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这毒是什么？
慕熙看着洛心冷静地吩咐事情，敬佩之余是深深的怜惜。
他大概能知道洛心在想什么，从遇到自己之后，她就一直都在失去。自己给她带来的哀大于喜。
可是他不能离开她，准确地说，他不想离开她。
“你本可以休息一会儿的。”慕熙走在洛心的身边，淡淡地说，语气里的关心也淡淡的，却像是羽毛一般轻轻地扫过洛心的心尖，她的心一颤。
慕熙的迷人之处大概就在这里，明明错都是在他那里，可是当他笑起来，当他关心起来，哪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都可以原谅所有的不对。
“没事，医馆的事需要处理。”洛心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冲慕熙笑了笑，虽然努力打起精神，神色间的悲伤还是让人心里一疼。
“你呀”慕熙轻叹一声，伸出漂亮的手指轻柔地抚了一下她的眉头，“走吧，我陪你。”
洛心脸一红，避开他的目光。
两人说话间，洛心馆的人差不多都到了楼下。
洛心看着那些岑曾经在自己身边笑闹的人，如今脸上满布的只有悲伤，一股浓浓的沉闷情绪笼罩着整个医馆，倒显得医馆越发阴冷起来。
“医馆出了事，大家都很沉重，我理解。”洛心冷静地开口，再抬头时眼里的脆弱受伤都被她深深地藏在眼底。
那些人只是沉默地听着，没有出声。
“我一定会还死去的人一个公道。”洛心的声音掷地有声，仿佛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一般。
听的人不由得精神一振，只要能查出谁是凶手，他们付出什么都可以。
紫鸢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是听到洛心的话的时候眼神亮了一下，小姐说出口的话就绝不会食言的。
见众人的情绪都缓和下来了，洛心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在查的时候他们情绪不稳做出什么傻事来。
“医馆暂且关一阵子，你们都回去歇息一会儿，等我解决完这些事情，我们从头再来。”洛心不想再让他们牵扯到这件事里面，虽然她还不清楚是谁，但是多半和慕熙脱不了干系。
她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去纠结他的对或错，她现在最想做的不过是查出是谁在威胁她身边的人。
别的，等以后再说吧。
厚葬了岳恒等人后，洛心暂时遣散了医馆里的人。
众人离开的时候纷纷表示不舍，洛心好言劝过，直到傍晚时分才算是送完了所有的人，包括紫鸢。
前路凶险，她没必要再拉多拉个无辜的人陪自己冒险。
洛心将医馆里的桌椅收好，看着空旷的医馆，忽然有些不习惯。医馆虽说不是什么热闹的地方，但是以前大家都在的时候，哪怕只是笑笑，也都是温馨而完满的。
现在陡然空了下来，些许惆怅丝丝缕缕地爬上她的心头。
都走了，等她处理完这件事，她也该走了吧。
其实说什么从头再来，不过是安慰医馆的旧人而已，就算解决了，她也不想再继续了。这里的生活终究是不适合她的，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慢慢适应，她也没有那么多亲近的人可以牺牲。
“在想什么？”洛心正在思考，慕熙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却是站在那里很久了。
洛心一惊，脸上不动声色，反而有几分看透的沧桑，“你为何不走？”
慕熙不该留在这里的，自己要是往下查，肯定会查出了不得的东西，牵扯到生命也说不定。她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和他有关，但是她不能让他冒险。
“我为何要走？”
慕熙站在后面很久了。
他看着她送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看着她极力掩饰自己眼底的落寞，看着她努力忘记对这里的留恋。
她很难。他知道的，可是他不想放手。
她在光明里送走一个又一个有温暖笑容的人，然后把自己沉在黑暗里。他能做的，就是在暗处牢牢地守住她的最后一点光亮。
“前路不知有多凶险，你若是识趣，便早早离开了吧。”洛心也没回头看慕熙。
慕熙的决定，她无法动摇，她只是尽自己的本分，把利弊说明，以免日后的愧疚。
“你可知我慕熙最学不会的就是识趣？”慕熙忽的沉沉地笑起来，在夜里倒有几分嘲讽的意思。
