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九爷（一）
见到二柜这样的态度,薛山丁就什么也没有说,又拿来一张皮子,还有向新华的包袱,放到了二柜的身后,让二柜倚靠在上边,然后,向新华,盛了一点高粱米饭,将肉汤给泡进去,本来这个二柜的手没有受伤,但是因为两只大腿受伤,肿胀疼痛,导致两只手跟着颤抖,所以没有办法,向新华只好亲自给喂饭了,刚才喝了不少的肉汤,这又给喂饭。
“好了,谢谢,我感觉到热,能将我挪到门边去坐着吗?那里是不是凉快些”。
薛山丁,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和向新华两个人抬着二柜身下的皮子,向门口挪了挪,二柜,被门口进来的冷风一吹,感觉到好了很多,就凄惨的笑着说道:“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就和你们说一说九爷的事情,这些都是我知道。对了你不是问我吗?我这样说话,还能忘记点疼痛。”
“好,很好,你说吧,只要你不觉得累就好,要是说累了,你就不说话,等你舒服了再说。”向新华说道。
于是,这个二柜就说了起来。
九爷,沈金龙,桦甸县城人,经营着木帮的一条龙式的产业,从伐木到销售,都由自己人经销,这样就可以将销路最好的木材自己全部零售,赚取最大的利润。
九爷是在祖上接下来的产业,不过那个时候,只是单纯的木帮,也是东北这一片林海雪原中无数个木帮中的一个,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等到这个木棒到了九爷沈金龙的手上,具有经济头脑和超前意识的沈金龙,就开始一方面利用自己掌握的帮会的财产,大肆送礼,行贿政府官员,使他取得了几个比较好的地里位置优越、林木都是珍稀好销售的木材的山场子,一点一点的就超越了其他的木帮,这样也就引起了其他临近木帮的嫉妒和打压,沈金龙不但具有商业头脑,而且也是一个狠角色,在帮派的争斗中不但是自己亲自带着队伍拼命拼杀,而且还借助官府的力量进行,所以,在几次比较大的帮派火拼中,都是大获全胜,在这一带的是个木帮队伍中,就是成为了老大,自己的山场子也就没有人惦记,而自己向临近的山场子采伐一些珍稀的树木,人家也就吃个哑巴亏算了。
这样在山头林立的木帮中,站稳了脚跟,然后九爷就将眼光看上了排帮,这些排帮也是一个大的系统,下边也是无数的排帮靠着这条河这条江来挣钱养家糊口,不管是谁,想在这个排帮中分一杯羹,都要接受其他的已经存在的排帮的打压和欺凌,有的新生排帮因为没有拜见码头,或者礼数不周,木排在半道上被人家抢劫的,放火的,水下割断绳子散排的,都是损失惨重,由于是一种垄断,所以排帮硬是从木棒的嘴里夺下一块肉来,经常发生哄抬价格,或者让你这个木帮的木头运不出去,在山里被风吹雨淋的造成巨大的损失。
所以九爷也看中了这个排帮,几次登门拜访排帮中的龙头老大,但是都被吃了闭门羹,九爷就决定强行开展放排,但是第一次,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第二次也是顺利,第三次的时候,接到了一个帖子:“警告九爷,看在面子上已经放过了两次,希望留下这口饭,给排帮的兄弟吃,否则就不知道下次会发生什么?”
九爷知道这是在较劲了,就此罢手,那么倒是可以继续,但是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放排的队伍,不但要给人家遣散费,还要承担其他的损失,九爷就决定继续。
这一回,等到木排准备好了,九爷就对着木帮的大柜说道:“这一次就看咱们能不能过去,要是我们闯过去,那么这里就有我们有口饭吃,要是过不去,我沈金龙就是倾家荡产了,所以咱们要背水一战。我亲自上排,上边坐镇指挥,刀山火海我来,大柜你带着兄弟在沿江两岸秘密保护,只要是想对我们不利的,一律武力解决,但是最好是不要出人命为好。毕竟我们还是要在这里吃饭的,结下了仇恨,就需要天天防备着人家暗中报复,成本太大。”
这一次三合盛的木帮几乎是倾巢出动,那些木棒也都知道这次三合盛是拼命了,再加之对外大造声势,一旦木排出现事情,一定倾家荡产也要将这条江上的排帮彻底铲除,准备牺牲五百条人命,准备了五万大洋作为赔偿。
