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梁倾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突然想到,刚刚有个人一句话都没开口,梁倾转头看向站在阴影处的易庭柯,手抖得厉害。
易庭柯的双眼猛地像利剑一样射向她。梁倾呼吸一滞,心虚地转过了头。
“是不是你?”易庭柯上前,双手紧紧掐着梁琴的胳膊,表情凶狠得像是要把梁倾掐死。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我只是想让她离开,后来发生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要怎么伤害我都可以,可她是我妈,梁倾,她是我妈!”易庭柯控制不住地大喊。
梁倾泪眼模糊地看他,其实她看不清,眼前的一片对她来说只是洁白光圈的重影。从事发到现在,她的意识都是模糊的,甚至恨不得睡一觉醒来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时刻提醒着她,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还是因为自己。
“梁倾,如果我妈真的有什么意外”说到这里,他满是红血丝的双眼闭上再睁开,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护士已经推着病床出来了。他甩开梁倾,狂奔上前只关心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梁倾不敢回想易庭柯刚才的眼神,那么狠,像是要把自己生托活剥了都还不够。易晓语被推出来的时候,脸色很苍白,像一张白纸,整个人毫无生气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梁倾怕得浑身颤抖,如果她真的死了怎么办,自己竟然害死人了。
毕竟是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就算她犯下再大的错,他都不可能丢她一个人置之不理。更何况自己的女儿他知道,她是个会说狠话但做不了狠事的人,事情还没查清楚前,他不想冤枉她,不想父女之间的裂痕变得更大。
梁益走到梁倾身边,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别怕,爸爸在,别怕。”
眼见易庭柯跟着病床消失在拐角,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梁倾顿时放声大哭,“爸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突然冲出来推开我,原本应该被撞的是我,我”
“没事,爸爸相信你,别害怕,爸爸相信她一定会醒过来。”梁益也是满脸疲惫,一个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一个是自己疼爱的女儿,他能怎么办?
梁益带着梁倾往病房走,这时才发现窗口处一直站着一个女孩,看年纪应该和倾儿差不多。
“小姑娘,你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撞上的。”女孩明显也很失措,一直在摇头,满脸惊恐,情况不比梁倾好多少。
梁益这时候也大致明白了发生的事,应该是两人在争吵的时候,倾儿一时气愤没有看灯就直接冲过去,晓语看到后上前推开了她。而开车的小姑娘因为是新手,也因为两人突然冲出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才发生了这场事故。
他此时已经很累了,再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可是处在爸爸的年纪他对这个小姑娘说不出任何不好听的言语。甚至担心她这样该怎么回家,会不会路上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打算联系秘书过来送小女孩。
“不用了,我是来接她的。”逆光处走来一个少年,脸色阴沉,他站在梁益跟前,“不好意思,她现在情绪很不好,我必须得先送她回去。后续的事,该我们负的责任我们不会躲。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梁益接过少年递过来的纸。
女孩走的时候和梁倾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愧疚。
远远的梁倾还能听见女孩被男孩责备的声音,“走啊,还不走站着干嘛。早说了不要以为自己拿了驾照就随便乱晃,现在出事了。”
梁倾站在病房外,通过玻璃窗看向病床上的人。易庭柯穿着消毒过的防菌外套,跪坐在病床旁,漆黑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
没一会儿,梁倾的外公外婆就急匆匆地赶来。外婆在了解事情的经过后,一方面担心自己的外孙女,一方面压抑着对梁益还有那个女人的不满。在看到梁倾这么狼狈地站在病房外,不要指望她还能给梁益什么好脸色。
“爸,妈!”梁益叫道。
“妈?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这么多年阿黎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阿黎的?当年阿黎能留下那个孩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呢?还在外面养女人,养女人还被自己的女儿知道了。梁益,当初你娶我们家阿黎的时候是怎么向我们保证的,你现在又做到了什么?你不仅伤害了阿黎,还害了倾儿。”
梁倾的外公是比较注重脸面的人,在公众场合大吵大闹向来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他拉了拉外婆的衣服,示意她注意点。没成想,这个动作反而惹怒了外婆。
外婆一下拍开他的手,“你拉什么拉,要不是当初你一直劝阿黎不要离婚,现在能是这个样子吗?事情经过我都已经了解了,里面的那个女人要是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这是她欠阿黎和倾儿的。”
“外婆,别说了。”梁倾朝她摇摇头。
“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人家好心救了梁倾,现在竟然被你说成是咎由自取。”
梁倾听到这个声音就一阵恶寒,转身看去,果不其然,奶奶来了。
外婆向来是看不上梁倾奶奶的,在她眼里梁倾奶奶是那种很明显乡村妇女的形象,没有文化,一脑子老派思想。
梁老太太说完看向旁边的梁倾,“阿益啊,我早就说过对女儿不能这么宠,你看,现在宠出事了吧,你女儿闹出了人命啊!”
