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那一年,梁倾6岁,易庭柯8岁。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小梁倾一边高声喊着,一边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子,身后的管家生怕她摔跤,双手成环抱式地紧紧跟着她。
只是今天客厅里多了两个人,是一位衣着简洁的阿姨和一位高高瘦瘦的哥哥。
梁倾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那位阿姨也看向梁倾,温和的笑眼中带着梁倾看不懂的愧疚。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小梁倾也朝她笑。
梁倾看了看她,再看看那个男孩,“阿姨,你是来找爸爸妈妈的吗?”
阿姨点了点头,伸手抚上梁倾的小脑袋,“你叫梁倾对吗,第一次见面阿姨都没有给你带礼物。来,这个给你。”说着她摘下手上的戒指,拿给梁倾。那是一只很朴素的金戒指,什么纹路都没有,甚至已经被磨得有些光亮了。戒指被一只突如其来的手打落在地。金光在空中闪了几下后,无力地倒在洁白的地面上。
梁倾虽然有点惊讶,但抬头看到自己的妈妈时就什么都变得不重要,只一个劲儿地喊着:“妈妈,妈妈抱抱我”
江黎抱起自己的孩子,冷声对那女人说:“马上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见你。”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来打扰你和他。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庭柯是我的孩子,我知道这样很很不知羞耻,可是可我没办法眼看着孩子不顾。”
梁倾不懂大人之间的战争,因此她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全放在那个脏兮兮,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男孩身上。男孩的头发很干净,但并不是时下她那些朋友那样流行的发型,衣着也有些陈旧。梁倾很好奇,她的生活里从来都是整洁美丽的伙伴,因而这一见就觉得尤为不同。
男孩自然感受到上方那抹炙热的注视,看到她漂亮的绑带凉鞋,好看的裙子,粉嫩的脸蛋。而自己,身上的衣服陈旧甚至有些破损,让他怎么也不敢回视她,潜意识把自己脏兮兮的双手背在身后。
那件事过后的第二天,梁倾睡意朦胧地起床,看到自己的妈妈时,白嫩的小手抚上她美丽的脸颊,“妈妈,你眼睛怎么了?像两个大大的李子。”说到这儿,她“咯咯咯”地笑起来,和平时一样撒娇地在江黎怀里蹭。
江黎抱着孩子,和以往一样,给她穿衣洗漱,然后带她下楼吃饭。
“爸爸”梁倾在江黎怀里挣扎着向梁益扑过去,梁益笑着接过自己可爱的女儿,回答她一大串傻兮兮却又令人无法拒绝的问题。
“倾儿,来,先吃饭。爸爸今天介绍一个人给倾儿认识”
梁倾在看到对面坐着的男孩时,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是前天那个奇怪的男孩。
“倾儿,来,爸爸给你介绍一位哥哥。他叫易庭柯,以后会和倾儿一起上学,一起吃饭,照顾你,保护你,好不好?”梁益轻声对怀里的女儿说道。
梁倾蹙眉,她一直说想要个哥哥,随时可以保护自己,还会很宠很宠自己。可是当真正有这样一位传说中的哥哥时,她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没有那么高兴,反而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应该是不高兴。
梁益自然也看出梁倾的不对劲,原本心中那一丝侥幸都变得不可能了。压下此刻的心绪复杂,梁益笑着对梁倾说:“倾儿,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一个哥哥吗?乖,叫哥哥,以□□柯对倾儿会像对妹妹一样好的。”
梁倾听完话看了看对面的“哥哥”,然后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妈妈,她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
“可是他不是妈妈生的。”她疑惑地看着梁益。
梁益张了张口,在看到妻子冷若冰霜的脸时,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哽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可是这个孩子是他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的,狠了狠心,他不再看妻子。
“倾儿,他是爸爸朋友的孩子,会在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你答应爸爸,和庭柯哥哥好好相处,好不好?”
6岁的孩子已经开始什么都懂一点,却又什么都不太懂。她偶尔也会听到家里的人在说什么小三,小四的,很多词语她并不理解,但她知道那是不好的形容。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而且她也直接说出来了,“爸爸,他是你和前天那个阿姨生的吗?”
梁益愣了一下,不由再次看向江黎,眼中带着怀疑和淡淡的谴责。这种事他肯定家里的下人是不敢在梁倾耳边嚼舌根的,那也就只有自己的妻子了。可他不知道,那样浅淡的谴责足以压毁他和妻子本就所剩不多的夫妻情谊。
梁益权衡了一会儿说辞,才开口:“倾儿,庭柯不是爸爸和那位阿姨的儿子。那位阿姨身体不好,所以庭柯才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倾儿知道了吗?”