这些原来还准备给三合盛点颜色看看的排帮,心中面对着这个三合盛不惜一战的架势,有点胆怯了,经过确认,三合盛的帮众,除了老弱病残留在山场子外,剩下的全部出动,带上了所有的武器,沿着两岸的江边随行保护,九爷带着五十多人,全副武装,带着十口棺材上到木排上,在声势浩大的鞭炮声中,木排解开缆绳开始顺着水流向着哈尔滨的方向启动,九爷在木排上绑上了一把宽大的椅子,自己端坐在上边,指挥着帮众协助放排工工作,一连两天都没有出现意外,到了第三天,排工的首领过来对着九爷说道:“九爷,前边就是十里浅滩,这里是最容易被人使坏的地方,这里水比较浅,江面宽阔,杂草丛生,十分有利于人的隐蔽,一般的出事都这里被人家潜入水里,砍断缆绳,造成散排了,这一排的木材就便宜下游的人。”
“所有的人全部站帮,准备好,严加防备”。
随着九爷的命令,这些原来的排帮还有新上来的五十多人的木帮,每个人都是拿着一个长长的木杆子,上边都是绑着锋利的匕首,木排的前边也被放下了一个大横木,准备清理早就埋在水里的刀子等。
这些人喊着号子:“一二三”,齐刷刷的将手里的木杆插向水里,一直过了这个浅滩,才算罢休。
其实就在木排到来的时候,浅滩两边的杂草从中,已经隐蔽了几十名排帮的人,这些人就是被号称为“水鬼”。都是水性的最好的人这些人在这边准备潜入水中,割断缆绳,但是看见人家这个阵势,就不敢轻举妄动,知道一旦*上,那就是九死一生,所以,无奈,只好停止行动,准备在前边继续施压,给三合盛的排帮一点颜色看看。
江面变窄,江水变得喘急起来,前边的江面上忽然出现三个也在沿江而行的木排,木排不长,但是很高,都是一些一抱多粗的木材,排帮首领跑过来说道:“九爷,前边的木排不对,这是要散排的样子。”
九爷不懂这一行,就问道:“为什么?”
“九爷,前边的木帮一散排,上边的大木头就会在江中随意的漂浮,我们的排就会受到阻碍,可能会撞到岸边上,强大的撞击力,就可能导致散排。”
“看来这是故意的了,传令,减缓速度,全部给我集中到排头上,做好准备,几个人一组,负责支开木头,保证我们的木排安然无恙”。
一共七十多人,全部集中到木排的前方两侧,四个人负责一个大木杆子,这些大木杆子被固定在木牌上,可以利用杠杆的力量顶开木头。
见到后边三合盛的排帮这样防范,前边的木排就渐渐的改变了行道,向两边靠近,三合盛的木排得以顺利通过,木排到了一个叫刘家湾的地方,这里也算是一个水陆码头,一般的排帮到了这里都是上岸补充饮水、粮食、蔬菜,并且这里还有茶楼酒肆,饭馆妓院的,排帮十分辛苦,在水面上一瓢就是一个多月,按照惯例,排帮放排到了这里,都要给三分之一的工钱,这些人就在这里靠岸,然后去喝酒喝茶,嫖娼宿妓,赌博等,一般是歇息三天,然后再上排继续前行。
可是九爷却是严格要求,对这些行为一律禁制,在招收人员的时候,就清楚的说明,任何人不许在这里下船,也不开工钱,需要补充粮食蔬菜等,有木帮的帮主亲自带着人进到镇里采购,然后不再停歇,直接前行这样既保证了木牌不在这里多停留,提高了效率,第二个也给这些排帮的省了很多工钱。第三个避免了在这里出现意外,聚众打架,木排被扣,人员被打还有甚者木排被人做了手脚,半道散排了。
排到刘家湾,九爷对着排帮的首领说道:“按照咱们定下来的规矩,不在这里靠岸,咱们这一次准备的东西都是富富有余”。
“九爷有令,排不靠岸,直接走主道,都长眼啊”首领大声的喊道。
“弟兄们辛苦,这次放排的工钱,每个人加半个大洋。”九爷见到大家没有什么怨言,也就高兴的说道。
“谢谢九爷的奖赏,使劲啊,加油啊,跑起来”大家兴奋的喊着。
到了江水平稳的江面,九爷对着首领说到:“前边水面平稳了,大家可以放松一口气了,来,今天晚上好好的准备几个菜,咱们喝酒。”
这一次放排就顺利的过去了,九爷不想结下恩怨,在哈尔滨购买了一些老毛子的稀罕玩意,开始沿江拜访各路排帮,才确保了三合盛排帮的地位和以后的顺畅。
说到这些的时候,这个二柜竟然脸上露出了一种自豪,薛山丁就说到:“二柜,这个事情你也参加了吗?”
“哈哈,参加了,那时我刚刚到咱们三合盛,九爷就带着我上去了,我可是看见九爷的胆量气魄还有能力了,我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哈哈,你要是不佩服的五体投地,你也就不会是现在的二柜了”薛山丁说道。
薛山丁给二柜喂了点水,又给二柜将包扎的布条子放松了一下,然后对着二柜说道:“你继续说,我听得还比较有意思,那么九爷在哈尔滨和吉林是怎么粘住的脚,负责销售的四柜是谁?这个人怎么样?”
