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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东平轶事(三)

海月是第一次回到那一夜被异军所袭的地方。时隔多日,那一夜的血污早已被沙漠里漫天的黄沙吹散掩盖,连丝毫痕迹也无从寻找。

她纵马站在一处沙丘上凝视着远处,想起那天和师父一同走过的胡杨林,心中怅然若失。

海月翻身跳下马,忍住难以自抑的心绪,回头故作轻松地向镖师们招呼了一声:“弟兄们,把能用的镖车都挖出来,今日一齐带走。”

“是。”

经过了这些时日之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已不再一味地沉浸在失去手足的悲痛之中。这也的确情有可原,在这样恶劣的地界和糟糕的处境之下,唯有努力生存下去,才不算辜负亡者的遗志。

荀彻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眸子一如往日的清冷。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简短地道:“那天夜里,那伙异军打到一半突然后撤。我最后一次见到项宁的时候,他应该是朝那边追去了。”

他伸出手,指着西北的方向。

海月点了点头,转头向荀彻道:“我去那边探一探,这儿便交给荀师兄了。”

荀彻利落地应了一声,没有多一句废话便走开了。

景唐见她欲独自离去,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牵着马跟上了海月的步子。

两人一歪一斜地走在大漠里,模样有些滑稽。

海月的眼睛不断地落在经过的沙丘深壑之中,企图在这一片黄沙之中寻得丝毫痕迹。

不知是不是因为周遭太安静了,景唐颇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

“你对你那个异姓师兄,倒是十分信任。”

海月头也没抬回道:

“师父信他。”

“你丝毫没有怀疑过他?”

海月一挑眉,转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他。

景唐淡淡解释道:“在整个白狼镖队当中,实力和声望最高的人就是他。如果你师父和师兄都发生了意外,他完全可以争夺这个位子。单凭你那寥寥数句,便真的将他打动了?”

“不瞒你说,我的确怀疑过。但他既然当着兄弟们说出那样的话,自然没有反悔的理由。况且,若是将来我做的实在太差,他到那时再向众人提出取而代之也无可厚非。”

“你不曾想过他原本态度如此强硬,却为何轻而易举就放弃了镖头之位?”

海月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想太多:

“我只是不信他会真的害我。”

见景唐眸色之中充满疑窦,海月接着解释道:

“我其实同你一样,是不大能与荀师兄相处的惯。他这个人,从小便不与师兄弟们在一处厮闹玩耍,我一直觉得,他脾气古怪得很,也不怎么愿意与他来往。可从小师父便告诉我,荀师兄并不坏,他只是太固执了。”

说到这儿,景唐便没再接话。他的视线落在靠近衣摆的沙地上,眼睫低低垂落,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海月回头来,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他开口道:“燕京城里姓荀的倒是不多。”

沉吟了片刻,她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便不由自主地学着那人如出一辙的腔调感慨道:“‘他可是荀守义的儿子啊。’”

景唐一怔,惊讶之色难以言表。他喃喃道:

“世族中皆以为,荀守义的小儿子早年便在荀家的庄子上病故了,连名字也未曾留下,没想到”

“师父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可荀师兄昔年的故事,我从来不曾听师父讲起过。”

海月又转过头来,颇为认真地道:“唐刀子,其实你原本是个极善良的人,为何非要披一层带刺的衣裳呢?”

原以为这一句话会引出唐刀子上身,却没想到景唐闻言认真地问道:

“你从何处看得出来,我是个本性纯良的人呢?”

“我从小长在山上,常常能见到的一种小兽便是刺猬。

我年幼时很是顽皮,不知刺猬身上的硬刺伤人,便伸手去抓。没想到刺猬蜷成一团,扎得我哇哇大哭。

可是师父来了非但不安慰我,却带我去寻刺猬的窝,给我看刺猬幼崽。

那是我见过最柔软最温顺的小家伙,可一想到它们长大了会变成那般可怕的模样,我就有些害怕。

可师父却从口袋里挑了些肉干,喂了那只扎了我的刺猬,它便慢慢地不那么怕人了,最后它身上的刺耷拉了下来,竟像那些幼崽一样温顺可爱。”

景唐静静地听完了这个故事,心间不自觉地有些异样的东西刺了一下,而他脸上却始终未着丝毫痕迹。

“在这世上,人若没有了盔甲,便不能保护身边的人,只能任人宰割。”

“盔甲是为御敌之用,而非忌惮身边之人。景唐,或许你在担心什么事情,或者你仅仅是觉得,‘堂堂京城贵胄怎可与江湖草莽为伍’”

她讲着讲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景唐认真听着,脸色终于有些松动,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可说出的话却依旧令人胆寒。

“海月,你年纪尚小,殊不知最大的威胁,从来都来源于我们自身。”

海月歪着脑袋,瞧了他半晌道:“我相信你说的话,可这样的事,我永不会让它发生。”

意外地,他竟没有丝毫想要反驳的心思。女孩一字一句,看似幼稚天真,却深刻地印在他心里,久久挥之不去。

半晌,他终于憋出几个字来——

“但愿如此。”

他们一路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十几里地。沙漠腹地的风沙也越来越大,前面的路逐渐有些看不清。

海月以面纱遮面,转头问道:“我们是不是快到黑沙漠了?”

