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点
初晚看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光一点点暗下去,她才撇了撇唇，怀里抱着那只湿哒哒的兔子,情绪有点儿不大对。
陆以这人,怎么这样呢？
自己还在淋雨呢？还惦记着他们这帮坐出租车的有没有到家。
这也太……圣父了吧！
初晚想了想，手指在手机上敲字。
晚晚小仙女：恩。你要避一下雨呀。
雨水溅在陆以亮起的手机屏幕上，他抬手将水渍拂去，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没一会儿，初晚收到陆以的消息。
以以大帅比：好。谢谢晚晚的关心提醒。
初晚：“……”
这人真是……没话讲。
司机把人一一送到了家，才离开。
初家这套小区的房子还是为了俩姐弟读书方便才购置的，是个小户型,就一个洗手间。
于是,喜闻乐见地抢洗手间环节又愉快地展开了。
初晚一冲进家门就眼明手快地冲进洗手间,初阳追在后面，趁着初晚还没锁门开始抵在门上，拼命撞门,初晚用尽全身力气顶回去。
两个人僵持着,初晚叫初阳,说：“初阳,我突然想起来我桌子上有一百块钱！你快去拿过来给我！”
初阳立马飞奔进了初晚的房间,初晚反手就是一个锁门。初阳自然没去初晚的桌上找什么一百块钱，想想也没这种可能。
他听见初晚锁门的动静，靠着房门勾唇笑了下,身上也有雨水淋过的痕迹，他慢慢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唐斯妤发了条微信。
初阳老弟：斯妤姐，我姐让你多喝热水，提前预防感冒。
斯妤姐姐：好。
初阳老弟：其实，我觉得斯妤姐你今天挺好看的，下午那会儿是我眼神不好。
斯妤姐姐：这才像话。
初阳耸肩笑了下，等着初晚洗完澡出来，自己再去洗。
陆家。
霍沉躺在沙发上，看着陆以拿干毛巾擦头发，手机捏在手里把玩，说：“说实在的，你用得着这么麻烦吗？还自己冒雨去拦车。打个电话让陆叔叔派辆车过来接，不行？”
陆以身上是换过的睡衣，随手把擦得半湿的毛巾往茶几上一丢，抬手拍了拍霍沉的脚，让他收收，然后也坐到沙发上去，说：“没必要。”他垂了垂眸，淡声，“我不想欠他的。”
霍沉看了陆以一眼，感叹，“儿女都是债啊。”陆以侧眸去看他，霍沉就继续道，“你就是爸爸我的债啊。”
手机一震，陆以忙拿过来看。
晚晚小仙女：你到家了吗？
以以大帅比：到了，洗完澡了。
晚晚小仙女：那你记得多喝热水，淋雨了可能会感冒。
陆以抿唇笑了下，这么直男的嘱咐，从初晚嘴里说出来，就莫名地有点儿可爱。
霍沉看着陆以笑得一脸□□的样子，有点儿不爽，问他：“那个初晚哪里好，你得喜欢她？”
陆以看都不看霍沉一眼，只扬声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算了。”霍沉气鼓鼓地转了个身，面朝沙发背，朝了一会儿，觉得呼吸不大顺畅，又转回身子来，手机搭在肚子上，头枕在手上，问陆以，“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跟演员似的，烦。”
陆以这才抽空看了霍沉一眼，笑了下，问他：“又是你们家新来的那个小姑娘？”
“对啊。”霍沉坐直身子，“我真是受不了了，她说什么我妈都信，实在没办法了，来你这里躲难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还是和儿子你待在一起，共享天伦比较快乐。”
陆以懒得搭理他，垂眸又看手机去了。
初晚从被淋得跟一坨卫生纸似的纸袋子里翻出陆以那件衬衫，倒了洗衣液到池子里浸泡了会儿，然后上手开始搓衣服。
初阳这会儿也洗完了澡，就蹲阳台上开始指导初晚怎么洗衣服，“初晚，我警告你啊，这是我哥的衣服，你可得给我洗干净了。”
初晚本来就搓那两坨油印搓得满头大汗，这会儿初阳还在旁边逼逼，她就很气，抬手就泼了把肥皂水出去，“你啰嗦什么，你行你上你来洗啊！”
初阳拒绝，“又不是我弄脏的。”他摆摆手，走远，“你慢慢洗啊，我去睡觉了。”
初晚错了好半天，水换了几次，也没把那油印搓掉，绝望的初晚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84消毒液。
……
隔天，又是个大晴天，初晚早早起来把衣服都晾出去，还抱了陆以送的那只大兔子到阳台上晒太阳。
季夏的风吹进来，带着股余热，陆以那件淡……淡淡很淡蓝色的衬衫被风吹得晃了几晃，初晚咬了下唇，觉得实在辣眼睛。
等熬到傍晚，吃过晚饭，初晚踮脚伸手摸了摸那衬衫，很好，干了。
初晚皱了皱眉头，给陆以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微哑的男声：“晚晚？”
“那个，以哥……我刚好吃完饭要遛个初阳，就把洗干净的衬衫给你送过来？”初晚看着被自己搓过后的衬衫，有点儿为难，说，“刚好有点儿事情，还得跟你交代下。”
陆以淡声：“好啊。等你。”
初晚拎着初阳出门，教育他，要劳逸结合，不能老是坐着学习。
虽然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挺不信的。
初阳怎么可能老是学习呢？
初晚主要怕陆以要揍她，拽着初阳一起，有个垫背的，可以甩锅。
