越南因为亚热带气温很高。

我的心因为有林钊很暖。

吃饱喝足后,我们又出发了。

上午我睡了一觉后,元气满满,而林钊就困了,他根本问都不问我,靠在我肩膀上眯着眼睛就睡。衣服很薄,我能感觉到他脸部的肌肉和我肩膀接触的感觉。

我正襟危坐,压根不敢动,因为我只要稍稍一偏脑袋,就能看见他的脸。

但我不敢看。

长这么大。林钊是第一个睡在我肩头的男人。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反正就比较奇怪了,一方面我很抗拒,可一方面又觉得他累了休息下应该的,我不好推开他。直白点说,我不舍得推开。

热气呼在我脖子上,痒痒的,我想挪一挪位置呢,又怕把他吵醒了,只好把脖子伸长了。

我感觉他没睡着,低头去看时,他嘴角有笑意。

我顿时觉得自己被捉弄了要躲开,林钊却一下抓住我的手,低声说,“不许逃。”

“你故意的!”

他闭着眼睛,嘴角勾起笑意,“乖,太累了,让我靠着你睡一会儿。”

我无言反驳。

没过一会儿,他真的睡着了。

右手被他抓着,像是怕我跑了一般。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

他睡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就醒了,被车给颠醒的,醒来过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太说话,似乎这叫起床气?

越南的路真的很烂,进入一截无人区的路后,车子基本上处于颠簸的状态,车里的人歪歪扭扭的,林钊怕我撞到脑袋,索性用手臂圈住我,把我往他怀里拽,我虽然不满意,但这样的确免受了很多罪。

晚上在一个小镇上歇脚吃晚饭,我基本上没什么胃口,一天下来这么折腾,人都虚了。

林钊在便利店给我买了几盒酸奶还有些饼干,说路上饿了吃,我没有拒绝。

梁永辉精神却很好,还买了几瓶虎牌啤酒在路上喝,一路狂侃,似乎忘记了被追杀的恐惧。

而大伟,还是老样子。基本上不说话,像个哑巴。

就这样,开了十五六个小时,我们终于到达河内。

下车的时候,屁股都坐平了。

这会儿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找了个酒店落脚休息,梁永辉开始打电话联络人,他翻出第一个号码,然后顿了一下,拨了出去。

那个叫大生的人声音很快传来。

他问,“阿辉?你现在在哪里?我们很担心你,去酒店找你你不在!”

梁永辉笑道,“别装了,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搁我面前演戏你累不累?”

那边顿了许久,然后悻悻地问,“你知道了?”

“甭废话,今儿给你打这电话就一件事儿,以后别他妈让我见到你!见到你我砍死你!”梁永辉放狠话说。

那头说,“阿辉,他们拿秋云娘儿俩威胁我,我没办法我知道你肯定能跑掉的。”

“我死了你才高兴!滚吧!以后别联系了!就当我死了!”说罢,梁永辉挂了电话,气呼呼的闷了半瓶啤酒,然后继续打第二个电话。

第二个电话是一个叫桑尼的人接的,开口讲的是越南话“你好”,梁永辉也说了你好,然后说,“我是梁永辉,我要见你。”

那边人说的是越南话,我不懂,但霹雳啪啦的一串,说得挺快的,梁永辉应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林钊问,“你们约见面?”

“嗯,这个桑尼是接线人的联络员,我找到他就能见到新的接线人。约在明天上午十一点中,在一家足浴馆。”

“见完面你打算干什么?”林钊问。

“能干什么?接洽好,老子就该回国了啊!缅甸现在在打仗,口岸排查严密,这段时间没办法做生意的。金三角的东西全拿不出来!”梁永辉说,“但等战事一平息,货就能运出来了,到时候可有的忙!”

林钊问,“明天那个接头人会直接跟你见面吗?”

“这个不一定,但我代表大陆的很多渠道,他会给我面子,每年我从他们手上出去的货,他们不知道赚多少!有钱不赚是笨蛋!这帮越南孙子祖祖辈辈都穷,看着钱眼睛都发光!”梁永辉说。

“他们一共几个人去?除了那个接头的,还有没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人去会面?”林钊又问。

“应该还有”梁永辉话没说完,忽然警惕地看着林钊,“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林钊轻笑,“为了保证你的安全。必须了解清楚情况。”

梁永辉起了疑心,脸上全是疑惑,“可我怎么觉得你问话的方式像条子在审讯呢?阿刀兄弟,你该不会是条子派来的卧底吧?”

我不由自主地盯着林钊,他今晚的问话,的确有些过了,换了我是梁永辉,一样怀疑,

林钊表情有些尴尬,双眼透亮,深不可测,脸上虽然挂着笑,但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干涩。

梁永辉和他对视着,两个人刀锋相见。

半晌。林钊笑道,“喂,梁老板,你不相信我,可你要相信七爷吧?我要是卧底,能在七爷手下活下去?能让七爷派来给你当保镖?你当七爷这些年在道上混是虚的?”

