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井中尸：多管闲事
匣子里盘着两条新生儿手臂粗细的死蛇,相互纠缠,一条头顶白珠,另一条头顶黑珠,皆被清洗过,周身不见丝毫青苔污垢,便是那黑珠白珠,都似比刚打捞上来时清亮许多。
“哥哥,”秦蓁激动得声音发颤:“这是,您专门为我准备的吗?我还当您喜洁,不愿触碰这等蛇鼠腌臜之物。不想,不想……哥哥,您真是个大好人!”
“咳咳!”李烨颇不自在地转开视线,“你昨夜说想捉一条怪蛇带回去琢磨蛇毒,我寻思着是好事。既然这蛇的光珠一黑一白,想必毒性也不尽相同,索性准备两条,你且带回去吧!”
“嗯嗯!”秦蓁狂点头:“两条最好。”
“不过,”她面上又露出担忧:“哥哥您昨夜与杨将军交手时,手背似有擦伤,清洗这两条蛇的时候,可有触碰到它们的光珠?尤其是头顶黑珠这条?”
“……”这问题令李烨面色一僵。
他着实没料到秦蓁这般细心,竟连他昨夜擦伤了手背都尽收眼底。
默了两息,他语气平静地实话实说:“我不曾触碰它们,是云琅洗的。”
“那还得谢谢云琅哥哥。”秦蓁忙不迭接嘴。
才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脱口问:“您何时交代的云琅哥哥?是在打捞白骨和怪蛇时吗?”
“哦!”李烨淡淡应声,从容落座,“昨夜你我去北衙寻杨将军之前,我便交代云琅了。”
秦蓁:“……”
这世上怎么会有李烨和云琅这种厚脸皮之人?
一个什么都没做,却大言不惭地将功劳揽在身上,面对她的万般感激,坦然受之。另一个明明心知肚明,却一味装傻充愣,她演戏,他不但搭戏台,还配合得有模有样。
亏她还暗自得意,以为自己口才了得,三言两语便说动云琅在法坛上开挖,搞半天,云琅才是真正的大忽悠。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能养出什么样的奴才。
眼角使劲抽了抽,秦蓁没好气问:“您是如何窥破那些怪蛇都藏匿于法坛之下的?”
“我不知道!”李烨答得甚是肯定,脸上丝毫不见愧色,“我只知,这些怪蛇能够利用光线隐身,却绝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昨晚它们突然不见,只能是藏在了一个不为人知之处,而这个地方,一定在养心殿附近。故,我面圣时直接告诉皇上,李公公在养心殿外布阵,钦天监现已寻到阵眼,只有掘地三尺,方能破阵,将魑魅魍魉一网打尽!”
秦蓁:“……”
当真人比人气死人!
她和钦天监监正在养心殿外查看风水到处丈量,好不容易找到死门入口,还以为能嫁祸给李烨。不曾想,这厮竟早一步窥破,不知不觉,就让他们白白做了嫁衣。
不过,秦蓁又不得不佩服李烨强悍的洞察力和自信心。
或许正因此,他才敢空口白牙地向明德帝陈述案情,令这起牵扯众多的案件,最终以牺牲李公公一人,不了了之。
朝廷嘉奖下来得很快,李烨作为破获本案的第一人,少不得赚个盆满钵满,除了金银珠宝嘉赏外,明德帝还册封他为正三品千牛卫中郎将,掌通判事、升殿侍奉、传官口救。
三法司和钦天监亦受到不同程度嘉奖,尤其是钦天监监正,都道佛祖保佑,专门将那危害龙体和江山社稷的厉鬼送到钦天监做法事的法坛之下镇压,一时间,监正大人春风得意、声名大噪。
当然,在得知秦蓁和白威乃京兆府衙役之后,明德帝在嘉奖令中还提到京兆府洞察秋毫,乃朝廷肱骨,秦蓁和白威也因此每人多得了五两银子。
只可惜,白威的十两赏银一钱不少地按时送达,秦蓁的,却直接被李烨截胡,一个铜钱也没见到。
瞧着白威喜获巨款高兴癫狂的样子,秦蓁恨得牙根子直痒痒。散衙之后,挑唆了白莽直嚷嚷着让白威请客。
白威也不推脱,来到小酒肆,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色香味俱全的荤菜,要了酒水,兄妹三人胡吃海喝起来。
酒过半巡,白莽满脸羡慕道:“义父本以为这案子总会查到宫外来,这两日,专门让我加强菜市口的巡逻,不想,你们竟这么快结案回来了。唉!合该我没有发财的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蓁端酒的手一抖,酒水险些被她泼将出去。
她之前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因内心有所忌惮,不愿深究。此时经白莽提醒,方想起,之前钦天监监正确实在菜市口做过两场法事。
朝廷虽对外声称,这两场法事乃为遏制流言、安定人心,秦蓁却以为,无风不起浪。
一般宫中轶事,即便流传到坊间,也会被老百姓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话,哪里会有人当真?