可小区刚走到一半，初阳就嚷嚷着肚子疼，跑逼了。
初晚深深吸了口气，准备独自一人去承受即将来自陆以的狂风暴雨。
初晚按照陆以发的地址，找到陆以家，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摁响了陆以家的门铃。
三秒后，房门从里头被打开，陆以穿着一套居家服，望着初晚笑了笑，请她进来。
初晚一边换鞋，一边侧眸看了看陆以，他额前刘海耷拉着，眼底有淡青色浮起，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眼角却有道道血丝，像是夜里没睡好的样子。
初晚换完拖鞋，进了客厅，才发现他家的设计是很偏工业风格的，几乎看不出来什么生活的气息，冷冰冰的，仿佛住在这房子里头的，只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初晚四下看了眼，很快收回视线，问：“霍沉呢？”
“回家去了，明天要上课了。你随便坐。”陆以站在冰箱前，问初晚，“喝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初晚坐到沙发上，手垫在腿下，有点儿拘谨，继续说，“如果有养乐多的话就给我养乐多，没有养乐多的话，可乐也可以，可乐也没有的话……随便什么都好……”
陆以被她说得想笑，从里面摸了瓶矿泉水出来，走到初晚跟前，递给她，嗓音微微发哑，说：“家里只有这个。”
初晚接过来，心说，只有这个为什么还要问她喝什么！她垂眸看了眼那个矿泉水的牌子，有一点点贵……
她小心翼翼地拧开，喝了两口，就把矿泉水瓶子放在茶几上。
陆以坐到她旁边来，沙发微微陷下去一角，陆以看着初晚，保持了一点距离，说：“你还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下次哥哥买点放冰箱里。”
初晚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以后不来了。”
陆以脸色一顿，神情有点儿失望的样子，说：“啊，哥哥还想请你常来玩呢？”
初晚咬了下唇，把陆以那件洗干净的衬衫从袋子里拿出来，抖了抖，站起来，展示给陆以看。
淡蓝色衬衫被洗得有点儿脱色，尤其是胸口那两个油印……油印是没了，变成了两个搓得发白的……爱心？？？
陆以有点儿讶然。
初晚尴尬地笑了两下，放在陆以跟前比了两下，问：“哥，你觉不觉得，这俩爱心，还挺衬你胸型？”
陆以：“……”胸这关是过不去了，是吧？
陆以没忍住，笑起来，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连吸了两口凉气，整个人浑身颤着咳嗽起来。
初晚忙丢下手里的衬衫，过去帮着陆以拍了拍后背，又抚摸了两下，帮着他顺了顺气。那只手小小的，抚在后背上，带着股温热，和异样的……安全感。
陆以抬手抚了下鼻尖，坐直了身子，看了初晚一眼，笑了笑，嗓子发干，带着股浓重的鼻音，说：“谢谢啊。”
初晚摆摆手，“我奶奶以前呛着了，我也这么给她顺气。”
“奶奶？”陆以声音都扬起来，仿佛觉得自己刚刚一瞬间是产生了某种不该有的错觉。
初晚没觉得有什么，很认真地点点头，“恩！”
“……”
初晚把东西送到，就决定等着陆以反应过来把自己揍一顿之前先跑逼，于是就跟陆以道别。
陆以也没有要多留她的意思，就站起来要送她到门口，刚站起来，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他手撑着额头，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站稳。初晚见状，忙过去扶了一把，手碰到他的掌心，都觉得滚烫。
初晚有点儿讶然，踮了踮脚，抬手抚上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摁在自己额头上，陆以的额头滚烫，应该是发烧了。
初晚忙扶着陆以去沙发上坐下，问他：“你发烧了？”
陆以点点头，说：“好像是。”
初晚都被他气到了，“发烧就是发烧了啊，怎么能好像是呢？”她顿了下，继续问，“吃药了吗？”
陆以摇摇头，说：“家里没药。”看着初晚一脸严肃的神情，他停了停，才说，“晚晚，你别担心啊，哥哥身体好着呢？”
初晚对陆以这种对自己身体浑然不在意的态度十分不满，她脸上神情都肃起来，说：“走，跟我去社区医院，看看医生先。”
陆以没那个跑医院的习惯，以前也不是没生病发烧过，都懒得吃药，男孩子嘛，泥地里都滚过，没几天就该好的。
他摆摆手：“不用了，很快就好了。”
初晚深吸了口气，说，“你知道，初阳以前也发烧过，他跟你一样，不肯去看医生，你知道，后来怎么了吗？”
陆以勾唇，顺着她的话，问：“怎么了？”
初晚气鼓鼓道：“他坚持不去，后来，他就烧成现在这副傻子样了。”
陆以被她逗乐，整个人都笑起来，于是又跟着咳嗽起来。
初晚忙开了瓶矿泉水给他喝，等他喝完，初晚才很认真地说道，“跟我去医院。”
“我不希望我认识的人里面，再多一个像初阳一样的傻子。”
陆以顿了下，看着初晚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垂了垂眸，笑了声，说：“别生气了，哥哥都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