梁永辉收回目光,淡淡笑了笑,很不屑的样子,“也许七爷真老眼昏花了也说不定。”

林钊耸肩,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梁永辉踱步走到窗前,往嘴里送了一根烟,点燃火候,警告地指着林钊,“我不管你是什么人。阿刀,咱们这是在越南,那帮人多恐怖你不知道,我知道,假如明天的会面出现一点点问题,那大家全玩完。我死,也得拉着你们做垫背的。”

林钊说,“你这么不放心我们,干脆不让我们跟着去得了。”

梁永辉说,“去不去,我说了算。去了做什么,一样我说了算。明说了吧,我不怕你是条子,因为就算你是条子,你也干不过那帮越南人,机关枪一扫,你就去见马克思。”

说罢,梁永辉摆摆手,回你们房间去吧,别守着我。

然后我和林钊就走了,到隔壁房间。

进门后,林钊先发制人,问我,“你说明天会出事吗?”

我说,“会不会,我不知道。”

林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倒在床上,双手撑开了。长吁短叹说,“这种日子真他妈受够了。”

我站在窗边抽烟,看着酒店楼下的动向,一切如常。

一根烟烧到末端,我却没抽几口,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临行前的夜晚我去七叔别墅,他在书房里对我说的话。

“如果阿刀有问题,规矩你知道。”

规矩自然是不留活口。

可到时候,我该怎么杀了林钊呢?用刀?用枪?还是勒死?

教官教过我们无数种杀人的方法,可我一时间,竟想不出该用什么方法。

我又想起檀京那天在医院问我,有朝一日要杀了林钊,我是否下得去手。

当日我无比信誓旦旦地说我可以。为了檀京,我绝对可以。

可现在呢?

手上传来一阵刺痛。

我赶紧丢了。将烟头碾灭。

等我回头时,林钊已经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里轻轻浅浅。

我站在床边看了他很久。很久。

最后,我装作帮他盖好被子,悄悄摸走了他的手机,躲到卫生间,开大了水龙头,翻出他的电话簿和通讯记录,但一无所获。

我安慰自己,他肯定没问题。

盥洗台上方有一面镜子,正对着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但眼底,却不是波澜不惊的。

在悄然未觉时,我已经变了。

我悄悄把林钊的电话放回原位,关了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八九点钟,梁永辉带着我们离开酒店,先去一条居民街吃了早点,看样子梁永辉很熟这一带,一路上话挺多的。吃完早餐后,他去买了一套衣服,并且让我们全都换一身,男的都换成那种特别夸张的衬衫和短裤,我则是裙子,我当场拒绝了,因为穿裙子不方便,梁永辉只好随便我。

我看着林钊身上的衬衣,特别不顺眼。我觉得这种衣服,是个人穿着都丑!

配上他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简直丑到极点!

十点多的样子,我们打了辆车去赴约。

梁永辉在车上才显得紧张了些,有点魂不守舍。

我注意到,但什么都没说,一边防着他,一边想着别的事儿。

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差不多是十点五十。

越南的街头特别苍凉,街道不算宽阔,来往的人也都是当地人,这边基本上没什么游客。

下车后,梁永辉四处看了看,找到约定的那家店。然后对我们说,“走,过街去。”

一直平安无事的我们,就在过马路的时候,忽然碰上一群飞车党,那帮人拎着斧头和砍刀从拐角冲出来,直奔我们。

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把斧头飞向梁永辉,还好林钊反应快,抄起街边一家小店的木凳子扔出去,才将那把斧头给打落了,梁永辉双眼瞪得老大,显然是被吓坏了!

我、林钊还有大伟三人拉着梁永虎要走,但他双腿不受控制的颤抖。那帮人立马下车来,拎着斧头就冲上来狂砍。

我们躲避不及,被一群人围攻,在街边就打了起来,小摊上原本有人在吃东西,全被吓跑了。

一个越南人见我是女的,以为好对付一点,扑上来砍我,我冷笑了一下,抄起铁锅里的铲子飞过去,尖锐的一面顺利割破了他的喉咙,他倒在地上,鲜血长流,我上前一脚把他踹在地上。抢了他的斧头回身去帮林钊。

他被两个壮汉围攻,手里就拽着一根凳子,但那凳子完全不挡斧头。

“嘿!这边!”我一喊,那两个男人回头看我,林钊快速用凳子砸倒了一个,而另一个被我用斧头刀背给打趴下,愣是再强壮的人,也经不住铁块的捶打。

“小心!”林钊忽然提醒我,我回头一看,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挥刀砍向我,我立即抓着手里的人,一脚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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