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九百六十八章 他们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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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程叫了她,她也没回答,只是那么看着他。p
那眼神,让方程很是心虚,“不行的话,就不做手术了。”p
方柏霓听了这话,垂下眼眸,就那么低低的看着地板,“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喝酒了吗?为什么还要喝酒?”p
“我就是心情烦躁。”方程想解释。p
可方柏霓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这样的解释了,“心情不好就喝酒吗?那你见我心情好过吗?”p
“我知道我又给你添负担了”方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骂着自己,“都是我混蛋!都是我的错!是我拖累了你,要不你就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p
方柏霓终究是没忍住,无声的哭了起来。p
即使是哭,她也只能这么忍着,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p
方程一下一下的打着自己,方柏霓无声的哭着。p
病房里其他人都不敢出声,却全都看着他们父女俩。p
医院这个地方,往往是最能见证人性的地方。p
“够了。”方柏霓等那股强烈的委屈劲过去之后,才开口制止方程的自残行为,“我现在得去筹钱给你做手术,你腿不方便我也得照顾你,所以我还得去请假,现在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回家一趟,给你拿点换洗衣服和日用品,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p
方程见她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死寂,心里愈发的愧疚了。p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方柏霓再没看他一眼就离开了。p
方程闭上眼睛,悔恨得捶了病床好几拳。p
可这样又能改变什么呢?什么都改变不了。p
自从盈盈出事之后,母亲就病倒了,父亲的情绪也连带着被影响,整日消糜。p
家里的情况也就一泻千里,不复当初的小康日子了。p
再后来,母亲被送到了精神病院,父亲就萎靡不振,整日买醉喝酒借酒消愁的,她要挣钱供养母亲,还得养活父亲。p
方柏霓都不知道这两年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有时候回头一看,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还没倒下。p
可再往前看的时候,她又觉得悲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倒下了。p
或许就在明天,更或者就在下一秒p
她回到家收拾了东西,查了卡里所剩不多的余额,最后站在卧室里的钢琴前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发了信息给乐器店的老板,决定出售自己的钢琴。p
那是目前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这两年方程喝醉酒就砸东西,但唯独没动过钢琴。p
因为他知道那架钢琴对方柏霓来说有多重要!p
可现在,喜欢远不及生活重要。p
她喜欢一个人,但生活让她无法去喜欢,所以她不能喜欢。p
她喜欢钢琴,但生活让她不能喜欢,所以她只能卖掉。p
人的一生总要做很多很多的选择题,每一道选择题都是有取有舍。p
精神需求往往排在物质之后,这就是她被生活教育之后的深刻认知。p
方柏霓东拼西凑,才勉强把第一次手术的钱凑够了。p
方程没敢问,但他知道,方柏霓肯定很艰难才凑到的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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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钱。p
手术总算如期进行了,可接下来的钱去哪里借,方柏霓却一点底都没有。p
她已经没办法去做奶粉导购,也没办法去做酒吧的那份工作了,也只有咖啡厅弹钢琴这份工作还可以勉强做一下。p
这段时间她就请了个临时护工帮忙看一下,价钱相对较低的那种。p
一下子少了两份收入,对方柏霓来说又是一种挑战。p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笑过了,甚至不知道愉悦是什么样子的。p
结束了今日的工作,方柏霓又急急忙忙的赶回医院。p
父亲手术之后恢复还算不错,这大概是唯一的欣慰了。p
方柏霓帮他擦拭了身子,又扶着他下了床坐在轮椅里推他出去透透气。p
这些天来,父女俩几乎没怎么交流过。p
方柏霓到医院来,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方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p
在这件事情上,他深知自己有很大的问题,拖累了女儿。p
今日外面出了一点太阳,原本寒冷的天气似乎暖和了一点。p
方程想多待一会儿,就弱弱的跟方柏霓说了一下。p
她找了一处停了下来,坐在一旁陪着方程。p
出了周边的声音,两人依旧没有交流。p
方程其实有好多话想跟她说的,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会儿忍了好久,总算说出口了,“妮妮”p
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称呼过她了。p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没这么亲昵的称呼过她,一直都是叫她的全名。p
所以一下子,方柏霓都没反应过来,也没回应他。p