景唐点了点头道:“我们该回去了。”

海月颇有些不甘心,却也不敢再走下去,即使心中的惦念终日折磨着她。

最终,海月向他点了点头,正准备翻身上马,眼睛却被不远处的胡杨树上挂着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她迎着风沙凑近一看,猛然大惊。这是一根她再熟悉不过的银色发带。

她的小师兄从小就不喜欢带发箍,总觉得浪费时间。她便在他生辰前几个月,以银线织了十九根发带,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项宁。

发带上仿佛依旧沾着他的温度,海月如获至宝一般将它收进怀中最深处的地方,拳头紧紧攥着。

“是死亡把他们引来的。他们只生活在黑沙漠,是死神的随从。”

如同诅咒一般的言语不停地在她耳边萦绕,无法躲避。

白日里的沙漠,依然如同黑夜一般寂静无声。人们在这里所能听见的声音,除了砂砾席卷过大地的声音,便只剩自己的呼吸声。

景唐策马上前,沉声道:“海月,不能再往前了。”

她明白景唐的意思,随即调转马头,往湖边而去。

这一路上,她有些心神不宁,几次都任由月见带着她走偏了路,都是景唐将她拽了回来。

景唐看出了她的心思,道:“项宁武功奇绝,想来一般人也近不得他身。或许,他已不在沙漠里了,只是暂时没有寻到我们。你迟早会再见到他的。”

海月点了点头,二人便结伴向湖边而去。

“禀镖头,未损坏的镖车共十九辆。还有各式兵器,粮食,总共装了十车。”

荀彻简短地向她报告了搜索情况,海月稍微安下了心。剩下的这些东西,远远超过了她预估的数量。

“我们今天带的人手不够,先装些用得上的东西带回东平,其余的找个地方隐蔽起来。”

荀彻点了点头又道:“方才我派了两三个弟兄去湖边看了看,发现了一处废弃的营地,想来可以一用。”

海月惊道:“营地?可否劳烦师兄带我去看看?”

“是。这边来。”

荀彻带着他们走进一片几乎枯死的胡杨树林。那枝枝叉叉宛若白骨一般,看上去一片死气沉沉。周遭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直到那汪碧绿的湖水出现在面前,才看起来有了些生机。

这便是海月那一日发现的湖泊。那一日风沙极大,她只老远看了一眼。直到今日,她才真正看清了这潭湖水的真面目。

一汪碧蓝色的湖水连一丝褶皱都不曾有,平静地宛如一块品相极佳的玉石。那湛蓝而深不见底的湖泊,仿佛存留着亘古不变的隐秘,引人欲上前窥探一番。

待他们穿过那片胡杨树林,沿着湖泊再往南走,逐渐看见地面上冒出了一些青草,甚至还有几簇不知名的野花。再往远处看过去,只见有数十座土房整齐地排列在一片谷地之中。

几个镖队的伙计见海月等人来了,便立刻迎了上来,汇报道:“禀镖头,这里似乎曾是一座关口,里面的布置像是兵营。只不过看起来已经废弃了有一段时日,除了一些灶台和床铺,什么都没剩下。”

海月点了点头。

她心里迅速地估计着,这里离东平城有足足一百七十多里,且远离乌斯藏与东平城的大路,想来人迹罕至。

她转过头来向景唐征询着意见:

“东平城到底属于叛军的管辖地,如若能早日搬到这里,想来总比在东平城提心吊胆地要好很多。”

景唐沉吟了片刻道:“此处是不是离那里太近了?”

海月知道他说的何处,她略点了点头道:“那一日遇袭——或许真的只是巧合。比起东平城来说,这里虽算不得十分安全,但也好上许多。”

景唐闻言,又仔细斟酌了一番,最后微微颌首,表示同意。

她又转头向荀彻道:“荀师兄,让弟兄们将兵器和粮草囤在此处便可,待日后将这里清扫出来,作为临时驻地也是不错的。”

荀彻微微有些惊讶于她的想法,但他并没有丝毫显露出来,只淡淡了一个字:“是。”

海月继续往里走了走,发现这些土房还算是牢靠,稍加修葺便可住人。

待他们走过几排土房后面,便看到一排伙房和一个巨大的仓库。

她指了指那边问道:“那边可曾去打探过?”

“还不曾去过。”

海月点了点头,便向那仓库走去。

这是个颇大的仓库,木门上被一根巨大的铁链锁了起来。海月命人将其硬劈开,打开一看,只见净是成堆的土木材料,数不清的兵器,还有少量粮草。海月转头与众人对视了片刻,相视一笑。这里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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