梁倾不是特别明白,因此一双眼睛带着不解地看向侧方的男孩。她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怪异,自己确实想要一个哥哥,也曾想象过。可是见到他时,梁倾觉得很不安,当然她当时不知道这是不安,只知道她讨厌,讨厌眼前的男孩。
“我不要,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梁益眉眼之间有了不赞同,“倾儿,不可以这样,爸爸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就是不要,不要不要哇”梁倾大声哭起来,从梁益怀里挣扎着向妈妈怀里扑过去,“妈妈,妈妈”
江黎看到孩子哭成这样,急忙抱到自己怀里,原本的面无表情此刻更是冰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孩子,凭什么让我的倾儿叫哥哥?”
“江黎,孩子面前你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的修养哪儿去了?”梁益顿时怒火丛生。
江黎冷笑,“修养?有人都已经做了这么没有修养的事了,还想我说什么有修养的话?”说罢抱着怀里的孩子往楼上走。
易庭柯接收到梁倾愤怒的眼神,低头无措地不知看向哪里,脑海里充斥着她的叫喊,“我不要,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模糊间,梁益又对他说了什么,他只是机械地回答,然后他有了自己的房间。站在房门口时,他清晰地听到对面传来哇哇的哭声。
这一年,梁倾7岁,易庭柯9岁。
这天是梁倾的7岁生日,也是易庭柯来之后梁倾过的第一个生日,请的都是她的朋友和幼儿园同学。
每年她生日,江黎都会特意为她请假,今年也不例外。她一大早就亲自下厨,给梁倾做鸡蛋长寿面,然后上楼叫醒睡懒觉的女儿。
梁倾昨晚很迟才睡,现在哪里还管今天是不是生日,照样管自己睡觉。
“倾儿,起床了,妈妈给你做了鸡蛋长寿面,你吃了再睡好不好?”
小姑娘撒娇地扭动了一下,意思是:妈妈,让我再睡会儿。
江黎嘴角是为人母幸福的笑,轻柔地把孩子带着被子抱进怀里,把她脸上的碎发轻轻撩开,在她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梁倾迷迷糊糊地眯开眼睛,糯糯地叫:“妈妈!”
江黎的心都被她叫化了,轻轻地排着她的背,“宝贝,起来了,长寿面要凉了。”
“唔妈妈给我穿。”她说话时眼睛都没有睁开。
听她这话,江黎把她从被窝里抱出来,给她穿上暖暖的睡衣,再帮她刷牙洗脸。整个过程小丫头都闭着眼随她乱动。江黎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然后把女儿抱到楼下去。
易庭柯因为这两天发高烧,所以请假在家,梁倾下来的时候,他也正在吃早餐。
梁益正在看报纸,看到妻子抱着迷迷糊糊的女儿下来时大声笑起来,顺手接过女儿,“爸爸的宝贝女儿,怎么还不醒啊?”
梁倾伸手搂住爸爸的脖子,窝在他怀里不说话。
“别撒娇了,你妈妈专门为你做的,快吃点。”
梁倾点点头,在旁边坐下,刚一抬眼就看到对面喝粥的易庭柯。迷糊的小眼顿时清明了,瞪大了眼珠看着他。
易庭柯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她了,其实也不用知道有没有惹她,反正她总是讨厌自己的。
梁益也发现了梁倾的眼神,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在别的方面一定要对庭柯这孩子更关心一点。
江黎走过来的时候梁倾正在慢慢地吃面,易庭柯已经差不多吃好了。这孩子刚来的时候她真的很不喜欢,但是没办法,为了孩子,为了家庭,为了父亲创办下的企业,也为了自己的感情。可是他在这里住了半年多,看得出来是个乖巧的孩子,凡事不争不抢,成绩人品都很好,但原谅她终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做不到毫无芥蒂。
她走到厨房,悄悄和张妈说:“张妈,这碗面你端给那孩子,清淡的。”
张妈在梁家待了很久,这些事她几乎都清楚,现在这样她心里也不知道该替谁难过。
点点头,她把面端给易庭柯,“庭柯少爷,这是专门为你做的,很清淡。你这两天都在喝粥,营养没法跟上,快,把面吃了。”
易庭柯看了一眼面,和梁倾的差不多,他想也没再说什么,他低头乖乖吃面。
梁倾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