可这回,长安城的百姓不但当真了,还人人自危,仿佛那厉鬼每晚都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晃悠,随意祸害四方似的。
会造成这种局面,不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有人暗中操纵,故意在坊间散布流言,意图搅乱整个长安城。
其二,坊间真的发生过闹鬼事件,发生地点便是菜市口,且,被某些不知情的百姓,撞见过。
当然,这种闹鬼事件,必是有人装神弄鬼、故意为之。但不管哪种,毫无疑问,幕后操纵者都存了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水寨隐藏的那些兵器,再想到那些杨将军自称从贺兰山带回,突厥特有的怪蛇,秦蓁大着舌头问:“大……大莽,你这两日巡街,可……可有发现长安城异常?”
“你指哪种异常?”白莽不解其意。
“就是,比如……哪个曾经为祸百姓的豪门世家、皇亲贵族,突然闭门……闭门不出,或以前不起眼的小家族,突然冒出来几个惹是生非、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更或者,城中突然涌入大量……大量突厥人?”
话音才落,突听外面一阵嘈杂,三人不由引颈往窗外看去。
只见,街道那头正跌跌撞撞奔过来一名手包婴孩的女子。女子头戴帷帽,个头颇高,许是刚生完孩子,身材前凸后翘,异常火辣。
而她身后,却有一群黑衣人在追赶。领头的一个比其他人跑得快,眼瞅着,就要追上女子。
女子也知自己处于劣势,一边跑一边放声求救:“救命啊!谁来救救奴家?这些人不但见色起意想要逼良为娼,还要摔死我的孩儿,哪位好心人救救奴家啊!”
秦蓁一听见逼良为娼,立刻想起李烨。
想起李烨,她就想到自己被截胡的十两银子,当下丢掉酒杯,拍案而起:“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还有这种不知死活的淫贼,敢光明正大强抢民女,且看本姑娘如何将你打成落水狗!”
伴随着声音落下,她身子一纵,已径自从窗户跃了出去。
外面就是街道,秦蓁一跃而出,堪堪落在女子面前。她将女子往身后一拉,挡在前面伸手便去抽腰间佩刀。
横刀拔出来,却刚好跟追赶而至的领头男子打了个照面,俩人皆是一愣:“是你?”
李烨正追得心急火燎,哪里料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程咬金,还是秦蓁?不由怒道:“让开!”
若在平日,跟这煞神相遇,秦蓁定会躲得远远的。可她今日心疼那十两银子,正对李烨恼怒异常,加之又喝了不少酒,被冷风一吹,酒劲上头,此时突遭李烨怒斥,头上立起反骨,非但没让开,反而跨前一步,将身后气喘吁吁的女子护得更严实。
“李大人真真好本事,刚……刚受到朝廷封赏,便开始当街强抢民女,您这千……千牛卫中郎将倒不委屈自己。”
“放肆!”云琅也追了上来,听见秦蓁的话,不由勃然大怒:“我们头儿正在缉拿犯人,你装疯卖傻胡言乱语,可是想窝藏包庇?”
白莽和白威业已跟过来,听见“缉拿犯人”,吓得上来就要拉走秦蓁。
怎奈秦蓁醉酒后力大如牛,一把推开二人嚷道:“我呸!你个专爱忽悠人的大骗子!少用缉拿犯人说事儿,缉拿犯人,你等为何不穿官服?滚滚滚!你虎贲军掺和什么缉拿犯人之事?”
然而,这不知死活的话将将从嘴里蹦出来,秦蓁便觉颈侧一凉,一柄锋利的匕首,已架在她的脖子上……大唐女神捕之洗冤录