还是方程声音提高了一点继续叫道,“妮妮,我有些话想和你说。”p
方柏霓看向他,一开始眼神有些空,和平日一样,没什么生气。p
到后来,才渐渐的反应过来,他叫了自己的小名。p
可她并没有感到惊喜,反而是一种疑惑。p
那种疑惑的眼神,让方程倍感愧疚,“这两年来,辛苦你了,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我拖累你了,对不起。”p
方柏霓的眼神迅速淡了下去,语气也极为平淡,“没什么,不用道歉。”p
“不,你让我把话说完。”方程打断了方柏霓的话说道,“这次出事的时候,我脑子一下子就想到了咱们家的从前,可能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有的事情也该看透了吧!素以我一定要说的。”p
方柏霓垂着眸看着眼前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p
“说到底还是我太软弱了,我接受不了家庭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才会那么的堕落,苦了你了。”方程开始自我忏悔起来,“从和你妈妈认识,我们家都是她在当家做主,我也太依赖她了,旁人都说我是个吃软饭的,我一点都不生气的,你妈就这么劝我,她说别人你说什么让别人说去,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不是,所以有你妈,我这辈子过得很轻松。”p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程重重的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也正是因为我活得太轻松,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你妈妈的身上,可以说是她撑起的这个家啊,小时候她坚持让你学钢琴,哪怕我们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她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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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俭用也要让你学,说你有这个天赋,后来你妹妹要学画画,她也是全力支持的,她还一直跟我说,等两个女儿都供出来了,我和她以后就能享福了,日子嘛,总是先苦后甜的,可谁知道会出现这么个变故呢。”p
“别说了。”方柏霓试图阻止方程提起这些让人痛苦的事。p
可方程既然开口了,自然要说个明白的,“盈盈在学校被人欺负,回来又不敢说,我和你妈忙于挣钱忽略了这一点,才导致了后来的悲剧,所以在盈盈出事之后,你妈一直很愧疚,一直憋屈着,就病了,对我来说,那是我的靠山倒了,我也很慌乱,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劝你妈妈,所以才让她精神崩溃病了吧”p
方柏霓捂着脸,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情绪。p
这段痛苦的记忆,她一点都不想记起。p
“我接受不了你妈疯了的事实,所以整日消沉,喝酒度日,我知道我一点都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只顾着自己发泄情绪,却没想你也不过刚长大而已,就要去承受这些,你又能承受得了多少呢?”在方柏霓面前,方程是自愧不如的。p
虽然他的觉悟晚了一些,可他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去弥补。p
方柏霓到底是没忍住哭了起来,哪怕她控制着自己,尽量哭得很小声。p
但那顺着手一直掉落的眼泪却骗不了任何人。p
方程到底是心疼女儿的,特别是看到她这幅样子,所以他劝道,“妮妮,我见过那个男人,他应该是真的爱你,要不,你回去找他吧。”p
方柏霓哭着摇头,她还捂着脸,不让人看到她有多痛苦。p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医生也说了,不是百分之百的啊。”p
“我让你别说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只求你把自己活好好吗?我真的很累了。”方柏霓到底是控制不住,低低的吼了起来。p
方程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方柏霓这样崩溃了。p
他知道是自己的那些话,戳中她心里的痛处了,才会有这样激动的反应。p
他心疼着,可也恨自己帮不上忙,只能沉默的坐在那儿。p
方柏霓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住,双眼已经哭得通红了,可她还努力保持着镇定说道,“别再提这件事了,以后我们好好过就行,等你出院了,就在家好好休养,别再喝酒了,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p
“好。”方程答应了她。p
“回去了。”方柏霓起身去推着轮椅往回走。p
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在快进入电梯的时候,方柏霓顿了顿,才低声的说了一句,“还有,他已经有女朋友了。”p
“那”方程担心的想说什么。p
方柏霓又道,“其他都很好,他们也很好,所以那些事情都翻篇了。”p
方程再次艰难的点了头。p
他除了点头,也不能说什么。p
送方程回了病房,方柏霓就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消费清单。p
上面的余额已经负数了,病房的其他病友提醒她,“刚刚护士来说你们卡里没钱了,让你去缴费呢。”p
“谢谢。”方柏霓拿着那张单子,心情再次沉重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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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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