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烈焰凌空 今朝诗酒非昨日
?哭泣过后的倦怠仿若星辉斑斓之际独倚窗台时捧在手心的那一盏热茶,模糊了我的(眼镜片,也模糊了劫持我的那个人脸上那条长长的刀疤。许是因为处境的缘故,睡得并不舒服,迷迷糊糊似乎看见有人来救我,又似乎没有。张开迷蒙的眼,入目依然是飞退的道路和各种广告牌。
哪怕是刚睡醒,神智也是清醒的。可是,又能如何呢?我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默默地捋顺那曾在风中凌乱的发丝。车窗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他关上了,车里不冷不热,或许我该佩服一个亡命之徒居然会在开车夺路而逃的时候还能记得把汽车调整到一个适宜的温度。
车上的计时器显示现在是北京时间十二点半,他说过的明天就会放我回家,可是我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个下午还有一个夜晚?而且,我渴了,饿了!还有,我想去洗手间!
或许,我必须要和他说话!
试着启唇,可是由于缺水的缘故,轻微的动作看起来有些艰难,而且,我该用怎么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呢?理智并不允许我乞求他,可是,可是现实却如此的无奈,就像,我本来应该会变成一个高大的英俊的美男子,可是,却偏偏变成了一个女孩,穿了裙子,而且,还成为了,成为了伴娘。这些都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啊!若是我一个怪兽就好了。身为一个怪兽,只需要冷漠而凄清地隐藏在人世间,不让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让人了解一个怪兽凄苦的过去,可是,我不是怪兽。妈妈说,女孩子要有女孩的样子,走路的时候双腿要并拢,不能让别人看见的自己的小裤裤、洗澡换衣服要记得把窗帘拉上什么的,这些本来都不应该成为自己行事的守则啊。
双手揪着白色的伴娘礼服,轻柔的触感摩挲着手心,让手心有些痒痒,或许可以分散些内心的痛苦吧?可是,人类是物质的,热量和水分必有损逸,不论何如,不论如何,我也,我也,我也必须和那个劫匪说话的。
“叔叔,”我试图大声些,声音平稳些,可是,效果听起来并不理想,我不得不顿了顿,或者可以顺便观察一下他的反应?
他随意地回过头瞥了我一眼,“what’swong?”
他应该是说的是英语吧?耳朵里听起来似乎是“what’swong”这个句子,但是,因为他是劫匪的缘故,我反而不敢肯定是不是英语了!毕竟,我上哪才能找到一个居然懂英语的劫匪大叔啊!这不科学呀!
愣了好一会我才忍不住再确认一下,“什么?”
“什么事?”他回过头来,用沙哑的嗓子说到。
“叔叔,我,我想去洗手间。”感觉好羞耻,毕竟是陌生人啊,而且,我,我是女孩身体了啊。也不知道他听见我说啥了没有,毕竟到最后我自己都不确信他能不能听见我说话的声音。
“你想,尿尿?”他似乎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说,咱能斯文点吗?他还说什么大声!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一个火盆烤了一般!
连忙小声嗯了一下,然后仔细看向前面。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是在某一处的环城高速上,高速下面能看见房子,当然,也有高高耸立的广告牌,还有一个“广告招租,电话138xxx”的大牌子,可是就是没有看见服务站的标志!
只见他左右看了看后视镜,接着车里响起了“噗、噗、噗”转向灯开启的声音,接着车子开始转弯减速,我们的车子缓缓地在紧急停车道停了下来。
只见他从他那边的车门边上掏出了手枪,然后,指着我,
“下车!”