“好,我接着说。”二柜喘息了一会,又继续说起来。
九爷在自己的排帮确定了在沿江一带几十家排帮中的地位以后,没有使用武力,而是采用怀柔的政策,拉拢结交了这里的排帮当家人,然后九爷就将目光盯在了最赚钱的销售上了,原来都是排帮将木材运到哈尔滨的码头,木帮的人就开始和当地销售木材的大掌柜进行接洽,一般都是当面验收质量,估堆出售。
但是货到地头死,到了人家的地面上,人家就可以随意的压价,更有甚者被欺行霸市的人给你封了,给出一口价,不管你多好的木材,也没有人敢来撬行,更没有人敢买你的木材,九爷的木材在种类吃过两次亏,都是上等的木材,但是就给一个最低价,爱卖不卖。所以,九爷就决定自己干这一行,可是九爷也知道这是在老虎嘴里抢肉吃,自己一定会遭到这里的大大小小的木材行的打压。并且避免不了的会发生黑吃黑的血战,九爷一方面动用钱财在上层社会找关系,一方面暗中在当地积蓄力量,开办了木材加工厂,因为质量好,价格低,几乎就垄断了道里区的木材加工业务,一年就要将近赔进去一千多大洋,然后九爷就开始了木材自己销售。
也是让这里的沈记木材铺,直接到码头上买货,然后还就买自己家的货,别人不知道底细,并且都是高价,这样,其他的木材行,不管是哪里来的木材,都要说成是三合盛的,要不就是质量不好的木材,最后九爷出面,在江边上买下来一块地盘,然后就挂出了三合盛木材销售站。
这一下,三合盛的木材就成了抢手的货物,那些老木材行知道到了目前的这个地步上,已经无力和三合盛竞争了,也打压不住了,渐渐的也就承认了三合盛的存在,三合盛在这里的业务逐渐的扩大,连续收购了很多木材加工铺,在哈尔滨咱们三合盛那是比较有名的,买卖大,人多势众,光雇佣的人员就是几百人,几十家加工铺、销售铺,每年的进项都在十万大洋左右。
“好啊,这样好啊?那个四柜是怎么到了咱们三合盛的?也是老人?他们也是咱们军统的人吗?”
“买卖越来越大的原因,就是九爷找到了四柜,这个四柜原来就是一个木匠,手艺很好,在当地也开了一家木匠铺,九爷有一次和他打交道,看上这个人的精明强干,有一个很好的买卖脑袋,九爷就在这个木匠铺住了三天,和这个四柜谈了三天,最后,这个四柜就关了自己的木匠铺,和九爷来到了哈尔滨,在九爷的资助下,成立了“沈记木材铺”,这样在九爷资金的支持下,才开始有了今天的成就。”
“那你说,他不是九爷的嫡系人员,怎么能将三合盛最赚钱的行当给了四柜来管理?”
“你不知道,九爷的精明,九爷将这些事情和做买卖分开来的,你像大柜大炮头他也不是,但是这边的打打杀杀的就需要依靠大柜,一般的山场子见到大柜,都和见到九爷一样,这个四柜也是一样的,九爷就没有让他掺和到这里边,只是一门心思做生意就是了,我们九爷、粮台的身份,谁也不知道。”
九爷为了保护这个三合盛,也为了更好的控制这几个掌柜的势力,都是采取大权独揽,小权分散,自己管好自己的一摊子事情,每个掌柜的每年都有一千个大洋的自主支配权,就是让这些掌柜的用这笔钱,在暗中扶持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这样谁也不知道谁的力量是多少,在哪里?相互之间进行掣肘达到统治的目的。
“哈哈,这个九爷还真的是个人才,这样办,就是让自己的权力不至于被架空,更不会出现相互之间的合作,变成给别人做嫁妆了。”
“水相,我真的很是佩服九爷的,但是我这个人为人处世的水平不行,所以我的个人势力是最小了,我的那些大洋也花的不多,反正九爷也不管我们花到了哪里,每年都是准时的发放一千大洋。”
“你没有几个人,那你的大洋呢?”薛山丁笑着问道,看着二柜红呼呼的脸,薛山丁说道:“你的大洋不会都逛窑子了吧?”
“那怎么会啊,我要是干那个事情,估计早就被九爷给干掉了。我的大洋都被我拿回了家,我在放牛沟那里有房子,有地,都租给佃户种着。”
“你那里还有老婆孩子吗?”薛山丁问道。
“没有正式的,我这样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死了,我那不是坑人家吗?”二柜沉重的说道。
“那你积攒那些东西干什么?”
“那里有我的一个相好的,我是在给他积攒家业,我还有一个孩子,今年都十岁了,虽然明面上不是夫妻,但是我们还真的就是两口子,我没有办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