洛心没有接话，一是慨叹慕熙的脸皮之厚，二是谢他不弃之情。
慕熙在她的生活里充当怎样的角色？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时知晓他是宫中皇子时，她先是惊讶，后是看淡。
身份这种东西，在她眼里倒是可有可无的。
再到后来一路走过来，慕熙做了很多好事，也带来了很多灾难，也算是功过相抵。
洛心漫无目的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现在需要将自己的思绪全都放空，将那些喜怒哀乐都放到一边，才能更加集中调查。
没有得到回应，慕熙也不恼，只是盯着洛心发呆的侧脸静静地打量着，说是打量，不如说是试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到自己的身上。
“在想什么？”慕熙走过去，伸出手，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洛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但却贪恋慕熙怀抱的温暖，他的怀抱还是一如那日，令人安心。
洛心最终还是没有挣脱慕熙的怀抱，此时的她太需要一个怀抱做后援。
“在想从哪里着手。”洛心干脆将自己的重量全部放在慕熙的身上，略带疲惫地说道。
“想到了吗？”慕熙承受了她所有的重量，怕她不舒服，特意将身子放低了些，问出的话更是柔和，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低语。
慕熙的气息在洛心的耳尖盘桓，洛心的耳尖抖了抖，极力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到问题上，“想到了。”因着疲倦，她的声音懒懒的，听在慕熙的耳朵里却有一种难言的煽情，有股情绪堵在他的胸口，俊美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一些他难以控制的情绪。
“是什么？”慕熙追着她的话问下去。
似乎是依赖得够了，洛心轻柔却坚决地从慕熙的怀里脱离出来，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手帕。
“这是？”慕熙没有很明白。
“这是我取的自杀的那几个人嘴里的毒。”洛心说这的时候眉间罕见地有了些愁闷。
她是医者，自然懂毒，可是那些毒，却是她不曾见过的，她研究了很久，终是不知道那是什么。
慕熙看洛心眉间的愁意，知晓她大概是遇到了麻烦。
“查不出来何毒？”慕熙接过那张帕子，展开看了看，随即合上。那毒味道并不好闻，似是闻着就会中毒一般。
洛心被他的举动逗乐，接过帕子，语气严肃，“我看不出来，但是专用毒的应该是知道的。”
洛心说完看向慕熙，意思是他毕竟名声在外，想来也该是认识一些擅用毒的江湖术士的。慕熙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只不过这几日因为医馆的事情，她愁眉苦脸久了，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想逗逗她。
“看我做甚？”慕熙故作惊讶，“我虽然小小名誉在外，可是我对毒却是一无所知的。”
洛心不知他是真的不知，还是只是假意推脱，但是事关自己的医馆，她还是耐心解释，“我是想，璞桔公子在江湖行走这么久，也该认识一些精通此道之人，若是方便的话，可为我指点一二？”
洛心说到后面甚至是有一点故意调侃他的意思了，却正是慕熙想要的效果。
比起看她愁眉不展，他更喜欢她灵动的样子。
“指点倒是谈不上。”慕熙索性陪她装腔作势，“略知一二。”
洛心一看慕熙似乎是真的知道那么个人的存在，眼睛顿时明亮起来，先前的阴霾也被抛在脑后。
洛心收起玩笑的神情，认真地看着慕熙，“真的有那么个高手存在吗？”
“我听说过一个用毒的高手，只不过常年漂泊，并不能找到行踪。”慕熙也正色，似是在回忆相关的线索，“不过，近期有人说在南山那边寻到了他的身影。”
南山？没记错的话，南山就在皇宫不远处，在那里寻得他的身影，难道他在为皇室卖命？洛心的脑海里一下子闪现过无数的猜测，慕熙由着她乱猜，眼神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不否认，也不肯定。
“我们去找他。”几番思考下，洛心还是这么说了一句，无论那人是不是在为皇室卖命，那是他自己的事，和她的目的无关，想通这一点的洛心便再无所顾忌。