他严肃的神情、沙哑的声音还有寒光闪闪的手枪都给我很大压力,我只好乖乖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来。
下车之后感觉好不舒服,手臂上都起了疙瘩。中午十二点半的太阳热腾腾地悬在空中,仿佛一只超级巨大的浴霸一般,满眼黄灿灿的简直无法直视。而及目远去,下面是钢铁水泥堆砌的城市,道路、桥梁、车辆、行人在金色的阳光下渲染成了色彩极致艳丽的油画。
只是,为什么他要在这里下车?我甚至还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妥的时候就听见悉索的金属摩擦声,然后,回头看见他右手拿着抢指着我,而他身下某处曾经很熟悉却与自己的不同的、陌生而硕长的地方飞流直下三千尺
怔怔地看着他的那个东西,仿佛是考古学家吹散了古旧石碑上的封尘的那一口气,揭开了远古蒙尘的秘密。曾经快乐的时光浮光掠影般在脑海闪过,追溯,追溯,却仅仅剩下空洞的虚无和凄苦,就仿佛,原本应该直立行走的一个人可是有一天却忽然又退化到了爬行。问题就在于,并不是全人类的退化,只有自己!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面对,他们只会告诉你爬的时候该怎么爬才能爬得更平更稳而不会被人耻笑。
或许,我应该被他摧毁我的生命吧!若是他把我杀了,那么就并非我不想活着只是他不允许我继续活下去吧?
“你快点,看我做什么?”
他一边飞流而下,一边蹙着眉头用枪指着我。
我想告诉他,可怕的不是子弹,而是只能把秘密永远埋葬在心底的孤寂!
咬咬下唇,我终于还是说出了我想说的,
“你杀了我吧。”
“我说过明天一早就放你回家,你这做什么?”他的眉头纠葛成了川字,然后整理好裤子。可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了,何必在意?
对于一个亡命之徒来说,杀人很难吗?为什么他要这么磨磨唧唧的!我忍不住吼他,
“你快杀了我啊!你再不杀我我就自己跳下去!”
尖锐的嗓音划过我的耳朵,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变成了女孩的声音,那是完全不同于男孩的声音的尖锐。
“你是,女孩?”他仿佛怔了怔,缓缓地问道。
呵,这个人是瞎子么?一抹苦涩的在嘴角绽放。果然,劫匪都是没文化的,而且还是睁眼瞎,有见过做伴娘的男孩么?苦涩席卷了心头,扑灭了所有希望的火焰,我只能淡淡地回应道,
“以前是男孩。不过,下一秒是尸体了,你快杀了我吧。”
终于,在临死前告诉了一个陌生的劫匪我的秘密,这样死去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缓缓地转过身,面朝着山下的城市,可是冰冷的钢铁和水泥只能禁锢痛苦,不如就闭上眼睛吧!
“fuck!你是女孩那你还盯着我看?”
耳边忽然传来劫匪崩溃的声音。
这个劫匪是怎么回事?我都快要死了他又何必在意这种细节?眼睫最后一次剪辑他蜡黄的脸上崩溃的神情,或者,这将会是我临死前看见的最后画面,我最后一次闭上了眼睛。
“以前没看过,就看了,”以前自己都是小小的,可是却再也没有了,“你快杀了我!”
反正都要死了,看了还能长针眼不成?
察觉到自己被他抱起来了,他是为了节约子弹吗?要是被摔死的话会面目全非的!爸妈会认不出来的!可是,反正我死了之后他也要把我扔下山崖毁尸灭迹的,结果早已注定,何必挣扎?
“嘶!”只听见他吸了一口冷气,我在他的怀里颤了一下,差点滑了下去。可是,我是将死之人,我的左手被动地贴着自己大腿,右手则冷冷地垂落着,我已经有了身为尸体的觉悟,希望被扔下山崖的时候不会很疼才好。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触到了柔软的坐位,不得不睁开眼睛,只见他给我扣好安全带接着砰的一声关好了车门,为什么他不杀我?
他上了车来,抽出了一支香烟,静静地看我,
“对不起,你爸叫你儿子,我就以为你是男孩。好好活下去吧!”银白色的zippo造型的打火机散发出了煤油的味道,喷出拇指大小黄、色的火苗,“如果还能活着,”,他深深地了一口气,”我会负责的。”
“什,什么意思?”不禁吞了吞口水,虽然嘴巴干得要命。
“我爷爷经常教育我说‘生死事小,失节事大’,今天算是见识了。”他似乎很是感慨的看了我一眼,发动了车子。
“你,你,什么意思?”
他,他这是要娶我?“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又是什么意思?
“你,你,你什么意思?”
只见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划过一抹苦涩的神情,车子瞬间飞驰而去,我则被强大的惯性狠狠地压在座位上。
“喂,你什么意思?”