外婆气不过地上前,“你别口口声声一个你女儿,你女儿地喊着,倾儿也是你的孙女。”
“梁倾是我孙女,但是做错事我这个做奶奶的还说不得了?”
梁益站在两位长辈中间,他是无颜面对江黎母亲的,只能劝退自己的母亲。
“妈,别吵了,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晓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万一她被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她这话真的是直戳外婆的心,阿黎在他们家这么多年,这老太婆的心里竟然一点都不向着阿黎。
“你这个老太太说话真的有趣,她是你什么人?阿黎才是你的媳妇。”
“我知道江黎是我们阿益的老婆,可是晓语也很委屈,没名没分地跟了我家阿益这么多年,也算是半个梁家人了。”
外婆气愤不过,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梁益,“你怎么说话的,怪不得儿子做出这种丑事,原来都是你这个做妈的教的。”
梁老太太这话说得连一向注重颜面的外公也被她给气到了,“亲家母,你那是老一派的思想,现在都是一夫一妻,梁益这样算是婚内出轨,阿黎甚至可以上法院告他。”
“哎呦,你听听,你听听,还想告我们?你随便去村里问问,这样的事谁家会这么当真的?就这么点事还这么较真,你们家阿黎这么多年都生不出一个儿子,还好意思说要告我们阿益,我们阿益是心好才没有休了你们家江黎。”
外婆真的是被气极了,顾不上修养地用手指颤颤地指着她,“你,你”
“爸妈,你们先回去,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就好。”江黎提着包,手上拿着外套匆匆赶来,看样子应该是一听到消息就做飞机赶回来了。
梁母见到江黎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江黎礼貌地到她面前喊了一声妈,她也是爱理不理。
旁边的梁益看着江黎,嘴巴张开又合上。这样的局面,他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妻子,甚至没有颜面再出现在她眼前,只能耐下性子劝自己的母亲先离开。
梁母闹腾了很久才肯罢休,走之前还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冲谁,外公外婆差点被气个半死。
江黎的秘书已经把整件事情的前后都弄清楚了,她把手中的资料狠狠砸向梁益,面色凛然,“这是车祸的真相,你看了再说。”她没有一丝看病房里这个女人的兴趣,转身拉着梁倾就走。
梁益的脸被妻子扔过来的资料砸得生疼,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全身无力,瘫坐在瓷砖地上。那些资料在空中洋洋洒洒地落在地面上,他也管不了。他只知道,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背叛伤害了两个女人,一个躺在病房里不知生死,还有一个受了半辈子的委屈,还有自己的女儿。
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拉着女儿渐渐远去,像是再也不会回头。梁益烦躁又悲痛地抓着脑袋,心中乱得无以复加。
易庭柯只能在加护病房内待一会儿,现在已经出来了。他看到走廊里空空如也,只有梁益,没有她。想到这儿,他紧紧攥了手心,闭上双眼掩住满目疮痍,怎么还能想她,她把妈妈害成这样,怎么还可以想她。
易庭柯蹲下来捡起那些纸,一目十行地看。
梁益听到声响,勉强站起来,“庭柯,能不能看在叔叔的分上,不要恨倾儿?”
易庭柯看着前面这个仿佛老了几十岁的男人,说不出狠话。自己的命是他救的,这些年也是他养大自己的,怎么样自己该怨恨的都不应该是他。
“梁叔叔,她也该长大了。”
梁益没再说话,他无法再说什么,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