“真去？”慕熙看样子是诧异的，其实面上却是毫无诧异可言，他早就知道洛心会做出这个决定。
好心又善良，就是那过分的善良为她招来了自己这么大个祸害。
“恩。”她不可能放任自己医馆里的人的安全不顾。
“也行，不过我听说那人脾气古怪，到时候可能会发生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慕熙饶有深意地说，着急的洛心并没有注意到那么多，只是听到那人脾气古怪，江湖上无奇不有，脾气古怪些也是正常的。
“去吧。”洛心懒得和他继续纠结，率先回了屋子收拾东西。
慕熙看着她决然的背影，忽的生出一种柔软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谁这么坚定的背影了。
但愿洛心能得到她所想的，就算她得不到，他也一定会让她得到。
去南山的路程出奇地漫长，洛心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
慕熙一路陪着她，没说离开，也没说停下来。
“他确实是在那里吗？”洛心忍不住问。
“不知道。”慕熙柔和地看向洛心，温温和和地说道。
“恩。”
洛心和慕熙几乎把南山翻来覆去找了个遍才找到窝在山脚的所谓的高人。
“你确定他就是高人吗？”洛心犹犹豫豫地询问慕熙。
饶是慕熙见多识广，看到眼前之人时还是有了些微的诧异。
那是一张极其稚嫩的脸，看起来也不过刚刚二八，洛心和慕熙到的时候，他正在自家门前哼着小曲儿照顾花花草草。
“问问便知。”慕熙嘴角勾了勾，朝那男童走去。
男童听见有人来，却并未抬眼去看，只是继续摆弄手里的花草，淡淡地询问，“来人所谓何事？”
“为人命而来。”慕熙顿住脚步，拱了拱手，心下了然。这男童多半就是，还好他没有询问出声，不然只怕会被直接轰走。
“人命？”那男童似是笑了一下，“人命与我何干？”
慕熙不着痕迹地皱皱眉，洛心的脸上已经是满脸的不认同，这人，虽说是用毒高手，也不应该把人命当做草芥。
“其实是有一毒求辩。”慕熙面对那人时，即便说的是“求”字，却也是不卑不亢的。
“何毒？”男童说着，腾出一只手伸了出来，慕熙一喜，示意洛心递给他。
这人平日听说脾气很是古怪，别人来请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莫不是自己的身份被察觉了？
洛心尽管心里对他还是有些许不满，但是现在不是耍小脾气的时候。
“如何？”洛心不是着急的人，但是男童脸上忽然变换的神情让她的心咯噔一下，有些不着地。
“不知璞桔公子可知我这里的规矩？”男童却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请讲。”慕熙的礼数一向无可挑剔。
“做一件令我遂心的事，我便告诉你。”男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和他长相相符的天真表情，只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遂心只怕不是一串糖葫芦那么简单。
“我先问你们，到底是谁要求这结果？”
“我。”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洛心责备地看向慕熙，他怎么又瞎参和自己的事？
“看来是两位一起了。”男童忽的笑了起来。“我近日研究了一点毒，需二人同饮。若是你们答应我的要求，我便告诉你们。”
毒？毒岂是随便能试的？可是不吃了那毒的话，他们也就别想知道这答案了。慕熙倒是无所谓，他看向洛心，等着她的考虑。
“好。”洛心暗自捏了捏拳头，咬牙切齿。
她本就是一个人降临在这世上，哪怕是真的吃了毒离开了，也没啥可牵挂的，总比继续拖累别人好。
慕熙看到洛心答应，自己哪里有拒绝的可能？
“如此便把东西拿过来吧。”慕熙浅浅地笑着，似乎不是要饮毒药，而是天下最美的珍馐。
男童似乎很是开心，进门拿药的背影有些跌跌撞撞。
等他递过药时，洛心才注意到他布满皱纹的手。这孩童，说是孩童，怕是已经年过半百了，至于他的脸，大概是用毒过度。
洛心没有想很多，接过毒药一饮而尽，慕熙也在一边默默地喝完，难得没有插嘴。
“这毒是什么？”洛心有些迫不及待。
“此毒乃是皇室世出，专为培养死士而存在，以其毒辣狠烈为名，二位怕是遇到皇家的人了。”男童解释得轻轻巧巧，洛心听来却没有半分的轻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