叔叔啊叔叔,咱能有点身为长辈的觉悟吗?还说要娶我?谁快过来杀了我?
可是他不理我。
车子继续飞驰着。
等了二十来分钟才终于到了服务区,车子停在洗手间正门口。
可是我打不开车门!
我快要急死了!
“我换件衣服。”
他只是在通知我而已,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他已经把他身上的黑色劲装脱了。
才发现他有着一身白皙而健壮的肌肉,还有腰肋处的白色绷带。要是我能有他那么壮实就好了。唐镜应该打不过他吧,毕竟唐镜只不过是会打篮球而已,眼前这家
伙明显是练过了的。可是,按照他的脸色,他的身体不应该有这么白的!我不得不仔细往上看他的脸,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变黄的呢?是从颈项开始的吧?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很健壮,脸色却蜡黄?
“把我身上的血擦干净。”
他的声音怎么也变了,听起来感觉不像是个大叔的那种瓮声瓮气、阴沉沉的嗓音了。
他把他的黑色紧身皮衣递给我。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接过他的衣服,以免被他的血染在我手上。幸好他的皮衣外表不会沾上血,只要用皮衣的里面部分擦拭就好了。
他已经侧过身来,光裸的后背对着我,我很轻易的就看见他的左肩胛骨下缘处正在不断地渗出血来,一丝丝、一缕缕,殷红殷红的,染红了苍白纱布,染红了他的健壮的身体和他的裤子。
手指隔着衣服轻轻擦拭着他的身体,我甚至不敢太用力,想起他还抱过我,那一定会很疼吧。可是,可是,他是劫匪啊!这种人,死了才好吧,毕竟,只有他死了我才能获得自由。最好是,他拉上我跟他一起下地狱,反正,反正,我已经把快乐弄丢了。
手上的衣服轻轻的擦拭着,慢慢的把他白净的后背还原出来。如果是,我能有他这一身健壮的体魄,那我一定会很快乐吧?忍不住用左手手指轻轻的触摸他宽厚的后背,指腹间传来温热的感觉,是我的手指太冰了吗?还是,他的身体,本来就很暖和?如果是,如果是,我能有这个健壮的体魄那我一定会很幸福吧?那样,我就会比唐镜、比表哥、比红毛公鸡都高大,说不定会有一大波女孩哭着喊着要嫁给我呢?那可是一大波呀,我要怎么拒绝她们呢?如果害她们哭了总是不好的吧?
“小,咳咳,小,舞,你在做什么?”
“啊!啊,我给你,我给你擦血啊。”我慌忙用力擦了一下!
“嗷!”
“啊!对,对不起,我,我走神了。你没事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我,他那可怕的脸和严肃的神情都让我感觉很可怕!而且,我刚才做错事情了,他,他不会揍我吧?可是,我被他劫持了啊!我只能低下头,有只砰砰慌乱的心跳面对可怕的境遇。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色女?”
“怎,怎么可能?”就算我是女孩子了,可我也是纯洁是少女啊,“叔叔,不许你胡说!”
我答应过妈妈要一辈子守护好自己的贞洁的!怎么可能会是色女!再说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吧?可是,我已经做不了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女孩。”他转过身拿他的背包去了,“我要换裤子了。”
他拿出了衣物,把背包扔回后座,静静地看着我说道。
“哦。”我点了点头。
他淡定地脱了所有的裤子,我淡定地看着他。
原来男孩长大了就是他这个样子的,可是我已经没有了。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空调孔里徐徐地吹来伤感的冷气,本来以为自己会成为高大英俊的男孩的。
青丝绕指惹纠缠,百转千回,徒牵绊。梦回,怒马逐楼兰。
霓裳坠玉金步摇,万水千山,墙外道。垂泪,卧观销瑞脑。
——《云息·青丝绕》
或许,在等待的时候咀嚼一首幽怨的词章会让自己好受一些吧。
“下车。”
下了车来,他走到我身边。
“捂住脸。”
“为什么?”
他已经把我抱起来了,
“我抱你去男洗手间!”
“为什么要捂住脸?”被他抱在怀里才发现他的脖子那里似乎有层皮。
“你是女孩啊!”他摇着头叹气道。
“哦。”
为什么大家都要提醒我我是女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